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恭儒載著她在雜亂的車潮裡左轉右鑽,嚇得顏鬱郗連眼睛都不敢睜開,但是她又掛心康磊的病情,於是心虛地沒有出言阻止他瘋狂的動作。
ㄗ鴗G十分鐘,雖然心臟還跳得猛烈,但她人已經站在康家門口,並按了電鈴。
“快進來。”看到顏鬱郗,周美淑的眼睛都發亮了,她好奇地盯著鬱郗身後的健康男孩,他又是誰?不會是小磊口中的那個競爭者吧?
顏鬱郗急急忙忙走進門,齊恭儒理所當然地跟了進去,還張大了好奇的眼睛,探究未來小姨丈家裡的裝潢——哇!不愧是副總裁,家裡又大又漂亮,看來小阿姨是挑對了人,眼光一級棒!
“伯母,我……”顏鬱郗的狂亂全寫在臉上,周美淑便向她揮了揮手,示意她到樓上找康磊。她感激地點了點頭,忘了齊恭儒還站在大廳裡,就急忙往樓上竄去。
齊恭儒還在研究這間偌大的房子,不料身邊突然聚集了三個人,個個盯著他像在研究動物園裡的無尾熊,害他尷尬地扯開笑容。
“先生貴姓呀?”周美淑清了清喉嚨,這時候還是由“戶長”開口比較妥當,而且為了寶貝兒子,做老媽的也該為他“排除障礙”。
“第一次見面,你好,我叫齊恭儒。”他露出招牌笑容,伸手不打笑臉人嘛,現在的陣仗看起來有點詭異。
他很確定自己在今天以前並不認識這家人,而且不曾做了任何對不起他們的事,但他們的眼神好像恨不得將他的骨頭支解,他不得不小心防範。
“齊先生在哪高就啊?”周美淑又問。
“峨,我在喬氏集團當個小小的科員。”他坦白回答。
“齊先生跟鬱郗認識很久了嗎?”她採循序漸進問答,總不好意思一下子就問太敏感的問題吧!
“很久、很久。”二十幾年算夠久了吧?
康礎跟康賦在一旁猛翻白眼,老媽這樣問法,要問到哪一年才知道他跟顏鬱郗的關係?
“齊先生,可以問你個冒昧的問題嗎?”康礎實在看不下去了,他索性替周美淑開口問道。
“請。”齊恭儒不以為意地笑了笑。
“請問齊先生跟顏鬱郗小姐是什麼關係?”康礎一箭命中紅心,他可沒耐性跟老媽一樣慢慢來。
齊恭儒愣了一下,他這才瞭解所有的情況,原來他們誤會了自己的身分。“我想你們可能有點誤會了,其實我是鬱郗的外甥,她大姊是我媽,我要叫她“小阿姨”。”
現在可不是在公司,而且事關小阿姨的終生幸福,他怎能不說個清楚明白?
“小阿姨?”康家一家子全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
真夠勁爆的男女關係,這是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的結果,不過同時也為這個答案鬆了口氣!
“什麼嘛!原來是“假想敵”。”康礎無聊地摔進沙發裡,他對未來大嫂的外甥一點興趣都沒有。
“不好意思,造成大家的誤會。”雖然錯不在他,但齊恭儒還是很有禮貌地道了歉。
“沒關係,還好你解釋清楚,不然我那傻兒子還以為有人跟他搶老婆哩!”周美淑可放心了,可也暗暗責怪康磊的小題大作,害得全家人都替他捏把冷汗。
康賦不知何時泡了杯咖啡,他遞到齊恭儒面前。“看來我們即將成為親戚,不妨坐下來好好交流交流。”他踢了踢康礎不安份的腳,要他讓出一個位置。
“謝謝。”齊恭儒接過咖啡,坐在康賦為他安排的位置裡。
“你要留下來等你的“小阿姨”嗎?”康礎閒著無聊,斜睨了他一眼,並丟了記眼神給康賦。
“嗯?我送她來的,應該送她回去。”齊恭儒愣頭愣腦地回答。
“齊先生想去喝杯小酒嗎?”康賦突然插了句話。
“這是個不錯的提議,可是我還要等……”
“我看她今晚大概不回去了,走吧,我們去喝一杯。”康礎露齒一笑,跟康賦一人一邊,架著一百萬伏特大燭光的燈泡齊恭儒往門外走去
顏鬱郗推開康磊的房門,一進去便看他昏昏沉沈地睡趴在白色大床上,她輕手輕腳地坐在床沿,連伸手探他鼻息的勇氣都沒有。
暈暗的燈光下,他看起來有點蒼白,她不知道他到底得了什麼病,為什麼康賦說他快不行了?倏地一陣鼻酸,眼淚就這麼毫無預警地撲簌簌掉了下來。
“嗯……鬱郗?”康磊惺忪地睜開眼,不意一眼瞧見她坐在床邊哭得像個淚人兒一樣。
由於前一夜在鬱郗家的單人床上擠了一晚,加上他一整天憂心於想釐清她的心意,所以當太陽下山後,他便疲累不堪地躺下來休息,想不到一沾到枕頭,就睡得昏天暗地、不省人事,看來他真是累壞了。
睡著睡著,隱隱約約持續聽到細小的啜泣聲,驚擾了他深沉的睡眠,他努力睜開厚重的眼皮,尋聲找到哭聲的來源,沒想到竟是搞得他一整天心情鬱悶的小女人。
“康磊……你沒事?”她驚喜地望著他,臉頰上還掛著兩條淺淺的淚痕。
“我當然沒事,怎麼了?你怎麼哭了?又怎麼會在這裡?”他起身摟著她,讓她靠在自己懷裡,並一連問了幾個問題。
“你真的沒事?”她不敢相信地伸手撫摸他的胸膛、手臂,似要確定他真的一點毛病都沒有,對他的問題完全沒放在心上。
“鬱郗?”她突然變得如此主動,讓康磊有絲受寵若驚;他抓住她遊移的小手,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黑眸裡閃動著危險的光芒。“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這個小女人在玩火!
“我當然知道,我是在確……啊!”她還傻呼呼地想告訴他理由,不料被他一拉,整個人便摔進他柔軟的大床裡。
“你幹麼那麼粗魯?我只是……”她努力地想爬起來解釋清楚,卻看進一雙似曾相識的眸光裡,她的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兩頰迅速脹紅。
“只是?”他輕笑,大掌撫上她細緻的頸項,輕輕地愛撫。
“我……我只是想確定你……沒事……”她有點虛軟,說起話來有氣無力,倒像是在挑動他的意志力。
“我都說沒事了,你還不信?”他挑起眉,不明白她為何口口聲聲說他有事?
“現在相信了……”她不安地想挪動身體,卻被他壓住而動彈不得。
“告訴我,你為什麼哭?”認識她那麼久,一共也才見她哭了兩次,而且這兩次都是在他懷裡。
“沒……我沒哭。”她胡亂地抹著臉,將淚痕抹去。
他睇著她幼稚的舉動,輕輕地搖頭又問:“那麼,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裡?”
他知道,除非堵得她沒有地方逃,不然,她會跟他打一輩子的啞謎。
“我……我……”她支支吾吾地不知該怎麼回答。
都是康賦!如果不是他亂說話,她就不會上當,也不會沒頭沒腦地跑來找他,現在倒好,落得進退不得的窘境,教她此時向誰求救才好?
“既然你不說,那麼我問你答,總可以了吧?”他退而求其次,尋求另一種逼供的方式。
她把眼睛睜得大大的,心懷戒備地看著他。
“不說話也行,對的話,你就點個頭,不對,就搖頭,會不會?”他出了是非題,這樣總好答得多了吧?
顏鬱郗考慮了一秒鐘,她遲疑地點了點頭。
“好,第一個問題:你吃過晚飯了沒?”得到她的首肯,他放心地跟她玩起貓捉老鼠的遊戲。
她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然後搖了搖頭。
康磊皺了皺眉,抬起手錶一看,都快八點了,她竟然還沒吃飯?看來她趕到家裡來,是因為發生了很令她著急的事囉?
不急,反正他也沒吃,等事情解決完了再一起吃吧!
“第二個問題:你下班後有打電話到家裡來?”他問道。
顏鬱郗點了點頭。她發現這種回答的方式令她安心得多,起碼不用面對他的咄咄逼人。
“嗯,然後……媽接的電話?”他在思索是誰接了她的電話,如此才可以依那個人的思想邏輯來推斷她到底聽到了什麼。
她點了點頭,又迅速搖了搖頭。
“不是?”他想了想,又問:“是康礎?”
只見她又點頭又搖頭,這下連康磊都有點弄糊塗了。
“這麼說吧,是誰告訴你我出事了?”由她剛才慌亂地直問他是否沒事,他大概只能猜出有人將他的情況說得很糟。“康礎?還是康賦?”
顏鬱郗眼巴巴地望著他,這教她怎麼答,他忘了她現在是個“啞巴”,只負責點頭跟搖頭嗎?
“你就不能開口說句話嗎?”他差點沒抓狂,這……她也未免聽話過了頭吧!
“是康賦。”她迅速地說了三個字,又趕忙閉上嘴巴。
“賦?”他思忖半晌,輕勾起嘴角。“他告訴你我快不行了?”
顏鬱郗張大了眼,她愕然地問︰“你怎麼知道?”
自己的弟弟他怎會不知道?賦的個性不拖泥帶水,八成是看見他鬱卒的模樣,特意為激出她的看法而使用的非常方式,他比康礎那小子牢靠得多了。
“嗯,所以你就匆匆忙忙趕來了?”他彎下雙臂放置在她頭顱兩側,酷俊的臉龐貼近她,她甚至能感受到他的呼息噴在臉上。
她屏住呼吸,困難地點了下頭。
“你是關心我才哭的?”喜悅的情緒逐漸漲滿他的胸臆,她對自己不是無動於衷吧?不然怎會為了他的安危而落淚?
顏鬱郗脹紅了臉,不知是因為屏息缺氧還是害羞?她眨了眨眼,羞赧地將頭轉開,然後用力大口呼吸,藉以穩定自己狂跳的心臟。
“你不說,我當你是默認了。”他俯身在她頸窩,用力汲取她身上的馨香。
嗯——真香,他愛死這種感覺了。
“你……你確定你真的沒事了?”既然沒事,幹麼還請了一整天的假,害她擔心得要命!
康磊抓起她的手在自己身上亂摸一遍,他使壞地經咬她的脖子。“我保證我真的沒事,需不需要我證明?”
他的體溫透過她柔軟的肌膚傳遞到她身上,她又羞又怯地任他拉著小手觸摸他的肌肉,兩頰羞紅得好似盛開的玫瑰。“怎麼……證明?”
“你知道的,小騙子!”俐落地解開她襯衫的鈕釦,大掌輕鬆地褪去她貼身的蕾絲內衣,粗嗅的男性氣息不斷噴拂在她耳際,教她忍不住渾身滾燙了起來。
“不要啦,你沒事就好了,我該回去了……”她驀然想起送她來的齊恭儒,慌亂地推了推他。
“不要回去……留下來……”他託高她胸前的兩陀山丘,意亂情迷地舔吮著她渾圓間幽深的丘堅,沙啞地低喃著。
“不行,恭儒還在樓下等我,不能讓他等太久……”她輕喘地說。
“齊恭儒?”一股熱情霎時被潑了盆冰水,他驚愕地瞪大了眼,想不到她竟在這耳鬢廝磨的時刻還提起那個該死的男人!“他送你來的?”
“嗯,我出門時遇到他,他就順道送我一程。”顏鬱郗渾然不覺他情緒的變化,她誠實地點了點頭。
“你到底喜歡他還是喜歡我?”深遂的眼眸迸出嫉妒的火花,他翻身坐了起來,咬著牙問道。
“喜歡……”他在說什麼呀,恭儒是她的外甥,她當然喜歡;而他,是她的愛人,她當然也喜歡,但這兩者有什麼關係呢?
“你已經是我的人了,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他不相信自己會看走眼,她絕對不會是那種腳踏兩條船的女人!
她呆愣地看著他,總算弄懂了他的意思,心頭竄過一絲暖意,她露出一朵迷人的唇花。“你生氣了?”
“我不該生氣嗎?”他瞪著她,氣她還笑得出來。“前一晚你還躺在我懷裡嬌喘不休,今天你又跟他一起到家裡來,你說,我不該生氣嗎?”他都快氣瘋了,這該死的女人竟然還裝傻!
他像個生悶氣的大孩子似的背過身去,不肯見她臉上漾著得意的模樣。
“你為什麼生氣?”她忍住笑意,想探究他的感情。
雖然他的追求主動而積極,可從來沒表明他到底有多“喜歡”她。“喜歡”的定義何其廣,誰知道他是屬於哪一種,值得自己跟他相守一生嗎?
“我的女人跟別的男人在一起,我當然會生氣!”他像在說繞口令般地說著。
顏鬱郗嘆了口氣,她伸出自己的右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在我的無名指還沒套上戒指之前,我不屬於任何人。”
“你不想嫁給我?”他一把攫住她的纖纖玉指,將它們貼緊胸口。
顏鬱郗聳了聳肩,一副不甚在意的樣子,心裡卻暗自偷笑。
“難不成你想嫁給他?!”他嫉妒地紅了眼,手指著房門口。“他有什麼好?我到底哪點比不上他?”
“那你說,你又有什麼好?”她揪著他反問。
“我……”他愣住,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心頭卻鬱郁地沉悶不堪。
“你看,你自己都說不出來了,你要我怎麼回答你?”她惡作劇地閃了閃眼神,就是不做正面答覆。
“你真的喜歡他?”他陰鬱地睇著她,一顆心揪得死緊,握住她的手也不覺加重力道,令她皺起眉頭。
“你太用力了,我的手好痛!”她抗議。
“你手痛,我的心更痛!”他憤恨地甩開她的手,一雙拳頭緊緊握住,怕自己失手掐死她。“我到底算什麼?我在你心裡到底算什麼?!”
“康磊……”她無措地望著他,自己似乎將他逼得太緊了。
“既然你喜歡的是他,為什麼要來看我、為什麼讓我抱你,又為什麼要表現得一副很關心我的樣子?”他甚至還自以為是地認為這是她愛他的表現,而且為此沾沾自喜,可是現在看起來卻顯得荒謬而可笑。
他該笑的,但他卻可悲地笑不出來,連苦笑他都做不到。
“我以為你是與眾不同的,以往接近我的女人,個個都柔順得令人反胃。只有你,只有你從不掩遮自己的真性情,你熱情、善良,脾氣一來甚至會對我兇。我原本以為我找到這輩子最終的伴侶,一味地認定你是唯一,但顯然你不是這麼想——”他的視線越過她凝在空中的某一點,叼叼絮絮地念著。
“不是的,我……”她好感動,但他誤會了她的心意。
“緣分這種東西果然是說不得準的,任我條件再好,你都看不上眼……”他吸了口氣,內心承受著嚴重的煎熬。
即使再優秀、再多金,倘若無法得到她的真心,這一切不過成了外在的表象,也是枉然——
顏鬱郗伸手按住他的嘴巴,不讓他繼續說下去。
康磊抑鬱地盯著她柔媚的容顏,眸光仔細地描繒她弧形優美的五官,他不能再擁有她了嗎?一定得將她讓給別人嗎?
“你不是我,不知道我心裡在想什麼,所以不要太早下定論。現在,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她柔柔地問。
如同他自己所言,他不懂得對自己喜歡的人說好聽話、不知道怎麼討對方歡心,但他這一番真情至性的言辭已足以令她傾心;既然有些話他說不出口,更不會表達自己的感情,那不如由她來主導,挖掘他潛藏的熱情。
康磊一瞬也不瞬地睇著她,他幽幽地嘆了口氣,閉上眼,無言地妥協了。
“你很喜歡我嗎?”她認真的盯著他的眼,專心地注意他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他睜開眼看著她,點了點頭。
“有多喜歡?”總有程度上的不同,她必須問個清楚。
“比喜歡更喜歡。”他沙啞地回答。
“那……可以稱為愛嗎?”果然兩個人的想法有差距,他是那種不會把“愛”這個字掛在嘴邊的男人。
康磊驀地紅了臉,他吞了吞口水,彆扭地垂下眼瞼,隨即閉上眼,用力地點了下頭。
“你為什麼從來都不告訴我?”她的心因他的承認而軟化,她輕撫他瘦削的臉頰,心疼地問。
“我以為你知道……”他的手覆在她的手臂上,貪戀她絕無僅有的溫柔,深情的黑眸緊盯著她的秀顏。“我知道我的嘴笨,有些話怎麼也說不出口,但我以為只要以行動表示,你一定會了解我的心意——”
“傻瓜!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她嬌嗔地又哭又笑,放縱自己投入他溫暖的懷抱。
“鬱郗……”他的心臟微微發疼,她這是什麼意思?她不是不喜歡他、不想嫁給他嗎?為什麼還要勉強自己對他如此親密?
他痛苦地眯起眼,慢慢地將她推離自己的懷抱。
“康磊?”她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康磊伸出手,溫柔地將她的襯衫拉好,並逐一為她扣好釦子,他的手有點顫抖,晦暗的神色讓他看起來極為憂鬱。
“他在樓下等你,你回去吧……”他逼自己把話說得完整,然後背過身去,不忍看見她離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