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鄭春梅為了要出城去看一家病人,便留下鄭清和一人在旅舍。
誰知事出意外,當五更敲過,她返回旅舍時,卻發現房中凌亂,地上微現血跡,鄭清和已失蹤跡,只留下包袱一個,斷劍一支。
她焦急地在附近探查一遍,才發覺那批紅星教徒也已鴻飛人杳,跑個精光。
探問店夥的結果,才證實是這批惡徒所為,因而追蹤北上,欲攔截救人。
當她經過約會地點時,為了約期僅兩天,故在樹上留字告知應清華,要他速來接應,卻被冷豔雪先行發現,隨後追來。
鄭春梅對冷豔雪訴説一番後,又解釋道:“據愚姐所知,和弟是少林門人,雖未見他真實業藝如何,但也能猜個大慨,普通的武林人士是無法制住他的。
“因為,和弟説過:他在我家遭劫之時,即從後國逃往嶽麓山內,最後在迷路難行,飢寒交迫的時候,遇見一位白鬚盈尺的老和尚,攜他走進石洞中,給他解決食住問題。
“後來,他發現那老和尚與常人不同,便纏着他教授武藝,以便回家報仇。
“那和尚給他一本舊書,要他按照書中的圖式和説明,循序練下去,直到他不明白時,再去問他。
“上個月。老和尚才正式收他為記名弟子,要他下山到嵩山少林寺去拜見掌門大師,臨行交給他一封信,並告訴他不必回家,往北便可遇見親人。
“和弟也不知他師父是誰?但可猜到是少林派的前輩,所以我相信和弟學的技藝也不會太差,敵方若不是相當高明的人,絕不能如此容易得手的。”
冷豔雪從始迄今,一直在注意着鄭春梅的言語舉動,此時,她已得到答案:覺得鄭春梅是個高貴大方,仁慈誠坦的人,對於應清華的事,不會因妒成恨的。
因此,她放下了一番心事,微笑地答道:“姐姐説得極有道理!不過,你不用過份擔心,假如敵人要謀害和弟的話,雖在旅舍便下手了。
“依小妹的想法,可能是那批教徒中有人認得和弟,知道他和華哥的關係,又想和上次劫持應老伯全家一樣,擄人為質,藉以脅迫華哥低頭就範而已。
“姐姐,只要華哥到來,一切便容易解決了!”
她説完,便一拉鄭春梅的右手,站起嬌軀又道:“姐姐,我們老在此地等着也不是辦法,不如在塔下留點記號,讓華哥一看即知,自動找來,我們還是先回旅店去等他比較好些,你説對嗎?”
鄭春梅聽了這一番分析後,似乎已寬懷得多,覺得冷豔雪人美心巧,温柔宜人,無形中已生出好感。
所以,很高興地道:“好的!你去留記號罷!我還弄不清你們聯絡的方法呢!”
冷豔雪剛應聲舉步,走出數尺,意外的事已出現了。
只見從塔中走出一批紅星教徒,直向她倆而來,附近正在來來往往的遊人,被嚇得一鬨而散。
冷豔雪速即退回原處,輕聲問道:“姐姐,這一批教徒是否你在旅店中見過的?他們要來-嗦了。”
鄭春梅定睛一看,才認出那為首的中年漢子確是旅店所見的人。
冷豔雪毫不考慮地道:“姐姐,不能饒他,正是我們探問和弟消息的好機會。”
她倆説話之間,那批紅星教徒已走近她們身前。
為首的中年漢子,向她們閃着那雙鷂眼,發出討厭的淫笑。
其它四人,在他們四周,各據一方,似乎在防止她們逃走。
個個嬉皮笑臉,令人一見生厭。
冷豔雪正欲出聲責罵,嚴責他們一頓時,卻已聽見那中年人笑道:“兩位生得真美!跟我回去罷!絕不會虧待你們的。”
鄭春梅見他如此無恥,不禁柳眉一掀,粉臉乍紅,右手一指,即欲發作。
冷豔雪忙止住道:“姐姐,讓我來!”
接着,上前兩步,粉臉一沉道:“你是誰?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胡説八道,調戲良家婦女!難道不怕王法懲治嗎?”
那中年高瘦的漢子聞言大笑,樣子非常難看,眯着鷂眼,向二女眈視一會,説道:“哈哈哈,什麼王法?告訴你,如果不乖乖地跟我回去,你就得吃苦頭了!”
冷豔雪見他仍未説明身份,不禁厲聲叱道:“畜生,你是誰?既敢目無法紀,為非作惡,難道不敢説出你狗名豬姓嗎?”
這一番嚴詞責罵,使那中年人鷂眼猛睜,兇光暴射,似已怒恨交集,忍無可忍,冷“哼”一聲,面色轉青道:“該死的丫頭,老子不嚴懲你一頓,就算我劉耀武枉生於世!”
接着,又向那四名教徒喝道:“你們動手!”
話落,即倒掠數尺,袖手而觀,似乎對冷、鄭二女,已視作囊中之物。
那四名教徒聞聲出動,疾撲二女,魔掌齊伸,各找二女的膀臂,意欲左右挾持,使二女無活動的餘地。
這一來,冷、鄭二人怒極難忍了,隨即嬌叱齊聲,分向出掌,藍白身影齊晃,只聽得“啦啦”數響,“唉喲”連聲。
劉耀武心中一驚,見四名教徒,已有兩人跌倒地上,另兩名也倒躥數尺,捧臉皺眉,嘴角流血,滿含痛苦的表情,再不敢向前動手。
同時,又聽見冷豔雪道:“原來是紅星教少教主,難怪無法無天,到處胡來,哼!今天我姐妹倆可要教訓你一頓了。”
説至此處,突然厲聲喝道:“快説,你們劫來的黑衣少年現在何處?”
劉耀武這小魔頭,心中正暗罵自己笨蛋,今天竟看不出兩個美豔如仙的丫頭是身懷絕技的俠女。
其實,鄭春梅是一身宮裝打扮,毫無練武人的跡象,但冷豔雪卻是勁裝蠻靴,英氣外溢,只要他稍為留心,即可一目瞭然。
可是,他活該倒黴,一時被二女的絕世容顏所迷,完全忽略了對方的言態。
這時,事情已騎虎難下,欲罷不能,不禁兇性大發。
一聽冷豔雪問及黑衣少年的事,即“嘿嘿”冷笑道:“好呀!你兩個丫頭,原來是那小子一黨!告訴你,那小子已經和藍堂主成親兩天,作了裙下之臣,今天,我也準備與你們顛鸞倒鳳啦!”
他素性陰險奸惡,為了剛才沒有看清二女的身手是屬於那一門派,所以想激怒冷豔雪,先出手攻擊,或自動報出師承,以證實她是否和應清華有關。
因為,他不怕其他門派,獨對應清華心存畏懼,從半年來的許多事件中他已得到事實的教訓。
不要説他自己惹不起應清華,就是紅星教的護法和堂主也一樣的聞聲生畏。
果然,冷豔雪給他一激,再不問話,隨即嬌叱一聲,晃身出掌,疾如閃電馳風,攻擊他的右脅,一式“冰花現彩”,威力驚人。
劉耀武悚然一驚,連忙閃步挪身,疾展“赤焰魔功”護身。
右手式演“一杯澆奠”,封閉右脅空門,左手似掌如抓,式化“二叩墳碑”,五指紅赤,直襲冷豔雪的前胸。
這兩式毒辣招式都是“塞北神屠”的“化骨掌”絕招,他因見冷豔雪的身法,已感到敵人厲害,所以心情緊張,忙以師門絕招還擊。
可是,這掌式雖然厲害,卻奈何不了冷豔雪。
只見她身如飛絮,隨風疾轉,玉掌時吐時吞,別具美妙的姿態,晃閃進退,摸捉不定,快慢疾徐,渾難預料。
來往於劉耀武的“化骨掌”風中顯得非常輕鬆如意,宛似織柳駕梭,令人讚歎!
鄭春梅旁觀之餘,不禁暗忖道:這冷家妹子,練的是什麼武功?身法會如此玄妙!看樣子,她還是未盡全力,心存戲弄,否則,將要更令人眼花繚亂了。
她現出微笑,慶幸自己有個好姐妹,自然地向左右張望,欲看其他教徒的反應。
誰知,她一看之後,發覺四個教徒中已乘機溜走了一人,剩下三個,均已拔出兵器,怒目以待,像是準備羣毆。
鄭春梅看得暗笑,覺得這些紅星教徒真是無恥至極!
但她不願先行出手,故又轉臉靜立,注視冷豔雪這邊的情況。
這時,冷豔雪和劉耀武已交手十餘招,雙方並無其他變化,只覺掌風呼呼,勁力四溢,往來旋轉,各搶先機。
但在交手中兩人的內心卻各自有了警惕。
因為,冷豔雪已發覺劉耀武的掌風熾熱,使她在晃門之間,似有頭腦昏迷之狀,故即暗自警覺,不敢大意。
連忙運起“冷焰氣功”,一面護身,一面注入掌中,加強掌力。
這“冷焰氣功”,是雪山派的不傳之秘,練成之後,亦能像玄門剛氣一樣,有護身避掌,增加內力的作用。
冷豔雪是雪山派前輩“千面仙婆”的傳人,又是“黔南異叟”的愛孫,對這一門絕學,當然早已學會。
但在她未遇應清華之前,卻僅有二成功力而已。
自從應清華用“九轉回環丹”替她打通玄關後,這“冷焰氣功”也在無形中增至六七成火候。
直至在武當山受傷,被應清華用“合體瘠傷”之法使她功力又增,精進不已,這“冷焰氣功”的火候,也完全趨於成熟的階段。
所以,她現在一經運起,即感到內力如潮,精神百倍,剛才的昏迷感覺,已一掃而空,掌風掃向敵方,也開始發出“絲絲”之聲。
同時,她發現劉耀武已形色緊張,極力避閃,似乎對她的掌風勁氣,開始感到害怕。
因此,她安心定慮,更美妙地施展下去。
但在劉耀武心中的感覺,又別有一番滋味!
他在交手之初,因見冷豔雪的身法玄妙,招式精奇,所以運起僅有六成火候的“赤焰魔功”,欲以這門祖傳絕學,從內功上求勝。
當他一見冷豔雪身形欠穩之際,即知魔功生效,不久便可將她擊倒,所以非常高興,全力施為。
不料眨眼之間,卻見冷豔雪精神大振,掌勁猛增,自己的熾熱掌風已對她毫無影響。
反而,冷豔雪的掌風變冷,寒侵肌骨,只要雙方的掌風一碰,便似水火相遇,發出一聲“絲”響。
劉耀武也會震得血氣洶湧,衝喉刺鼻。
於是,劉耀武發慌了,他知道對方的功力高出一籌,武功也是自己的剋星,如不趕快設法,定要吃個大虧。
所以他一面閃避,一面忖道:這丫頭的武功招式是雪山派無疑,但她如此年輕,怎會練成“冷焰氣功’呢?今天真倒黴,遇上這種不如意的事。
他這樣一分神,更形不濟,立被冷豔雪乘機攻入,右掌已劈至他左肩兩寸,嚇得他“嘿”然一聲,疾撤左腿,身向右閃,飄出五六尺外。
可惜為時稍晚,雖然避過了要害之處,仍被冷豔雪的指尖掃在肩胛上。
這一下,他夠受了,肌膚寸裂,痛徹心骨,血染衣袖,狼狽至極。
他不顧一切,忍痛大喝道:“賤婢,老子跟你拼了!”
同時,運起他師門的“修羅玄功”護身,右掌一搭右肩,拔出他那柄奇形怪刃,疾向冷豔雪撲來。
劉耀武為了“赤焰魔功”吃癟,所以改用“修羅玄功”和那支怪兵刃。
其實,他的“修羅玄功”火候更差,僅能運氣護身,尚不能發出體外三寸,雖然也是寒冷一類的玄功,正可與冷豔雪一較長短,但因火候未至,無法發揮其玄妙。
至於他手中的怪刃倒是一件值得注意的東西。
因為這怪刃,是仿照他祖父劉世澤的兵器造成的,式樣特別,不入兵器譜中,劉世澤美其名為“萬能鍘”。
“萬能鍘”全用精鋼打造,全長兩尺五寸左右,頂端是方塊形的鋒口,三面鋭利,可刺可劈。
鋒日下面約五寸處是個鐮刀形的東西,圍卷在鋒口的後面,握如護手鈎,非帶輕靈方便。
這東西除了削劈之外,還可用後面的鈎鐮牙刀去鎖拿敵人兵器,甚至鈎挑撥撬等動作,也能得心應手,可以説是具備劍鈎戟刀的長處。
當劉耀武拔出“萬能鍘”,厲聲怒罵之際,冷豔雪也已拔出背上的“龍鳳金環”,嚴陣以待。
劉耀武揮鍘撲來,冷豔雪即挺環以迎,兩人都以奇特的招式,配合手中的奇異兵器,各搶先機,展開更猛烈的拼鬥。
其餘的三名教徒,也乘機各挺兵器,圍攻鄭春梅一時刀光劍影,聲勢驚人,他們以為用兵器對付徒手的鄭春梅,可以將她制住的。
鄭春梅原有長劍一把,只因身是宮裝打扮,佩劍反覺不妥,所以留在旅舍,徒手出來。
此時,見這些教徒可惡竟不避武林之譏,用兵器羣毆,芳心一怒,便揮掌迎敵。
她學的全是天山派的武功精華,功力也因服用“迴天丸”,培育得非常深厚。
她連起“伏魔神功”,含怒出手,威力實在不凡,招式也非常精奇。
只見她,身如行雲流水,俯仰晃閃,施展“雪王無聲掌”、一式“雪滿山中高士卧”,便劈翻了一名使劍的教徒。
在其餘兩人一愕之間,她又以一式“月明林下美人來”,奪下其中一人的長劍,手法精妙快捷無倫,姿態幽美,令人讚賞!
剩下那名持刀的教徒,嚇得魂飛天外,忙向後躍退,以求逃出她的手掌。
孰料鄭春梅毫不放鬆,輕聲吐掌,一式“一年清致雪霜中”拍中這教徒的“瘂門穴”,“拍”的一響,將他擊倒在地上。
她一轉嬌軀,用劍尖指着那名失劍的教徒,粉面含威地喝問道:“快説,被你們幼來的黑衣少年,現在藏於何處?”
那教徒是個分堂香主,武功本極平常,自被鄭春梅奪去長劍之後,即嚇得呆如木雞,退至一旁。
這時,被鄭春梅一喝問,才清醒過來,口中喃喃的答不成聲。
就在這剎那之間,忽聽得一聲嬌笑,從玻璃塔邊傳來,帶着幾團身影,出現在不遠的草地上。
鄭春梅轉臉一看,原來是旅舍中見過的中年美婦,正領着一女三男,奔馳而來。
這一女三男中,女的生得頗為妖冶,男的有一人是健壯如牛,身材高大的少年,其餘兩人是五旬左右的老者,正是曾經追捕谷幽蘭的人。
這時,冷豔雪已和劉耀武交手五十餘招,漸漸從平手轉為優勢,相信再有數十招,便可制住劉耀武。
但劉耀武非常奸猾,他一見中年美婦到來,便高聲大叫道:“藍堂主你們趕快動手,將兩個丫頭制住再説。”
中年美婦聞聲便向身旁的老者低囑數句,即攜帶那對少年男女,向鄭春梅撲來。
那兩名老者也各挺長劍,速即加入劉耀武這邊,聯手對付冷豔雪。
這一來,情形完全變了。
因為對付鄭春梅的中年美婦,不但功力深厚,比鄭春梅高出一籌,而且招式複雜,不可摸捉,一雙玉掌翻飛,勁力強韌異常。
鄭春梅因下山不久,缺乏與高手對敵的經驗,雖以長劍應付,仍是不能討好,十招一過,便被對方搶去先機,陷入危境。
只得咬緊牙關,全力施展師門的“梅花劍法”,希望能扳成平手,等待冷豔雪獲勝。
但冷豔雪這邊的情形,卻已由優勢轉為平手,極難有獲勝的機會。
因為新來的兩名老者,武功也很不弱,施展出嶗山派的招式,攻勢非常猛烈。
自從他們加入之後,劉耀武已鬆了一口氣。
三人聯手出擊,威力頓增,使冷豔雪驟覺壓力頗重,應付較難,唯有施展全力,維持平手的局勢。
幸得“迷神幻影身法”玄妙,尚能使她不致落敗,但要想再獲優勢,卻是相當困難的事了。
因此,冷、鄭二女的此時處境,實在相當危急,若無奇蹟出現,遲早總要落個慘敗受辱!
就在這緊要關頭,鄭春梅手中長劍被中年美婦的掌勁豁然震歪,右脅門户大開,中年婦人的左掌如爪,乘機而入,疾抓她的“期門”、“笑腰”二穴。
她嚇得驚叫一聲,連忙身向左倒,左腳用力一蹬,斜掠丈餘,才算僥倖躲過此劫,未被敵人制住。
但虎口震裂,已經血染玉掌。
那中年美婦在春梅的身形一停之間,又已跟蹤追來,迫得鄭春梅無法可想,只得忍痛再戰,可惜虎口受傷,招式更不如前了。
冷豔雪在她驚叫聲中,也心神一震,一式“冰飛雪舞”回退劉耀武三人,向鄭春梅這邊撲來。
可恨那對靜立觀戰的少年男女,卻在此時一齊躍出,中途攔截,手中長劍並舉,疾向冷豔雪攻擊。
劉耀武三人大喝一聲,從後追到,一眨眼之間,又將冷豔雪圍住,迫得她無可奈何,只得強振精神,全力應付五位敵人的猛攻。
就在這非常危急的時候,忽然一陣疾馳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轉瞬間,便到了玻璃塔下。
一匹雄駿無比的黑馬上,騰起一團身影,疾射八九丈,綠色一晃,現出了一位勁裝背劍的少女。
只見她向左右一瞥,即反手拔劍,欺身進入鄭春梅與中年婦人之間,身形快捷,無與倫比。
同時,又聽見嬌呼道:“梅姐,請休息罷!讓小妹鬥鬥這‘普渡仙姬’這妖婦。”
劍光如電,與聲同出,一式“流雲飛絮”幻成藍花數朵,湧向那中年美婦。
鄭春梅聞聲後躍,退出丈餘之外,定睛一看。
只見綠影晃閃,藍虹飛舞,來人的身法奇奧,與冷豔雪同出一轍,在這剎那之間,已迫得那中年婦人使用丈餘軟帶,盡力施展一種怪異招式。
她頓時忘了虎口震裂的痛苦,靜立暗忖道:她能叫出我的名字,一定是白如霜小妹了,看她的身手錶現,以足以應付強敵。
她覺得非常快慰,嘴角掠過一陣微笑,接着又想到:華弟也許快來了,多年不見,不知他長成怎樣啦?
她想到此處,即被冷豔雪一聲嬌叱,擾亂了思潮,連忙轉頭觀察那邊的局勢。
一看之下,她不由暗吃一驚,使她不顧劍痛,挺劍衝向圍攻冷豔雪的五人,一式“疏影橫斜水清淺”。
劍化梅花朵朵,脱塵絕俗,真不愧是“天山派”“梅花劍法”中的絕招。
本來,以鄭春梅的聰明好學,實已得到“濟世神醫”的全部真傳,用來對付“普渡仙姬”,原可不虞落敗,但因生死玄關未被打通,內力雖因“迴天丸”而增強,卻仍不能達到源源不絕,隨意運用的地步。
所以遇上“普渡仙姬”這一類老魔頭,在一甲子餘的功力修為下,便顯得相形見繼,難以應付。
她能支持一段時間,而未被敵人制住的原因,全靠劍術,招式精奇,謹慎小心,嚴密妨守所致。
現在以她的一身技藝,用來對付圍攻冷豔雪的教徒,卻又顯得應付裕如了。
因此,她的長劍揮處,即見當其鋒面的少年驚叫一聲,左臂流血,迫使這五人化成兩組,分戰她和冷豔雪,情勢已變得輕鬆許多了。
再看白如霜方面,已鬥得有聲有色,精彩非常,以她一身所學,配合“迷神身法”,功深劍利,威力驚人。
在“普渡仙姬”的軟帶招式中,往來晃閃,拚個勢均力敵。
這時,午刻已到,最初偷偷溜走的教徒,又帶着十餘個同伴持械趕來,即刻分出四人,加入迎戰冷、鄭二女的兩組中。
其餘圍守四周,虎視眈眈,亦準備隨時出擊。
這新來的四名教徒,武功本極平凡,但在這羣毆的局勢中,卻產生了牽制作用,使冷、鄭二女在久戰之後,感到壓力驟增。
再一會兒,又傳來一陣“得得”的馬蹄聲,接着一聲輕嘯,懾人心膽。
“普渡仙姬”等聞聲一愕,摸不清是敵是友,白、冷二女卻心中有數,知是意中人到,不禁精神大振,鬥得特別起勁精彩。
鄭春梅也想到是應清華已來,心中安定了許多,但虎口流血不止,裂痕深轉,傷痛加劇,使她長劍失靈,全靠左手掌勁應敵。
就在她強自支持的剎那,忽見一團青影,圍着她的外圍疾轉,快如風馳電掣,看不清究竟是誰。
緊接着“叭叭”數響,她四周的敵人全已倒下,使她驚奇至極。
她一瞥之後,卻見那青影已馳向冷豔雪那邊,仍似青煙一縷,繞她們飛轉。
一眨眼間,敵人又一個個地倒下去。
冷豔雪也一躍而出,落在她身邊笑道:“姐姐,華哥已來了!”
歡欣之態,溢於言表,使鄭春梅也喜從心起,丟下手中長劍,伸手去拉她的左掌,同時笑道:“他來得正好!否則就麻煩了。”
冷豔雪給她拉着的左掌,突有所覺,不禁低頭一看,隨即驚叫道:“唉呀!姐姐,你虎口破裂啦!”
她一面説話,一面向革囊中去找尋傷藥,並且摸出手絹,即行給鄭春梅裹傷。
但鄭春梅卻笑道:“沒關係!這點兒傷我還捱得住!你看,華弟已和那婦人交手了,那姑娘是白家妹子嗎?”
冷豔雪仍是低頭裹傷,口中卻應道:“是的!讓我叫她過來,拜見姐姐!再看看華哥處置那老妖婦!”
她剛説完,已聽見白如霜人聲齊到,對鄭春梅嬌呼道:“梅姐,你受傷啦?唉呀!這老妖婦真該死!”
説着,便挨身上來,欲幫忙冷豔雪包紮傷口,一股關懷焦急的情意,現於言態間,像多年;日識的姐妹,毫無生疏做作之態。
使鄭春梅非常感動,微笑地道:“不要緊!會很快好的!”
冷豔雪卻揶揄地笑道:“傻丫頭,你怕什麼?梅姐是學醫的!”
接着,又“噗哧”一聲笑道:“看你一股勁兒,好像早就認識姐姐一樣,其實,我還沒替你介紹,姐姐還不知你是誰哪!”
白如霜聞言嬌笑,反而親熱地依向鄭春梅身前,一抱她的左臂,天真地道:“我才不要你介紹哩!梅姐,你説是嗎?我恩師早就要我到廬山找你,並謝謝神醫前輩。”
説至此處,突又“唉呀”一聲地笑道:“我還沒有説我是誰呢!梅姐,小妹白如霜,華山了塵師太是我恩師,你知道嗎?”
説完,又笑顏微仰,看着鄭春梅,現出一付天真熱誠的姿態,閃着期待的眼光。
鄭春梅聞言察色,知道這位小妹子,是心勝誠坦,毫無虛偽的人,所以也高興地笑道:“霜妹,你好!姐姐我也奉有師命,要到華山找你的,令師好嗎?”
白如霜尚未回答已見冷豔雪紮好傷口,抬頭笑道:“姐姐,師太對霜妹最好!不但跟着她一路下山,暗中保護,並且將她交給華哥,要他好好保管哪!”
素性沉靜的冷豔雪,今天似是特別高興,無形中變得説話輕鬆,語意俏皮,可見鄭春梅在冷、白二人的心目中,也和應清華一樣的重要。
“雪姐壞死了!你才是黔南前輩當面交給華哥的!梅姐,你看着,我要搔她的癢啦!”
白如霜已給冷豔雪笑得嬌嗔頓發,説完便欲離開鄭春梅,向冷豔雪採取報復。
冷豔雪也嬌笑一聲,轉身便逃,似乎這三位未來的同莫姐妹,已快樂忘形,不知尚有敵人在側,意中人仍在戰鬥中。
但鄭春梅,畢竟是年歲稍長,一切成熟的人,在這嬉笑之中,便顯得較為端詳穩重,她拉着白如霜,不離開,同時又笑着呼喚道:“雪妹,‘決回來!看華弟處置惡徒罷!”
冷豔雪聞言止步,轉身嚮應清華一瞥,果見全部教徒,均被他制住,只剩下“普渡仙姬”一人站在他前面數尺處,花容失色,顯然已吃了暗虧。
同時,又見應清華在教訓她道:“藍堂主,我在武當時候,已與貴教總護法定上中秋之會,你亦在場親見,何故不遵約言,無端劫我表弟?若不是我已探查清楚,我表弟已被人救去,真要大開殺戒,嚴懲你們。
“現在,我亦懶得與你計較,限你們解散分堂,速即離開封回山,轉告貴教主,中秋之日再算總賑。
“如果再在別處橫行生事,目中無人,我遇見之後,即以處置你們副總護法及林堂主之例,一律格殺不赦,屆時別説我應清華不告而誅!”
他説完之後,不理“普渡仙姬”的反應如何,便向鄭春梅走來。
“姐姐,你好嗎?……我……”
他也許是太興奮之故,説了一句,便説不下去,反而星眼含淚,望着鄭春梅呆立痴笑。
鄭春梅也不禁悲喜交集,珠淚奪眶而出,婆娑淚眼,看着應清華的俊臉道:“華弟,謝謝你!我……我很好!可惜爸和媽……。”
她説到後來,也説不下去,且因悲怨難忍,終致捧臉痛哭,伏在白如霜的右肩上,傷心不已。
她這一番痛哭,父母家人的死亡,自己遭歷的苦難,未婚夫妻的分離,以及其他不如意事,數年積問深愁,一齊湧上心頭,化作兩行珠淚,汩汩而流,像黃河缺堤,無法抑止。
應清華痴笑依然,熱淚泉湧而出,他這種奇異的表情,弄不清是悲是喜?
冷。白二女也給這種劫後重逢的場面,引得熱淚奪眶,灑下一掬同情之淚。
但冷豔雪是較為機智的人,她雖然流着熱淚,卻仍注意着敵人,直到她看見“普渡仙姬”解開劉耀武等的穴道,恨恨而去後,才展開笑容。
出聲勸道:“姐姐,不要哭啦!你和華哥久別重逢,應該高興才對!你看,教徒都跑光了!”
接着,又嚮應清華道:“華哥,你真糊塗!不但一見面就引起姐姐悲傷流淚,甚至將身後的敵人也忘得一乾二淨,假如劉耀武乘機用暗器偷襲,你説怎麼辦?”
她這番極具道理的責怨,使應清華和鄭春梅都心神一震,恢復正常。
鄭春梅更抬頭拭淚,向冷豔雪苦笑道:“雪妹,你不用怨他!都是姐姐不好,使大家心裏難過,忘了敵我。”
白如霜卻摸着右肩的一片淚痕,接口笑道:“梅姐,你看!你流了好多淚呵!”
冷豔雪剛説了一句“霜妹!”忽又嚮應清華問道:“華哥,展大俠呢?”
應清華聞言覺醒憶起展鵬程還在樹上,因而“呵”然一聲道:“他還在樹上呢!幸得你提醒我!”
接着,便高呼道:“展兄,請下來罷!”
展鵬程應聲飄落,笑嚮應清華道:“恭喜應兄姐弟相逢,今晚應該痛飲一番了。”
轉身又向鄭春梅拱手一禮道:“鄭女俠,還認得替你傳信的人嗎?展鵬程在此有禮了。”
鄭春梅連忙襝衽為禮,展顏微笑道:“展大俠,謝謝你!今晚我請客,讓你和華弟喝個痛快罷!”
“梅姐,你小心,他兩個都是酒蟲呵!”
白如霜如此一説,惹得展、應兩人哈哈大笑。
對這心直喜鬧的小妹子,真是無話可答。
冷豔雪也輕笑一聲道:“姐姐,時候不早,我們回去罷!還有許多要事,要詳細的告訴你哪!”
於是,一陣馬嘶人語之後,玻璃塔附近又歸於沉靜安寧。
應清華等返回市區後,便合住在冷豔雪落宿的旅舍中,歡談笑語,暢述彼此的經過,喜怒哀樂,盡情舒展各人的胸懷。
鄭春梅等三女才詳確地知道,應清華和展鵬程,是和白如霜先後不遠地趕至開封。
但應清華卻以身邊的“雪白金龍牌”,找着乞幫的人引路,即刻馳往城外,向紅星教分堂的所在地探察。
這時,正是“普渡仙姬”及“銀銅二鷹”,離開不久的時候,應清華抓着一名教徒審問後,方知鄭清和被劫回來的晚上,即被人救走,害得“普渡仙姬”和劉耀武等窮追一陣,空手而返。
來人身手高絕,異出凡流,據應、展兩人猜度,定是正派前輩無疑,所以毫不停留,又趕來玻璃塔。
鄭春梅得悉詳情後,心情更開朗許多,和冷、白二女集在一塊,輕談淺笑地説個不停,一片歡樂融洽的情形,使應清華放下了一件難決的心事。
三天後,他們暢遊了附近的名勝,便渡黃河北上,聯騎馳往呂梁。
旬日旅程,他們過得非常愉快!
同時,也發現鄭春梅所騎的黃馬,不論腳程靈性,均不輸於“白龍”等三駒。
經過應清華等詳細研究後,覺得它雙眼紅赤,汗泛微紅,定是“汗血”良駒之類,故即替它取個名字為“黃瞟”。
應清華更乘這十餘日內,每晚抽空教授鄭春梅,練習“迷神幻影身法”和自創的“連環手法”。
以鄭春梅的聰明好學和武功根底,再加以冷、白二女的從旁指引,很快便使她練得滾瓜爛熟,得心應手。
應清華感於中秋之會責任重大,覺得鄭春梅和冷豔雪的內力稍嫌薄弱,所以在到達晉境汾陽的一夜,又將僅剩的四粒“九轉回環丹”,取出三粒。
一粒交給冷豔雪道:“雪妹,你過去只吃了一粒,內力仍嫌薄弱,現在再服一粒,自行運氣行功,便足以發生效用了。”
但冷豔雪卻不願接受,反而辭謝道:“我已眼過一粒,玄關已過,何必花費這種至寶呢?不如給梅姐服用,還來得好些!”
她這謙讓的美德,應清華和鄭春梅非常感動!
應清華微笑道:“霜妹已服過兩粒,你應該再服一粒才行,這裏還有兩粒給梅姐,已足夠打通她的玄關!老實説,這是我對你們的公平分配,不能短缺,否則,我會內心不安的。”
鄭春梅也接口道:“雪妹,你服下罷!華弟能如此安排,姐姐非常高興!”
白如霜更“格格”嬌笑道:“華哥,我幫你將雪姐的雙手縛住,撬開她的小嘴兒,將‘迴環丹’放進去就行了。”
應清華等都給她引得發笑。
冷豔雪只得無言地接過丹藥,轉身坐在牀上,自行服用運功。
應清華又向白如霜道:“霜妹,請你在房外護法罷!”
“好!”白如霜應聲而出,將房門關好,應清華才告訴鄭春海如何服藥運氣,實行打通任、督二脈的工作。
第二天中午,他們到了呂梁山南面的“黃崖底”。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市鎮,離呂梁山不遠,他們到此以後,便向居民打聽“雲雨谷”的方向位置。
呂梁山原是晉西一大山脈的總稱,綿亙於黃河汾水之間,佔地極廣。
但其主峯則在黃崖底北面,高二千八百三十餘尺,故應清華等直來此地,找尋“雲雨谷”的所在。
但是,“雲雨谷”僅是此山的一個小谷,附近居民均因呂梁山林深路險,從未親自登臨過,所以對“雲雨谷”究在何處,無人知曉。
應清華在鎮上探問半天,依毫無所獲,這一來,大家束手無策,不知如何是好。
尤其是展鵬程更心焦意急,行坐不安,引得冷。白二女暗笑不已,應清華婉言勸慰。
他們無可奈何,只得在此暫住一宵。
傍晚,三女往鎮外練功解悶,留下應、展二人在旅舍閒談。
不料,三女剛出去一會,即又趕返旅舍,一進房門,便聽見白如霜笑道:“華哥,你們不用討論啦!有辦法了。”
應清華知她有因而發,故即問道:“你們出去發現了什麼?值得如此高興!”
“你問雪姐嘛!”
白如霜螓首向冷豔雪一擺,應清華只得又向冷豔雪笑道:“雪妹,你遇見誰?”
展鵬程也微笑着問道:“冷女俠,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鄭春梅見他們如此關切,不欲冷豔雪再作刁難,所以接着出聲道:“雪妹,你告訴他們罷!”
冷豔雪隨即説道:“華哥,你還記得‘神劍飛虹’邵金昌嗎?他就住在對街的旅店中。”
“呵!”
應清華給她一提,憶起了南昌的舊事,所以想先聽聽冷豔雪的打算,因為他知道冷豔雪的機智靈敏,是五人中首屈一指的。
冷豔雪又笑道:“邵金昌不是和‘紅裳仙子’很要好嗎?他又是崆峒徒,當然知道‘雲雨谷’何在,你去探問一聲,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