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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絕境

    葉雨荷身在哪裏,她自己也不知道。

    她倏然而落,已經絕望,她不是飛鳥,驀地失去支撐,再無回天之力。她本以為下方有刀山火海,不想未落幾丈,已砰的一聲摔在地上。

    遽然摔落,她全身大痛,只感覺骨頭都要摔斷,可下方竟沒有陷阱,實在出乎她的意料。舉頭望上去,黝黑一片。何止是頭頂,她四處亦是黑暗。

    只有她腳下,有濛濛白光流動,為她驅趕着無邊的黑暗。

    葉雨荷望見腳下白光時,心中微驚,轉瞬想起什麼,輕輕蹲了下來,伸手觸及那道白光,觸手冰冷,可葉雨荷心中卻有分淒涼的喜意。

    發光的是純鈞,千古寶劍——那清冽雍容的寶劍。

    手握劍柄,葉雨荷只感覺在這死一般的沉寂中,呼吸之聲都如雷聲般驚心動魄,更有無邊的絕望湧來……

    和秋長風一起時,她看起來弱不禁風,但只有她一人在時,她早就去除了柔弱。她畢竟是浙江頭名捕頭,本性堅韌,亦知道現在這時候,能救她的只有她自己。而且她不但要救自己,還要救秋長風。

    葉雨荷望着純鈞半晌,終於伸手入懷,掏出個火摺子晃亮。

    純鈞雖有光芒,但不足以讓她探路。在火摺子的光芒中,葉雨荷舉目四望,立即發現她頭頂早就封死,但她未處絕境,她左手處,竟有條甬道。甬道一人來高,可供兩人並肩行走。

    這無名荒島下迷宮的規模,想想都讓人驚心。葉雨荷顧不得心驚,立即舉着火摺子向前行去。前方無論會有什麼,她都要儘快走出去。可她沒有想到的一點是,前方竟然什麼都沒有!

    有的只是無盡的甬道。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只感覺自己腳步聲雖輕,但聽起來已如驚鼓,激得她幾欲吐血,那絕對的寂靜,簡直要逼得人發狂。

    葉雨荷還沒有發狂。可她驀地發現,不知何時,火摺子已經燃了大半,她一顆心再次沉了下去。

    她實在難以想象,如果沒有火摺子,她如何走出這地下的迷宮?

    難道説,她僥倖逃脱一死,終究還是要困死在地下的迷宮中?葉雨荷想到這裏,腦海中突然閃過秋長風蒼白的面容。

    她忘記生死,那一刻只是想,眼下秋長風不知在哪裏?她並不知道,她在想念秋長風的時候,秋長風也在想着她。她或許什麼都不知道,但她唯一知道的一點是,她希望秋長風能好好地活下去,長命百歲。

    思緒才到了這裏,火摺子突然滅了。葉雨荷心中一凜,手握住劍柄,長劍回鞘,同時身形向側移開一步。她反應也算快捷,感覺到那火摺子並非正常燃盡,竟是被風吹滅的。因此她立即掩住了劍光,換了方位。

    這甬道怎會有風,難道説有人開了密道之門,這才引發氣流湧動?

    來的人除了秋長風,不會再有朋友。

    葉雨荷心思轉動間,發現前方不遠處,竟好像站着一個人。她只感覺是好像,因為她就算窮極目力,也只能感覺前方好像有什麼懸在半空,飄飄蕩蕩。

    若是一個人,怎麼會懸在半空?可若不是人,這密道之中,還會有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葉雨荷想到這裏,毛骨悚然,嗓子乾啞,良久才嘶聲道:“是誰?”她幾乎要忍耐不住,揮劍衝過去,一劍刺穿那物。

    前方突然傳來個冰冷的聲音:“葉雨荷?”

    葉雨荷心中一鬆,立即道:“你是誰?”這種環境下,她早就神經繃緊,若那人不説話,她幾乎以為那是個幽靈。可只要是人,她總不畏懼。

    葉雨荷聽那人話音雖冷,但清脆十分,立即察覺那人絕非葉歡。可除了葉歡和秋長風,還有誰會在這裏?

    那冰冷的聲音道:“你不必管我是誰。我只問你,你是否想救秋長風?”

    葉雨荷聞言,心頭狂震,嗄聲道:“你……你能救他?”她做夢也在想如何來救秋長風,可她做夢也沒有想到,那人竟一口道出了她的心事。

    秋長風有救?一想到這裏,葉雨荷就忍不住地心顫,就聽那人冷漠道:“我當然可以。但你必須為我做件事情……”

    葉雨荷突然輕叱一聲,縱起拔劍。她不等那人説完,長劍就揮了出去。那人影雖懸在半空,飄飄忽忽,但她聽聲之際,已確定那聲音正是那影子發出。

    她雖想救秋長風,可想秋長風如斯本事,還是無法自救,那人除了是捧火會宗主和葉歡外,絕不能救得了秋長風。但那人當然不會是捧火會宗主和葉歡!如此想來,那人知道她和秋長風的事情,多半是葉歡同黨,借救秋長風之説引誘她,不過是想讓她中計罷了。

    一想到這裏,她又是傷心、又是激動,只想先制住對手再説。她雖疲憊不堪,但這一劍出乎意料,本算定那影子只要是人,絕不會躲過她這如電的一劍。

    不想她一劍刺出,明明刺在那黑影之上,卻像刺在了空處。

    那黑影被那一劍之勢蕩了開去,又離葉雨荷數丈之外,依舊懸在空中,飄飄蕩蕩。

    葉雨荷手心冒汗,一顆心卻已冰冷。她本以為自己武功很是不差,但如今看來,還有很多事情,絕非只憑武功能夠解決。

    那黑影盪開數丈,淡淡道:“你不信我?我若要殺你,你現在已是死人。”

    葉雨荷臉色蒼白,緊握純鈞。純鈞雖還發着濛濛的白光,但在這無邊的黑暗中,已顯黯淡。葉雨荷終於開口,乾澀道:“你難道真的可救秋長風?你這麼大的本事,有什麼事做不到,卻要我去?”

    那黑影漠漠道:“只因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

    純鈞微光,泛照在葉雨荷清麗的面容上。那面容上也帶分訝然,因為葉雨荷想不明白,有什麼事情,一定要她才能做到?

    無邊的黑暗中,雲夢公主突然醒了過來。

    她醒來時,並無任何徵兆,就像她當初在金山昏過去一樣,亦是沒有徵兆。可她醒來的時候,已分辨不清是醒是夢。自金山之後,她就一直處在半夢半醒之間。

    夢是噩夢,醒亦是噩夢。

    她霍然睜開了雙眼,卻什麼都無法看到,這不是噩夢是什麼?她驀地見到如此,遽然坐起,手抓秀髮,大聲尖叫起來。

    無數次夢中,她都是如此尖叫,來驅逐內心的恐怖。當初在牛家村時,她興致勃勃地以為得計。可隨後的噩夢讓她無數次的後悔,後悔當初的選擇。她後悔、驚怖和畏懼,因此只能用尖叫來驅除心中的一切。

    因為她什麼事都不能做。

    可她很快發現這次好像有點異樣。她夢中雖不停地尖叫,但夢中尖叫麻木無聲。可這次尖叫的聲音,幾乎將她耳朵震聾。

    她發現這點的時候,霍然停止了叫,用力掐了下手臂,揪心的痛。她立即發現,原來這不是夢,而是醒。

    望着無盡的黑暗,她心中驀地有了畏懼,嗄聲道:“這是哪裏,有人在嗎?”她如此的寂寞和害怕,多期盼這時有人會在她身邊,陪着她,無論是誰。

    就算那可惡的秋長風也行。

    她想到這裏的時候,眼前突然閃過一絲火花,然後……秋長風那蒼白的面容,就出現在她的面前。

    雲夢公主差點跳了起來,幾乎以為見了鬼。可她只是大叫一聲,竟撲在了秋長風的懷中,死死地抱住秋長風的身軀。

    這就算是個噩夢,她也要先抱住秋長風再説。秋長風無論如何討厭,畢竟不會害她,但這麼簡單的道理,她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會想到。

    緊緊地摟住秋長風,雲夢公主渾身顫抖道:“你……我……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她多怕這一切驀地消失,又讓她陷入無邊無際的絕望之中。就感覺有人輕輕拍拍她的背心,然後説道:“公主,你不是做夢,我是秋長風。”那聲音平靜清晰,一如既往,給旁人也帶來分安定。

    雲夢公主感覺到摟着那人的温暖,聽着那平靜的聲音,霍然抬頭望向那人的雙眸……

    不錯,那人就是秋長風,她不是做夢。

    雲夢公主望着那沉靜的眼眸,心中沒有討厭,頭一次感覺到一種温暖,顫聲道:“你是來……救我的,是不是?”

    秋長風沉默片刻,終於道:“我會帶公主出去的。公主放心好了。”

    雲夢公主心中一喜,終於感覺到自己有些異樣,低頭一看,臉色漲紅。原來她只穿了褻衣依偎在秋長風的懷中。

    若是平時,她説不定早就推開了秋長風,一記耳光打過去。可這時候,她只是稍微離開了秋長風些,然後舉目四望,焦急道:“秋……這裏是金山寺的哪裏?”

    秋長風心頭微沉,半晌無語。他雖能弄醒雲夢公主,可一直不解葉歡為何會留雲夢公主在此。他早就知道,葉歡心機和算計,遠超旁人。葉歡平白無故地又把公主送回,究竟有什麼目的?他想不通,因此他總感覺有些不對。

    他能到現在還活着,就因為他想得總比別人多一些。

    雲夢公主見秋長風不語,有些焦急道:“這裏,究竟是哪裏?”她早就心寒,只盼秋長風能送她迴轉宮中。

    不待秋長風回答,一個聲音就已冷冷道:“這裏是十方閻羅殿!”

    那聲音一起,瞬間就佈滿了大殿,縹緲恍惚,讓人琢磨不透聲音的來處。那一刻,好像四面八方不知來了多少幽靈,同時不間斷地念着那句話,話語陣陣,波浪般湧來。

    大殿內陡然有陰風陣陣,吹得火摺子上的火光如豆。

    十方閻羅殿。

    可就算十方閻羅殿,似乎也沒有這裏陰森恐怖。

    雲夢公主尖叫一聲,再次撲在秋長風的懷中,驚駭道:“是他們,他們又來了。”

    秋長風或許沒有聽出,但云夢公主此生卻難忘記。當初在金山時,就是這種聲音一起,然後姚廣孝就倒了下來。

    這次聲音再起,倒下的又會是誰?

    秋長風臉色亦變,陡然間雙手一合,掐了個古怪的念訣捧在胸口,緩緩道:“飛天梵音?是如瑤藏主,還是如瑤明月?”他知道飛天梵音本是如瑤部的一絕,非如瑤血脈不能催動,因而有此一問。

    對於忍者部,他知道的遠比旁人要多。他知道如瑤藏主無子,只有一女,叫做如瑤明月。這些事情,本來都是極為隱秘。但告訴秋長風這些事的那個人,可説是通古知今,更對東瀛諸事瞭如指掌。

    那詭異如潮的聲音遽然消散,殿中空冷。

    良久後,才有一聲音輕淡道:“都説秋長風見識廣博,如今一看,果然名不虛傳。”那聲音雖冷,但帶分清脆悦耳,竟然像是個女子的聲音。

    秋長風輕“哦”一聲道:“原來是如瑤明月。”那聲音並不蒼老,當然就非如瑤藏主親來。秋長風暗自舒了口氣,若是如瑤藏主親來,他沒有一成把握活着出去。

    無人應答,似乎那暗中的幽靈也被秋長風精準的判斷所駭,一時間無話可説。

    頓了片刻,秋長風又道:“聽聞如瑤藏主統領忍者十七部,縱橫東瀛。但如瑤藏主老邁,應無顛覆大明的雄心壯志。你們這番執意和大明作對,若是惹惱了天庭,只怕大明天子惱怒,會將忍者部連根拔起。”

    暗中有人冷笑道:“死到臨頭,好大的口氣。”那聲音卻是男聲。

    秋長風沉默片刻,又道:“如瑤小姐前來,難道是要取在下的性命?”

    暗中那人半晌才道:“秋長風,你武技高絕,難得的是見識廣博、料事神準。若歸附我們,我等定會待如上賓,同時為你解了青夜心之毒!”

    雲夢公主一顫,緊緊地握住了秋長風的手臂,她不知道暗中那人説的青夜心是何物,但絕不想秋長風投靠那些人。

    秋長風不答反問道:“若不歸附呢?”

    暗中那人嘆口氣道:“那你只怕活不過今天。”話音未落,陡然有鼓聲雷動,那鼓聲倏起,一聲聲驚天動地,直如敲在秋長風的心間。

    鼓聲一起,梵音立至,大殿倏然有音浪從四面八方壓迫過來。

    火摺子倏滅,雲夢公主驚叫一聲,但聲音早淹沒在如海的聲浪中。

    那梵音聲調漸急漸快,伴隨着陣陣鼓響。陡然間,鼓聲、梵音倏然寧靜,變成了幾個字擊在秋長風的心口。

    唵、嘛、呢……

    飛天梵音!

    當初就是這梵音、鼓聲一起,擊垮了大明第二號人物姚廣孝。如今同樣的梵音、同樣的戰鼓,就要效仿金山之舉,擊殺秋長風。

    秋長風本是平靜的神色,突然有分痛楚之意。因為所有的音浪,均是對他一人發出。那梵音、鼓聲陣陣,有如刀絞,好似錘擊,一陣陣地擂在他的心口上。

    他只感覺渾身漲起,血脈賁張,心跳瞬間比平日快了百倍。

    有熱血已經衝上他的頭頂,讓他本來蒼白如雪的臉上突然像要滴血……

    就在這時,秋長風身軀暴漲,雙手瞬間掐了三個手印,變換手印的時候,突然開口,只説了三個字:“叭……咪、吽!”他聲音高亢,竟比飛天梵音念得還快了一拍。

    他喝聲一出,梵音陡亂。等秋長風三字唸完後,就一口血吐了出來,可那飛天梵音遽然間,如同撕裂的破鼓,也消失不見。

    梵音、鼓聲才逝,就有種狼嚎般的聲音發出,那狼嚎如同千百頭惡狼望月而叫,瘮人心魄,狼嚎聲才出,就有驚雷響起。

    雷聲起,就有電閃。

    本來電閃素來都是在驚雷之前,可這次好像出了意外。這是大殿,怎麼會突然有電閃雷鳴?

    是藍色的閃電。

    藍色的閃電一出,就擊到了秋長風的面前。

    是莫四方的藍電。莫四方也在這裏。他背叛了排教,知道秋長風不會放過他,因此他也不會放過秋長風。

    秋長風居然能破瞭如瑤明月的飛天梵音,誰都意料不到。可秋長風顯然也受了傷,這時無疑是除去秋長風的最好機會,因此莫四方立即出手。

    莫四方時機把握得絕對正確。可對於秋長風而言,最致命的殺手,卻是來自身後——來自誰也想不到的一個人。

    出手的竟然是雲夢公主。

    狼嚎聲一起,雲夢公主突然神色迷惘,眼中泛起了森冷的光芒。她雖只着褻衣,看似沒有兵刃,但她一伸手,就拔下頭上的髮簪。

    簪尖如針,簪身為銀。那髮簪一閃,就要刺入了秋長風的後心。而那藍電剎那間,也要擊穿秋長風的胸口。

    天地陡凝如夢,有瑟聲起,如相思千里。相思永在,華年難追,難追那如夢的刀光。

    秋長風出刀。

    刀如夢幻刀如電,刀如夢蝶飛人間。刀光竟能搶在藍電之前飛出,沒入了黑暗。

    一聲慘哼發出,藍電倏然不見。刀光亦是不見,可有一滴鮮血由空中垂落在地上,發出極為輕微的聲響。

    除此外,大殿聲音全部不見。雲夢公主卻已仰天倒了下去,她銀簪未及秋長風后心時,就莫名地倒了下去。

    半晌,無聲。秋長風還是立在那裏,臉色蒼白。就聽到黑暗中有個聲音道:“好……”那聲音戛然而止,秋長風這才輕輕舒口氣,再次蹲在了雲夢公主的面前,目光閃爍道:“原來她中了迷魂音……”

    秋長風現在終於明白葉歡為何留雲夢公主在此。雲夢公主在這之前,早中了忍術中的迷魂,一經那狼嘯之音激發,立即迷失本性,向他下手。

    葉歡的每步舉動,看起來都經過精心的算計。

    可秋長風早防備了這一招。他在救醒雲夢公主的時候,又給她下了另外一種迷藥,一經引發,當即昏厥。他不但破了飛天梵音,而且傷了偷襲的莫四方,暫時解除了又一次的危機。

    這迷宮之中,看起來還是危機重重、步步驚魂,秋長風孤身想要脱困都難,何況他來這裏,本來是為了找尋葉雨荷。帶了雲夢公主在身邊,他離去顯然更是困難重重。

    秋長風看着公主,想着心事。半晌後,他才從懷中掏出那十三格的藥粉盒,挑了一種紅粉放在公主鼻端。

    片刻後,雲夢公主打了噴嚏,幽然醒轉,見四周黝黑一片,忍不住又是驚叫。她只記得梵音聲起後,她就昏迷了過去,完全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事情。

    秋長風早有意料,一把抓住了雲夢公主的手臂,低聲道:“公主,沒事了。”

    雲夢公主一聽秋長風的聲音,立即抓住秋長風的手臂,膽怯道:“秋……方才怎麼了?那聲音……”黑暗中,她臉色如同受驚的小鳥,滿是彷徨。

    秋長風望着雲夢公主,目光中露出絲憐憫之意,截斷道:“他們走了,你不必擔心。”

    雲夢公主輕吁了一口氣,雖有些不信,但在這種時候,這種話無疑讓她能夠安心。心中惴惴,有些遲疑道:“那我們現在應該怎麼辦?”

    秋長風沉默片刻,輕聲道:“先出了這裏再説。”他伸過手來,輕輕握住了雲夢公主的手掌,早看準了方向,舉步向來時的方向行去。

    雲夢公主本來忐忑不安,可握着那有力乾燥的手掌時,一顆心竟神奇地安寧下來。這無邊的黑暗中,她本茫然沒有方向,但被那手掌握着,就如船兒有了舵般,咬牙一步步地跟隨秋長風前行。

    有風吹來,雲夢公主忍不住地緊了下衣衫,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身上多了件長衫。她有些發呆地望着那黑暗中朦朧的身影,一時間竟忘記了身在何處。

    這裏幽暗無邊,若只是一人的話,雲夢公主早就崩潰,可感覺秋長風就在身旁,她居然希望這條路,再漫長一些才好……

    她也奇怪自己為何在這種險惡的環境下,還有這種古怪的心思,難道説……

    不待她想下去,秋長風已停了下來。

    雲夢公主立即問道:“要出去了嗎?”不聞秋長風回答,但感覺握着的那隻手,突然有些發冷,雲夢公主終於回到現實,敏鋭地感覺到不妙,顫聲道:“出不去了嗎?”

    秋長風立在那裏許久,並不言語。

    雲夢公主微驚,緊握住秋長風的手掌,追問道:“無論如何,你都不會丟下我的,是不是?”

    秋長風道:“那也説不定的。”

    雲夢公主心頭一沉,只感覺方才想的一切,都是那麼的天真可笑。就聽秋長風道:“但現在我們是同舟共濟,我不會丟下你。我只請你莫要説話,讓我靜靜地想想。”

    雲夢公主“嗯”了聲,心中在想,秋長風要想什麼。她有些氣惱秋長風的獨斷、自以為是,心中只以為秋長風在考慮要不要丟下她,可她若真的猜出秋長風在想什麼,只怕立即就要大叫起來。

    秋長風居然迷路了。

    秋長風意識到這點的時候,心中發冷。他雖緊跟葉雨荷進了地下甬道,但奔行時,亦在默記前行的方向,同時在甬道內留下了暗記,供他迴轉使用。他自以為原路退回不成問題。他本想將雲夢公主帶出,交給霜降等人衞護,再重新入內尋找葉雨荷。

    一路行來,雲夢公主如在霧中。秋長風卻在尋找自己留下的暗記。雖在黑暗中,但他均是循暗記而行。可行到暗記的終點時,卻駭然發現,前面竟還是無窮無盡的甬道!

    這是怎麼回事?

    秋長風想不明白,因此驚駭莫名。可他還能保持沉靜,沉吟許久後,這才道:“你跟着我走。”

    他驀地反身,向相反的方向行去。

    雲夢公主見了,不由得提醒道:“那是再回那鬼地方的路!”

    秋長風低叱道:“閉嘴!”

    雲夢公主一怔,心中有些説不出的委屈。她本是好意,哪裏想到竟換來呵斥,忍不住眼淚盈眶。

    黑暗中,秋長風看了她一眼,目光中帶分歉然,還是冷冷道:“你若信我,就跟我走。若是不信,你自己尋路也可。”

    雲夢公主輕輕地依偎過來,纖手緊緊握住了秋長風的手。她雖沒有説話,但已告訴了她的答案。

    秋長風鼻翼動動,舉步行去。不知過了多久,前方豁然開朗,雲夢公主久在暗中,亦已適應了黑暗,感覺前方豁然開闊,見秋長風止步,她縮了下身子,低聲道:“到哪裏了?”

    秋長風冷漠道:“你若要出去,最好不要那麼多的廢話。”他目光閃爍,似乎思索着什麼。

    雲夢公主望着那黑暗中的影子,緩緩地鬆開了手,坐了下去。

    秋長風皺眉道:“你累了?現在不是休息的時候……”

    雲夢公主緩緩搖頭道:“你自己走吧。”

    秋長風一怔,訝然道:“你説什麼?”頓了片刻,見到雲夢公主垂頭不語,秋長風心中怒氣升起,低喝道:“公主殿下,現在不是耍脾氣的時候。”見雲夢公主還是無語,秋長風一把握住雲夢公主的手臂,拉她起來道:“走!”

    雲夢公主突然用力一掙,掙脱了秋長風的手腕道:“我不走!”她驀地又變得倔強起來,嘶聲道:“我為何要跟你走?我要出去,自己會出去,用不着你管。”她竭力將聲音變得刁蠻些,但不知為何,眼淚卻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她以為秋長風看不到,因為她亦看不到秋長風的表情。她畢竟不笨,秋長風雖未説什麼,但她已明白了很多事情。

    她心中那一刻……滿是絕望。

    秋長風望着雲夢公主,訝然的神色變得平靜下來,再次伸出手去,握住雲夢公主的手腕。不想雲夢公主再次掙脱了他的手,咬牙道:“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你迷路了,是不是?”

    秋長風皺了下眉頭:“你怎麼知道?”

    雲夢公主眼中滿是絕望,嗄聲道:“你真以為我什麼都不懂?甬道內有股沉香的氣息,我經常聞的。當初在青田,你就是循沉香氣味找到的我。那股香氣雖淡,但良久不會消散。這甬道內怎麼會有沉香味?很顯然是你留下的。這種看不到方向的地方,你只有循沉香味道才能出去。可沉香味絕的時候,你居然還未能出去。這隻能説明一件事,那些人也用了沉香混淆你的暗記,因此你失去了方向。你無奈之下,只能循沉香味迴轉到方才那大殿,準備再尋出路,是不是?可沉香味道已亂,你又如何出去?”

    秋長風略帶驚奇,從未想到一向刁蠻、看似粗心的雲夢公主,居然也有這般細心的時候。不錯,他的確是用沉香作為暗記,不想敵手竟看破這點,暗中也用沉香將他引入了歧途!

    是誰如此毒辣,難道是幽靈般的葉歡?

    秋長風只能嘆氣道:“這不是方才的那個大殿。”

    雲夢公主叫道:“你還騙我,你知道我手上是什麼?”她舉起了手,手上赫然是個銀簪。

    秋長風皺眉道:“你手上是什麼?”

    雲夢公主悽然道:“我手上的,就是我帶的銀簪。方才離去的時候,掉在這裏。我方才坐下的時候,又無意找回了它。你還要騙我説,這不是原來的地方嗎?”

    她那一刻,心中充滿了驚恐絕望。秋長風目光流轉,緩緩道:“你猜得很對,可就算沒有了沉香,我也能帶你出去。”

    雲夢公主搖頭道:“我再也不會信你。你走吧,我自己能出去。”她聲調雖冷,可眼淚早就不聽話地流淌,望着秋長風的方向,悽婉欲絕。

    秋長風亦在望着雲夢公主,許久才道:“公主,我一直覺得你又刁蠻又任性,根本不懂事理的……”

    雲夢公主大叫道:“我本來就是如此,你才知道嗎?”她嘶聲大喊,可感覺一顆心都被揉碎,心中只是想,秋長風呀秋長風,你一直都很聰明,可你這次卻看錯了。

    秋長風凝望着雲夢公主,嘆息道:“但我現在才發現,你遠比別人想得要聰明、要温柔,也要善良……”

    雲夢公主一震,顫聲道:“你説什麼?”

    秋長風上前一步,輕輕挽住了雲夢公主的手腕道:“別人或許不知,但我知道,你是因為怕連累我,這才放棄了活命的希望。你以為,我一個人逃命,總會輕鬆些。你這種心思,天底下有幾個女孩子能夠做到?”

    雲夢公主眼中又驚又喜又是悲哀,許久後才道:“你……真的這麼想?”她心中突然又有了分感動……許久未曾有的感動,她未想過秋長風竟是這樣的人。

    秋長風微笑着望着雲夢公主道:“當然了。”

    雲夢公主突然覺得周身又充滿了希望。那一刻,所有的委屈心酸,好像都變得值得。

    秋長風又道:“可你只怕不知道,在這種時候,我也需要有個人幫助出謀劃策,壯壯膽的。你幫幫我,好不好?”

    雲夢公主亦未見過秋長風有如此温和的時候,感覺到手心傳來的熱力,面紅心跳道:“我只怕幫不了你。”

    雖是這般説,可秋長風一帶,她已經身不由己地跟了過去。本是疲憊的身軀,又充滿了氣力。

    二人再次前行不遠,雲夢公主發現了異樣,低聲道:“你怎麼不循沉香的味道走了?”

    秋長風目光轉動,亦壓低了聲音,湊到雲夢公主的耳邊道:“我必須告訴你一點,方才那大殿絕非我們方才出來的大殿。”

    雲夢公主一驚,差點叫了出來。她心中滿是不信,但感覺秋長風的嘴唇似乎都要貼在她的耳朵。那一刻,她心中柔軟,臉色如紅霞燦爛,竟不想反駁秋長風。

    秋長風並未留意雲夢公主的異樣,只是解釋道:“那殿中雖有你的銀簪,但卻沒有春心的味道……”他略微解釋下當初和葉歡交手的情形,不待再説,雲夢公主恍然道:“他們雖有沉香,但無法仿製你的春心?那大殿既然沒有春心的味道,自然不是方才那大殿。可怎麼會有我的銀簪?”心中微寒,顫聲道:“他們故意這麼做,就是為了讓我們絕望,同時讓我們誤入歧途,以為那是方才的大殿,讓我們越走越遠?”

    一想到敵人這般機心,雲夢公主駭然失色。又想到這裏除了她和秋長風,暗中不知還有多少幽靈閃動,雲夢公主心驚不已。

    秋長風目光中露出讚許之意,點頭道:“你越來越聰明瞭。”

    雲夢公主聽到讚許,忘記了驚心,感覺一陣甜蜜,輕聲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秋長風道:“我早就有了方法,但需要你能堅持陪我走下去。你能不能做到?”他握了下公主的手掌,以示鼓勵。

    雲夢公主心頭一跳,感覺到臉都紅了,低聲道:“我能!”她驀地感覺,和秋長風一起,無論做什麼事情,她都可以堅持。

    秋長風點點頭,突然臉色微變,似乎察覺到什麼,低聲道:“你等等。”他鬆開了雲夢公主的手掌,輕輕撫摸着身邊的甬道牆壁。

    那甬道牆壁均是巨石堆砌,略帶粗糙,看起來渾然一體。

    可秋長風微閉眼眸,憑心感受地觸摸,突然臉色微喜,用力一按。

    那牆壁霍然而開,有光華閃爍。

    幽暗中突然有了亮光,讓雲夢公主實在又驚又喜,可那光華倏聚,陡然就變成了一點寒光,倏然射到了秋長風喉間!

    雲夢公主大驚,未等呼出,秋長風就閃身而上,手腕一探,反抓那寒光之後。他方才聽到牆壁那側有些許的聲響,感覺異樣,這才細心尋找,竟無意中發現牆壁上有機關。

    牆壁閃開,他知道那面有人一劍刺出。生死關頭,他驀地出手,就要扼斷那人的手腕。可才觸及那人手腕時,就感覺細膩光滑,心中微動,動作慢了片刻。

    那光芒大盛,倏然變向,反斬向秋長風的手掌。

    秋長風縮手,可那劍光如電,陡然一彈,再次刺向秋長風的喉間。那人在方寸之中,運劍之快,直如閃電。

    眼看那劍光就要刺入秋長風的咽喉,秋長風突然道:“是我!”

    劍芒陡停,停在秋長風的面前,照亮了秋長風蒼白的臉。那劍沒有再刺下去,一寸寸地縮了回去,又照明瞭葉雨荷清秀、驚喜的臉。

    出劍的人竟是葉雨荷。

    秋長風又驚又喜,沒想到居然再遇到葉雨荷。葉雨荷神色亦是狂喜不已,上前一步,就要開口,忽聽一人驚喜道:“葉姐姐,怎麼是你?”

    雲夢公主撲過來,一把握住了葉雨荷的手腕,神色中滿是驚喜。她顯然也沒有料到,這種時候,她竟然還能遇到葉雨荷。

    葉雨荷微怔,有些詫異、但也帶分喜悦道:“公主,你怎麼會在這裏?”她醒悟到什麼,又道:“是秋……千户救的你?”

    雲夢公主連連點頭道:“是呀,是呀。葉姐姐,你怎麼會來這裏?”

    葉雨荷看了眼秋長風,不待回答,秋長風已道:“説來話長,可我們眼下不是聊天的時候。”

    葉雨荷苦笑,本以為雲夢公主會發怒,不想雲夢公主立即點頭道:“不錯,我們出去再説。長風……現在怎麼做?”説話間,雲夢公主自然而然地握住了秋長風的手。

    秋長風神色微有異樣,沉吟道:“葉……捕頭,那面有路嗎?”

    葉雨荷聽到公主的稱呼,又低頭看了眼二人緊握的雙手,移開了目光,神色又恢復了往日的漠然:“我走了許久,發現不了出路。鞦韆户或許能發現什麼。”她伸手遞過了純鈞道:“這劍能發光,你或許有用的。”

    秋長風伸手接過了純鈞,看了眼雲夢公主,心中嘆息,點頭道:“好,你們跟我走。”他知道這時候,所有的人均是茫然。他必須負責找出路來,再談其他。

    他徑直穿牆而過,雲夢公主緊緊跟隨。葉雨荷雖想説什麼,但終究還是默默地跟着二人。

    三人前行不知多久,雲夢公主早就疲憊欲死,可前方的甬道似無窮無盡一般。

    雲夢公主和葉雨荷越走越是心驚,只感覺這甬道如同通往幽冥地獄般,永遠不會到頭,心中也是不約而同地起了絕望之意……

    秋長風突然停了下來。

    雲夢公主想要坐下,可握着秋長風的手,還能強笑道:“為何不走了?我還不累,難道你累了?葉姐姐,你累不累?”

    葉雨荷一直孤獨地在二人身後跟隨,聞言只是搖搖頭,低頭望着自己的腳尖。

    秋長風目光閃動,望着前方的甬道道:“我們這麼走下去,只怕一輩子都走不出去的。”

    雲夢公主一驚,只感覺周身發冷,忍不住道:“為什麼?”

    秋長風目有思索,突然望向葉雨荷道:“葉捕頭,這荒島並不算大。按照我們方才走的路程來算,都可以穿越整個荒島的地下了,是不是?”

    葉雨荷沉默許久,這才點頭道:“不錯。”

    雲夢公主失聲道:“荒島,我們在一個荒島上?”

    秋長風點點頭,緩緩道:“是,我們是在荒島下的迷宮,眼下只怕始終在繞圈子。”

    葉雨荷沉默,她早意識到這點,亦知道他們已迷路。他們不太可能穿越到海底。唯一的解釋是,這迷宮複雜得難以想象,他們走來走去,不過是在原地轉圈罷了。

    他們難道要困死在地下?

    她知道秋長風也會明白這點。她不忍説出,只是不忍別人跟着她絕望罷了。

    秋長風望着葉雨荷道:“葉捕頭當然也明白這點。可你有沒有感覺到奇怪,尋常的迷宮,道路四通八達。可我們好像只有來去這兩條路,又怎麼會迷路?”

    葉雨荷心中一凜,終於發現問題的古怪之處。

    不錯,他們只有前後兩條路選擇,能做的只能是沿着甬道走下去,又怎麼會迷路呢?

    雲夢公主卻是越想越寒心,四下望去,膽怯道:“難道是……有鬼嗎?”

    秋長風哂然,淡淡道:“是有鬼。”見雲夢公主一驚,秋長風道:“是他們在暗中搗鬼。我早就感覺,這甬道不是直的,而是略帶弧度……”

    葉雨荷立即醒悟:“這路是圓的?怪不得我們走不出去!”

    雲夢公主有些恍然,又有些奇怪道:“如果路是圓的,他們怎麼出去?”

    葉雨荷想到什麼,接道:“這甬道兩側看似渾然一體,其中必有密道。只有開啓了密道,才能打破圓環,從中走出去。他們一直處在暗處,只要開啓某處密道,封住另外的道路,就可讓我們在一個個圈子裏行走,困死我們。”

    雲夢公主眨眨眼睛,也是拍手道:“是了,一定是這樣。”

    秋長風點頭道:“不錯,所以我們不能再這樣走下去。”他説話時,手掌一直順着牆壁摸索。不知多久,他突然用力一按,那看似堅厚的甬道側壁,突然滑開了一個洞口。

    雲夢公主又驚又喜道:“你怎麼知道這兒會有密道?”

    秋長風不答,只是一笑道:“走吧。”

    三人穿牆而過。又走了片刻,秋長風再次止步,摸索了半晌,居然又找到了機關所在,穿甬道而過。

    開始時,秋長風要找機關,需要耗時許久,可到了最後,他越找越快。就算葉雨荷都忍不住奇怪,問道:“你究竟如何發現這些機關的?”

    秋長風邊走邊道:“我雖未能得窺地宮的全貌,但通過幾處機關所在,想這裏的地道應該是按照九宮八卦構建。而那些開啓的機關在甬道上的安排,是照後天八卦的方位排列。只要熟悉乾、坤、坎、離、震、巽、艮、兑八卦的規律、生死八門的變化,要找出機關所在,並不困難。”

    葉雨荷聽到這裏,苦笑道:“可要掌握這些規律變化,豈是容易的事情?”

    秋長風黑暗中落寞地笑笑,心中卻想,的確很不容易,當年我幾乎也堅持不下來的,若非因為你,我如何會懂這些?

    這些話,他卻沒有對葉雨荷説,因為他知道,眼下還不是時候。他的事情,也是個秘密——不能對人説的秘密。

    雲夢公主從未想到秋長風如斯博學,又驚又佩道:“葉姐姐,你我雖是不會,可他好像沒什麼不會的,你説是不是?”

    藉着純鈞劍的光芒,葉雨荷看到雲夢公主望秋長風的眼神,心頭微震。

    就在這時,秋長風再次找到機關,現出一條密道,説道:“我認準了西方,一直是向着西方而走。感覺若按路程算,最多再有三四道機關後,就能到了近海處。那裏定有出口。”

    秋長風話語中有着説不出的自信之意。葉雨荷聽了,精神一振,可望了秋長風手臂一眼,眼中又有分憂悒之意。

    雲夢公主沒有留意葉雨荷的表情,她只是望着秋長風,眼中幾分傾慕,好像還帶着分別的意味:“你怎麼知道走的是西方?”

    這裏錯綜複雜,雲夢公主早就暈頭轉向,沒想到秋長風還能認準方向。

    秋長風從懷中掏出個小東西,笑道:“你莫忘記了,我大明航海之術天下一絕。在茫茫大海中若要不失方向,就要靠這個了。”

    雲夢公主見了,醒悟道:“是指南針。不想你還有這東西。這麼説……”她才想説逃命有望了,不想卻見到秋長風臉色又有些發白。

    雲夢公主一把抓住了秋長風的手,緊張道:“怎麼了。”

    她早已發現,秋長風臉色發白,往往就代表有意外發生。她本不留意這些的,但和秋長風待在一起短短半天的工夫,她就留意到秋長風太多的細節。

    一個女人,若不是關心這個男人,通常不會留意這些的。

    不等秋長風説話,雲夢公主立即感覺到一絲顫動從腳底傳來。那顫動來得突然,陡然而頓,但不到片刻,又有顫動傳來。

    那絕非是人能搞出的動靜。

    那顫動一絲絲地傳來,三人感到顫動,心都在顫抖。

    雲夢公主駭然道:“怎麼了,地震了?”見到秋長風臉色在純鈞的光芒下,白得如雪,雲夢公主突然道:“還是……我們已到了地獄的入口。難道這條路,是通往冥府的?”

    這種時候,有天地震顫,讓雲夢公主不得不如此猜想。

    葉雨荷本沒想到這點,但聽雲夢公主這麼説,也不由得變了臉色。

    雲夢公主説得荒誕,但好像也有道理。如此迷離詭異的地下,倒是什麼可能都會發生。難道説他們苦苦尋覓,竟然找到了去地府之路。

    那大地顫抖,本是人力難為。難道是閻王震怒,這才警告他們莫要擅入,不然何以有這種現象?

    看了雲夢公主一眼,葉雨荷心中沒有驚怖,反倒有了分黯然。那一刻她只是在想,原來就算去地府,我也命中註定——註定了此生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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