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司馬玉龍剛才在驛亭內茶桶蓋上所見到的,便是上面這個記號!
他看得很清楚,記號系由手指甲所刻成,收筆之處,另有一點,完全跟毒婦在岳陽樓上所訂的規定相符。
記號的尖尖兒順着官道南指,好似指向下一座驛亭。
“求援?”他不安地想:“誰又在求援?”
要知道,此次趕往九嶷的人物,全是當今各派中的一流高手,如非迫不得已,誰也不願輕易地留下這種記號來的。換句話説,這種記號一經發現,使即表示事態業已相當嚴重,刻不容緩!
現在是白天,這兒是官道……司馬玉龍不禁有點困惑起來。
他抬頭望望天色,此刻約莫申牌時分,尤其在這種晝長夜短的三伏天,距離日落,尚還早得很!
司馬玉龍見官道上前後均是空蕩蕩的,闃無一人,心念一動,便欲施出輕身術,往前趕去。
但繼而一想:不對!
他現在保留着的,是他的本來面目,在他自己而言,他並沒有什麼顧忌。可是,他不知道他這次前去支援的是什麼人,所以他覺得還是以稍微化裝一下為妙。
司馬玉龍想定之後,立即遊目四顧,見前面不遠處的水邊上,長着一排密密的桑樹,心下一動,便走了過去。
片刻之後……撲通一聲,一隻長方形的輕便書箱逐浪而去。同時,自桑樹背後大步走出一個背背褡褳,身穿皂白竹布衣褲,腳踏多耳麻鞋,重眉大眼,翹展露齒,膚如古銅的彪壯莊稼漢來。
司馬玉龍知道,除南海一枝花或毒婦那等人物,現在,能知道他就是司馬玉龍的,大概沒有幾人了!
他拿出了全副精神,前後察看,覷視無人,便施出大移挪步法,如蜉蝣戲水,一步均在丈許開外。就這樣,不消片刻工夫,又一座驛事業已在望。
遠遠地,他看到驛亭外面拴着好幾匹馬,約略一數,五匹。
起初,他還以為是華山五劍一朵梅,但隨之一想,不對,五劍加梅男,六個人,五匹馬怎生乘坐?
他放緩腳步,換了一種蠢重步伐,故帶喘息地向驛亭走去。
司馬玉龍向驛亭走過去……這時,亭內卻先後走出五個人來……那五人,均是一身黑綢長衫,身後斜揹着一隻長長的青布布會。
咦,那不是華山五劍是誰?
五劍的神態從容之至,先後飛身上了馬,各加一鞭,揚塵馳去。
司馬玉龍皺着眉頭走進那座驛亭,亭內空無一人。他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遊目查察,可是,説來也怪,司馬玉龍幾乎將整座驛亭找遍,竟然什麼也沒有發現!事實上,他這種細心實在是多餘的,如果五劍留下暗號,當然是在最顯目的地方,需要窮找的暗號,還有什麼意義?
現在,司馬玉龍完全糊塗了!
剛才發現的求援暗號,很顯然地,不是五劍留下來的。再看五劍的從容神態,更可以知道,五劍這一路很平安,在他們身上,並沒有發生什麼。五劍這兒歇腳,可能是為了馬匹見汗,而這座亭子恰又空無一人的緣故。照這種情形看起來,五劍絕沒有在剛才的那座驛亭停留,他們對於求援暗號可能毫不知情!
依此推斷,司馬玉龍知道,求援的,另有其人!
可是,問題又來了。
那種求援暗號既然指向這座驛亭,為什麼到了這座驛亭卻又中斷了呢?
難到説求援者在兩座驛事間的途中出了變故?
不,不可能,決不可能!
第一,那兩道指甲刻痕很新鮮,茶桶蓋不斷有人摸觸,只要過了頓飯光景以上,就必然為汗漬或茶水所浸污,而絕不可能保持那種木屑猶在,略呈白色的新鮮痕跡。
第二,五劍走到他前頭,如果事情發生在兩座驛亭之間,就算他沒趕上,五劍卻沒有看不到的理由,瞧五劍那份安閒,又哪像是遇過事的模樣?
何況,現在還是大白天呢!
這,當然不會有人拿了這個來開玩笑……那麼……如何解釋才合情理呢?
這一段官道,右傍湘水,左邊則是一片延綿不斷的水田,一路上,沒有半條岔路分歧出去,要説是求援者被迫改了方向,也不可能!
想着……想着……司馬玉龍有點怒惱起來。
他恨恨地暗忖道:這位求援者如果不遇意外,他倒真想請教請教他,他既能在驛亭內的茶桶上留下暗號,可見得他當時的處境尚未瀕臨生死關頭,既未陷入生死關頭的危境,他為什麼不在出了驛亭之後再留下幾個?
而他,將暗號留在茶桶蓋上,他怎知道後來者定會進去喝茶?
就説他司馬玉龍吧,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老人……如果不是那位好心的老人……嘿,問題原來就是出在這裏!
問題,定然出在老人身上!
他,司馬玉龍,這一次,算是栽到家了!
不是麼?想想看!世上事,哪有這等巧法的?
他們陌不相識,他喊他,又強他用茶,然後,在桶蓋上發現了那個暗號……唉,他想:
“我真是太粗心了!”
可是,那老人是誰?
是敵?是友?
是友怎不相識?如系受人之託,既然知道了他是司馬玉龍,怎不明示?是敵的話,他的用意何在?他又怎知我方的呼應暗號的?
事情看起來好像是有點眉目,其實,詳究下去,依然是一無所知,一無所獲。
司馬玉龍又想轉回那座驛亭看看,可是,他明白,路雖不遠,但如果他沒有疑錯,那位老人,説什麼也絕不會仍舊等在那地方。
最後他想:“寶貴的是時間,一重要的是未來,猶疑,是成事的最大剋星!”
於是,他走出了第二座驛亭。
雖然他很奇怪梅男為什麼沒有跟五劍走在一起,但關於這一點,五劍的神色令他安心。
他想:所有的疑慮,暫且放下,先追上五劍再説。
於是,他放步急走,落日時分,行抵衡州府屬的白茅鎮。
白茅鎮。
晚炊四起,家家燈火。
過了本鎮,便是不湘南山區。行旅客商抵此,多半歇下腳來,不是換車乘馬,便是換馬乘船。
所以,白茅鎮雖然不大,卻是熱鬧非凡。
司馬玉龍進鎮走沒多遠,便在暮色中見到一家客棧前的馬槽上,一字拴着五匹踢蹄昂嘶的驃馬,心中想道:“五劍歇在這裏了!”
他走過去,大聲問道:“夥計,有空房麼?”
一個正在替馬上料的夥計連忙抬頭應道:“有,有,客官裏面請,小的這就來了!”
司馬玉龍道:“不忙,不忙,有房間就行。”
“唔,好俊!”他讚道:“我真希望有一匹這樣的馬……夥計,這批乘馬的客人會不會在這兒換船?”
“那批老爺們剛到不久,還不知道呢,客官。”
“他們幾位住在幾號房?”
“現在還沒決定……看樣子,他們也快回來了!”
司馬玉龍暗吃一驚,但仍強作鎮定地笑道:“他們不是剛到麼?怕不是去接洽賣馬換船的事兒吧?唔,要是錯過了這個機會,真夠可惜……”
“不,不會的,”夥計忙着搖頭道:“這兒的規矩,換馬換船,客人多半委託店家辦,您老有意,有的是機會。”
“那麼,他們幾位……”
“可能是碰上了熟朋友,”夥計道:“他們説,如果回來得晚,還要小的等門呢!”
“哦……那就好了……真是這樣的麼了”
“當然,”夥計討好地道:“小的眼睛又不花,這怎會錯?”
司馬玉龍緊接着道:“什麼樣的朋友?……不會是馬販子吧?”
“不會,不會!”
“何以見得呢?”
夥計嘻嘻一笑道:“馬販子?嘿,馬販子在這兒是賺大錢的行當呢!那位朋友……嘿,不是小的狗眼看人低……他會是個馬販子?”
“當然羅,夥計,誰還能逃得過你們這種行家的眼光?”
夥計聽了這種讚語真快活。
“哪裏,哪裏,”他道:“客官,您好説……不過,那位朋友也太沒個人樣子了……你看他,又黑又瘦,只剩下一把骨頭,十指長如雞爪,眼皮似睜還閉,活像個鴉片鬼,嘿,這兒的馬販子有副什麼神氣,您老明兒總有機會看到的……”
司馬玉龍心裏暗喊道:“不好,那是黑手天王!”
他知道,毒婦的看法沒有錯,天地幫自冷麪金剛以下的四位金牌香主,在這一段期間裏,絕對不會分散開來。黑手天王出現了,其他三位,則必然隱伏在後。很顯然的,他們首先選擇了華山五劍!
五劍雖説是當今的一流劍術名家,但由於金龍三絕招最近始由碧虹劍的複壁而發現,是以欲與冷麪金剛等四人相較,似乎仍遜一籌。”
這次,天地幫推由黑手天王出面邀鬥五劍,實在是相當毒辣的一着。
上次,天地幫突擊華山。在華山金龍廳上,四劍符義,五劍柏雲,都曾折在黑手天王的手裏,因此之故,華山五劍對天地幫幾位香主的仇恨,以黑手天王為最深。如今既是由黑手天王出面邀約,以五劍們的那幾副傲骨,即令面前排的是刀山油鍋,又豈能阻止得了他們五個?
至此,他不禁又想起梅男來了!
梅男怎會離開五劍的?她到哪兒去了呢?
假如今天的五劍是在他們的掌門人率領之下,那麼,情形可又不同了。以梅男在金龍劍法上的成就,以及她那兩柄千古奇劍,碧虹與紫霞的鋒利,再加上她那過人的沉穩和機智,如果僅是冷麪金剛等四人,好壞就不足以為憂了!
現在,他也沒有時間去想這些了。他忙從褲褡中取出一塊碎銀,塞在那個店夥計手上,又哈哈笑道:“夥計,你也真是……話一到你嘴裏,就特別有趣起來……等劊替我弄點酒,現在可不忙……夥計,剛才你説……他們哪兒去了丁”
夥計將手擦了又擦,這才滿臉堆筆地接過銀子,同時以空着的左手,曲肘往身後一指着:“那邊,南門!”
司馬玉龍索性將褲褡卸下,交給店夥計道:“這個也交給你,替我放在我的房間裏,我要出去遛遛。”
“好好,”夥計看在銀子的情分上,忙不迭地道:“沒有關係。您老只管請便,小的替你備酒留門,什麼時候回來都方便。”
“那就費心了!”
司馬玉龍敷衍着,腳步業已挪開。
他一面快步向南走,一面疑忖道:“日間驛亭裏的那位老人,他之所以示我以求援暗號,難到説是他業已事先預知華山五劍將有今日之危乎?”
設若如此,則那位老人的來歷,就大大的值得推敲了!
因為,如要獲得前途的預知,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首先,他要先將天地幫香主們的行蹤和企圖查探得清清楚楚。其次,他必須知道走在五劍後面的人是否有能力為五劍解危?他更須知道那人距五劍多遠?什麼時候行經什麼地方?
在時間上是否來得及?
一個控制不得宜,便會弄巧成拙!
僅就這幾點。司馬玉龍自忖絕對無此能耐。
也就是説,那位老人單就輕功一項而言,就已比他司馬玉龍高明的很多很多!
那位老人既具這種罕見的身手,那麼,他是誰呢?
他無法再想下去……總之,愈向九嶷山迫近,怪事和危險,也就愈多……而現在,唯一的應付辦法便是走一步算一步,以不變,應萬變!
出得南門,天已大黑。”
司馬玉龍運開神目,他見官道至此,已略顯狹窄不平。右邊去湘水漸遠,而左邊,代替水田的,是一條條曲折蜿蜒,愈盤愈高的山路!
起更了!明月半現。
白茅鎮東南,黃巢嶺,疊屍谷中。
一個可怖的場面,正在逐步展開……
五位身材瘦小,手捧金光閃耀的長劍,身穿黑衣的老人,背對背,成五角形凝神平視而立。
黑衣五老的四周,約距一丈五六,各立一人。
東面站的是個大和尚,矮而肥,雙耳均缺,雙眉夾心處,有着一顆極其顯目的硃砂紅痣。西面站的是個三旬出頭的英俊中年人。五官端正,只是雙睛翻滾不定,顯示着一派陰毒詭譎。南面的一個身長臉黑,雙目如電,臉上冷冰冰地,沒有絲毫表情。北面的一個,枯瘦短小,十指長若雞爪,眼皮下垂似睜還閉。
這時,站在西面的那個英俊中年人,詭譎地陰笑道:“岳陽羣英,你們五個是走在最後的一批人了,唉。往者已矣,後來無人……大劍客們,你們可知道你們此刻已陷於一種呼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的絕境中麼?”
五位黑衣老人,神色不動。
中年人陰笑着又道:“大劍客們,難道還真的要我們幾個費上一番手腳不成?”
西向的那個黑衣老人突然冷冷地道:“姓孫的,你自以為你是什麼東西?嘿,一條無恥的淫蟲罷了!”
被罵的中年人,怒極狂笑道:“王奇,你的骨頭果然硬,疊屍谷中有了你,黃巢可算有了一位得力的部下啦,哈哈……哈哈……哈哈!”
西向黑衣老人容得對方笑畢,冷冷地又道:“笑吧,姓孫的,笑過這一陣子,哭的日子,也不遠了!”
中年人還等再説什麼,南面那個身長臉黑,雙目如電,年約五旬上下。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的漢子,這時不耐地大聲喝道:“這批三流貨色,不見棺材不掉淚,孫香主,別費時間了,動手吧,快點收拾了,好辦正經!”
冷麪漢子喝罷,第一個探馬揚掌,劈出一股既剛且勁的掌風,徑奔向對着他的那個黑衣老人!
跟着東西北三方,同時發動四股掌風,直如四股狂飆,猛向中心圍去。
就在同時,黑衣五老,齊一動作,劍身豎立,在胸前端挽半圈,然後劍柄友送,劍尖右倒堪培平肩,倏地右帶,劍光如閃電飛馳,各在身前劃開一道橫空長虹!身隨勢走,原本併攏一處的五角形驟然迸開,像一朵引發了的煙花火炮,炸向五方!
搶攻的四人,為這暴展的劍陣的威勢所逼,身不由己,各個向後門退。
持劍的黑衣五老,既將進逼的敵人迫退,復又同時發出一聲清嘯,人人側身遊走,首尾銜接,連成一道創環,氣勢完整,無懈可擊!
圍攻的四人,雖然不斷地分於四方奮身撲出,但均無法搶人如靈蛇吞吐,金光閃耀的劍陣之內。
就這樣,頓飯光景過去了,劍陣威勢,不減分毫。
就在這個時候,佔據南方的那個冷麪漢子;突然飛身向西,奔向佔據西方的英俊中年人,英俊中年人星目微轉,立即振臂拔身,縱向正南,二人擦身而過,迅速地交換了攻擊的位置!
冷麪漢子於正西方落腳之後,雙掌攻勢,突趨猛烈。這冷麪漢子的武功,很顯然地遠駕於其他三方諸人之上,只見他,步法奇詭,身形飄忽,雙掌輪番探拍,或抓或劈,每發一招,均有強烈的掌風帶出,威勢無比!
而黑衣五老的劍陣,差不多也均以這位冷麪漢子為主。
這時候,由於冷麪漢子的攻勢猛增。劍陣立即適應地往中心遽然收縮,而迅速地朝冷西漢子現在站立的西方盤旋貼近。
就在劍陣作奇詭莫測的開合,漸有將冷麪漢子捲入劍陣之內的趨勢一剎那,隨着一聲詭譎的陰笑,一點藍光閃閃的寒星,出自由西轉南,不以黑衣五老劍陣所重視的那個英俊中年人之手,如閃電地,急射劍陣之中。
一聲哎喲,黑衣五老中,一人突然撲地栽倒。
因有一老突遭意外,劍陣陣勢,立顯零亂。
這時,黑衣五老中,突由一老發出一聲淒厲長嘯,接着,三老並肩躍出,以三支長劍織成一道縱橫交錯的光網,暫將敵人擋住。另外一老則迅速俯身將那受傷的一老抱起,在劍網掩護下,向背後巖壁奔去。
三支劍織成的劍網與五支劍組成的劍陣相比,威力差得太多了!
在四股掌風的猛攻之下,三老迫不得已,只有節節後退。
片刻之後,護傷的一老,眼看大局不妙,咬牙舍下傷者,飛身向前加入戰陣,而湊成四四之局。在黑衣諸老這一方而言,雖因第四支劍的加入而稍稍振作了一點,但那也僅屬迴光返照之象,於事無補。
現在黑衣諸老方面,業已面臨大勢已去,岌岌可危的險境,眼看着最多再有盞茶光景,就要落個劍折人亡的悲慘結局了!
一見諸老已成強弩之末,那個英俊的中年人,不禁重又陰險地大笑起來道:“怎麼樣,大劍客們?……當初本香主因見憐你們華山五劍均為一派耆宿,一旦動手分了勝負不好看,好心叫你們自己死在自己的金龍劍下,落下英烈之名,你們不肯,現在如何?……哈……哈哈……哈哈!”
四老睛赤如火,目皆盡裂。
那傢伙意猶未盡,陰笑着又道:“你們華山出來的,就是這點不討人歡喜……你們總以為你們的金龍劍法了不起,無往不利……現在,大劍客們,你們總該明白了你們的金龍劍法並不足恃吧?”
就在這時候,諸老身後的巖頂上,一個渾雄的聲音冷冷地接着道:“金龍劍法不足情麼?不見得!巫山淫蛟,今天讓你開開眼界吧?”
語音甫歇,一條修偉的身形已自巖頂激射而下。
事出意外,雙方均是一驚。
天地幫的四位香主,無一不是久臨大敵的人物,他們僅從來人的語音上推斷,便已深知來者絕非泛泛之輩!連狂傲不可一世的冷麪金剛韓秋,在這種情形之下,也僅微一怔神,一便即飄身後退。
韓秋一退,另外三人自無不退之理。
華山四劍則分向兩側跳開,來人便在這時縱落於雙方騰出的空地上。
月色下,只見來人約莫三十出頭,重眉大眼,翹唇露齒,身穿皂白竹布短衣褲,腳踏多耳麻鞋,其貌不揚,兩手空空。
在看清了來人的面目之後,天地幫的四位香主,華山五劍,所有的敵我雙方,均覺來人眼生之至。
五劍眉頭微皺,四位天地幫的金牌香主則一致露出了鄙夷之色。
巫山淫蛟不禁哈哈大笑道:“本香主還以為又是那位什麼司馬玉龍來了……原來竟是這麼個……朋友您……一向在哪條道兒上得意?”
這種語氣,好不失酸刻薄!
只見來人毫不動容地冷笑道:“巫山淫蛟,你不認識我,無甚要緊,只要你認得金龍劍法的厲害也就夠了!”
來人説着,手探腰際,一按一帶,龍吟聲中,”宛似靈蟒吐信,自腰間抽出一條三尺七八的金黃匹練,金光閃處,匹練應手而直,竟是一柄可曲可直,形式奇古的長劍!
來人疊指一彈劍身,昂然冷笑道:“誰先上?還是乾脆四個一起來?”
天地幫四位香主很快地交換了疑訝的一瞥。
以他們幾個在武林中的地位,他們幾個,自然識得對方手上寶劍的名稱。
可是,眾所皆知的,盤龍劍是武聖潛龍子當年的傳家之寶,自武聖去世之後,此劍足有二百多年下落不明,而今天,這件武林奇珍竟會在這個貌不驚人的人物身上出現,寧非異事?
這方面,華山五劍的感覺,亦復相同。
因為他們都是當今罕見的一流劍術名家,比起天地幫的四位香主來,對於各種名劍以及劍術的知識,只有更熟!
而令五劍分外感到驚訝的,是來人自稱精於他們的華山絕學,金龍劍法!
是他們恩師梅叟另外收了門人呢?抑或華山派另有一個不為人知的支脈?
因此之故,五劍對來人分外留神起來,他們想察看來人所使的金龍劍法,是否屬於他們華山絕學的正宗。
這時候,巫山淫蛟早狂笑着答話道:“朋友,雖然我們不認識你,但你總該知道我們幾個是誰……哈哈……你身後那幾位華山來的朋友便是好榜樣,如説閣下精於金龍劍法,閣下難道還會強過他們那幾個不成?……哈哈……假如你想憑一柄盤龍劍的聲勢來胡亂嚇唬人,那麼,朋友,你可給自己騙啦!哈……哈哈……哈哈……哈!”
來人冷冷地道:“姓孫的,這個你大可不必操心,現在,本俠只要求你們先排排順序,告訴本俠誰是送死第一號也就行了!”
“閣下與華山派是何淵源?”
“這一點,本俠的寶劍自會告訴你!”
“不報個萬兒麼?”
“屠狗居士!”
巫山淫蛟臉色一青,勃然大怒。上身一挫,探手自雙腿腿肚上抽出一對長約一尺七八,烏光打門的精鋼判官筆,筆分左右執定,腳下金雞獨立,左筆盤肘豎筆當胸,右筆揚肘平舉齊後,雙目平視。以判官筆把最嚴謹的一招“雲裏悟空”亮開門户。
果然是名家身手!
“朋友,請!”巫山淫蛟陰聲一喝,眾人目光立即射向了那個身穿竹布衣褲的中年人。
只見那人分向華山諸劍頷首一笑,旋即斂容凝神,深吸了一口氣,劍交左手,右手捏訣現陽掌,劍身平貼左財之下,左肘平胸,劍柄右指,劍尖沿肘向左外吐,雙目偏向左上方,微微仰視……
巫山淫蛟臉色一緊,華山諸劍則發出一聲低微的驚呼。
這一招起手式,正是金龍劍法中有名的“金龍曝鱗”!
當下,巫山淫蛟嘿的一聲,更不打話,雙筆猛於胸前一碰,發出一聲清脆的鏗鏘之聲,再迅速分開,左筆指地,右筆直天,以一招“指天劃地”,探步進招,其疾無比地分向對方“華蓋”和“章門”兩大重穴疾點過去。
“好筆法!”那個身穿竹布衣褲,自稱屠狗居士的中年人,諷刺地喊得一聲,原式不動,托地拔起三丈來高,就勢閃開巫山淫蛟的第一招。
現在,一個起在半空,一個盤踞地面,正好成為一條直線!
巫山淫蛟盤馬仰頭,見對方正向自己當頭落下,心中一喜,認為機不可失,立即雙筆齊舉,猛迎着對方雙足的“湧泉”穴點去。
湧泉穴,是人身七大麻穴之最,也是人身百穴之會,一經點中,任你再高身手,也必將功夫盡失,癱軟如醉……
那位身穿竹布衣褲的中年人,於原處筆直上升,於原處筆直下落,對於巫山淫蛟以逸待勞,守株待兔的舉筆上迎,渾似未覺。
看到了這種情勢,天地幫的香主們微笑了……華山五劍們也微笑了……
香主們微笑,是因為那人將重創於巫山淫蛟的判官筆上!
五劍們微笑,是因為巫山淫蛟將喪命於那人的金龍劍下!
兩種微笑,含義相對。
原來,在金龍三絕中,有一招叫做“金龍戲水”其姿式便是直升四丈來高,然後於半空來個陡折,頭一低,從自己雙腿中穿出,向身後反射,而同時就勢合劍掃劈!
這一招,是整套金龍劍法中最難練的一招,也是最精絕的一招。
由於這一招的變化奇特,常接施於敗勢之後,出人意外,故當之者,除非身負絕世功力,萬難倖免。
華山五劍是個中人,自然一目瞭然!
所以,敵我雙方,一方衡量現勢,一方忖度未來,各喜其所喜。
以是之故,雙方都微笑了……
説時遲,那時快!華山五劍們的笑容,宛若曇花一現,旋即消失,而代之而起的,是滿臉的狐疑,驚惶和憂慮。
五劍們看到了些什麼呢?
原來依金龍絕招“金龍戲水”的要求,施展這一招時,最少要拔起四丈來高,而同時必須在上升之勢一頓,往下飄落之際,立即展開低頭轉折。因為一個人,再加上兵刃的長度,最少也在一丈左右,下落的速度一般都較上升為快,如空中轉折過遲,一旦落入敵方伸手可及的勢力範圍之內,再想按勢變化,那就未免太過危險了!
現在,那位身穿竹布衣褲的中年人,原先拔升的高度就不太夠,而他,飄落,飄落,再飄落,由三丈而二丈五,二丈一,一丈五……直至雙足已離判官雙筆不及三尺左右,仍無絲毫變式跡象,這,哪能令五劍們不疑,哪能令五劍們不急?
老實説,五劍們是完全灰心了!
因為,就輕身術而言,上乘者,高度較高,速度較快,姿勢較為輕靈美妙而已。至於説什麼右腳尖在左腳背上一點,又能再升多高多高,實在未免有點欺人。所以,在那人的高度愈降愈低,終於降至無法再生出俯衝反射的變化的時候,五劍們心中均是一冷,悽然闔目低下頭去。
這時,巫山淫蛟判官雙筆與那中年人足掌之間的距離,已由三尺一編而僅有五寸左右了。
就在五劍悽然闔目之際,一聲驚耳提神的清嘯,促使五劍又一齊抬頭注視。
只見那位中年人,雙足足掌上,有如生着一對眼睛,就在與判官筆堪堪相接的那一剎那,上身猛向後倒,雙腿上翻,姿式與方向雖然完全相反,但頭部仍是打自己雙腿中穿過。
五劍們失聲驚呼!呼聲中,充滿了驚奇與喜悦!
與五劍們呼聲的同時,巫山淫蛟發出一聲慘哼,慘哼聲中,一條身軀搖晃不定地往後踉蹌跌退,只見他,血流滿面,一隻挺直的鼻子,業已不翼而飛。
中年人一招得手,落地一個大盤旋,一個箭步,追上巫山淫蛟,驕指探手,遙向巫山淫蛟肩井穴上一點,巫山淫蛟木然垂手定身,中年人再跨一步,以閃電手法自巫山淫蛟腰間草囊中掏出兩個藥瓶,丟向身後,由五劍中一人伸手接住。
中年人這才將巫山淫蛟一拍一推,哈哈笑道:“華山五老不過是心地仁厚罷了……姓孫的……金龍劍法足恃不足恃?”
巫山淫蛟羞慚着恨聲而退。
中年人將寶劍向腰間一盤,笑道:“如何,你們看到的,本俠剛才如要結果你們那位巡按堂香主的性命,簡直易如反掌,本俠之所以沒有那樣做,第一,他還沒有到死的時候,死在這種地方,不太適宜。第二,你們那位護法堂的和尚香主,兩耳光光,煞是不雅,現在替他找個缺鼻的伴兒,也好顯得貴幫什麼人才都有……哈……哈哈……哈”
伏虎尊者,勃然狂怒,怒吼一聲,掄掌便欲縱出。
冷麪金剛冷喝道:“朱香主止步,蕭香主上去將他拿下!”
在冷麪金剛而言,他這一措施,完全正確。
他冷眼看出,來人的金龍劍法,功力上比華山五劍高出甚多,如聽令伏虎尊者出面,只有多賠一場。從這一點上看來,冷麪金剛之能贏得同輩香主們的敬服,並不是偶然的。
同時,由這一安排,也令我們看出了當年橫間少林寺三十六座經堂,如入無人之境的黑手天王蕭昆,其在天地幫中分量不輕。
黑手天王,依言緩緩踱出。
他那睡眼不睜的生相,以及那種半死不活的神態,實在都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他踱至場心,半偏起頭,撩起眼皮,啞而陰沉地發話道:“朋友,剛才你那一招,很絕,姓蕭的佩服……姓蕭的不太愛説大話,姓蕭的確是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劍招……
不過,姓蕭的敢説一句,那決不是正宗的金龍劍……假如是,也必是最近不久才研擬或發掘出來的……這一點,朋友在使那一招時,華山五劍們的臉色告訴我們得很清楚……如説金龍劍法的變化會令華山五劍感到驚訝,那便是天大的笑話了!”
五劍聽得一怔。
中年人點點頭。
黑手天王略為一頓,又道:“因此之故,姓蕭的知道,閣下雖然是一位大有來歷的人,但與華山並無深厚的派系淵源。”
中年人點頭微笑道:“不錯,送字第二號,如果還有話,可否説快點?”
黑手天王並不生氣,依然慢條斯理地道:“底下的話,簡單得很,請閣下在下一場暫時別用劍!”
中年人大笑道:“可以,可以……本俠用劍,只是為了讓你們幾個見識見識金龍劍法在毫不保留時的真面目而已,現在,閣下既已對金龍劍法寒了心……”
黑手天王搖手道:“朋友,你錯了!”
“哦,我錯了麼?”
“是的,朋友,你錯了!”黑手天王語氣一成不變地繼續道:“姓蕭的意思,跟你閣下所想的,完全相反。”
“這是動人的藉口,但願貴二號能附加一個動人的説明。”
黑手天王聽了這話,居然微笑起來。
他微笑着道:“如果説華山派的金龍劍法能令黑手天王聞而喪膽,這話,隨便傳到哪裏,姓蕭的也不擔心會有朋友相信。不過,話雖如此,姓蕭的以為,解釋一番,仍有必要。
説得明白點,朋友一身功力,絕非一套金龍劍法所能完全發揮,朋友如受着金龍劍法的限制,説什麼,也將奈何我姓蕭的不了!”
中年人大笑道:“這很新鮮……照這樣説來,貴二號豈非在想盡方法輸給我?”
黑手天王陰陰地道:“假如閣下果有那份自信,不妨盡往好處想,但姓蕭的以為,如欲閣下在語言之外將門派見告,這該是唯一可行的一種辦法了!”
中年人頗感興趣地笑着又問道:“本俠若是仍然不以本門武學跟你動手時,又將如何?”
黑手天王自負地陰笑道:“到時候由不了閣下自己呢!”
中年人大笑道:“好,好,那就來吧!”
黑手天王嘿了一聲,旋即雙臂下垂不動,筆直地朝中年人行雲流水似地走去,近身五尺,右手猛舉,五指屈張如鈎,疾如閃電似地抓向中年人耳下藏血穴。
中年人,一笑避開。
黑手天王果然不愧當今少數巨魔之一,只見他,原式不變,口中一聲喝,右臂暴長尺許,仍向對方耳下藏血穴抓去。
中年人依然以毫釐之差避開。
黑手天王兩擊未中,眼中兇光陡射,腳尖一點,身軀離地五尺,朝前激射。右手五指仍然維持先前姿式,但左掌業已暗中翻起。待得迫近,左掌猛揚,一股陰嗖嗖的無形勁氣,疾如貫矢,徑奔中年人乳下腹結血穴。
這一招如果打實,輕者成癆,重則當場噴血而亡。
中年人喝一聲:“好狠毒,留下左臂來!”
中年人口中喝着,身軀卻挺立於原地,不動分毫。
外行人看起來,中年人如此發喊,頗似虛聲恫嚇,但這種情形看在冷麪金剛韓秋眼裏,可就不同了。
只見他,臉色一白,大喝道:“蕭香主,退!……這人就是上次瀏陽地面的那傢伙!”
他是過來人,自然知道厲害。
這話由冷麪金剛急迫喊出,就不由得黑手天王不驚了。
可是,吃驚是一回事,要想撤招抽手,卻業已遲了一步。
中年人話出口,右肩微微一抖,黑手天王立即有如中魔似地,像一隻斷了線的紙鳶,飄飄蕩蕩地退了下來。再看他臉暗如灰,左肩垂落,一條左臂,業已廢去。
冷麪金剛忙取了一顆紅色的藥丸塞入黑手天王的口中,低喝一聲走,四人即便相繼騰身,其疾無比地出谷而去。
中年人哈哈一笑,並未追趕。
待得天地幫的四個香主去遠之後,中年人這才回身向五劍走來,一面皺眉問道,“受傷的可是三劍王老前輩?”
四劍點點頭,同時迅速地互望了一眼,各個露出一臉惑然之色。
中年人走近一步,又道:“現在怎麼樣了?不礙事麼?”
一劍楊雄越眾抱拳一揖道:“王老三中的是兩尖毒芒,在右肩,多虧適時取得獨門解藥,不礙事了,大俠再造深恩,楊老大謹代表我們五個無能老朽,這廂叩謝了……大俠如何稱呼,不知在下幾位弟兄有幸與聞否?”
中年人微微一笑道:“楊老前輩,難道連您老竟也認不出……?”
五劍微一錯愕,施即一齊失聲道:“啊,原來……是……是你……司馬少俠?”
司馬玉龍含笑深深一揖道:“玉龍無禮,還望五位老前輩多多包涵!”
五劍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又是驚喜,又是感慨,他們做夢也想不到當日為答謝這位年輕的五行掌門人,以巧妙的暗示方法傳以的金龍劍法,種瓜得瓜,結果人家卻又以這套劍法為華山派挽回了十成顏面,這真是,天道好還,助人者,人恆助之。
一劍長嘆一聲,上前緊握住司馬玉龍的雙手,感激地道:“少俠……你……你對華山……一再的……這叫我楊老大……如何説法才好?”
司馬玉龍微笑道:“不説最好,噢,楊老前輩你們梅掌門人呢?”
一劍鬆手微喟着道:“梅侄麼?她跟天山慕容老前輩在前面先走了。慕容老前輩以為,這一路,我們那位梅便可能最受天地幫的注意,跟着她老人家,可以多個照應。唉,想不到的竟是我們這五個老廢物首先遇上了事。”
二劍也道:“可不是,如非少俠及時趕至……”
司馬玉龍搖手笑道:“施老前輩,別再這樣説了,這樣説,實令玉龍慚愧。”
二劍訝道:“少俠,你,這,這是怎麼説……”
司馬玉龍笑道:“五位老前輩今夜的麻煩,早在一位奇人的監視之中,玉龍能夠及時趕至,就是奉了那位奇人的指示,即令玉龍不來,那位奇人也絕不會袖手旁觀。所以説,諸位老前輩如欲感謝玉龍,倒不如和玉龍一齊感謝那位好似神龍隱現的奇人!”
五劍均是一愕。
於是,司馬玉龍便將日間的遭遇約略地説了一遍。
一劍楊雄疑惑地道:“少俠,你以為那位老人會是誰?”
司馬玉龍皺眉道:“老人是誰?玉龍也想這樣問呢!”
眾人開始沉默下來。
沉默了片刻,盤坐調元的三劍,突然抬頭道:“玉龍老弟,剛才你傷巫山淫蛟的那一招,可是自金龍戲水那一把變化出來的?”
“是的,王老前輩!”
“老弟怎生悟及的?”
司馬玉龍道:“上次,在鬼谷,玉龍遇見貴派上代掌門人梅叟他老人家的那一段,各位老前輩已是知道的了……關於這一招的由來,因為始終沒有找着機會,所以沒有説……事情是這樣的:那時候,玉龍業已疑及他老人家的真正身份,但他老人家招呼在先,是以不便啓口直問,正好碰上他老人家考究玉龍的武學,玉龍靈機一動,便自告奮勇地要施展一套劍法給他老人家看。
“諸位老前輩知道的,金龍戲水這一招原式的要求,必須升高四丈以上,可是,他老人家隱居的那間石室,總高才不過兩丈左右,諸位老前輩想想看,這教玉龍怎辦?
“玉龍在無可奈何的情形之下,突然想及,既然不能往下倒,我又何不往上翻?橫豎這一招的要求是頭從雙腿中穿越,攻敵於出其不意,這樣一來,豈不是更絕更險了麼?
“於是,玉龍便試着做了。
“因為玉龍對劍術並無研究,這樣做,完全是迫不得已,至於它與原式的軌優孰劣,玉龍更無絕對的信心!
“可是,梅叟他老人家看了,卻立即喝起彩來,玉龍受寵若驚,這才知道,如果這樣加以變化,亦無不可。
“它,就是這樣來的……”
華山五劍聽得都很入神。
司馬玉龍説畢,三劍又道:“依少俠看來,金龍戲水這一招今後就這樣改變過來如何?”
司馬玉龍咬唇沉吟了一下,然後肅容道:“改過來,自然好……不過,五位老前輩不是外人,請恕晚輩冒昧地加上一點小小的意見……老前輩們知道的,任何武學,尤其是兵刃方面,求精必險,無險不絕,所以,諸位老前輩應該記住,在將這一招傳給貴派下一代弟子時,首先要注意到受授者的輕功基礎……否則的話,頗有弄巧成拙之虞。”
俗語云:名家一言,勝似苦練十年,真是一點也不錯!
司馬玉龍上面所説的這段話,全是肺腑之言,不過他表達得異常技巧,就像三劍王奇當日以指正為名而將金龍劍法連續地演練給他看一樣。礙於五劍的年齡和輩分,他只有往華山下一代弟子頭上推。其實,他的語義很明顯,他明白地告訴五劍,金龍戲水這一招,可以改,改了之後,勝過原式百倍,但是,必須注意到輕身功夫的火候,仍須多練,苦練,如果輕功火候拿捏不準,則反不若原式的穩妥!
也就是説,改不改,都可以,那得視各人本身的功力而定。
五劍聽了,均有説不出的感激與佩服。
這時,天已三更將盡。
司馬玉龍正待招呼五劍回鎮時,巖頂上,就是司馬玉龍剛才停留過的那地方,突然有人冷冷地道:“玉龍小子,你的廢話完了沒有?”
眾人聞聲大驚。
華山五劍,倏退一步,作勢便欲騰身而起。
司馬玉龍略一怔神,忙將兩臂上舉,分別阻住五劍去勢。然後,只見他,恭恭敬敬地朝只聞人聲,不見人影的巖頂,深深一揖,朗聲道:“司馬玉龍恭候老前輩吩咐!”
那個蒼勁的聲音冷冷地道:“不管你小子累不累,今夜可沒有你敬的,現在,老夫已將你留在鎮上的東西帶來,你拿去,馬上順湘水趕到水口山,再轉往赴九嶷山近路必經的常寧,務必趕上三色老妖。”
“是的,老前輩。”
“老妖的神色不善,他已由剛才老夫所説的這條路回九嶷山去了,這條路上,難免沒有你們的人走在前面,如果誰給他趕上,誰就倒黴,小子,現在就看你的了。”
“是的,老前輩!”
再聽下去,巖頂上,音息已杳。
司馬玉龍霍然長身躍上巖頂,片刻之後,他從巖頂取下了那條青布褡褳。
一劍上前悄聲道:“來的是誰,少俠?”
司馬玉龍肅容答道:“來的麼?就是那位驛亭裏的老人!”
五劍聽了,好生驚訝。
一劍道:“這一點,少俠是以什麼來證明的?”
司馬玉龍道:“這位老前輩大概知道,日間驛亭裏的那一段,遲早會被玉龍識透,同時最重要的,他希望玉龍毫不猶疑地接受他的命令,所以他老人家並未將聲音改去,這點,玉龍相信絕沒有錯!”
一劍聽了,點頭道:“既然這樣,我們也不耽擱你了,少俠,你請便吧!”
司馬玉龍也怕誤了事,便向五劍一揖而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