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張英雙眉一揚,道:“皇上接格密報,鰲拜攪權納賄,結黨營私,有謀朝篡位之心,所以想借重李大俠證據,併除去他的黨羽。”
李雁秋臉色微變,道:“大人,這就是第二件事?”
張英點頭說道:“是的,李大俠,倘得李大俠鼎力,找著先皇除去熬拜,不但李大俠臣功在朝廷,而且朝廷幸甚萬民幸……”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大人,我只是個江湖草莽……”
張英道:“但李大使卻是天下皆知的俠義英雄。”
李雁秋搖頭笑道:“大人,官家懸賞萬兩,要得只是李雁秋一顆腦袋,李雁秋稱不得俠義二字。”
張英道:“李大俠,地方官府湖塗……”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大人,江湖至大,不乏奇人能士,李雁秋不過……”
張英道:“江湖雖大,異人能土無多,但非李大俠不足以成此兩事,要不然田英雄不會向老夫推薦李大俠。”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前者是大人看重,後者,田孟嘗他陷我於不義。”
張英道:“李大俠這話……”
李雁秋淡淡笑道:“大人該知道,江湖人素不過問官家事,也跟官家素稱對頭,這種事讓李雁秋如何能伸手?”
張英點頭說道:“固然,老夫也熟知這情形,但萬請李大俠顧念朝廷……”
李雁秋微微搖頭說道:“大人,恕我斗膽,李雁秋不避殺頭罪,當今這朝廷,非天下萬民之朝廷,國仇家恨尚待……”
徐文淵大驚失色,忙道:“李大俠……”
李雁秋含笑說道:“多謝徐師爺,李雁秋不怕什麼!”
徐文淵驚慌地望向張英,張英乾咬一聲,道:“緬懷先朝,心念故國,這是應該的,李大俠令人敬佩。”
李雁秋淡淡笑道:“大人好說,大人不加降罪,李雁秋已感萬幸。”
張英老臉微紅,乾咳說道:“只是,李大俠……”
李雁秋微一搖頭,道:“大人,這件事李雁秋礙難從命,請大人另請高明。”
張英站了起來,徐文淵也忙跟著站起,張英道:“李大俠……”
李雁秋緩緩站起,道:“大人,你這不是找我幫忙,而是送我上刀刃,陷我於萬劫不復。”
張英微愕說道:“李大俠這話……”
李雁秋淡淡說道:“倘若我答應了這件事,大人可知道,江湖會對我怎麼看,他們會拿我怎麼辨,再說得大一些……”
張英忙道:“李大俠,老夫也是漢……”
李雁秋笑了笑,道:“我不敢指及大人,請大人自忖該不該找我!”
張英老臉通紅,強笑說道:“李大俠,這老夫自知,但老夫身受……”
李雁秋截口說道:“大人,我不敢再提別的,一句話,這件事礙雖從命,大人請另請高明!”
張英臉色一變,猛可裡鬚髮皆動,道:“李大俠,老夫身奉密旨,在皇上面前也奪下海口……”
李雁秋淡淡說道:“大人,姑不論整個江湖,眼下北京城便臥虎藏龍,大人只消另外訪一訪,諒必不難……”
張英顫聲說道:“李大俠,老夫這裡跪下了!”
說著,他竟當真要跪!
李雁秋雙眉一揚,道:“大人朝廷重臣,這是折煞草民,倘大人如此相逼,李雁秋馬上離此回到江湖去!”
這一句話嚇住了張英,他沒敢往下跪地深知江湖豪客英雄本色,說得出做得到,他唯恐逼走了這位奇客,他低下了頭,身形顫抖,鬚髮皆動。
李雁秋道:“我不敢耽誤大人機要公幹,大人請回府另謀……”
張英猛然抬頭,老淚已然滿面,道:“只要李大快點個頭,任何條件……”
李雁秋淡然一笑道:“大人看錯了人,李雁秋淡泊名利無所要。”
張英見李雁秋執意不肯,又低下了頭,但旋即他又突然仰起了淚漬縱橫的老臉,顫聲說道:“李大俠要老夫如何見皇……”
李雁秋道:“大人,我剛說過……”
徐文淵突然說道:“李大俠,大人一再苦求,您何忍……”
李雁秋雙目一睜,道:“徐師爺,你雖不是江湖人,但你總該是個漢族世胄先朝遣民。”
徐文淵老臉通紅道:“只是李大俠在‘樂圃山莊’點過頭,親口答應……”
李雁秋臉色一變,道:“休提田孟嘗,我當時並不知道是……”
徐文淵道:“固然,李大使當時並不知道內情,但李大俠便是江湖奇豪,就該知道英雄大丈夫,輕死重一諾,就算田英雄陷大俠於不義,但他對李大俠有活命大恩……”
李雁秋揚眉冷笑,道:“徐師爺以此扣我。”
“不敢。”徐文淵道:“徐文淵的話,請李大俠仔細想想。”
李雁秋勃然色變,目中寒芒方閃,但剎時間他斂去威態,沉默了一陣之後,突然淡淡說道:“從現在起,我李雁秋沒有田孟嘗這個朋友。”
徐文淵一驚忙道:“李大俠……”
李雁秋一擺手,道:“李雁秋從現在起不欠他的,這兩件事我接下了,二位請回府吧。”
張英與徐文淵可絕沒想到轉眼之間有那麼大的轉變,絕沒想到後來的那麼容易,呆了一呆,急道:“李大俠,真……”
李雁秋截口說道:“徐師爺說得好,英雄輕死重一諾,大丈夫一言既出如山似鼎,二位還有什麼不放心的。”
張英與徐文淵大喜,張英老淚泉湧,躬身哈腰,一個勁兒地稱謝,徐文淵也陪著說了一陣。
李雁秋方待說話,張英突然喝道:“文淵,把東西呈交李大俠。”
徐文淵應了一聲,連忙從袖底取出一物,那是一張大紅燙金帖子,他滿臉陪笑,雙手呈上李雁秋。
張英一旁陪笑說道:“李大俠,些微薄酬,不成敬意,尚請李大俠笑納,事成之後,尚有御賜……”
李雁秋臉色微變,淡然笑道:“張大人,李雁秋所以點頭,不在求酬,只在還田孟嘗這筆債,所以我請大人在我沒改變心意之前,把這收回去。”
徐文淵尷尬在了那兒,送也不是,收也不是,張英連忙陪上一臉窘笑,道:“李大俠……”
李雁秋截口說道:“大人,李雁秋倘索酬挽救一個朝廷,酬將不止放此。”
張英遲疑了一下,猛然點頭道:“既如此,那麼老夫把這份禮撤回,老夫離此後,馬上進宮見皇上,請皇上下旨立即中止各地對李大俠的……”
李雁秋搖頭說道:“不必,大人好意我心領,我不在乎官家對我怎麼樣,李雁秋行事但求無愧放心,不管世情之譭譽褒貶,官家到處懸賞緝拿李慕凡,讓官家儘管懸賞緝拿他的。”
張英老眼一睜,道:“這怎麼行,李大俠如今是替官家做事……”
“大人錯了。”李雁秋淡淡說道:“我這不是在替官家做事,若提官家,李雁秋沒有考慮的餘地,絕不會點頭答應,我只是在還我自己的債!”
張英神色微窘,遲疑著道:“既然李大俠執意不肯,那麼……”
李雁秋道:“二位最好全當沒到這兒來過,沒見過我這個人!”
張英只有連聲答應,隨即說道:“那麼,李大俠,老夫告辭了。”
李雁秋淡然道:“二位走好,恕我不遠送了。”
張英口中連稱不敢,也忘卻了他那軍機大臣,大學士的尊貴身份,施個禮,轉身欲去。
李雁秋突然輕喝說道:“大人,請留一步。”
張英忙回身說道:“李大俠還有什麼……”
李雁秋道:“大人,我改變了心意……”
張英與徐文淵臉色一變大急,張英道:“李大俠,你……”
李雁秋淡笑截口道:“大人別會錯了意,也別那麼緊張,我是指那份重酬,請大人將帖上的東西折為現銀,明天派個人送到這兒來,不管交給誰都行,我接受了!”
張英神情一鬆,轉憂為喜,連聲答應著,偕同徐文淵出門而去。
李雁秋沒送,他站在書房裡根本沒動,臉上沒有一點表情,就像一尊泥塑木雕的人像。
剎時間這書房裡好靜!只有燈焰吞吐伸縮,燈花畢剝作響……
良久,良久,突然——
“李爺。”
“李雁秋倏然而醒,文子衛就站在他的眼前,滿面疑惑地望著他,那有詫異,也有關切:“客人走了?”
李雁秋點了點頭,“嗯”了一聲,道:“是的,子衛,客人走了。”
文子衛疑了一下,道“李爺,我不知道該不該問……?”
李雁秋淡然說道:“子衛,對我,沒有什麼不該問的。”
文子衛不安地一笑,道:“李爺,那兩個,是誰?”
李雁秋道;“子衛,我只能告訴你這麼多,那一個是軍機大臣,大學土張英,另一個是他的師爺徐文淵。”
文子衛一震,失聲說道:“怎麼,李爺,會是……”
李雁秋淡然道:“是的,子衛。”
文子衛一臉驚詫色,口齒啟動,欲言又止,終於他微微低下了頭,說了這麼一句:“李爺,天不早了,您請早些安歇吧!”
李雁秋道:“謝謝你,子衛,你忙你的去吧!”
文子衛沒再多說,頭一低,轉身行了出去!”
他剛出門,只聽樂長春話聲在院子裡響起:“子衛,雁秋的客人走了麼?”
隨聽文子衛漫應了一句:“是的,大哥,客人剛走!”
“雁秋呢?”
“在書房裡!”
“真是怪,也不來堂屋裡,一個人在書房待個什麼勁兒,我跟你大嫂兩人等了好半天了!”樂長春一路嘟嚷著,步履聲近了只聽樂長春道:“兄弟,我進來了!”
李雁秋應道:“老哥哥請進來。”
他說完了話,樂長春也恰好跨進了書房,他何等精明老練,一眼便看出李雁秋神色不對,他當即凝目問:“兄弟,客人走了。”
李雁秋微微笑了點頭,道:“是的,老哥哥,剛走。”
樂長春問得技巧,道。“是誰,我跟你嫂子認識。”
李雁秋微一搖頭,道:“聽說過,但不會認識,我那位客人適才要我代他向老哥哥致意,夜來打擾,未向主人……”
樂長春截口說道:“兄弟,你不就是主人麼?”
李雁秋淡淡笑了笑,沒說話。
樂長春貶動著老眼,道:“兄弟,究竟是誰,能說麼?”
李雁秋道:“老哥哥,對你,沒什麼不能的,說出來老哥哥也許會嚇一跳,內城裡的大人物,朝廷重臣,大學士張英……”
樂長春一怔,失聲叫道:“怎麼,是……兄弟,他來幹什麼?”
李雁秋淡淡說道:“他說的,專誠拜訪。”
樂長春叫道:“專誠拜訪?他是個大學士,而咱們……”臉色一整,接道:“兄弟,內情不這麼簡單吧!”
李雁秋笑了笑,道:“那麼老哥哥以為……”
樂長春道:“別我以為,兄弟,你告訴我。”
李雁秋淡然說道:“並沒什麼,老哥哥,他來託我辦兩件事。”
樂長春道:“辦兩件事,什麼事?”
李雁秋道:“老哥哥,你非問不可麼?”
樂長春毅然點頭,道:“事態不輕,兄弟,你最好讓我知道一下!”
李雁秋沉吟了一下,點頭說道:“好吧,我告訴老哥哥,他要我幫大內找尋他們的先皇,並且替當今暗中清除異已……”
樂長春臉色大變,失聲說道:“兄弟,這,這怎麼說?”
李雁秋淡淡地把內情概略地說了一遍!
聽畢,樂長春神色極為凝重,道:“兄弟,你答應了沒有?”
李雁秋一笑,反問道:“以老哥哥看呢?”
樂長春搖頭說道:“咱們是什麼?跟官家又是怎麼樣個情形,兄弟,我以為你絕不會答應,也不該……”
李雁秋淡然笑道:“可是,老哥哥,我答應了。”
樂長春似乎沒聽真,忙問了一句:“什麼!”
李雁秋道:“老哥哥,我答應了。”
樂長春老眼凝注,沒說話,旋即哈地一笑,道:“兄弟,你開玩笑,你絕不會……”
李雁秋道:“老哥哥,不是開玩笑,我答應了。”
樂長春雙目一睜,道:“兄弟,你真……”
李雁秋道:“老哥哥,是真的、這沒什麼不得了。”
樂長春勃然色變,但倏又故態,柔聲說道:“兄弟,你湖塗了!”
李雁秋道:“老哥哥,我清醒得很。”
“你還清醒。”樂長春道:“這種事你竟答應,你能答應,該答應麼?”
李雁秋道:“老哥哥,畢竟我是點了頭。”
樂長春身形微微一顫,神情肅穆地道:“兄弟,你每年跑這一趟‘北京’,我不說你,也不怪你。英雄氣短,兒女情長,性情中人誰都一樣,可是這件事我不得不說你,不得不怪你,你又為了什麼?”
李雁秋淡然說道:“老哥哥,不為什麼。”
“不為什麼?”樂長春道:“兄弟,撇開別的不談,咱們是天生的江湖人,像咱們,都有萬丈豪情,一腔熱血,你有沒有考慮到,江湖會對你怎麼看,世人又會拿什麼眼光對你?……”
李雁秋默然未語,沒說話。
樂長春接著說道:“我不以為你的處境擔憂,但我不能不為你那得來不易,毀多譽少的英名擔憂。官家懸賞萬兩,要的只是你一顆人頭,而你竟反過來……”
猛然一陣激動,餘話沒能說出口。
李雁秋他仍在默默地聽,沒開口。
樂長春略趨平靜之後,接著說道:“兄弟,別毀了你自己,衝著老哥哥這三個字,我要你現在進內城去,回覆這件事……”
李雁秋微一搖頭道:“老哥哥原諒,我不能。”
樂長春老眼一睜,道:“兄弟,你不能?”
李雁秋淡然說道:“是的,老哥哥,我不能,丈夫輕死重一諾,英雄一言重如山鼎,雖道老哥哥你要我……”
樂長春截口說道:“兄弟,你怕食言背信。”
李雁秋點頭說道:“是的,老哥哥。”
樂長春道:“這麼說:“你不願回絕他們。”
李雁秋點頭說道:“是的,老哥哥。”
樂長春身形倏顫,忽地一笑搖頭:“丫頭說得沒錯,你是變了,變得令人難以相信,我為你惋惜,我為你痛心,到現在我才明白。你為什麼有那麼多隱衷,為什麼有那麼多難以啟齒之處,你該自問,你對得起誰,也該想辦法找回以前的你……”他默然片刻,接道:“我樂家受你大恩,不便怎麼說你,也不便對你怎麼樣,實際上,我也不能拿你怎麼樣,你在我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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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雁秋沒動,也沒說話,只默默地站在那兒!
樂長春的步履聲響到了堂屋,未幾,又一陣步履傳了過來,越來越近,而且步子很快。
隨聽柳三娘話聲在門外聽響起:“雁秋。”
李雁秋忙道:“是大嫂麼?快請進來!”
柳三娘急步走進書房,一臉的異樣神色,劈頭便道:“雁秋你哥兒倆是怎麼回事?”
李雁秋淡然道:“沒什麼,大嫂,我惹大哥生氣……”
柳三娘道:“沒那一說,兄弟,再大的事他也不會生氣,別瞞我,兄弟究竟是怎麼回事。”
李雁秋道:“老哥哥沒對您說麼?”
柳三娘搖頭說道:“他臉色很難看,問他他也不說,氣沖沖地進房裡去了,所以我才來問問你,兄弟,你該……”
李雁秋道:“大嫂,真的沒什麼。”
柳三娘臉色一整,道:“兄弟,難道你也……
“大嫂。”李雁秋道:“如果您一定要問,那麼您請問大哥去。”
柳三娘雙眉一軒,倏又淡然點頭,道:“好吧,兄弟,我問他去,天色不早了,你歇著吧。”
深深的望了李雁秋一眼,轉身行了出去。
李雁秋沒送,也沒說話,唇邊,浮起了一絲極其勉強的悽慘悲傷笑意這笑意,越來越濃,越來趨濃……
突然,他邁步行了出動去,他剛走兩步,院子裡步履響動,輕捷異常,文子衛返向走了進來,他一見李雁秋往處走,一怔停步,道:“李爺,您還沒睡?上哪兒去?”
李雁秋笑道:“子衛你來得正好,我正要找你去,睡不著,麻煩替我拿點酒來,我想兩杯!”
文子衛答應著轉身走了,未幾,他拿著酒,還捧著幾味小菜行了進來,把酒菜放在桌子上,望了李雁秋一眼,剛一句:“李爺!”
李雁秋一擺手,道:“謝謝你,子衛,沒事了,你睡去吧!”
文子衛遲疑著答應了一聲,要走。
李雁秋及時又道:“子衛,有件事我想麻煩你一下。”
文子衛忙道:“您跟我還客氣?您請吩咐。”
李雁秋道:“我先謝了,明天會有人送幾箱銀子到鋪裡來,麻煩你點收一下,然手替我把它散一散,只記住,別讓哥嫂知道。”
文子衛微微一愕,答應了一聲,道:“李爺是誰……”
李雁秋會笑說道:“你別問那麼多,只記住我的話去做就是。”
文子衛未多問,疑惑地望了李雁秋一眼,告退而去。
文子衛走後,這書房裡,是一陣漫長而令人不耐的沉寂,這陣沉寂,不知持續了多久,只見桌上菜殘酒空,緊接著,燈倏然熄去,頓時一片漆黑……
又不知過了多久,李雁秋在黑暗中醒來,他是渴醒的,他帶著幾分酒意和衣上床,到如今頭仍是昏的,酒還沒全醒,他記得,几上還有壺涼了的茶,他翻身坐起要下床,而這時,他發現床上、身邊、枕畔、多了個人。
他一驚,酒醒了幾分,伸手一推,那雙伸出去的手像觸了電,連忙又縮了回來,他駭然輕喝:“你是……”
人耳是一陣帶著顫抖,又像夢吃一般的話聲道:“秋叔,是我……”
李雁秋連忙住床裡一挪,失聲說道:“倩兒,是你,你怎麼……”
那帶著顫抖,而又像攀吃一般的話聲道:“秋叔,我要讓您知道我這顆心……”
李雁秋急道:“倩兒,你胡鬧,你怎麼能……”
黑暗中,樂倩突然變得不像個好姑娘家,她突然一笑:“怎麼不能,您不是喜歡麼?秋您看看,我還是個未破身的黃花閨女,那一點不比‘八大胡同’那些賤女人強,秋叔,我都不怕您又怕什麼,今夜我願意把自己給您……”
李雁秋沉聲叱道:“倩兒,你……我不知道該說你什麼……”
樂倩道:“什麼都別說,你只要……”
“倩兒,”李雁秋顫聲叱道:“為你自己,你的爹孃想想,快穿好衣裳回房去……”
樂清道:“秋叔,我已經這樣了,您還要我回去麼?”
李雁秋道:“你不走我走……”
話猶未完,他突然像被一條蛇疆住了脖子,床上,有一陣掙扎.還有姑娘樂情那顫抖話聲:“秋叔,我求求您,您可憐可憐……”
“秋叔我……”
“叭”地一聲脆響,剎時間掙扎聲沒有了,樂倩的話聲也聽不見了,緊接著來的,是一片寂然……
突然,床上一聲極其輕微的響音,燈,倏亮,燈下看姑娘樂倩擁被坐在床上,拉著一角被子掩住酥胸,但未能掩住那凝脂一般,晶瑩如玉的香肩。
她,沒梳髮辮,烏雲蓬散,睜著美目,半張著檀口,粉頰上有五道微紅的指痕,呆呆地,痴痴地。
李雁秋站在桌前,衣衫也有點零亂,但臉色鐵青,看上去好不怕人,他也沒說話。
突然,姑娘樂倩開口說了話,嬌靨上沒有表情,聲音也顫抖得很歷害。
“秋叔,我沒想到,我這樣都沒辦法使動心,我這樣都沒辦法博得您一絲憐憫,而您卻情願跑到那裡下賤地方,跟那些淫賤的贓女人廝混……”
李雁秋聽若無聞,沒開口。
姑娘樂倩猛可裡一陣激動,道:“好吧,我走,我這就走,您不稀罕我給稀罕的去……”
抓過床邊的衣衫技在身上,掀被躍下了床。
李雁秋機伶一顫,旋聲喝道:“倩兒!”
“不要叫我,”樂倩神色怕人,厲聲喝道:“告訴你,那是我的事,你管不著,李慕凡,你這假英雄,虛君子,我恨你,我恨你一輩子……”
她突然像發了瘋,一陣風般奔子出去。
李雁秋像被人打了一拳,又像被被雷擊了一下,直挺挺站在。
那兒,一動沒動,神色更為怕人。_
良久,良久,一陣顫抖自他那頎長身形上泛起,隨即,臉上也掠過一陣輕微抽搐。
他緩緩跨前一步,坐在了桌子前,攤紙,抽筆,儒墨,以顫抖的手,顫抖的心振筆揮毫。
轉眼間,他擱下了筆,紙上龍飛鳳舞,鐵劃銀鉤許多行,然後,他站起舉手熄燈。
剎時,書房裡又是一片漆黑,黑得伸手難見五指……
第二天,“樂家老鋪”發現李雁秋走了。
第一個發覺李雁秋走的,是文子衛,他拿著李雁秋留下的那封信,飛一般地奔向了上房。
樂長春寒著一張臉,沒說什麼。
柳三娘混身顫抖,拿著那封信直流淚。
獨不見姑娘樂倩,想必她還沒起來。
“樂家老鋪”從這時起陷入了一片陰沉。
而緊接著,晏中跟賈一飛也知道了,他兩個什麼也沒說,匆匆地相偕出了門。
快晌午的時候,樂家老鋪的後門兒開了,從門裡走出了個人,這個人身材矮小,穿著一身輕裘,還披著一件風衣,那風衣的帽子,緊緊地裹著頭臉。
這個人順手掩上了門,很快地消失在後街拐角處。
片刻之後,這個人來到了一條衚衕裡,雖然天快晌午了,由於風颳得像刀子,冷得射透到人骨頭裡去,滿地又是雪泥,所以衚衕裡寂靜,空蕩不見人。
這個人在一家大宅院後停了步,看情形,這狂像個大宅院的後門,他舉手要敲那兩扇窄窄的後門。
那隻手,欺雪賽霜,柔若無骨,但當手要敲上那兩扇窄門之際,他突然又縮了回來,四下裡望了望,他突然縱身上了那丈高的後牆。
他在牆上沒停,很快地躍進了院子裡。
不錯,這是這大宅院的後院,跟外面衚衕一樣,寂靜而空蕩那幾間屋,那畫廓到處都看不見人影,聽不到聲息,但突然,一個嬌滴滴、軟綿綿的話聲,傳人耳中。
“死鬼,別纏人了,老頭子快回來了。”
嘿嘿的一陣淫笑之後,另一話聲跟著響起:“小親親,小心肝兒,怕什麼,早著呢,再讓我……”
“晤”地一聲,一切又歸於寂然。
這個人身形一震,遲疑了一下,箭步往話聲傳出處走去,那邊一間門窗緊閉著的上房。
墓地,屋裡有人驚聲喝問:“誰?”
他冷然應了聲:“我。”
屋裡,是一陣息息索索的急響,緊接著,那兩扇門豁然而開,楊春衣衫不整,滿面驚恐,當門而出。
他沒看見這個人的臉,一怔喝問:“你是……”
這個人伸手揭下了風路的帽子,楊春一驚失聲:“是你,樂姑娘……”
樂倩冷然說道:“不錯,是我,沒想到吧。”
饒是白花蛇極富心智,他一時也沒能答上話來。
樂倩冷冷一笑,道:“外面這麼冷,我冒著風,踏著雪來找你,你不請我進去坐坐麼?”
楊春倏然定過神來,遲疑了一下,嘿嘿笑道:“想不到,想不到,樂姑娘是稀客,我楊春那敢待慢,請請,屋裡坐,屋裡坐!”
說著,他搶步跨出,伸手便去拉姑娘。樂倩手一拋,舉步進這是一間佈置華麗,春暖洋溢的上房,那張牙床上,紗帳還垂著,透過紗帳看,被子亂作一團。
床後,響起了那嬌滴滴話聲。
“老九,是誰呀?”
楊春道:“別明知故問了,事既被人撞上了,好歹也出來見見。”
垂幔一掀,香風襲人,屋裡春意更濃,晏二那年輕的嬌妻媚娘,烏雲蓬鬆著,坦胸露臂,尋白的酥胸,一角鮮紅的兜肚,兩隻粉臂,臉上紅紅的,帶著三分春意,兩分嬌媚,還有一分驚恐,她未語便先送上媚笑。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樂姑娘,今兒個是什麼風呀,坐,坐,請坐,老九,沏茶。”
楊春答應了一聲,但沒動,兩隻眼瞧這個,瞧瞧那個,一臉的邪惡笑,淫邪像。
“謝謝,不必了,”樂倩冷冷說道:“撞上了二位的好事,我先致歉。”
媚娘臉上更紅了,推上一臉不安的窘笑,她沒說話,天知道,她能說什麼,她如何接口?
楊春的兩眼之中,卻突然閃起怕人的異采,他笑道:“樂姑娘,紙是包不住火的,你既然知道了,我認為那更好,不是麼?索性……”
樂情冷然說道:“晏老英雄沒在家?”
楊春一驚忙道:“出去了,嘿嘿,當然他不在家。”
樂倩哼地一笑,道:“我一問似乎顯得太多餘。”
楊春嘿嘿一笑,轉了話鋒:“樂姑娘是找老頭子?”
“不!”樂倩微一搖頭,道:“我專為找你,我去過‘查緝營’,他們說你在這兒!”
楊春“哦!”地一聲,笑道:“那是我楊姓的榮幸,樂姑娘找我,有什麼值得效勞的事麼?”
樂倩抬手一指,道:“二位請坐,咱們坐著談!”
楊春嘴裡答應著,兩眼向媚娘遞過一個眼色,雙雙拉過椅子落了座,樂倩就坐在桌旁。
楊坐定,樂倩有著一剎那的沉默,媚娘她突然想起了什麼,先陪上一臉不安的笑,然後說著:“我沒聽見敲門,樂姑娘是……”
樂倩道“我沒敲門,是由後牆上進來的。”
媚娘“哦!”了一聲,向楊春投過一瞥。楊春目光轉動,嘿嘿笑道:“沒想到樂姑娘還是個練家子,也有一身好功夫……”
樂倩道:你現在知道也不算遲!”
楊春嘿嘿一笑,道:“說得是,說得是,要不然……”
樂倩冷然截口道:“我沒有太多的工夫,你二位請聽我談正題……”
楊春一臉邪笑地道:“樂姑娘只管說,我兩個洗耳恭聽!”
樂倩那雙清澈的目光自他臉上掃過,道:“我先告訴你;我是來請你幫忙的……”
楊春一折臉脯,道:“樂姑娘請吩咐,姑娘的事一句話,水裡火裡我楊九走一趟,大大的事包在我楊九身上。”
樂倩沒有表情,道:“我再告訴你,你二位是師孃私通徒弟也好,徒弟私通師孃也好,那是你倆的事,我不管!”
媚娘一喜,忙著:“謝謝姑娘,我早就對老九說,樂家妹子是個大好人,你瞧,這不是麼?”
楊春目中採閃動,陰笑說道:“本來就是,誰說過不是來著?”
樂倩聽若無聞,冷然接道:“固然,我這一趟是來求你楊九幫忙的,但也可以說我是雙手捧著一樁大功送到你楊九面前來的。”
楊春一怔.道:“大功?姑娘這話……”
樂倩道:“你知道,眼前最大的功勞是什麼?”
楊春想也不想,脫口便道:“自然是拿著李慕凡,不論死活……”
“不錯,”樂情做一點頭,截口說道:“你楊九想拿李慕凡麼?’楊春猛一點頭,道:“自然想,其實誰不想?何況我楊九……”
樂倩道:“我知道李慕凡現在在那兒,你要麼?”
楊春神情一震,急道:“怎麼,樂姑娘,你……”
樂倩道:“我知道,只問你要不要?”
楊春忙道:“要,要,那怎麼會不要?姑娘快……”
樂倩忽地嫣然一笑,道:“你知道李雁秋?”
楊春一怔道:“何只知道,怎麼?”
樂情微微一笑,笑得怕人,道:“你只能找到李雁秋,就能找到李慕凡!”
楊春神色一動,詫聲說道:“姑娘這話……莫非李爺跟李慕凡!”
樂倩道:“我告訴你,李雁秋就是李慕凡。”
媚娘一驚一喜,眼兒圓瞪,嘴兒半張,就要說話。
楊春霍地站起,驚聲說道:“什麼?李爺他,他就是……”
砰然坐了下去,笑道:“樂姑娘,別開玩笑了,見過李慕凡的人雖不多,可也不能算少,那張臉根本就……”
樂倩道:“你知道還是我知道,他是我樂家多年的朋友,難道我知道他還不夠清楚。”
楊春忙道:“是,是,只是,樂姑娘,他那張臉……”
樂倩道:“你在‘查緝營’當過不少年的差,也是晏二的徒弟,你該聽說過江湖上有種人皮面具……”
楊春驚呼了一聲,樂倩接著說道:“還有,他若不是李慕凡,他焉敢一手攪過晏家這檔小事,獨對江湖上談虎色變,聞風膽落的‘七狼’?”
媚娘猛一點頭,神情有點激動,道:“對,老九,沒有錯,樂姑娘不會……”
楊九顯的很平靜,目光一轉,嘿嘿笑道:“對不對那是一回事,可我的弄清楚,樂姑娘把這件事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樂倩道:“我自然會告訴你?”
楊春陰笑說道:“姑娘,我在等著聽。”
樂倩雙眉一揚,眉宇間寒煞怕人,緩緩說道:“這是我雙手捧來的大功,難道你還不明白?”
媚娘一怔,楊春忙遞眼色,嘿嘿笑道:“樂姑娘,我越聽越糊塗。”
樂倩道:“你糊塗什麼?”
楊春笑道:“他是令尊樂掌櫃的朋友,是姑娘你的長輩,你的父執!”
樂倩冷然說道:“不錯,這個我比你清楚!”
楊春道:“所以我糊塗……”
樂倩截口說道:“我有我的理由,你別管那麼多,只問你要不要這樁大功!”
楊春微一搖頭,道:“姑娘,這樁大功燙手,也昧良心,我楊九不要。”
樂倩臉色一變,道:“怎麼說?”
楊春道:“李爺跟晏家一無親,二無故,但他鐵骨柔腸,義薄雲天,一手攪過了晏家的禍事,我楊九大恩未報……”
樂倩截口說道:“你認為這是他對你的大恩?”
楊春毅然點頭,道:“不錯,難道不是?”
樂倩冷笑說道:“晏二對你的師恩也不小。”
這一句,聽得楊九跟媚娘都紅了臉,楊九堆上一臉強笑,方待說話,樂倩已然接著說道:“再說,我不是不明白,你一心想置他於死地。\”
楊九嘿嘿一笑,道:“就算是吧,怎麼樣?”
樂倩道:“不怎麼樣,只問你要不要這樁大功。”
楊春猛一點頭,道:“我要了,樂姑娘,又如何?”
樂倩道:“要了就行,我先告訴你,對付李慕凡,可不能動用的,那就是動了整個京城鐵騎也未必能夠……”
楊春嘿嘿笑道:“多謝姑娘指點,這種事,我楊九是最拿手。”
樂倩道:“該是,你楊九頗具心智,陰狠奸詐,所以我找上你。”楊春嘿嘿笑道:“樂姑娘誇獎了,我不知道該如何謝姑娘……”
樂倩道:“那倒不必,你我這是互惠!”
楊春微愕說道:“互惠,樂姑娘,怎麼說?”
樂使用道:“你幫我對付他,我幫你取一樁大功,這不是互惠麼?”
楊春仰頭笑道:“不錯,不錯,確是,確是,那我就不必為無以為謝而耿耿於心了,只是,姑娘,我有個條件……”
樂倩雙眉一揚,道:“你還有條件?”
楊春一點頭,道:“當然,不過姑娘放心,這條件不會認姑娘吃虧……”
樂倩道:“你說!”
楊春道:“請姑娘你寬限些時間,等他替晏家祛過這場禍,消過這場災後再說!”
樂倩道:“你還關心晏家的福禍麼?”
楊春嘿嘿笑道:“自然,怎麼說我跟老頭子是多少年的師徒,有道是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我怎能……”
樂倩目光望向媚娘,冷然說道:“你楊九倒還有點良心!”
楊春嘿嘿淫笑說道:“當然,樂姑娘,人心總是肉做的,至於這……嘿,嘿,誰叫我這位師孃那麼嬌美動人,那麼媚蕩蝕骨,就是個泥人兒見了她也發軟,何況我楊九天生的風流種,要怪那隻健任老頭子人老骨頭硬沒本事,周瑜打黃蓋嘛,姑娘,你說有法子?”
要在以往,這些話姑娘樂倩是聽不下的,而如今,她竟然面不改色,處之泰然,她冷笑說道:“別是有什麼不為人知的內情用!”
楊春臉色一變,笑道:“跟姑娘一樣,那是我的事,也請別多問。”
樂倩冷冷一笑,猛然點頭,道:“行,我有這耐性等,可是我也有個條件。”
楊春哈哈笑道:“姑娘倒真是不願吃虧,我既有例在先,焉能不認姑娘提條件,樂姑娘,你請說吧!”
樂倩道:“先把他交給我,我先折磨他一陣之後再把他交還你然後,你可以把他往上呈去邀功!”
楊春目光一動,笑著道:“姑娘是要……”
樂倩道:“仍是那句話,這是我的事!”
楊春沉吟著猛一點頭,笑道:“行,反正不論死活都是大功一樁,樂姑娘,咱們就這麼辦,你還有別的吩咐麼?”
樂倩道:“我還有件事……”
楊春道:“敢是仍要我效勞。”
樂倩一點頭,道:“我正是還要請你幫忙!”
楊春笑道:“我仍是那句話,水裡火裡我楊九去一趟,樂姑娘,你請吩咐吧,我楊九是交了好運了!”
樂倩道:“記得你前些日子,對我說過他進‘迎春院’事?”
楊春點著笑道:“記得,記得,當然記得!”
樂倩美目中寒煞一閃,道:“那麼你替我查在看,他迷戀著那一個賤女人,然後殺了她!”
楊春一驚,隨即嘿嘿陰笑道:“樂姑娘,我明白了……”
樂倩臉色一寒,道:“你明白麼?”
楊春不愧機靈,忙搖頭說道:“不提了,樂姑娘,這,包在我楊九身上,只是……”
嘿嘿一笑,道:“樂姑娘。事成之後,你如何謝我?”
樂倩道:“難道我送你那樁大功還不夠麼?”
楊克搖頭笑道:“樂姑娘,你說過,那是互惠,既是互惠,那就是一樁換一樁,所以你這一樁,我必須索些薄酬。”
樂倩雙眉一揚,抬手指那媚娘,道:“那麼,事成之後,我願跟她一樣!”
楊春猛可裡一喜,卻幾疑非真,腰一直,急道:“樂姑娘,怎麼說。”
樂倩冷冷說道:“事成之後,我拿身子謝你!”
楊春身子一抖,瞪大了眼,啞聲說道:“樂姑娘、你別開玩笑……”
樂倩道:“我樂倩向來說一句算一句,除非你不稀罕。”
楊春猛然一陣激動,頓忘所以,目射淫光地嘿笑道:“稀罕,稀罕,我楊春想姑娘可不只一天了……”’樂倩倏然一笑道:“這倒是實話,睡榻之畔他人酣眠,你不怕她捻酸吃酸麼?”
楊春這才想到還有個媚娘在側,一驚忙轉望媚娘。
豈料,媚娘她竟然像個沒事人兒一般,嬌媚一笑道:“老九,你得好好叩叩響頭,燒一輩子好香,人家樂家妹子可是個黃花大閨女,不像我這殘花敗柳破身子……”
楊春陪上一臉不安窘笑,剛要說話。
媚娘媚眼兒一轉,又接著說道:“俗話說,見者有分,樂家妹子既然撞見了,也有這個心,按理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只是便宜了你老九,要你老九有良心,別喜新厭舊就行了!”
這話,聽到楊春耳朵裡。他說不出是什麼感受,他霍地站起,激動地道:“媚娘,我可沒想到你這麼好說話……”
媚娘嬌媚一笑,道:“我不好說話也得好呀?事到如今,也只有寬懷大度,樂得使個順水人情了,我怕你老九昧了良心不要我……”
楊春忙道:“媚娘,我可以賭咒……”
“算了,”媚娘手兒一擺,道:“那有什麼用,還不是跟吃白菜一樣!”
楊春臉一紅,嘿嘿窘笑說道:“媚娘,我真想給你叩三個響頭!”
媚娘斜瞥道:“沒人攔住,你倒是該給樂家妹子叩三個響頭。”
楊春嘿嘿笑著點了頭,連道:“該,該,該……”
嘴裡雖這麼說,雙膝可沒曲,他轉眼望向樂倩,兩眼立現怕人的淫邪奇光,聲音也起了抖:“樂姑娘,老頭子不在,這兒只有媚娘……”
樂倩臉色一寒,冷冷說道:“在事未成之前,你最好別碰我。”
楊春道:“樂姑娘,遲早總要……”
樂倩雙眉一堅,楊春立即閉上了嘴。
媚娘那裡格格一笑,站了起來,伸出那水蔥般一根指頭,點上了楊春的額角,噴笑咒罵說道:“死鬼,永遠是那麼猴兒急,樂家妹子向來說一句算一句,你還怕她跑了麼?放手去辦你的正輕事兒吧!”
轉過來拉住了樂倩的玉手,眉目皆動,笑吟吟地道:“樂家妹子,你是自己人了,從現在起,咱們三個一條心,只要事兒樣樣稱心順手,咱們就……”
樂倩突然抽回了手,站了起來、道:“那要看楊九他事辦的如何了!”
楊春一旁忙道:“樂姑娘,你放心,這事包在我楊春身上,只要你說一句我楊春能為你樂姑娘死……”
樂倩倏然一笑,道;“真的麼?”
也不知是真是假,楊春他毅然點了頭,道:“當然是真的,樂姑娘要是……”
樂倩截口說道:“既是的就好,死倒不必,也沒那麼嚴重識要你把事替我辦成了就行,我話說在前頭,我可要先見人頭,然後才履行我的諾言。”
楊春將頭連點地道;“行,行,行,該這樣,該這樣。”
樂倩淡然一笑,道:“我到這兒來的事。不原讓第三個人知道,我該走了。”
楊春忙道:“怎麼,樂姑娘這就走?”
樂倩微一點頭,道;“是的,難道你不讓我走?”
楊春忙陪頭,搖頭道:“不,不,不,樂姑娘,我不是這個意思,我…………”
樂倩道:“那就好!”
媚娘一旁斜著媚眼兒道:“老九,你急什麼呀、只要事兒辦成了,還怕樂家妹子不是你的人麼,閃開,我送樂家妹子出去!”
她伸手扒開了楊春,樂倩卻搖頭說道:“不必了,我自己會走,二位還是把這兒收拾收拾吧,別讓晏二回來看見。”
楊春,媚娘雙雙一驚,樂倩轉身行了出去。
楊春跟媚娘卻沒動,一直望著那繞小身影轉過畫廊,楊春突然一笑搖頭,自言自語地道:“我楊九要交運了,這真是福到推都推不開。”
媚娘臉上沒了笑容,冷冷說道:“老九,你認為這是福麼?”
楊春沒聽出話聲不對,眼猶望著畫廊盡頭,嘿嘿笑道:“怎麼不是,當然是,這是我楊九多年的心願,沒想到這塊肉送上嘴這麼容易,這簡直像做夢!”
媚娘冷笑說道:“恐怕你真是在做白日夢!”
這回楊春聽出了,不對,忙收回目光轉過了身,道:“怎麼,小心肝,你……”
媚娘截口說道:“我還是你的心肝兒麼?”
楊春道:“媚娘,你真是,剛才說的好好地,如今你瞧,肉還沒吃著你就變了,又捻了酸,吃了醋。”
媚娘冷笑說道:“我吃她的醋?哼,她也配,除了她是個黃花閨比我年輕幾歲外,她那點比得上我……”
楊春忙奉承阿諛,道:“說得是,說得是,你永遠是個……”
媚娘截口說道:“老九,別跟我口是心非來這一套,我明白你心裡頭怎麼樣,只要你有良心,那一切隨你,反正我把一切都給了你,是福是禍我自受,我只是為你擔心,怕這丫頭有詐……”
楊春嘿嘿笑道:“媚娘,終日打雁的人,豈會被雁瞎了眼珠子去了,放心,我這條船在陰溝裡絕翻不了!”
媚娘道:“你該看得出,這朵花帶刺兒……”
楊春笑道:“老行家了,我還怕它紮了手。”
媚娘揚了揚眉梢兒,道:“老九,玩蛇的人,也會被咬了手的,你可別讓我一個人沒依靠……”
眼圈兒一紅,轉身往裡行去。
這女人也不知是真是假,總之楊春慌了手腳,堆上一臉笑地跟了進去,而且順手帶上了門!
這時,大門外響起了敲門聲,敲得很響,聲音直達後院,只聽門裡媚娘驚慌一聲:“是不是老頭子……”
楊春話聲說道:“你收拾收拾,我去開門去!”
隨見楊春拔步奔了出去。
楊春三腳併為兩步地奔到了大門,到了大門,他便喝問是誰,門外響起了陌生的話聲:“我,內城裡來的。”
楊春一怔,遲疑了一下,伸手開了門,門外,站著個身穿皮袍的中年英武漢子,眼神十足,唇上還留著兩小鬍子,氣度挺懾人的。
楊春眼睛雪亮,他看得出,此人確是內城來的,忙含笑點頭,道:“閣下是……”
英武中年漢子淡然截口說道:“晏老在家麼?”
楊春道:“不在,出去了,閣下有什麼……”
那英武漢子打量了楊春兩眼,道:“你是‘查緝營’的。”
楊春忙點頭說道:“正是,正是,我叫楊春,是老人家的徒弟,行九……”
那英武漢子“哦”地一聲,微笑說道:“原來是‘白花蛇’楊九爺,久仰。”
楊春忙陪笑道:“不敢、閣下是……”
那英武漢子微微一笑,道:“我是和郡王府的,姓燕,楊九爺請看看這個。”
撩起皮袍露了露,那是個牌。
楊春出了名的機靈,又是吃糧拿俸這多年,內城裡大府邪的一切,他摸得一清二楚,臉色一變,忙陪上一臉恭謹而卑下的笑容,道:“原來是王爺身邊的……您請裡兒坐坐!”
那英武漢子微一搖頭,道:“晏老現不在家,我就不打擾了……”
楊春忙道:“您有什麼事兒,交待我也是一樣!”
那英武漢子沉吟了一下,道:“不錯,告訴你楊九也是一樣只聽輕碎步履響動,香風襲人,媚娘她風擺楊柳般行了出來,她人未到聲先到:“老九,是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