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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3-桃花運前撲後繼

    筱和和覺得,桃花運若來的不是時候,還不如沒有的好。

    筱和和對時霖並沒有什麼印象。相遇的年代已經那樣久遠,何況,他是鄭諧的朋友。

    就像和和媽常常提醒她的那樣,她與鄭諧,從來就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和和誤打正撞進入他的世界,已是一種錯位,萬萬不可就此忘記自己是誰,把灰姑娘以魔法虛幻出的華服真正當成屬於自己的東西。

    所以,對於通過鄭諧認識的人,她從來都不會深交。之於她而言,他們只有一個共同的名字,“鄭諧的朋友”,如此而已。

    但是這個時霖和鄭諧的那些朋友不太一樣。他謙和體貼,周身散發一股質樸乾淨的書卷氣,迥異於鄭諧身上那種縱使再低調也掩不住的咄咄逼人的貴氣。至於鄭諧的那些“朋友們”,和和總覺得他們越強裝謙和便越像在屈尊迂貴,不提也罷。

    當時寒喧了幾句時霖便與鄭諧一起離去。和和望著他倆的背影發了一會兒呆,一時也不知該做什麼好,想了想,還是繼續去找東西吃。其實已經飽了,除了水果別的東西再也吃不下,她小心翼翼地將各種切片的水果在盤子裡擺成造型,滿滿的一盤,最後夾一顆櫻桃作點綴。不料那櫻桃滑得很,從她的水果夾中嗤溜一下不知蹦到哪裡去。和和很窘地四下裡張望,沒有受襲的驚叫聲,也沒有人注意她,於是她又夾一顆,這一次,那顆櫻桃實實在在地打到了別人身上,正是嘴角含笑向她走來的時霖。

    筱和和正想找個地縫鑽進去時,時霖已經拿了水果插將一枚紅櫻桃穩穩地放到她的盤子裡:“看,這樣比較簡單。這是開屏的孔雀?多別緻的造型。”

    和和朝他靦腆地笑笑。

    “剛才見你自己去猜謎猜得積極,還想呢,哪家的姑娘這麼活潑又聰明,看起來還有些面熟,原來還真的是熟人。你怎麼不去玩了?”

    “我有點餓,而且我寄存在前臺的獎品有一大堆了。”筱和和終於漸漸適應這種局面,對時霖露出淺淺的笑顏。

    時霖凝視她,似陷入回憶:“對了,你現在這樣笑才像你那時候的樣子。剛才若不是鄭諧說,我可真對不起號來。”

    和和低下頭,慢慢地斂了笑容,低頭用水果插撥弄著

    場上適時地響起童趣音樂,主持人配合地大叫大嚷,先是拍手歌,再來竟是兔子舞,重複一遍又一遍,正扎堆的紳士淑女們難得地放下矜持,紛紛加入到場子中間去。

    滿場鬧哄哄,時霖並沒注意到她的異樣,“我們也去跳吧,差不多半輩子沒玩過這種遊戲了。”一個閃神間,她已經被時霖拉進了舞池裡。

    大家圍成一個大圓圈,一男一女,因為滿場只五種顏色,恰似一個彩環。平日裡估計都沒有這麼幼稚的時刻,一堆人樂不可支,邊跳邊笑,熱鬧非凡,彷彿回到童年的幼兒園。

    大廳內冷氣很足,筱和和的小禮服領口很低,裙襬很短,恰好轉到中央空調的出風口時,身上便泛起一絲絲的涼意,可她的手心卻漸漸黏溼,貼著時霖乾爽的掌心時,有異樣的感覺。

    時霖扭頭看她:“你不舒服嗎?”

    “沒。怎麼了?”

    “你的手很冷。”

    “我只是吹不慣冷氣。”

    整支隊伍轉了大半個圓,時霖突然騰了一隻手笑著向旁邊揮動。和和轉頭,見到不遠處,鄭諧端著酒杯筆挺地立在牆邊,似笑非笑地邊看他們跳舞,邊不時與面前的另一名穿淺藍色吊帶裙的纖柔女子說著話,一副漫不經心的神色。與和和視線對個正著時,他突然用另一隻空閒的手搭在頭頂上擺了個兔子耳朵的造型,還彎了彎手指,笑得一臉無邪。和和白了他一眼,把頭扭過去,不再理他。

    筱和和從小就沒有音樂細胞,五音不全,樂感奇差,小學一年級時要排一出小白兔拔蘿蔔的舞蹈,因為人數不夠,她也必須上場。和和會藏拙,別人練三遍,她便偷偷地再多跳三遍,終於跟得上節奏了,不想正式演出那一天,她因為過於緊張,怎麼也找不到感覺,總比其他小朋友慢半拍。那是她一生中最難堪的時刻之一,事後哭得死去活來。恰恰鄭諧也在場,他竟然還記得,還不忘糗她一糗,真是可惡極了。

    和和身上有一股犟勁,越是困難她就越起勁。經過了這樣一場深刻的慘痛,和和決定要彌補她生命中這最短的一截木桶片,她暗地裡偷著用功,等到上大學時,她已經可以充當校樂隊的首席架子鼓手了。

    這樣回想著往事時,她的不安情緒便漸漸地平靜,宴席也要散了,大家陸續離開。

    時霖說:“你現在臉色好多了,剛才我真以為你病了。”

    “真的沒事。時大哥,謝謝你。”

    鄭諧從幾個年輕男子那邊脫身出來:“時霖,改日再聯絡。和和,我們走。”

    那邊便有人叫:“阿諧,別溜那麼快啊,哥們兒都好久沒湊這麼齊過了。”

    “我還要送我妹回家呢。”

    “妹子也跟我們一起去玩吧。”

    和和用只有他們三個人才聽得見的音量低聲說:“我自己回家就好,這裡很近。你不用管我了。”

    鄭諧看一眼她,又看看時霖,臉上現出一抹淡淡笑意:“那拜託你了,阿霖。”

    時霖陪她去取她那一大包獎品,之前她閒極無聊,猜中了許多的題目,贏得了大大小小的一堆福娃。天色還早,難得的是天上堆了雲,溫度並不高。

    和和撥了電話給蘇荏苒,說有許多的小禮物可以送給孩子們。蘇荏苒有一份清閒的職業,閒餘時便總是去福利院做義工。荏苒說,她正帶著一群小小的孩子們在海灘做遊戲。

    怎麼會那樣巧,他們的車子此放刻正在通向海濱廣場的路上,於是很快就找到了荏苒她們。

    荏苒帶了七八個小小的孩子在細白的沙灘上打滾,玩鬧,天真爛漫,見到她竟還認得出,喊她和和阿姨,收到她的禮物個個笑成一朵小花。這些孩子都有一點點小小的殘缺,所以一出生就被遺棄,也很難被人收養。可是他們明明每一個看起來都可愛如小天使,不仔細看,完全發現不了他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

    筱和和想請時霖先走,因為她要與荏苒她們一起陪著這些孩子們,話都說到一半才想起自己的衣服雖然不太花哨,站在沙灘上也總歸不倫不類,只好停留片刻後,便與時霖一起離開。

    停車場很遠,時時有高貴的名車從他倆面前一掠而過。

    按小言定律,停車場裡總會發生意外的驚喜,比如碰撞奇緣,比如車裡走出的帥哥,尤其是她現在這樣的一身奇異裝扮。可惜,那應該僅限於單身女子,而不是身邊已有護花使者。

    現實總歸是現實,連做一下美夢的時機都沒有,哎,和和不免要有一點點嘆息。

    又一輛白色的極品車貼著和和飛速駛過,虧得時霖拉了一把和和,將她險些拖進自己的懷裡。那車堪堪地停住,車上人開了車門,不知是要找碴還是要道歉。

    和和並不指望一會兒有養眼場面出現。雖然書中這種車上下來的人總是翩翩佳公子,但現實裡卻通常都是糟老頭。

    饒是有這樣的心理準備,待車上人下來時,她仍是吃了一驚。

    “……和和?是你嗎?”下來之人絕非糟老頭,雖然比不上鄭諧那一副皮相與氣質,卻也絕對算得上正宗的帥哥一枚。

    “岑世,好久不見。”一天遇上兩回舊交,此刻她出奇的鎮定。

    岑世的笑極副感染力:“和和,你的樣子一點也沒變。”又看向時霖,“這位是……”

    “一位朋友。”和和卑不亢地回答。

    岑世與時霖握手,交換名片,又遞給和和一張:“和和,我過來度假一週,記得給我打電話。”

    “好。”

    “哎,你還是給我撥個號碼,我給你打吧。”

    當著時霖的面,和和只能順從地掏了手機,按著名片的號碼撥出去。岑世直到手機響起,拿出來看了一眼,才滿意地告別離去。

    車上的筱和和不再說話,一直沉默到目的地。時霖見她那樣子,也並不打擾她,只客氣地告了別,留下她的聯絡方式,一直看著她上樓。

    第二天筱和和起得極晚,胡亂吃了飯,便躺在床上看奧運比賽。

    大概因為昨天宴會上的冷氣太盛,她的生理週期竟然提前到來,痛得她要死,抱著熱水袋也不管用,身上一直在淌汗。室外氣溫高達35度,她只好開了冷氣,而那冷氣令她更加的難受,又全身裹了被子。

    有兩通未接來電,她回過去其中一個,是時霖。

    我很想四處走走,又對周圍不熟。你願意陪我嗎?

    對不起時大哥,昨天睡得太晚,現在有點不舒服。今天這樣熱,出去會中暑的,還是在屋裡看我們中國奪金吧。

    也是,你好好休息,不打擾你了。

    過了一會兒,手機突然又響起,接起時才意識到,這通電話本不該接。

    “和和,是我。”岑世的聲音。

    “我知道。”

    “這些年來,你過得好嗎?”

    “當然。”

    “我很想念你。”

    “岑世,蘇格還好嗎?”

    “我們出國後的第二年就分手了。”

    “我很遺憾。”

    “和和,這兩天有空沒?出來一起吃頓飯吧。”

    “整個週末我都有安排了。”

    “那麼,改天?”

    “再說。”

    筱和和輕輕地放下手機。電視上中國運動員實在鎮得住場面,非常大氣,非常從容。她覺得也該為自己喝一下采。這些年來,她果然有了很大的進步,面對岑世的選擇性健忘和高超演技,她竟然這麼鎮定,可以完全不怯場地陪著他一同演下去。

    直播畫面裡,第一面五星紅旗在奧運會場上升起,全場齊唱國歌,冠軍眼中閃著淚光。筱和和終於找到了情緒渲洩的出口,她坐在床上,將頭埋進膝蓋裡,完全不怕丟臉地放聲大哭起來。

    筱和和的這一場哭泣就如這個季節總是不期而至的暴雨,來得急,去得也快。她抽抽嗒嗒地哽咽著擤鼻涕時,自己都甚感無趣,正要起身去再為自己倒一杯熱水暖暖肚子,手機再度地響起來,總之,今日老天是不打算讓她安生的。

    這一回是小貓喵喵叫的聲音,只有鄭諧的來電是這個聲音。因為鄭諧討厭貓,所以和和故意將他的來電設成獨一無二。

    鄭諧問她晚上要不要跟他們一起吃飯,在露天地裡燒烤。和和開始相信,鄭諧如今果真處於空窗期,才連續兩天都找她,看來給他排到了十幾的女友編號是冤枉他了。

    不去,當然不去。鄭諧的觸覺太敏銳,和和只說了兩個字,他立即問:“你的鼻子怎麼了?”

    “我感冒了,昨天開著空調睡的。”

    “你是哭了吧。”

    哎,她從來瞞不住他。“國旗一升起來,我就激動唄。你知道的,我一直這樣。”

    鄭諧在那頭笑:“和和小朋友,我要給你發一朵小紅花。”

    “沒別的事就掛了吧。你怎麼這幾天這麼閒啊。”

    鄭諧對筱和和的冷淡並不以為意,又拖著她閒扯了幾句,終於準備掛電話了,和和已經說了再見,他的聲音卻變得端正:“我明天想去看看筱叔叔。你跟我一起嗎?”

    和和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不是通常都挑農曆的日子嗎?”

    “那時候你剛好出差。你去嗎?”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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