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別笑-還笑,真會被-害死,到底有什麼好笑我完全看不出來,-能不能停一下別再笑了,我們已經被發現了啦。」
後悔到想撞牆的梅賽帝斯推推據稱是他好友的雷恩娜,但是從這一刻起他不承認和她有任何關係,甚至可以睜眼說瞎話,聲稱他們互不相識,只是無意間碰在一起的陌生人。
早該瞭解艾佐家的孩子都代表麻煩,他們和麻煩畫上等號,有他們就有麻煩,麻煩如影隨形地跟著他們。
瞧,他在說什麼,都語無倫次了,遇到災星是他識人不清,錯以為魔女也有善良的一面,誤把信任交託在她手上,結果他是大錯特錯。
落魄的魔指的就是倒楣的他,幫她查探消息還落得做賊的份,被人當成闖空門的小偷。
「-們到底是誰?」狄奧語氣嚴厲的問。
「這句話你說過了,你要聽真話還是假話。」梅賽帝斯疑似自言自語的大聲說著,「說真話他一定不信,說假話肯定起疑,還不能不說,人類最難伺候了。」
「呵!梅賽蒂絲,他只問我們是誰,你不用拉拉雜雜的說上一堆,人家不見得有時間聽。」真話假話全讓他說了,叫別人聽什麼。
「-行嘛!那-來回答呀!事情是-惹的別拖我下水,我還要在英國住上……」嫌他煩就自己開口,他懶得管閒事。
「四、五十年。」雷恩娜拉道:「好啦!我都會背了,你就消消火,氣多了容易老。」
一聽到「老」字,他連忙拿出一面鏡子東瞧瞧西瞧瞧,看臉皮有沒有鬆弛,魚尾紋又長了幾道,他還沒老到令人尖叫的地步吧!
愛美的梅賽帝斯和女人一樣勤於保養,最怕人家說他不美了,永遠保持豔光四射的模樣,勾引男人也勾引女人,讓他們為他痴迷。
「你問我們是誰,我們回答客人,會不會太失禮?」總比賊好聽,雷恩娜似笑非笑地以眸輕睇。
「不請自來的客人?」她未免太目中無人,膽大至此的自稱是客人。
「來者是客總沒錯吧!貴宅的待客之道有待改進。」連杯茶也不招待,可見為人多麼吝嗇。
「未經門房通報-們是怎麼進來的?」伯恩山莊不是觀光勝地,想入內並不容易。
「大大方方的從門口走進來,你們還設有門房呀?」沒瞧見,她的走道是三十公尺高的空中大道。
「那麼就是門房的失職了,擅離職守。」但他不認為手底下的人敢離開工作崗位,他們還沒那個膽。
「嗯!是門房的錯,開除他,沒做好份內的事留著也沒用,扯主人後腿的狗不如不養。」
雷恩娜平靜的笑了,臉上沒有一絲被逮住的窘色,神情自然落落大方,談吐得體有問有答,盈盈笑眼裡盡是一片深邃的黯黑。
黑髮黑眸是她的本色,五官偏向東方人不做多餘的掩飾,乍見她的瞬間會被她恬靜的美所吸引,心想她究竟是什麼性格的女子。
神秘,便是她給人的第一感覺。
一股幽遠淡然的高雅,帶著屬於黑暗氣息的魔性,不特別張狂,卻讓人不由自主的被那抹無形的暗黑所包圍。
神秘的東方美女軀殼裡藏著無數解不開的謎團,像霧又像風難以捉摸,明明掀開了層紫色面紗,仍然看不清楚她真實的面容。
未知的危險最迷人,即使擁有冷漠靈魂的人也有潛在的冒險精神,躍躍欲試一探亙古的玄奧。
「哇!-未免太毒了,分明是-們的錯居然推給門房,還說人家是一條狗,太失厚道了吧!」覺得她說得夠冷血的羅曼忍不住為熟識的下人叫屈。
老喬治是個難得一見的好人,不倦勤,不怠惰,全年無休地為尼索斯家族奉獻,為了做好門房的工作終生未娶,他打小就認識那個巨人般的忠心黑僕。
「我是實話實說呀!普魯士先生,你們山莊外的圍牆高築,還通上高壓電波,我若不是從門口正大光明地走進來,不然能雙翅如鳥兒高飛嗎?」
那是天使,她只有一雙黑翼。
呸!這……「等等,-知道我是誰?」
防備心驟起,但羅曼不專心的注意力老被她身邊的紅髮女子引走,不自覺地多看了「她」好幾眼。
「咯……你有一副相當純淨的靈魂,是惡靈的最愛喔!」雷恩娜笑著眨眨眼,取笑他的多心。
她對他不感興趣,但他身上有抹淡淡的光澤,他日若非成為神父除魔衛道,便是他往來的朋友當中有名天使降生,而且相當親密,就算不是日夜相處也一定有身體上的接觸,因此長期累積出聖潔的光芒。
若是初成形的小魔可能為他所傷,換成是她倒無謂!不過一瞧見梅賽帝斯故意坐在離他最遠的位置,相信他已經感受到那股來自光明的壓力。
咕噥的羅曼忍不住抱怨,「說什麼惡魔嘛!這年頭哪有那種東西。」
他信奉上帝,卻不相信世上真有惡魔的存在,以訛傳訛造成恐懼罷了。
不過面色冷峻的狄奧相信有惡魔,他便是眾人眼中的殘酷惡魔。
「-是誰?」他看得出她才是整件事情的關鍵人物。
「咦!我還沒說我是誰嗎?那真是我的疏忽了,我允許你稱呼我雷恩娜,來自默默無聞的小島──臺灣。」她沒說抱歉,也不說抱歉。
她是高貴的魔,非人類所能攀附的。
「允許?!好自大的語氣。」她以為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陛下嗎?
「羅曼,別插嘴。」他還有話要問她。
鼻子一摸羅曼往後一退,做出「你請便」的姿態,視線又往梅賽帝斯的方向一瞄,心口熱熱的。
「雖然-高傲得近乎無禮,但我還是要問一句,-來幹什麼?」她絕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伯恩山莊。
「買酒。」
「買酒?」這個答案令狄奧意外。
「伯恩山莊不是舉世聞名的酒莊?你賣酒,我買酒,賓主盡歡,我說是客人一點也不奇怪。」美酒人生,人生美酒。
不過他命人倒掉剛封桶的葡萄是太浪費了點,加以精釀密封再過個三、五年,那會是口感醇厚的上等好酒。
可惜他太吹毛求疵了,不懂得拐個彎另有新天地,思想陳舊,墨守成規,一板一眼有如熔鑄的精鋼,不輕易彎折,死守心中的那把戒尺。
雷恩娜的眉宇之間染上少許的譴責和不悅。
「-不像是一個會喝酒的人。」她給他的感覺像壺茶──東方美人茶,薄淡而寂靜,簡樸中見孤高。
一聽他的話,她輕笑的一抿嘴,「我生平有兩大興趣,一是酗咖啡,一是酗酒,我想你是拿不出好咖啡豆來招待客人,那上點一八七九年的『蘿莎莉亞』如何?你的酒窖裡應該還收藏一瓶。」
狄奧眼一-,射出凌厲目光。「-怎麼知道我酒窖裡還有一瓶百年珍藏的『蘿莎莉亞』?」
連他最好的朋友也不知情,那是修道士法雷斯送給情人的禮物,感謝她冒著世俗眼光為他生下一子。
蘿莎莉亞就是她的名字,因為是秘密,鮮人得知,「所以說我是行家嘛!特意來買酒。」天下事,她不知道的還真是不多,尤其和酒有關。
不然她也不會掉入母親畫出的陷阱,明擺著一個大洞還往下跳。
「我不相信。」她身上不具備行家的特質,倒像是……來玩一玩。
狄奧的銳眼從未看錯過,他能一眼就看出一個人的本質,像面鏡子一清二楚。
但他看不透她,彷佛有層黑色濃霧在她四周飄移,忽遠忽近,忽濃忽淡,遮住所有人的探索目光。
「那是你多心,這裡住著魔鬼。」纖細的長指在胸口繞了圈,表示他心中藏魔。
「很少有人敢當著我的面說我是魔鬼!-是第一個。」他不怒反笑,讓突地瞧見他嘴角揚笑的羅曼驚得掉了下巴,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抹淺淡的薄笑很快就消失,讓人以為幾乎不曾存在過。
「那是我的榮幸,我會當成是一種恭維。」她輕輕地一頷首,表現出接受他的讚美。
魔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人的慾望是永無止境,給了魔滋生的養份,讓魔性更為壯大。
魔是人性努力豢養的成果,他們給了它永恆的生命。
「我不認為那是種恭維,我的酒不賣,-請回。」他有奇怪的感覺,她會顛覆他的世界。
因此他必須遠離她,否則他所信仰的一切將在一夕間被摧毀。
怔了怔,雷恩娜露出取笑神情。「你在怕什麼呢?我親愛的海盜尊爵。」
你的冒險精神哪去了?消失在海浪——的大海嗎?她的眼神充滿侵略性的挑釁,像是引誘水手們喪失心志的海妖。
「-以為我怕-?」一向冷沉的心忽起怒濤,銳如鷹目的瞳眸生起熊熊火焰。
「對,你是怕我,怕我走進你的世界,而你將無法應付我而失控。」他太死板了,需要一些變化。
「-在激我。」一定有所圖謀,她像條蛇,正朝他吐出鮮紅的舌信。
「如果我承認,你心裡是不是會好過些?」人,總是在懷疑真理。
她從不曉得逗弄一個人類男子會這麼好玩,他的自制力真的好得沒話,眼中有著烈焰般的色彩,可臉上始終擺著內斂的冷然。
放肆的靈魂關在拘謹的身軀裡,有如巨鷹難展翅,蛟龍困於淺灘,空有飛翔的心卻無法擺脫地深陷泥淖。
人類的道德感是一層鋼網,但束縛不了飛騰的熱情,蝴蝶最終會破蛹而出,她真心期待最美的一刻,好用雙手撕裂-美麗的翅膀。
生命的終結才是一種新的開始,人一直在生生死死的輪迴中得不到解脫,信仰神只能帶來心靈的平靜,難以獲得真正的解放。
他比她的雪兒還有趣,玩弄他一定會讓她感到心情愉快,暫時忘卻她厭惡的冷天氣。
「-到底想做什麼?」狄奧的心正在浮動,但他極力否認是因為她的關係。
「我要你……」魔魅的唇呼出誘人香氣,一縷縷飄浮在流動的空氣中。雷恩娜未竟的話語引起反應不一的騷動,有人錯愕,有人傻眼,有人眼露憤怒。
「-怎麼能要他,他可是有婚約在身的男人。」他不允許有任何變數,誰都沒有權利傷害他的家人。
睨了睨情緒緊張的羅曼,她又笑了。「我要他的酒不行嗎?你們的想象力也未免太豐富了,上酒莊不買酒,你要我買個男人回去呀!」
大家的表情明顯一鬆,為自己可笑的想法感到可鄙,但她的下句話又讓所有人繃緊神經。
「不過我真的想要他也不難,心有所屬的男人玩起來更刺激,婚約的約束對我來說不具任何意義。我喜歡看見別人痛苦。」尤其是為愛而苦。
「-……」狄奧憤怒的一瞪,心頭卻隱隱傳來鼓譟,似乎她的話是把鑰匙,打開了寶庫大鎖。
「生氣嗎?」她咯咯的托腮一笑。「我在你身上感受不到戀愛的波動,你的心中沒有愛,你不愛你的未來妻子,也不愛任何人,你連自己也不愛,你是個不知道愛為何物的掠奪者。」
雷恩娜殘忍地揚起柳眉,笑得好不開心。
「不要怪我說中你的心事,我在你眼中看不到期待、希望和愛,你已經放棄了自己,不再擁有海盜的靈魂,我只能稱呼你『高貴的爵爺』。」
他被定型了。
*** bbscn *** bbscn *** bbscn ***
高貴的爵爺。
這是一句諷刺,並非讚美。
當一個把自己也放棄了,那他還剩下什麼呢!
沒有人可以代替另一個人回答,當人生的目標已作好安排,從出生到死亡都有明確的時刻表,那就真的沒什麼好期待,因為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早在意料當中。
這樣的生命有什麼意思呢?日復一日,月復一月,歲歲年年都照著既定的路前進,沒有波濤,沒有轉折,沒有難以抉擇的三岔路口。
水,無色無味,維繫身體最基本的需求,人的生命需要它來維持,一天也不可或缺地成為民生必需品。
但是,生命也可以像水一樣平淡無味嗎?單純的只是水而己,未添加其他化合物,沒有黑咖啡的苦澀,以及純威士忌的辛辣。
酸、甜、苦、辣、澀、構成人生五味,而他何曾嘗過,平順得像一杯清澈的水。
望著窗外的狄奧啜飲著瑞萊白馬紅酒,思索著這三十年來他究竟做了什麼值得驕傲的事,除了接掌酒莊的生意外。
身在英國的土地上,你必須遵循英國人的規章,不能流露出喜怒哀樂,你的一舉一動都代表家族的榮譽,不可以出一絲差錯,你是我的驕傲。
這是他母親一再在他耳邊叮囑的話,從他三歲那年起,不曾中斷。
「我是不懂愛的掠奪者?她到底在我身上看到什麼呢?」
他愛自己嗎?狄奧自問。
是的,她說對了,他的確不愛自己,同時也不愛任何人,從以前到現在他都做著別人要他做的事,從沒機會停下來想想自己真正想做的是什麼。
視線落在掛在牆上的一對中古世紀戰斧,據說他的海盜祖先曾用它砍下無數西班牙士兵的腦袋,戰績彪炳得令人聞風喪膽。
而沾滿血的利斧在時間的風化下漸成沉黑,要多少人的血附著其上才得以黑如烏木呢!
「你不會從剛才就一直髮呆到現在吧!」倒了八分滿的紅酒還有七分,可見他的心不在焉。
「你相信我身體裡流著海盜的血嗎?」思考,是一種哲學。
天呀!他居然問他這種無聊的問題。「狄奧,忘掉那女人說過的話,不要受她的影響,你就是你,不會有別人。」
他是不變的。他希望。
「不,她說的一點也沒錯,我對未來沒有一絲期待,甚至不知道該期待什麼,我的心枯萎了。」如干裂的井,再也汲不出一滴水。
「胡說,你是我見過最嚴以律己的人,處事明快有原則,追求完美不容許一絲瑕疵,你是沉斂的湖廣澤大地,不可能有枯乾的一天。」否則依賴他生存的人將何去何從?
羅曼很不喜歡好友此刻的表情,臉上充滿掙扎和自我懷疑,不肯定自己現在所做的事是否是自己想為之事。有如丟失盾牌的戰士,缺少戰鬥的力量。
可是他又感覺到一點點不同,好像他向來冷漠的眼多了什麼令他不安的光亮,彷佛一頭沉睡中的巨獸正要甦醒,張開兩排獠牙咆哮著。
「那你告訴我完美之後的境界是什麼,我找不出答案。」他越來越不滿足現況了,心口有著什麼東西在竄動。
嗄?!這……他當他是神呀!這是神的責任,「找不出就別找了,偶爾不完美也不錯,你就是太求好心切才會胡思亂想,輕易被別人牽著鼻子走。」
「羅曼,我不懂愛。」也許他懂。
「咦?」又來了,他幾時才會恢復正常。
自從那莫名闖入莊園的女人說了那一番話後,原本不多話的好友性情更沉默了,鎮日斂著眉不知在想什麼,發呆的現象是以前從來沒有過的。
他以為他有事煩心,今年多變的氣候讓農作物普遍收成不豐,雨大雨小都會造成果實吸收不良,過多與不足都不是好事,自然損害超過一般人所能想象。
尤其聽說他把這一季收成釀製的葡萄酒全給倒了,一滴也不剩地留下空桶,保守估計其損失是年產量的三分之一。
本來他是不想打擾他,讓他好好沉澱自己的心情,畢竟以他對品質的嚴苛要求來說,未臻完美的新酒簡直是一大汙點,有損酒莊百年來的聲望。
沒想到他一連三天沒到酒廠巡視也就罷了,連接下來要處理的事宜也未交代經理人,他覺得不對勁才來瞧瞧。
大白天喝酒是常有的事,但像他一杯紅酒拿在手上老半天卻沒飲多少,還反常的心不在焉,目光放遠,叫人由衷地為他憂心不已。
「你告訴我,愛是什麼?」他始終想不透為什麼有那麼多人不計一切代價要得到它。
在狄奧眼中,那東西根本一文不值,既無實質利益又容易令人患得患失,毫無用處,只是詩人創作出的一則囈語。
他從不認為自己需要它,忙碌的工作擠滿他的時間,如何達到經濟效益才是重點,男人的重心不在愛情,他們要掌握的是世界的脈動。
「別問我,即將步入禮堂的人是你,你應該是愛著阿卡狄亞吧?」
如果他敢說不愛,他非打掉他的牙不可,沒有人及得上阿卡狄亞的美好,她是充滿愛的天使,也是普魯士家族最珍貴的寶物。
他珍愛她,那是上天所賜與的禮物,他會用生命保護她,不讓她受一絲傷害,包括他最好的朋友。
「我想是吧!她是個甜美的女孩,很少有人能抗拒而不愛上她。」跟她在一起時,他的心會變得很平和,樂於聆聽她音樂般的聲音。
羅曼點點頭表示滿意,普魯士家的女兒的確甜美可人,渾身散發溫暖陽光氣息。
「我喜歡她,她像個妹妹。」狄奧的話一出,另一個男的當場翻臉。
「什麼妹妹,你給我說清楚一點,你是不是揹著她亂玩女人。」羅曼一手提起他的領口,怒目橫視。
「我有過幾個女人你會不知道嗎?」輕輕一揮,狄奧轉身背向他放下酒杯。
在英國,養情婦蔚為風潮,他有幾個往來密切的女人不是秘密,男人總是需要溫熱肉體的撫慰,他還沒忙到連基本需求都壓抑著,過著修士般的生活。
表情變得難看的羅曼有些不滿,卻無法指責他。「婚前你想做什麼我管不到,但是婚後我要你忠於婚姻、忠於妻子,只愛阿卡狄亞一人。」
雖然他曉得這是強人所難,但為了妹妹的幸福著想,他還是不得不為她強求一份承諾,好讓她長保無憂的笑容,相信世上沒有醜陋。
「辦不到。」
「什麼?!」他……竟然一口回絕,毫不猶豫。
「我相信阿卡狄亞會是個稱職的妻子,也將孕育出優秀的下一代,在為人母的身份上亦能令人滿意,但是……」一個好妻子,一個好母親,無可挑剔。
「但是什麼?」羅曼不信近乎完美的妹妹還有什麼可挑剔。
深深看了他一眼,狄奧說出放在心中多時的話。「我沒有親吻她的慾望。」
「嗄?!」一定要說得那麼露骨嗎?讓他不知該回應什麼。
「你不覺得阿卡狄亞給人的感覺太過聖潔嗎?彷佛輕輕碰觸一下就是褻瀆,汙了她耀眼的光芒。」他享受她的陪伴,藉由她來洗滌一身煩躁。
頗有同感的羅曼口頭不認同,但是心底默認。「那你想吻誰?」
蘇珊娜還是蒂蒂莎,或是名交際花亞朵?她們都和他交情匪淺?過往甚密。
有件事狄奧沒說錯,他有過多少女人說不定自己比他還清楚,有些還是他經手介紹的,在那段年少輕狂的日子裡,他們也曾經放蕩過。
「我想吻……」一張略帶神秘的東方臉孔浮現眼前,他的心又開始蠢動了。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她,一面之緣的年輕女子照理來說不會留下太深刻的記憶,他從不費心去記住沒有交集的臉。
可是這幾天他卻常常想起她,她說她酗酒、酗咖啡,要他別藏私的把好酒貢獻出來,又說人生苦短不用繃得太緊,給自己喘口氣的空間,免得死於窒息。
怪異的是,她說過的話他幾乎一字不漏地全記在腦裡,時時翻出來思索,不嫌膩地覺得有幾分道理。
「是想不出來還是不想說,最好別是那個危言聳聽的女巫。」看他的表情羅曼有不好的預感,生平第一次希望自己猜錯了。
「女巫?」他指得是誰。
「不就是一臉神神秘秘的臺灣女孩,以施恩的口吻說,我允許你叫我雷恩娜。」羅曼故意掐著喉頭裝出女人輕柔的嗓音,小指微翹。
「嗯!你模仿得很像。」美中不足的是聲音太粗,少了柔媚。
「這不是模仿得像不像的問題,收起你的掌聲,你不認為她身上有股邪惡氣息。」正常人不會平空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
邪惡氣息,「我以為你的注意力全放在她身旁的女人……唔!她叫什麼名字來著。」
「梅賽蒂絲。」一個真正充滿女人味的完美女人,讓人想擁有她。
羅曼的眼中出現他所不自知的迷戀神彩,嘴角上揚微帶笑意。
「原來你還記得。」他諷刺的一譏。
倏地回神,羅曼的神情有些困窘。「你不能再見那個女人,她絕對是個女巫。」
「如果她要來買酒呢!」他說著,心裡多了期待。
他等著她來。
「拒絕她。」他難得強硬一回。
「拒絕上門的客人有失原則,賣酒的人不賣酒你要他做什麼?」關起門養蚊子嗎?
一聽他調侃似的語氣,羅曼警覺地-起眼。「你不會對她動心了吧?」
以前的他不會說出這樣的話,「嚴厲先生」的稱號便是他取的,因為不苟言笑的他不懂得什麼叫幽默。厲言厲語的對待周遭的人。
也包括他在內。
挑眉的狄奧不做任何表示,只淡淡的說:「我和阿卡狄亞的婚事照常舉行,沒有你擔心的變數。」
這是他的保證,信不信由他。
「最好是如你所言,我不想看到她為你落淚。」他威脅著。
但是人生若沒有變數豈不無趣。羅曼的話才一說完,看門的老喬治忽然在書房外探頭探腦,似有急事要找他的主人。
「尼索斯先生,有一位雷恩娜小姐說要找你買酒,她說要是你不賣酒給她就得當她一日的男伴,她……呃!比較喜歡你不穿衣服的樣子。性感的裸體叫人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