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衝開谷口一線之路,酒叟回頭瞧去,卻不見八大門派有人跟來出谷,不自禁長吁一聲,反身回棒,又殺入谷里!
反衝一箭之路,正好碰上“追風客”徐敖,攙扶着受傷兄弟蔡威,苦鬥衝前,待要出谷!
酒叟大聲叫道:“徐兄快來,老丐已打通前路!”
徐敖應了一聲,挾起蔡威,飛步衝去!
谷口拐彎只餘數十步之遙,橫裏飛來一柄“甩手錘”,摔落蔡威脊肩之上,他悶哼一聲,口噴鮮血,立刻暈死過去!
在這生死一發的剎那,徐敖沒法緩下腳步,給蔡威療傷救治,一咬牙,拼命衝出谷去!
相繼衝來的,是艾家雙鳳,兩支長劍一前一後護着方守信奔行,攔截谷口的金龍武師,又如潮湧到,長短兵刃,一齊亂砸!
艾家雙鳳雖勇,也沒法衝前一步,相反的,卻陷入重圍,左衝右突,困在核心!
苦鬥中,陡見人牆波翻浪滾,四根打狗棒虎虎生風,酒叟公羊信師徒及時趕到,擋住不少兵刃!
艾家雙鳳和無相拳,乘此剎那間機會,衝出逍遙谷外。
那時方守信雙拳已經傷腫,肘臂胸背,遍體鱗傷。
為了替兄弟報仇,豁出生死,瘋虎般雙拳並舉,追殺勁敵,金龍武師傷亡拳下者不少!
掩護三人出谷這一場惡鬥,丐幫三結弟子已有二人丟命,酒叟公羊信怒火直冒,吹須瞪眼,回顧那名碩果僅存的門徒,喝道:“隨俺來,殺!”
谷內還有被圍苦戰的無情劍莊容、藍衣俠馮必武二人!
本來,以二人的武功深厚,衝出重圍,比其他人容易得多!
由於藝高膽大,存心要殺盡金龍武師,讓玉屏女魔、金龍大俠尚文烈知道,八大門派如今雄風猶在!
因此,鮫鞘古刀和無情劍,並不打算衝殺出谷,只顧在谷內殺人!
六十名金龍武師,那時剩下來不過二十名左右,還有幾名是帶傷作戰!
但是,經過了大半天的拼鬥,二三流的武師,早已經傷亡殆盡,能夠剩命下來的武師,都是一流貨色〕藍衣俠這口古刀,卻給狼虎總管的鬼頭大刀纏住!
二人苦鬥,已過百招以上。
狼虎總管纏鬥藍衣俠的存心,是為了減少金龍武師的傷亡數字!形勢逼人,鮫鞘古刀之下的冤魂太多了!
還有,利用十多名一流武師,輪番拼鬥一支無情劍,任是鐵鑄金剛,也有力盡就擒之時!
這點存心,如意算盤敲得十分響亮!
可是,酒叟公羊信師徒那兩根打狗棒,厲害至極,那羣一流武師,卻要分撥人手堵截招呼!
谷內鬥場,此時,變成三撥人手廝殺!
日色西沉,夕陽掛樹,歸鳥投林啁啾之聲,山風吹樹之聲,刀劍撞擊之聲和吆喝喊殺之聲,鬧成一片!
逍遙谷此時的熱鬧,和昨日熙攘往來的熱鬧,浮現着不同境界,不同氣氛!
眾富懸殊的拼鬥,仍在慘烈進行!
狼虎總管一擺鬼頭大刀,獰笑着道:“識時務者為俊傑,姓馮的,且讓你停手瞧瞧,八派同道還有幾人活着,及時放下兵刃,有你好處。”
藍衣俠雖在惡鬥之中,仍能保持神智不亂,八派同道的傷亡,和先後有誰闖出谷去,心中了了!
當下,哈哈笑道:“死在目前,還想騙詐馮某人麼!有種的,拿本領出來!”
狼虎總管暗暗驚奇,這廝武學修為,相當不弱,纏鬥時刻,由朝到暮,神智猶是那麼清醒,不由冒起又敬佩又害怕的心情!
恐嚇詐騙不來,口風改變,採用軟求遊説!
故意把鬼頭大刀歸鞘,淡淡説道:“我們纏鬥下去,必致弄成兩敗俱傷,為什麼來由呢?”
乾咳一聲,繼續説道:“敝上敦請閣下到金龍總宮去,無非是一番好意,閣下意氣用事,致有弄成今日的僵局!咳!咳!如今改變。猶未為晚呢!”
藍衣俠徐捋一下美麗鬍鬚,惜已灼毀不少,心情激動,像是失落什麼寶貝一般,沉聲道:
“姓鄔的鬼話別再説,此時此地,誰死誰活,就憑功夫好了。”
“嘿!嘿!”狼虎總管獰笑起來,手指谷口:“姓馮的!你且瞧瞧,來者是誰?”
藍衣俠回頭一瞧,逍遙谷外來路上,塵頭滾動,一簇人馬飛奔趕來!
一看便知,不消説那是金龍總宮派來援手。
在藍衣俠分神注望谷口之際,姓耿姓狄二名金龍武師,覷準偷襲空隙,刀槍齊施。
滿想一擊成功!
可是,刀槍落空,剎那間失了藍衣俠蹤影!
同一時刻,刀光飄處,慘呼聲響,使槍姓耿武師,濺血倒地。
接着,又是兵器互擊聲“咔嚓”一響,使刀姓狄武師手上朴刀,斷了半截!
還算此人武功不弱,自救機靈,乘着朴刀擋出折斷的剎那,滾身地上,翻出丈餘,才得撿回性命。
那時,人馬來到谷口,一齊停下,為首一人首先躍下馬來,乃是襄陽第四分宮主蔡龍!
高聲叫道:“住手。”
谷里所有纏鬥着的金龍武師,一起應聲躍退,停下兵刃,不敢妄動!
蔡龍大步走入人叢,一搖三擺,朝着狼虎總管那裏走去。
就在這剎那空隙時候,酒叟低聲向門徒道:“雲鶴,溜出谷去,快!快!”
丐幫三結弟子云鶴,茫然望着師父,欲言又止。
酒叟急道:“留下性命,替師報仇!快跑。”
雲鶴淚承於睫,忙應道:“弟子遵命。”
拖着打狗棒走向出口,分宮武師二人躍下馬來,橫刀截住,喝道:“哪裏跑?”
雲鶴容色鎮定,問道:“兄台奉令拿殺的是什麼門派人手?俺乃丐幫弟子。”
“咳!咳!”二名武師答不上話,互望一眼。
馬鞍上有人笑道:“兩個冒失鬼,捱罵還不夠麼?卻想討罰不成?”
攔雲鶴那二名武師,一聲不響,坐回鞍上。
雲鶴回頭遠遠瞧了師父一眼,拿起打狗棒,緩步走出逍遙谷去。
狼虎總管迎着蔡龍,問道:“總宮有令諭?”
蔡龍低聲道:“上諭活拿不成,便要死的,不許走掉半個活口!”
狼虎總管瞠目答道:“蔡兄來遲一步,鄔某無能,只幹掉兩名,卻跑了四名!”
抬頭一瞧鬥場又道:“還有兩名尚在。”
蔡龍臉色浮現不安,問道:“聽説只有少林武當一僧一道沒到來,應該是十人才對呀!
為什麼只數出八人?那二人去了哪裏?”。
猝然盤問,使得浪虎總管也愕然不知所對,半晌,才醒悟過來,答道:“還有青城派二名老道,囚禁在禮棚之內!”
蔡龍又問:“那四人跑了多久?”
“約在頓飯工夫時刻。”
蔡龍道:“想那釜底遊魂,量也逃不多遠,蔡某人負責追拿就是。”
蔡龍説完,回頭便走。
狼虎總管趕忙快步走前,扯住蔡龍低聲説道:“這裏……”
蔡龍打斷他的話頭,道:“蔡某留下半數人手。
在這段時刻內,如果藍衣俠無情劍酒叟三位高手,想衝出谷外的話,並非難事!
但是,三人決心豁出生死,要消滅逍遙谷邪門爪牙,便藉着這段時刻,運功調息!
第四分宮武師,半數撥留逍遙谷助陣。
狼虎總管增加了人手,膽氣頓壯,要加緊解決三名勁敵,一揮鬼頭大刀,沉喝一聲:
“上!幹掉他們。”
那時,酒叟公羊信坐在地上,一手拿着棒子,一手提起酒葫蘆,仰起脖子,好像喝得痛快至極!
武師羣應動手,兵器齊出,再度分擊三人!
公羊信喝了滿口酒,正待欣賞酒味,緩緩飲下。
武師羣的兵刃,已“秋雨灑殘荷”般砸到,急者治其標,口裏的酒,尚未嚥下,忙裏蓄勁,分別向四邊噴出!
酒點化成滿天花雨般“飛蝗石”,當者披靡!
莊容經過片刻調息,氣力恢復幾分,武師羣再度合圍之時,一振無情劍左掃盲劈,殺人宛如婆娘幹活,不停手,幹得多少,便算多少!
只有藍衣俠馮必武,存下拼命之心,一口古刀,纏住狼虎總管苦鬥!
本來是,狼虎總管怕給藍衣俠跑掉,難於交待!
如今,反而藍衣俠苦纏狼虎總管,不使溜走!
這就是説:一人拼命,戰鬥形勢便要反常!
谷里三撥人手廝殺,有着反客為主的現象!
蔡分宮主帶來金龍宮令諭“活拿不成,便要死的。”
執行令諭的人,好像不是狼虎總管,打擊目標而是放在“無情劍”莊容和“酒叟”公羊信身上!
金龍武師雖已增加人手,但一長一消,又成了天演的定律,廝鬥個多時辰過後,消滅在一劍一棒之下的,已有相當比率!
鬼頭大刀和鮫鞘古刀,交織如網,霍霍生寒,搏鬥之烈,招式之奇,已演盡了狼虎總管和藍衣俠二人壓箱底功夫,危險高xdx潮,達到了生死一發的境界!
天門山暮靄四合,逍遙谷路上漸漸黑暗下來!
暮色中上弦新月,掛上林梢,一片昏黃月色,映照谷中地上,似是為了這場武林仇怨廝殺,渲染幾分慘烈氣息!
陡然一聲洪喝,繼着一聲慘呼。
谷中酣斗的人羣,聽到這兩聲洪喝慘呼,不自主心膽生寒,滿身毛驚!
狼虎總管一條左臂脱離軀體,卸在地上猶在跳動,濺得四外鮮血!人已頹然踣坐地上!
四名金龍武師,搶救過來,合手纏住藍衣俠馮必武!另二名武師則扶着狼虎總管,替他點穴止血、敷藥裹傷!
酒叟公羊信大聲叫道:“好刀法!好刀法!”
無情劍應聲叫道:“酒叟的打狗棒,也應耍出絕藝,使莊某人見識見識哇?”
嘴裏説話,手上長劍又緊上幾招,劍光混淆血光,變成繽紛光幕。
就在此時,谷口弓弦急響,繼之,谷旁兩邊山壁,相繼響起弓弦聲,逍遙谷里霎時萬箭猖集,紛紛射殺人羣,好像立下決心,不分敵我,把谷里眾人不留活口!
箭,越射越急,蝟集!飛蝗!箭林!
一口氣,射了個多更次,谷內地上插滿箭枝;宛若一叢亂草,被所有死亡枕藉屍體掩蓋淨淨。
谷里數十漢子,不論狼虎總管、藍衣俠、無情劍,酒叟以及金龍武師,一起死於蕭蝗,無一倖免!
那時候,一聲長哨子響起,嫋嫋餘音飄飛際,山裏兩旁箭雨,方才停下!
谷口路上,霎時火把通明,一簇弓箭手衝入,跟着六名武師擁着一位青衣中年漢子現身入谷!
青衣中年漢子吩咐僕從,搬開縱橫伏屍,騰出一條小路,緩緩向禮棚走去!
辛大娘聞報,步入禮棚,接見青衣中年漢子,微笑頷首,秋波流動!
青衣中年漢子抱拳一禮,道:“洛陽分宮羅某人,見過大娘!”
辛大娘揮手讓座,然後緩緩説道:“羅分宮主,來得好快。”
羅分宮主應道:“總管限時急令,哪敢怠慢,羅某謹率屬下,兼程趕來!”
辛大娘微微點頭道:“很好!”
語音冷漠,有着言不由衷意味!
瞧了青衣漢子一眼,又道:“羅分宮主替奴家清除仇敵,收拾逍遙谷殘局,太辛苦了!”
她之所謂“仇敵”是指八大門派之人,亦是代表主子玉屏女魔説話!
羅分宮主忙道:“大娘説哪裏話,此乃羅某人分內之事,何敢言勞!”
辛大娘眼珠一轉,一冷冷地問道:“羅分宮主可是接到總宮急令,得以權宜行事,亂箭射死谷內敵我眾人?”
這幾句話,有着責難追究涵義,嫌他羅分宮主借公報怨,射殺狼虎總管!
羅分宮主臉色一沉,微現不悦,但一瞬即逝,反而賠笑答道:“羅某人稟遵令諭行事,哪敢擅作主張!”
辛大娘冷笑道:“這句話好聽得很,可是……”
話至半途,突然止住,俏目寒光緊盯羅分宮主之面上。
“咳咳!大娘倘若見疑?總管令諭在此,請大娘過目,便知羅某人之言不謬。”
話完,從懷裏掏出密函,遞了過去。
密函加上兩個紅圈,此是金龍急令符號,內文只有十餘個字:
“火速處死卧底奸細鄔其安及所屬武師。”
辛大娘精明刁鑽過人,一眼瞧出密函“處死”二字,有着巧妙塗改痕跡。
她詐作糊塗,裝作愕然神色,忙道:“原來如此,奴家太多嘴了!”
輕攏羅袖,信手把密函收入袖裏,沒有交回。
羅分宮主內心一急,要討回密函,轉念又怕露出太緊張跡象,忙把討函的話,嚥下肚裏,佯作乾咳掩飾!
此事隱情,是羅分宮主陰謀覬覦總管職位,兼且報復當年和鄔其安舊恨過節!碰巧,總管急令落到手上,便暗中弄上手腳,塗改字跡,更想出亂箭殺人毒計,滿心歡喜,神不知鬼不覺,幹得亂乾淨利落!
如今,一經辛大娘冷言冷語,好像套取破綻,盤潔真相一般,作偽心虛,不自禁內心冒起寒意!
洛陽分宮羅健和狼虎總管鄔其安,出身都是陝甘黑道人物,慣幹血腥買賣勾當,二人為了爭財爭色種下不少過節,後來羅健糾眾逼迫郭其安離開老窩,流浪江湖,反而增長了鄔其安武功和經驗!
到了前幾年,鄔其安投入漠北“血魂堡”,當上總管,又給玉屏女魔重金收買,出賣“血魂堡”秘密,和辛大總管暗中來往勾結,打上交道。
其實,辛大娘關心鄔其安被殺,無非是為了盜竊金龍總宮秘密,失去助手。
羅健不知就裏,還以為辛大娘曉得這樁舊情,致起疑心追問,殊不知露出破綻,就是密函字跡!
“當下,羅健岔開話題,道:“八派中人的遺屍,還須在亂屍堆中揀出,大娘打算怎麼處理?”
辛大娘道:“此乃金龍宮總管職責之事,奴家作不了主意!”
羅健碰了一鼻子灰,尷尬地“哦”了一聲。
好半響,辛大娘拱手道:“羅分宮主完成了急令任務,一切請便,奴家少陪了。”
站起身來,遲疑一會兒,又道:“奴家這才想起一事,要對羅分宮主説的。”
羅健忙問:“什麼事?”
辛大娘正容説道:“總宮急令處死的人等,乃是卧底奸細,可是,卻有十名冤魂!”
羅健睜大眼睛,道:“此話怎説,是不是羅某人幹錯了?”
辛大娘答非所問道:“襄陽四分宮主蔡龍帶來增援那十名武師,説什麼也不是卧底奸細,唉!也死於亂箭之下!”
羅健奸笑道:“有這等事?”
“將來四分宮主蔡龍追問要人,奴家怎麼交代?”
“咳咳!咳咳。”羅健答不上話。
“那十名武師人也死了,事實既成,羅分宮主也要早為之所,將來免得吃虧!”
羅健受到辛大娘挑剔過錯,內心好不受用,冷冷獰笑道:“大娘賜教好意,就此謝過,羅某人告退了。”
※※※※※
※※※※※
第三天早晨,逍遙谷口緩緩駛出一列篷車,向着官道進發,不消説,是取道趕往逍遙總宮!
五手怪醫已經遣走,送回聚寶峯去,遵守重誓,不得下峯半步,宛若受着終身監禁似的!
麻金蓮失去了狼虎總管,又不能伴隨五手怪醫回去,心情上一片落寞,狼虎之年過後,還是老興猶濃,又想向姬思復打鬼主意!
走在前頭的兩輛篷車,坐的都是女人,辛大娘、麻金蓮和四名侍婢,第三輛姬思復獨坐,第四輛是青城百靈子、百通子,最後一輛載運屍體。
車上放着四具麻袋,那是無情劍莊容、藍衣俠馮必武和酒叟公羊信。狼虎總管鄔其安也一視同仁!
篷車緩緩行走,沿途打尖投店,辛大娘很像並不急於趕路,有着什麼事,要等待消息似的!
姬思復此時的心情,暗裏着急,趕到金龍總宮會,生怕路上弄出岔子,夜長夢多!
麻金蓮這幾天來,又回覆生氣,滿面春風,落店的時候,便對姬思復體貼入微地搶着服侍,嘴裏不斷師爺長師爺短地喚着,賣弄風騷!
路過開封,乃是河南省會,四通八達,辛大娘吩咐多住一天客店,她卻外出不知何往,要乾的是何事?
姬思復悶在客棧裏,無聊已極,麻金蓮覷機走來,藉故獻殷勤,媚笑着道:“奴家擔心師爺煩悶,買了幾樣吃的、一瓶好酒,陪師爺排遣時光!”
説着話,把一盒滷味在桌上打開,斟滿杯酒!
她再不客氣,一屁股坐落桌上另一邊椅上!
姬思復瞧着她的風騷模樣,討厭至極,也惱恨至極,幾乎忍不住賞她耳光,攆出房門!
繼而轉念,自己到了金龍總宮,什麼事都是陌生,有這種女人利用,方便得多!
相反的,如果開罪了她,小人女子抱怨自己,便會增加不少麻煩!説不定會招來橫禍!
而且,麻金蓮來獻殷勤,只不過為了色情飢渴,追求滿足,並沒有大不了的慾望,只要自己不即不離地善於應付,把她收為己用,對於復仇大計也有幫助。
於是,按下惱恨心情,放寬臉色,微笑説道:“大娘只顧關心窮酸喝酒解悶,卻忘了自己呢!”
麻金蓮聽到這句話,暗示對飲之情,十分受用,心如注蜜,含笑拿過酒杯,替自己斟滿酒,嗲聲道:“師爺真個是知情識趣的漢子呢!”
俏目瞧着那杯酒,幽幽説道:“奴家不慣喝醉了失禮,師爺?”
這句話,是欲擒先縱,投石問路的調情手法!
姬思復已打定主意,對付女人自然有着他的一套本領,不答麻金蓮的話,反而搶先勸酒,拿起杯子一揚,道:“大娘這樣關心窮酸,來,來!先乾一杯,謝過好意!”
不待麻金蓮説話,便仰脖一飲而盡!
麻金蓮暗暗叫好,歡喜不迭,酒乃色之媒,還怕你秀才不自投盤絲洞去?
於是,也含笑乾杯,趕快重斟滿酒!。
二人對飲調笑,一杯復一杯,樂不可支!
姬思復佯借醉意,注視着麻金蓮粉臉,瞬不一瞬,裝出一副動情傻相!
麻金蓮最怕的是,別人注視她的俏臉!
自從五手怪醫巧妙手術,替她除去臉上的麻子,回復青春俏臉之後,最最遺憾的是,仍留着微乎其微的麻子痕跡,只有厚塗脂粉,才能掩蓋!
那時,她疑心姬思復這樣注視,是為了找尋這個,生怕男人減了興頭,便佯羞作惱地道:
“奴家臉上,有什麼好看的呢?冤家!”
説着話,又扭捏幾下,別過頭去!
姬思復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搖頭晃腦念道:“美酒飲教微醉候,好花看到盛開時,果然!別有風味!”
麻金蓮回過頭來,伸手整理一下雲鬢,悄聲道:“酒斟滿了,是等待人飲的!花盛開了,是等待人賞的,師爺既有雅興,也應及時行樂,不要辜負好花美酒。”
弦外之音,一曲“鳳求凰”情調,坦然表露!
姬思復肚裏暗哼一聲,上了年紀的女人急色,看來甚於年青小夥子!臭娘子心急風流,瘋狂慾念,我窮酸偏教你嘗透吊胃口的滋味!
一口喝乾了杯裏餘酒,眼縫眯成一線,醉態可掬,語音含糊地道:“我窮酸是需要大娘……”
麻金蓮暗喜,心説:來了!
姬思復稍停又道:“來日到了金龍總宮,我窮酸什麼事都不懂不慣,需要大娘多多照拂、指點!”
麻金蓮笑道:“你們獨身漢子,起居瑣碎事情,生活小節,應當有着女人服侍,才得温暖!奴家永遠服侍師爺,也是願意呢!”
姬思復喃喃道:“那……那就……好了!”
驀地哈哈大笑起來,又道:“我窮酸……幾生……幾生……修到有,這樣好……好……
福氣?”
麻金蓮瞧着他的醉態,心花怒放,忍不住噗哧笑了起來,心裏盤算,魚兒上鈎了,得其所哉!
嘴裏嬌嗲説道:“師爺喝醉了,休息休息吧!”
驀地走了過去,把姬思復摟着,扶到牀沿!
那時,二人肌膚相親,微聞香澤,姬思復鼻子享福,脂粉香味,狐腋騷味,混淆一起,變成一股強烈氣息,陣陣撲刺鼻端,難受得幾乎窒息,噁心嘔吐。
姬思復何嘗喝醉,就算真的喝醉,一經嗅到這股女人氣味,也得清醒過來,全無酒意!
但是,此時的姬思復,未醉也得裝醉,而且要裝得醉態糊塗,為的是應付那位騷娘子!
“師爺,師爺醒醒,和奴家談談心事?”
“唔!茶,我要喝茶!”
麻金蓮幽怨地瞅他一眼,無可奈何地斟過一杯茶,教他飲下。
喝過茶,姬思復像是退了幾分酒意,神智還是糊塗不清,摟着麻金蓮腰肢,盡情調笑!
“唔,唔!咭,咭!”麻金蓮媚笑着,腰肢像水蛇般不停扭動着,欲躲不躲,欲拒還迎,一雙媚眼半開半閉,像是無限享受!
面臨“好事近”千鈞一髮時刻,姬思復輕輕把她推開,走回椅子上坐着,臉現一副書呆子神氣,忙道:“這事情幹不得,幹不得!”
麻金蓮譁他一口,整理零亂衣襟,蓬鬆鬢髮,嗔道:“書呆子,你説什麼?”
姬思複道:“窮酸是讀書人,光天化日裏,怎能幹這件事,不行,説什麼也不行!”
麻金蓮羞得俏臉通紅,急淚濺滴,模樣兒可憐已極,一咬牙,揮指戳在姬思復面頰上,抽咽着説道:“奴家給你輕薄遍了,佔了便宜,便想借端賴賬不成?”
“大娘不要誤會,我窮酸做事,不慣無賴啊!”
拿起茶壺,又喝了幾口熱茶,繼續説道:“大娘有心相愛,也應替窮酸着想,那片刻歡娛,倘若給丫頭們撞破,告訴辛大娘,那麼,我窮酸的文案師爺席位,便要完蛋了!”
言之成理,麻金蓮待要放潑苦纏,提起辛大娘,也得畏忌三分,口硬心軟地問道:“你要把奴家怎樣?”
姬思復嘆了口氣,道:“我們既然相愛了,也不急在一時,且等窮酸有了安身立命之所,那時堂堂正正行過婚禮,恩恩愛愛白頭廝守,豈不勝過偷偷摸摸麼?”
麻金蓮抬起頭來,回嗔作喜,拿出絲帕拭抹淚痕,幽幽説道:“這麼等待,恐怕也得一年半載,你們男人見異思遷,很容易變心的呢!”
“少擔心,只要大娘能替窮酸做一件事,何愁窮酸不拜倒石榴裙下?”
麻金蓮秀眉一揚,問道:“做什麼事?”
“到金龍總宮再説!”
“説什麼奴家已是你的人了,還不相信麼?”
姬思復走了過去,咬耳根説出幾句話。
麻金蓮不斷點頭,從此便變成“無名堡”主公孫彥的心腹助手。
就在此時,院子裏有人叫喚“陰大娘”聲音,麻金蓮便悄悄溜出房去!
篷車走了五日,才趕到終南山麓小鎮息便驛,那地方是登山路口,金龍總宮早已派來武師迎候。
一行人換乘山兜小轎,轉入登山石徑!
暮春時節,山花盛開,繽紛五色,風景伯人!哪裏曉得登山小轎上的武林人,正在各懷心事,仇殺相纏,哪有閒情逸致,欣賞山川景色!
晌午時候,來到了松鶴坪,金龍總宮就在眼前一望之地。
姬思復抬頭瞧去,那松鶴坪果是名副其實!
坪地廣約百畝,山勢環抱,四邊松林,雜着亂石,老幹排雲,低枝虯屈,萬千朱頂白鶴飛鳴樹上,宛若一幅圖畫!
坪地一片偌大廣場,廣場盡頭便是石階,高有十多級,廣闊卻逾百丈,走盡石階之後,才到總宮門外。
金龍總宮,背山傍林,建築雄偉,中間朱漆兩扇鐵門,獸環吞鎖,兩邊石台,分站着十多名佩刀衞士,彪形威武,一式花冠快靴,藍袍箭袖!
在門前左右,矗立着滾龍石柱,高有數丈,圓徑合抱,龍身蘸染真金,白色雲朵相間,輝煌奪目,柯栩如生!
那兩條滾柱金龍太刺眼了,在公孫彥看來,不只刺眼,宛若刺心刺肺。
他入迷般望着那座金龍總宮,想起太白山麓“無名堡”,人家是宮殿盤鬱,巍峨壯麗,自己卻焦梁斷柱,冷月冤魂!
禁不住口心相問,自己是金龍門第十代傳人麼?是“無名堡”主公孫彥麼?
事實證明,不是!只是一名落拓江湖的窮酸秀才,文案師爺姬思復!
想到這裏,滿胸悲憤、仇恨、慚愧、惆悵,萬般滋味湧上心頭,走上石階之時,幾乎暈僕!
麻金蓮眼快,上前一步,把他扶持,卻沒有給辛大娘瞧見,關懷備至地低聲問道:“跑得太累了,還是路上感冒風寒?”
姬思覆按下心情,鎮定神智,答道:“沒什麼。”
辛大娘進到金龍總宮,像是宮中無上權威人物,到處肅靜迴避!
麻金蓮則到處逢人招呼,地方熱絡至極!
走進第二重宮殿,見到了四名武師,簇擁着藍袍掛劍總宮護法柴玉樹趕到迎迓。
相偕迎入偏殿客廳,待茶讓坐。
柴玉樹賠笑説道:“大娘一路辛苦,本護法有失遠迎,還望海涵!”
辛大娘微笑答道:“説哪裏話!”
寒暄幾句,便給姬思復引見一過!
柴玉樹忙傳來奚師爺,囑咐好好安頓文案師爺姬秀才!
奚師爺招呼着姬思復退出客廳,引往書房住處,麻金蓮走來代為張羅用品,忙不開交!
辛大娘瞧着諸人相繼退去,然後問道:“公子可在‘暇春閣’麼?奴家有事請見!”
柴玉樹低聲道:“敝上外出幾天了。”
“哪裏去呢?”
“本護法未獲敝上示諭,恕難奉告!”“
辛大娘遲疑一忽,內心很不受用,冷冷道:“奴家押來總宮那些東西,相煩護法先行接管,且待公子回來然後處理吧。”
柴護法説道:“那四袋屍首,已派屬下移放冰窖,青城派兩名道士也看管起來了,請大娘放心!”
辛大娘道:“那很好!”
柴護法問道:“據遊卡哨報,逍遙谷里八人跑了四名,可是實事?”
辛大娘淡淡應道:“當晚襄陽四分宮主蔡龍,已經率屬追拿去了。”
“那麼,追拿結果如何?”
辛大娘覺出柴護法的語氣,有着把自己看成下屬一般,心內不快之極,神色更現冷漠,答道:“奴家趕來總宮之前,未接報來消息!”
繼而,仰臉冷笑,才道:“奴家是個外人,你們蔡分宮主,怎會放在眼內?”
“這個!咳咳!這個!”
柴護法一時接不上口,稍停,才正容説道:“總管這裏,迄未接到蔡分宮主報來消息,本護法這才多嘴動問,擔心出了岔子!”
“那很難説!”
柴護法到了這時,才覺出辛大娘話不投機,冷言冷語,忙地改容賠罪,説道:“大娘是自己人啊!屬下分宮人手,倘有觸犯尊嚴之處,還望多多海涵,本護法這廂賠禮了!”
話完,站起身來,行了一禮。
女人就是女人,量狹妒忌,天賦生成,任是精明能幹如辛大娘,也沒例外!
還有一點特性,是喜歡受到別人賠小心,説好話軟求的!
辛大娘一經柴護法賠禮請罪,內心陰霾,剎那間便煙消雲散,臉色好看多了!
謙遜一回,又表露着關切地道:“現時公子不在總宮,倘有什麼風險之事,柴護法雙肩的擔子,可太重了!比方説,蔡分宮主全沒消息,就是一例!”
柴護法長吁一聲,當作答話!
二人都是為了奉陪對方,融洽交情,拿着此事作了話題,實則是嘴緊心緩,哪裏曉得,蔡龍當晚的遭遇,確有出乎意料的演變,至使卡報也斷了消息!
※※※※※
當日近晚時候,黑白雙鳳艾家姊妹得到酒叟師徒助力,護着遍體鱗傷無影拳方守信,闖出逍遙谷,加快腳步脱離險地!
約在半里腳程的路上,已碰上追風客徐敖,正在草地上,替移山客蔡威療傷急救!
可是,蔡威傷勢沉重,施救已遲,任是仙丹靈藥,也是返魂無術,已經嚥氣!
徐敖痛心至極,神智已近迷糊,黑鳳艾素珍急道:“我們幾人又傷又疲,多留一刻便多一分危險,走吧,還呆在這裏作甚?”
方守信接口叫道:“徐兄,徐兄!”
徐敖神智轉醒過來,應道:“什麼?”
艾素珍道:“徐兄走是不走?”
徐敖嘶聲叫道:“義弟之仇未報,俺不走了!”
艾雲萍一手把他扶起,勸道:“報仇也不急在一時,徐兄自問還有多大內勁再鬥下去?”
一言提醒,徐敖不再説了。
走了十來步遠,徐敖施展追風身法,又走回去,一手抄起蔡威遺體,背了起來,然後趕路!
四人一口氣跑下天門山,趕到山麓老樹坪小鎮,只是才過初更時候,此時飢疲得要命,趕緊投店吃喝一頓,稍息勞累,恢復體力!
艾素珍果然精明幹練,和店家買了一套衣服,給方守信換過,又買了一條布袋,裝放蔡威遺體,以免路上惹人刺眼,還叫店小二僱了篷車。
然後説道:“方兄和徐兄分別乘車趕路,立刻登程,小妹和姐姐二人留下這裏,阻擋追蹤敵人!”
徐敖問道:“逍遙谷正在混戰當中,狼虎總管迎戰不下,還能騰出人手,追蹤俺們麼?”
艾雲萍低聲道:“此地離襄陽不遠,定有暗卡派駐,我們的行蹤,怎能逃過他們眼線?”
方守信接道:“艾女俠既然有此想法,怎地不和俺們一起趕路?”
艾雲萍道:“妹妹剛才不是説過麼?我們留下阻擋追蹤敵人。”
徐敖感激萬分道:“艾家雙鳳真的是義薄雲天,臨事不亂,徐某佩服!”
“徐兄説哪裏話,趕路時刻,不容再緩了!”
方守信和徐敖分乘篷車,黑夜趕出小鎮。
艾家姊妹目送二人去後,心事稍寬,緩步走回小店,要個睡房休息,靜以觀變!
不料,小店堂上已有一人等待着,見了她們便打趣説道:“艾家雙鳳果是藝高膽大,本公子不才也想交個朋友。”
黑鳳性子比較倔強急躁,聽到那人話裏來意不善,冷笑道:“想不到江南勝家堡的‘肉食公子’,也甘充別人跑腿呢!”
肉食公子勝文光,不怒反笑,朗聲説道:“這不是磨牙鬥嘴的時候,你們姊妹最好是放識相點!”
黑鳳冷哼一聲,道:“姑娘的長劍,從來是不怕什麼自命身手了得的人!”
肉食公子道:“哈哈,本公子的了得身手,許多佳麗孃兒,都在同聲讚歎,妙不可言!
黑鳳姐姐,要不要試試?”
一聲啐罵:“無賴崽子討死!”
長劍出鞘,橫掃過去,一招三式!
肉食公子抽出袖裏摺扇,連手拆解三式劍招,飄身一躍,落腳小店門口,獰笑着道:
“人家開店是求利,這地方不是供應給我們打架的,有種的,跟來鎮外見個高下!”
黑鳳那時,怎能嚥下這口鳥氣,縱步追出店門。
白鳳艾雲萍城府較深,江湖經驗老到,瞧出肉食公子此來惹事舉動,是有來頭的!
反正,自己存心留在小鎮,也是阻擋追蹤敵人,便咬尾趕去,瞧瞧他有什麼詭計來着?
三條黑影在月色迷濛之下,縱出鎮外!
肉食公子一站身形,手上展開摺扇,輕輕搖扇,踱着方步,宛若戲台上的花花公子扮相,柔聲道:“黑鳳姐姐,真的思得下心,要殺勝某人麼?”
黑鳳艾素珍不答,長劍疾展,嘶風刺去!
二人接上手後一劍一扇,打得落花流水,交纏交織,不可開交!
這裏地方是塊山麓草坪,衝着逍遙谷來路,四邊亂石雜樹,一堆一叢,星羅棋佈。
那亂石草叢堆裏,正伏着二人,暗中瞧着打架,不響不動!
肉食公子存心誘敵,拖延時間,等候逍遙谷派人追來,借力拿下雙鳳,以遂漁色之慾!
他生來本性,嗜酒好色,是個壞蛋透頂之徒,四出流浪,尋花問柳,不論良家日秀、江湖妖婦,甚至青樓雛妓,一經入眼,便得染指,任性作孽!
肉食公子四方浪跡,到處鬼混!自稱是歷練江湖、結交朋友!暗裏實在是找刺激!尋開心!
但是,他的刺激、開心,卻放在酒色享受,江湖闖蕩裏去!
他的拿手好戲就是撥草尋蛇,設事生事!哪處風吹草動,也要插手混趟!
他膽敢胡鬧闖禍,漁色縱慾,一半兒是仗恃江南勝家堡的名頭!一半兒是恃着本身武功不俗!
因此,便把武林風暴,江湖血腥之事,看成人為鬧劇!插手其間,以遂獵豔目的!
且看前幾月間,潼關擂台比武,招選鏢師,肉食公子也現身應試,而且當選!便是一例!
揭穿裏因,無非是看上了冶蕩妖女小迷糊趙紅英!
擂台結束之後,肉食公子並不是當上什麼鏢局的鏢師,卻和小迷糊勾搭上了,不知躲在哪裏,胡天胡地,痴纏享樂!
一月過後,他和小迷糊趙紅英不知是誰玩膩了誰,便告分手,肉食公子聽到麻金蓮騷冶之名,要試試這位名女人騷到如何程度!冶在什麼地方?是不是有着令人慾仙欲死之能!蝕骨銷魂之妙!
遠道趕來,本意是去逍遙谷混水摸魚,充作婚禮嘉賓,暗訪麻金蓮芳蹤,以求大欲!
今夜,來到天門山麓老樹坪小鎮裏,打聽之下,知道逍遙谷里,發生混戰拼鬥,八派中人有傷,有死,有逃。
肉食公子在小鎮路上,已碰上黑白雙鳳四人,在神色匆忙,衣服零亂的模樣瞧來,必然是戰敗逃命男女!
一眼瞧見這雙背劍姊妹花,徐娘半老,風韻猶存,正是合胃口,綺念頓生!
暗忖:狼虎年華娘子,正如方張之寇!箇中風流韻事,有甚於丁娘十索,味雋情迷!
不由自主暗裏盯梢,又向店家探問,才知道是艾家雙鳳,果然是八派中人!
繼而想起,艾家雙鳳名頭不小,在武功上能否討好?卻在未知之數!
但是,她們既然鬥敗逃命,金龍門的狼虎總管,必定跟蹤追來,自己撩撥她們發性,誘使在鎮外遊鬥,一俟追蹤人手到來,她們還逃得了麼?
而且,狼虎總管和自己在潼關擂台之際,也打過交情,正好商量,我要銷魂,他要性命,各得其所哉。
肉食公子的毒計,可以説是漁色妙策!
又怎麼料到,狼虎總管已死於亂箭之下,變生意外,功虧一簣!
那時,黑鳳艾素珍手上劍式,越來越見凌厲,寒光打閃,飄忽輕靈,要把這個輕薄兒教訓一頓。
肉食公子卻採取遊鬥,身形隨着劍光滾轉,狡如脱兔,一把摺扇避實擊虛,左撩右撥!
拼鬥中,輕薄之言,調情之話,卻不停口。
黑鳳的火爆脾氣,聽到那些侮辱言語,更加惱怒,要把他一劍剁倒,才消這口鳥氣。
一個是胸有成竹,引她入谷,一個是眼中冒火,放手搶攻。
二人接上手後,怒花狂絮般打了個多更次,還是人影滾動,劍扇從未硬接一招。
白鳳艾雲萍瞧入眼裏,叫道:“妹妹當心,這廝打法特別,必是緩兵之計。”
話尤未了,逍遙谷的來路上,驀地響起急促蹄聲。
剎那間,一彪人馬走出。
肉食公子大聲叫道:“來的可是鄔大總管?”
只見人馬羣中一騎放繮跑來,朗聲問道:“閣下是誰?本人是金龍蔡分宮主。”
肉食公子聞言一怔,想不到來人並非狼虎總管!
但是,事到其間,仍存一線希望,叫道:“蔡分宮主快來拿人!”
蔡龍一揮鞭響,喝道:“人來。”
這時才看清楚,草坪上打架二人是一男一女。
十名金龍武師應聲下馬,跑了過來,把二人圍定。
肉食公子手上不停,此時加緊扇式,纏住黑鳳的長劍,生怕她脱手逃去!
嘴裏自報姓名:肉食公子勝文光。
蔡龍混跡江湖有年,雖未和勝文光會面,但亦聽過肉食公子之名,而且也知道潼關擂台上,勝文光曾經捧場,站在金龍門這邊,可説是個線上朋友。
又知道肉食公子的性格,做什麼事都是為了女人。
眼前,給肉食公子纏住的人,正是一位使劍娘子!
蔡龍心頭一亮,瞧出是怎麼一回事了。
故意打趣説道:“本分宮主率屬趕來,只是追拿八派中人,沒工夫替勝兄搶新娘啊!”
説罷,哈哈大笑。
肉食公子急叫道:“那娘子,正是蔡分宮主追拿之人,雙鳳門的黑鳳呀!”
説話間,手上摺扇不由慢上一慢,只見黑鳳長劍光芒,驟然一閃,分心刺到!
肉食公子吃了一驚,忙中返身躲劍,已慢了一忽,衣襟“嗤”的一聲被劍鋒劃破,傷了幾寸皮肉,冒出滿襟鮮血!
黑鳳既憎他的口舌輕薄,更恨他的手段毒辣,正想乘機進劍,把他殺掉。
就在此時,陡覺背後兵刃破風聲響,忙地步走蟠龍,劍隨身轉,把襲來兵器,掃出門外。
原來是二名金龍武師,一鞭一刀乘隙出手。
黑鳳擋過刀鞭,瞧見苗頭不對,一縱數丈,要逃出合圍圈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