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順樓是京師挺有名的清真館兒,涮羊肉首屈一指,據説他們家真的羊肉都是從羊羔時開始派專人喂飼,用的是上好的黃豆泡着酒喂的,肉片兒嫩得像豆腐,在熟鍋裏一燙就熟,不用嚼就能下肚。
因此東順樓的涮羊肉褂出的招牌是沒牙的老太太也能吃涮鍋子!
數九寒天,正是吃涮羊肉的好季節,儘管東順樓的涮羊肉一客要賣五錢銀子,比別處貴兩倍,仍然是座無虛席,門庭若市,劉二順雖然就在斜對面兒,可也很少光顧,因為他吃不起。
今天是被芹兒拉來的,但他一點都不心疼,把箱底的一封留着娶媳婦的銀子都帶着,那怕這一餐吃掉他半個媳婦兒,他認為也是值得的,只是他的腳步有點抖瑟,一半是興奮,一半兒是怕!
上了樓,已經坐滿了客人,沒空座兒了,芹兒眼睛尖,瞥見四煞中的三個正居一張靠窗的桌子。
三個人都換了裝束,不像是日間那副兇相了,穿得挺光鮮,像是做大買賣的商人,只是翻卷了袖子,顯得有點匪氣!
芹兒低聲道:“要張桌子,坐在他們旁邊去!”
劉二順一皺眉道:“姑娘,那恐怕不行,都坐滿了!”
芹兒道:“我不管,你一定得想辦法,別心疼錢,花多少回頭加倍還給你!”
劉二順面對着這個嬌憨的小姑娘,簡直沒有拒絕的勇氣。
幸好他看見靠右角的桌子上坐着的蔡御史家的車伕福子,是他經常在一起耍錢喝酒的朋友,就走過去,附着耳朵道:“福老哥,幫幫忙,挪個地方,你這兒吃多少都算是兄弟的,喏,這兒你先拿着!”
福子是送蔡御史出來應酬,因為有了牌局,不到半夜不會散。
今兒是他兒子週歲,一些兄弟夥兒都送了禮,正好利用這個空閒上這兄來請客還人情,大家都是趕車的,不敢耽誤太多,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平白撈了這份兒外快,倒是喜出望外。
因為他請了五個人,連酒帶菜,就是五兩銀子,正感到心痛,劉二順塞過來的那塊銀子,一掂份量就有十兩,白賺了一倍還了個人情,斜眼瞥見了跟在身後的芹兒,挾挾眼睛笑道:
“劉二順,你這小子交上桃花運了,這是那家雌兒,長得還真俊!”
劉二順惟恐芹兒聽見了,捏了福子一把,福子倒是很知趣,口中打着哈哈,把他那幫兄弟夥兒拉走了!
堂倌收了桌子,擺上筷碟,送上了炭爐鍋子,然後哈腰問道:“爺!您要熱什麼酒呢?”
芹兒自作主張地道:“陳年女兒紅,先燙兩斤!”
劉二順又是嚇了一跳,女兒紅是最好的紹興酒,在北邊兒價格更高,一斤要好幾兩銀子,因此忙道:
“燙一斤就好,給這位姑娘,我來燒刀子!”
芹兒一白眼道:“幹嗎這麼小氣!”
劉二順道:“不!不!姑娘,女兒紅太軟,我喝慣了烈的,何況天氣冷,喝烈酒暖和!”
芹兒笑道:“你還怕冷呀!我看你滿頭大汗呢,隨便你,不喝白不喝,不要你付一個子兒,自會有人付帳的。你給那班孝子賢孫省錢,他們也不會感謝你!”
在酒樓上點陳年女兒紅是豪舉,堂倌已經打開嗓子,大聲吆-着:“陳年女兒紅兩斤,燙熱!”
這一喊使得滿座的眼光都集中過來,劉二順的腦門子上汗流得更多,因為長白三煞的眼光也移了過來,六隻眼睛像刀似的盯着他們!
酒燙上來了,羊肉也送上來了,酒樓中存心多做點生意沒給他送燒刀子,也替他斟上了女兒紅!
劉二順拿起了酒盅,手還在抖着,芹兒卻笑着道:“劉大哥!您的趕車功夫是京師第一把好手,可是誰也沒想到你的鞭子更了得,今天那個叫白老大的土匪頭兒給你一鞭子就抽得躺了下去,真叫人看了痛快!”
劉二順一聽嚇得臉都白了,連忙道:“姑娘!別開玩笑!”
芹兒笑道:“怕什麼,他是攔路打劫的土匪,讓人知道了也沒關係,何況你把他塞在那個林子裏,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會兒早凍成冰條了!”
劉二順差點沒躺下去,長白三煞都同時站了起來,兩個已經伸手到腰間,可是白老二卻揮揮手,把兩個兄弟按了下去,自己走過這邊桌子,一拱手道:“二位好!”
芹兒笑道:“不好,早上差點沒把我嚇死。”
白老二臉色一陰,終於忍住了道:“姑娘,早上多有得罪,我們弟兄是受人差遣,沒法子,好在三小姐已經回去了,也沒受到傷害,可是家兄還沒回來!”
芹兒道:“那要問這位劉大哥!”
劉二順連忙道:“我,我沒看見!”
白老二笑笑道:“這位劉老兄的手藝在下十分佩服,他的趕車是無人能及,但要能把家兄放倒在下實在不能相信,這一定是黑燕子乾的事兒,我們也自會找他去,不過家兄的下落,尚望見告!”
芹兒頓了一頓才道:“我們也不願意跟江湖人結怨,所以連官都沒報,否則三位在這兒不會這麼輕鬆!”
白老二隻有乾笑道:“是!是!只要能找回家兄,以往的過節我們都不談了,雖然你們有黑燕子撐腰,但他不會老跟着你們,鬧下去大家都不好!”
芹兒笑笑道:“説得也是,所以小姐叫我出來跟各位打個招呼,老爺在任上也許得罪了各位,那是職責所在,也不能算是私怨,小姐是個女流,夫人又生病,各位報復到病婦弱女頭上,也算不得英雄!”
白老二隻得忍着氣聽着,芹兒又笑道:“那位白老大實在也太過份了,追上來要殺我們,幸虧鐵大俠來得巧,才把他拿住了,不過沒傷他性命!”
白老二忙道:“在那裏!”
芹兒道:“我可説不上地方,-可以帶你們去!”
白老二道:“那就麻煩姑娘一躺了!”
芹兒笑道:“剛才我只是引各位注意,卻跟這位劉大哥沒關係,他不會武功,只是個趕車的!”
白老二道:“我們知道,所以沒找他麻煩!”
芹兒道:“不過還得麻煩他一下,我可不會騎馬,還得坐他的車去,這事兒驚動別人也不好!”
白老二道:“是!是!就麻煩劉老哥一躺!”
芹兒道:“這麼大冷天,總不能叫他白忙一躺,何況剛才為了要佔這張桌子,還害他破費了十兩銀子!”
白老二忙道:“應該!應該!全由我們支付!”
芹兒道:“劉大哥,你就趁熱快吃吧,吃過後麻煩你送我一躺,你放心,這幾位不會虧待你的!”
白老二連忙遞過一張銀票道:“這是一點小意思,算是辛苦劉老哥的一點薄酬,家兄多半是被點了穴道,那可不能耽誤太久,還請快一點!”
芹兒道:“既是這麼説,咱們就先走一趟吧,把桌子留着,回頭再來吃還得及!”
白老二道:“是的!辛苦!辛苦!”
他很豪爽,又付了五十兩的銀票寄存在櫃上,作為酒帳道:“劉老哥,回來後你儘管吃好了!”
芹兒推了劉二順道:“劉大哥,你去把車子趕出來,我們去一趟,回來再好好吃一頓!”
劉二順迷迷糊糊地下了樓沒多久,他把車子趕來了,長白三煞都上了車,把芹兒夾在中間。
芹兒一點也不在乎,笑笑向劉二順道:“還是原路,到早上停過的林子裏,我再告訴你怎麼走法!”
劉二順揮鞭駕車,心頭直打哆嗦,他知道事情絕沒有這麼簡單,已經託了店裏的夥計,悄悄去報了官,可是又怕趕不及,自己也在腰裏別了兩柄手撣子,但是他知道自己那兩下子,恐怕連邊兒都挨不上,不過他已經下了決心,那怕拚了這條命,也要保護那個嬌弱的小姑娘!
馬車走得很快,天雖然黑了,但路上皚皚的雪光還是很亮,來到日間的林子裏時,冷月發着淒冷的寒光,夜貓子咕咕地叫着,芹兒叫劉二順停了車,掀廉下車時,身子不自而然地抖了一下,顯得有點畏懼。
這倒不是做作,因為她究竟只是個半大不大的女孩子,雖然有一身技業,也不是怕人,但這清冷的淒涼使她產生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怯,這副怯步的神情使得白氏二煞的戒意放鬆了不少。
他們是真正的老江湖,察言觀色的功夫很道地,對錶情的真偽也能一目瞭然,正因為看出了芹兒的畏懼不是矯作,他們才較為安心了。
白老二得意地道:“姑娘,你別怕,冤有頭,債有主,我們跟姓玉的過不去,也不會難為到你頭上來。”
芹兒抖着嗓子道:“白老二,你説話可得算話,找到了白老大,你們就得放我回去了!”
白老二道:“那當然,長白四煞在江湖上混了十幾二十年,總不能欺負一個小孩子,只要找到老大,我們立刻就放你走,快説,他在那裏!”
芹兒又頓了一頓才道:“是我家小姐要我出來找你們的,小姐要我把白老大的下落指點給你們,只有一個交換條件,就是要想知道你們今天攔路抄截,用心究竟何在?”
白老二道:“有人出一千兩金子要我們這麼幹!”
芹兒道:“那位鐵爺卻説你們長白四煞不是這麼小家子氣的人,一千兩金子絕不在你們眼裏,因此小姐想知道,你們是為了尋仇,還是受人指使!”
白老二想了一下才道:“可以説是受人之託,但那個人你們絕不認識,也想不到,玉桂結下這麼個仇家,他的好運也走到頭了,遲早有他受的!”
芹兒聽得心中一跳,覺得與鐵錚的話有點吻合了,因此她不動聲色,緊追着問道:“到底是誰呢?小姐就是要問明這件事,你告訴了我,回去也有個交代!”
但白老二卻一搖頭道:“我不能説,你們最好也別問,江湖上知道這個人的不多,知道的也不敢説。”
芹兒道:“為什麼!説出來又能怎麼樣!”
白老二冷笑道:“不怎麼樣,不過脖子上添了個碗大的疤,小姑娘,你在玉家不過是個下人,犯不着白送上這條小命,而我們也想活下去,快説,我們老大在那兒!”
芹兒道:“小姐要我告訴你們白老大的下落,就是要問明你們跟我們結怨的原因,因為鐵爺説你們不會為了一千兩金子在京師附近攔路卻擄官眷,更不會為了老-被挑而報復到家小身上,另外一定有原因!”
白老二冷笑一聲道:“黑燕子倒是真巴結你們,既然他了解這麼清楚,為什麼不問他去呢?你們不是在一起嗎?”
芹兒道:“可是鐵爺送小姐回去後,沒説幾句話就走了!”
白老二冷笑道:“走了?不是吧,他的那匹黑燕子還在店裏的槽上拴着,姓鐵的向來是人不離馬的!”
芹兒道:“他把馬暫寄在店裏,是為了怕你們再來騷擾小姐,他的人早就走了。”
白老二怔了一怔道:“早知道姓鐵的不在,咱們就進店裏去了,這下子白叫他騙了!”
芹兒道:“你們還是不死心!想對小姐不利!”
白老二臉色一轉道:“不會了,我們也不想真的劫走玉桂的女兒,只是不讓她上妙峯山而已,所以你們一回頭,咱們也沒追下來,否則就算有黑燕子伸手,咱們也不會含糊他,快把老大找到就沒你們的事了!”
芹兒搖搖頭道:“你們不説出主使的人,我也不説!”
白老二神色一橫,手又按上刀柄,厲聲道:“小妞兒,現在可不是在城裏,老子沒那麼多的顧忌,快説!”
嗆然一聲,鋼刀出了鞘,芹兒嚇得哎呀一聲,連退了兩步。
劉二順連忙過來,拔出腰間的匕首,護着芹兒叫道:“你們想幹什麼,別欺負女孩子!”
白老二冷笑道:“小子,你倒是挺有種的,竟然想仗義護花了,你趁早給我滾遠點,別白賠上一條老命!”
劉二順不知從那兒來的勇氣,居然挺身不退,大聲道:“你們要想欺負芹姑娘,除非先殺了我!”
芹兒沒想到劉二順會出頭,倒是頗為感動,連忙拉了他一下道:“劉大哥,你別管了,他們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強盜鬍匪,你鬥不過他們的!”
劉二順一手執鞭,一手握緊匕首道:“沒關係,他們不敢殺我的,我趕車來以前,託人報過官!”
芹兒一怔道:“劉大哥,我不是叫你別驚動官人麼!”
劉二順道:“我怕你吃虧!”
芹兒並不怕這三塊料,但她不能在劉二順的眼下殺人,因此她拉拉劉二順的衣服道:
“劉大哥,你別管了,到車上去等着,他們不敢拿我怎樣的!”
劉二順卻道:“不,芹姑娘,怎麼説我也是個男人,不能看着你受欺負,拚了命我也不離開你!”
白老二不耐煩地把刀一擺,砍了過來,劉二順用匕首架住,右手的鞭子卻點了出去,他雖然沒學過武,這根馬鞭卻耍熟了,得手應心,連空中飛的蒼蠅也能用鞭梢子擊下來,因此這出手一鞭,竟是又快又準!
他知道鞭子傷不了人,必須搶着先手,一鞭擊向門面,鞭梢卻抖向白老二的雙目,啪啪兩聲,白老二的兩眼處開了兩點血花,一則是輕敵,二則是劉二順的鞭子實在神奇,這位名震長白黑道的二當家,竟在陰溝裏翻船,叫劉二順一鞭打成了瞎子。
這邊拋了刀痛極亂跳亂吼,那邊的白老三與白老四卻雙刀並舉,砍了過來,芹兒知道不出手不行了,裝着驚慌一拖劉二順,把他拉倒在地下,躲過了雙刀的急砍,隨即跳起來叫道:
“別殺人,我帶你們找白老大去。”
她反而擋在劉二順前面,白老三還待舞刀砍過來,白老二卻抓了兩把雪敷在眼睛上,止住了流血道:“老三老四,找大哥要緊!”
芹兒找了一下,指着一個隆起的雪丘道:“我們離開時他是躺在這兒的,現在是否還在就不知道了。”
白老二摸索着過來,沉聲道:“老三,挖挖看!”
然後他站起身子道:“小姑娘,如果老大沒事兒,我也饒你們不死,否則就用你們兩個陪葬。”
白老四在旁道:“二哥,還有你的這對照子!”
白老二蒼涼地一聲苦笑道:“毀定了!終日打雁,叫雁啄瞎了眼珠,我只好認了,那王八蛋是不會武,我出手在先,捱上這一鞭,還能説什麼,殺了他能顯英雄嗎?”
白老四道:“至少也得廢了他的照子!”
白老二搖搖頭道:“算了,我們哥兒四個出道幾十年,在老-叫人趕了出來後,過的是什麼日子……”
白老三已經用手扒開浮雪,扒出了白老大,卻發出了一聲驚呼,白老二連忙道:“老三!
怎麼回事兒!”
白老三道:“老大跟你一樣,叫人挖了照子!”
白老二一怔道:“是誰下的手……”
芹兒忽然道:“是我,不過我用的是冰魄神珠,因此他的運氣比你更壞,雙珠透腦,連命都賠上了……”;
白老二道:“胡説,冰魄神珠是天池老鬼的獨門暗器,我們跟天池門下又沒有結怨!”
芹兒笑笑道:“你們的消息太不靈通了,我家大人是天池老人唯一的門徒,我雖然是個丫頭,但是跟小姐一起長大,大人指點小姐的時候,我在旁邊總也學會兩手了!”
白老二一怔道:“玉桂的女兒會武功……”
芹兒笑道:“不是都會,大小姐跟二小姐都不會,但三小姐卻是自小兒練的,功夫俊得很呢,今兒早上鐵大俠仗義插手,實際上是救了你們,否則你們的長白四煞早就活不到現在了,你現在認為這雙照子殘得不冤吧!”
白老二怒吼道:“老三、老四,剁了這賤人!”
他連叫了兩聲,卻聽不到一點動靜,在一旁的劉二順也直了眼,因為他看見老大的屍體露出時,白老三與白老四都蹲下去察看,就沒有站起來過。
白老二發覺情形不對了,退後兩步叫道:“老三、老四!你們究竟怎樣了,為什麼不作聲!”
芹兒笑道:“你既然曉得冰魄神珠,就該知道冰魄神珠之下,幾曾有人能出聲的!”
白老二突然蹲下身子,摸到了兩個弟弟,伸手一探他們的眼睛,只摸到四個血淋淋的深洞。
芹兒的聲音一寒道:“你們長白四煞作惡多端,早就該死了,算你運氣好,先在劉大哥的鞭下成了殘廢,我不便向一個殘廢的人下手,再者也為了你長白老二還不錯,沒有向劉大哥報復之意,我才饒了你一命……”
白老二像瘋了一般,跳起來張開兩手,就朝芹兒撲去,芹兒冷冷一笑,身軀輕閃,伸腿一勾,白老二的身子叭嗒一聲,仰天跌倒在地下,他翻了起來,厲聲道:“妖女,你好狠的手段,殺了我三個兄弟,你會得到報應的!”
芹兒道:“白老二,憑你想報復我們恐怕是不可能了!”
白老二頓了一頓,才道:“老子瞎了眼,也許奈何不了你,可是我們的主兒不會饒了你的。”
芹兒道:“我敢留下你的活口,就不怕你的報復,最好你把背後的主兒説出來,我們自會找他去!”
白老二又頓了一頓道:“好,我告訴你,那是……”
才説到這兒,斜裏一道青光急閃,白老二的腦袋飛出老遠,身子砰然倒下,青光再起,把坑中的白老大,以及坑邊的白老三、白老四都一陣亂砍,劈成好幾塊……
芹兒駭然退旁兩步,看清手握長劍的黑色人影是黑燕子鐵錚,才吁了一口道:“鐵爺!
原來是您!”
鐵錚瞼色似水,厲聲道:“小小年紀出手如此狠毒!”
芹兒不安地道:“鐵爺,您看見了,我是為了杜絕後患,白老大的屍體被他們看見後,他們一定不肯罷休的,我只有先下手為強!”
鐵錚頓了一頓,才點點頭道:“那你就不該留下白老二的活口,他如説出你們也會武功,麻煩還是不少的!”
芹兒低頭不作聲了,鐵錚又道:“殺人可以,卻不該使用冰魄神珠這種歹毒暗器!”
芹兒委屈地道:“鐵爺!如果不用冰魄神珠,我根本就殺不死他們,長白四煞的武功不是泛泛之輩!”
鐵錚沉思片刻才一嘆道:“罷了!我原諒你是情不得已,下次絕不可如此,這次算是我頂下了,我之所以要亂劍分屍,就是掩去冰魄神珠殺人的痕跡,以後再有人問起,就説長白四煞都是我殺的!”
芹兒道:“那怎麼行,我自己應該擔當!”
鐵錚怒道:“你擔當得起嗎?玉桂不在京師,冰魄神珠在這兒殺了人,人家自然會想到你們身上,連你家夫人小姐都跟着受牽累,江湖道上仇怨相報的厲害,你知道多少?居然敢説這種話,你這點本事還不夠在江湖上逞能!”
芹兒不敢再逞性子了,只得道:“是的,多謝鐵爺教誨,婢子閲歷不足,沒有想到後果!”
鐵錚道:“回去告訴小姐,京師不可久留,還是快點動身上山西去,天塌下來,自有你們主人頂着!”
芹兒頓了一頓才道:“鐵爺!到底是誰要對我們……”
鐵錚搖搖頭道:“不知道!”
芹兒道:“白老二説他們背後有個主兒,他正要説出來,您就把他給殺了。”;鐵錚冷笑道:“他為什麼早不告訴你!”
“他不敢!他説沒人敢提這個人的名字!”
鐵錚道:“不錯!他還要活下去,自然不敢提,他不準備活的時候,就敢説了,你知道這是什麼道理嗎?”
芹兒想了一想才道:“他是想叫那個人來對付我們!”
鐵錚哼了一聲道:“你總算明白了,因此你也知道我為什麼要殺死白老二了,只要他説出了名字,聽在你們的耳朵裏,你們就甭想活過明天!”
芹兒道:“可是這個人已經在對付我們了!”
鐵錚道:“還沒有,否則你們早就死了,他要對付的只是你們家夫人。今天妙峯山上求藥不成,他就不會認為你們夫人還能活下去,因此不會對付你們了,好了!廢話少説,快回去告訴小姐,立刻上道!”
芹兒道:“夫人能行動嗎?”
鐵錚道:“兩三天內還不能,把她抬上車去,對方以為你們趕着把夫人送上山西去見最後一面,暫時不會下手,兩三天之後,你們已遠離京師,大概不要緊了!”
芹兒頓了一頓,道:“是!鐵爺!婢子最後還有一個問題,那個人如此厲害,您也怕他嗎?”
鐵錚道:“我無所謂怕不怕,因為我四海流浪,他不一定找得到我,找上了我,我單身一人,沒什麼牽累,你們卻不行,因此你們必須停止追索這件事!走吧!快回去!”
芹兒道:“鐵爺!您呢?今後上那兒可以找到您?”
鐵錚一笑道:“我行蹤無定,四海為家,你們找我幹嗎?記住,我向你們小姐吩咐過了,即使見到了玉大人,也別説出夫人的毒傷是我救治的,這是很重要的一點,我救了夫人,只是俠義本份,並無施恩之意,你們要是説了出來,就是以怨報德了,你們不會做這種事吧!”
説着又轉向劉二順道:“劉兄!你雖然沒練過武,卻有一份俠義心胸,尤其是一鞭打瞎了白老二的眼睛,可真是不容易,不過你叫人報官,讓長白四煞的手下人知道了,今後可能會惹來很多麻煩!”
劉二順怔了一怔道:“我認了,反正我也是光棍一條,無牽無掛,最多賠上這條命而已!”
鐵錚笑道:“好漢子,夠義氣,我倒是很想交交你這個朋友,只是我太忙,一時沒空,也沒法子經常照應你,這樣吧,京師你是不能留了,玉小姐母女急着要走,你就送她們一趟,到了山西,玉總督多少會給你安排個出身的,那也比你趕一輩子馬車強!”
劉二順倒不在乎什麼出身,但聽説要他送玉小姐母女上山西去,他卻心動了,對玉妙容,他只有一份痴心的單戀,自知不會有什麼結果的,對芹兒,他倒是有着更深的綺想,因為他們已共過兩次患難,能夠不離開芹兒,能夠常看見玉小姐,沒有此這更樂的事了,可是他又猶豫道:“我倒是願意盡這一趟力,只是不知道玉小姐要不要我!”
鐵錚道:“她應該要的,你是為了玉家惹上的麻煩,她們有義務安頓你,何況你已經卷進了這場糾紛,看見的,聽見的也不少,她們必須帶着你走,劉兄!玉家一門只有三個女的,沿途還要你多費心照料,趁着天沒亮,快走吧!”
他把芹兒趕上了車,催着劉二順趕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