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了李月娟,忽然有點兒心焦,他覺得應該將她救出來,不再受那包季生喚購才是,但是,救出來之後,又怎麼辦呢?這一點的確大傷腦筋。
心中忽然湧起無數回憶,幾個女人的影子—一掠過,還有那柄青冥劍以及下半部《上青錄》……
他沒有仔細想過如何下手去奪取那參王。在紫旋風包季生的口中,知道在明日午刻,那些護寶的侍衛們便能到達朝陽,至於在什麼地方碰頭,他也不知道,但他為了急於治癒內傷,以便可以光明正大地重現江湖,故此一徑趕來了。
“我即使能夠重現於江湖,又怎樣呢?”他想:“究竟我要追求些什麼啊?那些壞人們為非作歹,欺凌弱小,這原不足怪。可是,連那些好人們也不分皂白,滋生誤會。譬如我,本是奉了師父迫命,先將完母之約赴畢,然後清理門戶,然而,那位崔師叔卻把我硬給趕得走頭無路。他再也不能知道我的冤枉同!咳,誰知道我的內情呢?玲妹妹還有易靜姐姐,可是她們——有什麼用呢?我的命運是如此坎坷,明明知道月娟不貞,也得硬起頭皮娶之為妻,如今又要生出麻煩一外面的寒風吹颳得更緊,似乎是為了他的不幸而叫嘯。
嘻地一響,一塊磚頭墜在地上,使他吃一驚,星然而視,隨即又鬆口氣,將身軀靠在牆上。
剛才的思野被打斷了,這刻忽然奇異地顧視自己一眼,想道:“在這荒郊之地,寒冬深夜,獨自處身廢廟之中,畢竟不是平常人所能做到的問!
為什麼我不會為了自己的不凡而驕橄?老是嗟嘆命運坎坷——孟子所謂‘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著其心志,勞其筋骨,錢其體膚,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這些話,千古以來,誰敢說不對問!那麼,我豈不該因有種種折磨著難而感謝命運使我成器麼?況且——”
他沉吟一下,興奮地想道:“況且我當日一現江湖,掙得名氣已非同小可,若是能夠治癒內傷,我國寶劍,二度上等雞山去會那天下第一的鬼母,相信全國都會轟動知道煌間派有這麼一個人物。”
熱血沸騰,豪氣衝大,他回然站起來,又想道:“其實每一個人都會死,這是大限,古往今來,誰能免去一死?可是,大多數人庸碌地死去,無聲無息。有些人頂天立地,遺芳百世!我何不善用這有生之涯,創一番事業,留下芳名水傳世上?人總是要死的問!JL女柔情,怎能使我就此消極頹廢,白白辜負了命運予我的良機?”
這一刻間,他已完全將英雄豪傑也為之氣短的兒女柔情,拋諸度外,慨然地仰首挺胸尋思以後的計劃。
人往往在一念之間,決定了終生命運。石軒中似乎未曾嘗試過跳出情感的圈子,為了其他的事而奮鬥。他以往的確太老弱了一些。
這也不能怪他,因為他一向住在蛇鬧山上,與人遠絕,深得霞虛真人的愛護照顧。攀然間,師父身死,孤身下山,負的卻是極重大的責任,以致他不免生出畏縮苟旦之心。加之一下山便遇到朱玲,他那情感之堤,早已崩潰了。自個兒惶惶不安,老是尋找可靠的破護之處。現在他明白了,他得以本身的力量去奮鬥創造,一切的折磨和苦難,不過是訓練他成器的一種自然手段而已!
遠處忽然傳來馬蹄聲,更鬧夜靜,曠野茫茫,聲音傳得更遠。
石杆中星熱門耳傾聽,發覺那蹄聲僅是一騎,如飛向破廟這兒馳*。
他不覺驚想道:“嚴寒之夜,是誰為了急事,匆達地趕路?哎!不對,無論是往朝陽城還是往別處,也不應經過這兒啊——”
心中狐疑地忖想問,蹄聲如飛而至,片刻間已馳近破廟。
他不由得打量一下四面形勢,從屋頂角落那個大破洞,可以瞧見外面墨黑的天空。
蹄聲越來越近,喜然停住,那馬微嘶聲,卻是在廟門外傳來。
他留神聽著動靜,心中掠過一個奇異的念頭。原來他心中想道:“外面此騎行藏如此古怪,莫非正是大內侍衛?”
這個念頭不無根據,因為這件護送千年參王之事,不論是在明在暗,均是顯得十二萬分嚴重。卻因雍正多疑,不肯盡情大內那幾個最高手,生恐因此至寶的靈效對武家較為有用,而被這些高手服下。是以護送之事便大有困難,一方面由地位較次的侍衛帶在身上,一方面又得派出硬手隨同保護。
那騎士一徑走進破廟,靴聲素氧石軒中一聽那步履之聲,沉穩有力,果然是位練家子,更加證實了方才之念,當下暗提一口氣,準備從破洞中飛出外面。
那人卻沒有往後面來,就在外面停住,一忽兒又走出廟門去。
石軒中從步聲得知那人仁立在門口,沒有再走,似是在等待著什麼。
他的那顆心,立刻七上八下,翻騰跳動。這種攔途截劫的事兒,他平生想也未曾想過,如今可真的碰上了,又是動奪天地至寶千年參王這種大事,使他一時疑真疑幻,心中驚跳不休。
在這瞬息之間,他努力使自己的思緒集中起來,細細推想那下手之法。
可憐他究竟是個江湖閱歷不豐的人,等會兒是什麼情形,他一點也想不出來,因此更無從想出下手之法。
廟門口那人,動也不動,十分耐心地位候著,雖然廟內可以避避風寒,但也歇了片刻,石軒中間站在破廟後堂中,宛如等了許多年,十分難受。
忽然隱隱有馬蹄之聲,廟外那人似乎也因等得煩了,一聽蹄聲,輕輕呵地低叫。
他也差點兒驚喜地叫出來,心中暗道:“快點來吧!事情總不能這樣地間稅總該有個水落石出啊!如果真是參王來了,我可是不顧一切,硬給搶過來——哎,不行,他們之中必有能手,只要和他一動手,我的內傷淬然發作,卻如何是好?”
心中忐忑未定,蹄聲已清晰送人耳中.他立刻分辨出來人共有兩騎,來勢極速。
跟著在廟後另一方向,又傳來急驟的蹄聲,這一路只有一騎,來勢也自神速無比。
現在一共是曾經有過四騎的蹄聲,都是那麼有力和神速,顯然俱是價值千金的名駒。
後來的三騎,眨眼間先後到達,都一齊在廟門停住。
廟門口等候那人搶下石階,向那三人中的兩個恭敬行禮,低聲道:“兩位大人都來了!卑職已依限恭候!”
他跟著又向其餘的一人打個招呼,道:“老柳路上辛苦了——”
這老柳應了一聲,沒有再言語。
那兩個受他之禮的,其一是位髯銀過腹的胖子,正是銀髯臾衛法。另一個身材高大,一身淺黃色長衫,雖然在夜間仍甚搶眼,乃是大內供奉外家名手黃衫客。
他們互相點點頭,敢情兩人不是一路來的。
石軒中一聽那廟門等候之人說話的口音,大吃一驚,敢情這人乃是大內二等傳衛領班紫旋風包季生,他本人卻是一等侍衛。
當下心中又驚又喜,想道:“到底給我碰上了!我可要奮起勇氣,奪得這千年參王,治癒內傷!然後,先到大內中取回青冥寶劍,再上客雞山尋那鬼母陰姬——”
心中一面想著,一面豪氣地挺挺胸膛。
但隨即小心翼翼地運轉真氣,覺得甚為通暢,功力凝厚。暗中輕輕籲口氣,咬牙決定地想道:“不要再管這內傷了,我今晚便這樣拼啦!”
破廟外面四個人,靜立了片刻,大概是各自暗中四面觀察。
黃衫客高大的身影首先移動,一直向廟內走進,其餘三人也跟著進店。
紫旋風包季生道:“此地形勢甚佳,卑職已預先打掃過,請兩位大人稍息一下——”
銀髯裡哦了一聲,旁邊有人序地打亮火折,隨手放在供桌邊,卻是那被稱為老柳的大內特衛。
黃衫客四下一看,道:“後面還有地方?”
紫旋風包季生道:“後面的一進已經坍破屋頂,塵垢甚多,不堪駐足——”
黃衫客步聲秦家,走向後堂,石軒中正待飄身飛走,忽聽銀髯搜衛法一聲叫喚,那黃衫客便走回去。
石軒中暗中舒口氣,又復凝神傾聽。
外面的銀髯史眼珠一閃,笑道:“黃衫兄不必多事搜尋,此處地勢果然甚佳,料無人能發覺……”
黃衫客道:“這越差事可真不易,我獨個兒急馳來此,差點沒遲誤時刻!衛兄可有什麼消息?”
銀髯史衛法眨眨眼睛,道:“老夫是懶得理這些空穴來風的消息,至多是那幾個自稱江南俠義的狐群狗黨,咱們理他呢!”
黃衫客立刻會意,縱聲笑道:一衛兄說得好,我可也沒將這些浪得虛名之輩放在心上——”
銀髯受衛法轉眼道:“老柳,應該是交差之時,鄭寶貝可以掏出來了!”
老柳詭秘地笑一下,從懷中摸出一個黃級包著的小盒子,隨手放在供桌上火摺子的旁邊,道:“兩位大人明見,卑職所帶的至寶,已放在此處,老包你驗收吧戶銀髯史衛法道:“胡說,這東西乃是天地間至寶,用上等間五的盒子嚴藏著,豈能隨便打開?!你估量是普通之物,可以驗收的麼?”
老柳沒敢作聲,遲開一步。紫旋風包季生因沒有黃衫客之命,不敢去取,雙眼直望著黃衫客。
卻見黃衫客面色其寒如水,霎那間身軀像是漲大許多,有一種劍拔誇張,一觸即發之勢。銀髯文衛法也是面色寒冷,頷下一部長途胸腹的鎮髯,無風自動。
一時生出極為緊張的空氣,把個紫旋風包季生也弄得心中惶惶,手按腰間刀柄。
歇了片刻,黃衫客面色和身軀一齊倏然變口原狀,故意微帶斥意地道:“你站著幹麼?還不將那寶貝收起?”
紫旋風包季生忙應聲:“遵命。”走過來將供桌上擺著的黃緞盒子拿起,揣在懷中。他是連多看一眼也不敢,那黃緞在火折激光之下,閃射出黃光。
銀髯隨即道:“老柳,咱們走吧!”又轉眼對黃衫客道:“黃衫兄,這付擔子有煩你負了——”
兩人舉手作別,老柳向黃衫客行一禮,又招呼紫旋風包季生一聲,便隨著銀髯史衛浩走出廟門。
兩騎蹄聲沓沓,轉瞬便遠去了。
石軒中心裡暗罵自己道:“我真個沒用,已拼著一死,怎不在那參王擺在供桌上時,冷不防縱出去搶了?”
只聽黃衫客用那宏亮的嗓子道:“咱們稍等一會,侍衛老他們遠去了,再動身不遲!好教心生覬覦寶物的人難模行蹤。”
包季生應聲是字,黃衫客又補充道:“他們是直奔京師,有什麼事都先給包攬住,咱們樂得安靜——”
石軒中暗暗地點頭,心中道:“原來如此,我卻正好吊著正點兒哪!”
後面忽然傳來微響,他吃一驚,身形飄久而起,躲在一個朽壞的本架子後面。那木架前面橫七豎八靠著一些木板之類,是以在這黑夜中,很難發現後面有人。
黃衫客倏然大喝道:“是什麼人?”
屋頂響動,一條人影極迅疾地從破洞中飄下來,身手之輕快,使得石軒中暗裡一驚,想道:“糟!定是江南諸俠來啦!”
他之所以喊糟,便是唯恐江南諸使大舉而來,硬將那可愈他內傷的參王奪去。
但當他眼光一掃過那條人影,卻見銀髯飄飄,雪白映眼,可不正是那騎馬遠逝的銀髯史衛法?
他禁不住十分詫異,想道:“怎麼這廝又回來了?究竟是鬧什麼電啊——”
廟門外也有人影飄然飛進,火折微光猶在,照得清楚,正是那一等侍衛老柳!
銀髯文衛法早在身形站地之時,應聲道:“是我,沒有動靜吧?”
人影隨著語聲,一齊出了外殿。
黃衫客呵呵一笑,道:“咱們運氣不壞,還沒有人出現——”
銀髯臾衛浩道:“那好極了!我說,包季生你也並非初出江湖之輩,怎麼能夠這般大意,先到這密約之地打掃?豈不是故示敵人以形跡麼?”
紫旋風包季生羞愧低頭,連聲應是。
銀髯文衛浩道:“老柳,這回真的將參工至寶移交吧!卻要取回先前那盒子!”
老柳應聲是,掏出另一個碧綠的玉匣,交給紫旋風包季生,同時接回那黃緞盒子,揣在懷中。他可有點喘息,只因他和銀髯史衛浩策馬馳出數里之外,立刻下馬撲回來。要他跟著那大內群兇之一的銀髯變衛浩腳程,豈是易事,因此累得有點兒喘息。
石軒中恍然大悟,想道:“原來有這麼多的徹十,要是江南諸俠真個在此,必定在兩人離開之時,現身劫奪,那另外兩人回時如見有人動手,必定不再進廟,暗中直奔京師!咳,這些老魔頭無一不是詭橘多智,幸而我沉得住氣,否則不中計才怪哩——”
只聽銀髯史衛法一聲走吧,前殿便自寂然,剩下黃衫客和紫旋風包季生,靜靜在等候時間過去。
隔了好久,黃衫客道:“行啦!咱們也可動身了!”
兩人相繼走出廟外,各自解下馬維,認蹬上馬,蹄聲驟響,兩騎並轡馳走。
他們只馳出大半里路,四下樹木山石,怪影幢幢,寒風怒吼,更加添上一種寒夜可怖的景象。
紫旋風包季生忽然叫道:“大人請等等,卑職之馬似乎不妥——”
兩人一同勒易,黃衫客在鼻中冷哼一聲,有點責怪之意。
紫旋風包季生飄身下馬,咦叨罵道:“這畜生真該死,來時分明已上足料,全身檢查過,怎地又弄出毛病來——”
他先檢視馬蹄,但四隻查驗過,都是好好的。那馬此刻卻鼻中不住噴氣低嘶,現出不安模樣!
黃衫客猛然叫道:“老包別查了,快上來——”語聲急促。
紫旋風包季生駭一跳,抬眼望他。只見黃衫客正以手示意,促他上來共乘一騎。
猛聽丈許外的黑影中,有人冷冷喝道:“饒你這群魔頭,詭計多端,還是難逃公道——”
黃衫客望也不望,直向包季生招手。
包季生喜然飄身而起,向黃衫客那馬背縱去。
暗影中另一邊有人喝聲打,風聲颯然,疾襲包季生飛縱的身形。
紫旋風包季生在這頃刻間,嗆地撤出鋒利長刀;修然猛揮,刀光閃處。叮地響了一聲,擋落暗器,可是身形也因打個千斤墜之故,直落向地上。
黃衫客在馬上同時揮掌一掃,掌風剛猛地呼然一響,將另一勁襲向他的暗器掃飛。
眨眼間先前發話的人已飛縱而至,身形極是迅疾,衣襟風聲直…。
那人是身隨掌走,猛可勁攻馬上的黃衫氛黃衫容乃是武林中的高手,自然知道此人功力不凡,不敢輕敵,修然飄身下馬,單掌呼地撞將出去。
啪地震響一聲,雙掌相交,齊齊退開兩步。黃衫客心中叫聲苦,口中卻宏聲叫道:“好單力!原來是甘鳳池你——”
那人身材也是甚為偉岸,動作之間,顯得極為有力。這一掌錯非是以神力馳譽天下的甘鳳池,只怕元人能敵得住這位內外家名手的黃衫客一掌之力!
他們敢情早已見過,大概也曾拼鬥過,是以不必多說廢話。
甘鳳池眼光一閃,只見黑影中閃出一人,疾襲紫旋風包季生,唯恐黃衫客轉身去救。連忙大喝一聲,猛攻過去。
黃杉客果然想拉身去接,他可不知道敵方來了多少人,不過從這個撲攻資旋風包季生的人所發之暗器而言,此人之功力,遠在甘鳳池之下,憑自己一身硬功,只需過去一掌,雖不能立斃敵人,也能將之震退數步。
可是甘鳳池已疾攻上來,他們早就較量過,彼此功力在伯仲之間。誰要是稍為分神,或是心情不佳,使得落在下風,當下憑著數十年苦練之功,本能地收攝心神,猛可舉拿相迎。
大凡能達到高手地步,必定是攝心定慮之功特強,才能練得上佳武功,否則動輒心神散亂,即使沒有敵手相逼,自個兒也體會不出各種武功中的精微境界。
兩人棋逢敵手,立刻掌風如山,響聲驚人地打在一塊兒!
那襲向紫旋風包季生的人,手中劍光一閃,疾刺而至。出手迅疾毒辣,也是劍家中好手。只不過在大內供奉黃衫客那種特別高手瞧來,仍是差遜一等就是。
紫旋風包季生刀光乍現,寒氣森森,硬敵劍,削敵臂。這一式乃是仗著刀重力沉,打算便給對方單薄的長劍招呼一下。
那人身形已現,卻是身軀頎長的人,年紀約在五旬上下,面目相當清秀。
彼此間招式如電,刀劍快要碰上,這瘦長的中年人應該撤劍換招才是。誰知他口中偶然一聲,刷地翻劍上迎敵刀。
嗆地大響一聲,刀劍相擊。
那邊的甘鳳他和黃衫容同時手底一止,側眼橫脫,敢請他們都同樣地關心這邊的情況!
紫旋風包季生不料敵人腕力特強,竟敢硬迎自己長刀,這一擊之下,果黨敵人腕力之沉雄,不在自己之下,此後已不能使用這種硬打的招式。
那頎長身材的中年人喝聲好,劍光一吐,一式“杏花春雨”,劍尖斜奔對方肋下劃去。
紫旋風包季生身為大內一等侍衛,那柄刀上自有驚人的造詣,也自喝聲好字,施展開本門刀法,右腳料跨一步,長刀疾推而出,徑我敵腕,兼攻敵人中盤。這正是以攻為守的順水推舟之式。
那頎瘦的中年人迅疾如一縷輕煙,身形飄胡飛起,墓地腰上疊力,頭下腳上,身創合一,直衝上來。
這一下身法既輕靈美妙,而又毒辣詭奧。
紫旋風包季生脫口叫道:“原來是摩雲劍容易峰老兒——”叫聲中,刀光盤旋疾舞,那摩雲劍容易峰長劍探刺而人時,嗆嗆連響,又復飄飛開數尺,落向地上,彼此俱無傷損。
紫旋風包季生冷眼一問那邊兩人,只見他們掌上都發出沉雄凌厲之極的風聲,彼此相距三尺之遠,互相一招一式地緩慢打著。看起來雖不夠快,但卻能感到那種生死搏鬥的劇烈爭持。
黃衫客的駿馬,就在左側丈許之外。這些駿馬都是從大內御廄中挑選出來的千里良駒,不但腳程極快,而且久經訓練,沒有系往也不會走開。
他轉眼向摩雲劍容易峰怒罵一聲,道:“大膽叛逆在老爺的馬上弄了什麼手腳——”
摩雲劍容易峰冷笑一聲,道:“大內御廄內的千里馬,也禁不住一點兒東西在馬鞍下麼?就像你們這些浪得虛名的走狗們——”
紫旋風包季生冷然地聽他說話,毫無反應,也不撲前動手。原來他心中正在計算地勢遠近!
摩雲劍容易峰是何等人也,剛才的話未說完,改為怒叱一聲,揮劍渾身外攻。
紫旋風包季生長刀一式“橫掃千軍”,蕩起刀光如雪,猛掃硬劈,凌厲之極!直似這一刀要與敵偕亡的神氣。
對方劍光猛縮,正待變換招式,紫旋風包季生在這一絲空隙間,刀光倏然收斂,身形已斜斜飛起,那方向正是縱往黃衫客那匹沒傷的駿馬。
摩雲劍容易峰大叱一聲,劍光身形齊齊破空而起,比之紫旋風包季生飛得更高更快。
要知摩雲劍官易峰成名江湖,除了劍法佳妙之外,輕功也稱一絕。
紫旋風包季生眼光一瞥,已知這一下必被敵人趕上,立刻冒個壞,身形倏然疾落地上,跟著飛撲而回,直向自己那匹馬縱去。
摩雲劍容易峰輕功雖佳,但卻沒有在空中轉折飛回的本領,天下武林中,僅有崑崙失傳百年之久的“鳳舞九天連環七式”能夠在空中將身飛回。當日德貝勒在洞庭湖上懲治殺死洞庭幫的飛魚刺林渭之時,曾經一施此技!
再者,那紫旋風包季生乃是主動,摩雲劍容易峰後來追趕,屬於被動。是以無論如何,總較之對方應變稍微慢了一點,這時連忙氣沉丹田,身形立如星九急墜。
他腳一沾地,隨即又如閃電般飛起,疾撲回頭。卻見三丈之外的紫旋風包季生,已經躍上馬背,雙足踏在鞍後馬背,並沒有騎在鞍上。
紫旋風包季生在躍上馬背時,已經向馬屁股擊了一掌,因此當他雙足踏在鞍上之時,那匹駿馬急嘶半聲,撤蹄便衝。
他在馬背上大聲叫道:“卑職先走一步——”那馬腳程奇速,後出口時,已在數丈之外。
摩雲劍容易峰這一急非同小可!要知這次大舉截劫這千載參王,並非為了怕那暴君雍正服下,卻是為了五日之前,江南諸俠會同潛居京師已歷多年的明室義士,大舉進犯宮禁。在事前,易靜已經混進宮內當了宮女,打探來許多消息。
然而因為那藏僧薩迪上人,練有密宗奇功大手印,請校都無法與這種力量抗衡,竟然難越雷池一步。甚且易靜因行蹤淺露,被大內供奉之一的南疆紅亭散人,以震驚天下的“紅花指”毒功所傷,僥倖僅僅是被指風拂過,否則早已屍橫當地。
易靜到底被請俠救了回來,但此傷無人能治。公孫先生那獨步天下的石海丹倒是可以醫治。然而公孫先生自被石軒中所辱之後,獨個兒遠走南方海濱之地,狠心苦修。從京師往南方海濱,最快也得走上個把月,那時易靜早死掉了!故此眾俠便向這適時而至的參王動腦筋,如果得手奪回,不但可治易靜之傷,又可挫折暴君氣焰,乃是一舉兩得之事。
不過,那暴君性疑多詐,暗中調兵遣將,詭計百出,這一路連綴下來,諸俠由人多而化為人少,結果到尋著真正下落時,這一撥只剩下甘鳳池和摩雲劍容易峰兩人。可是對方同樣也剩下兩人。
有這麼一個緣故,那摩雲劍容易峰焉肯讓敵人懷寶逃走。然而最慘的是那匹馬神駿非常,若不能在二十丈之內拼力趕上,叫它馳騁開腳程,便再也無法追上!
他放盡全身功力,身快如風,疾進上去,一面又掏出一支鋼縹,捏在掌心之中,只要稍有機會,這一縹便徑向那馬招呼,以免被敵人選掉。
眨眼之間,已馳出六七丈遠,摩雲劍容易峰施盡全身功力,也不過追近了兩尺多一點,即是尚有兩丈七八的距離。
此時彼此全是衝動,那隻鋼縹不能發出,況且隔得這麼遠,強督之末,不能穿魯編,也是沒有用處!
這邊相拼鬥的兩人,已經看清楚那邊的情形,兩人心中反應完全相反。
甘鳳池心中焦躁,暴喊如雷:“快追上那小子——”
黃衫客卻因紫旋風包季生能夠使壞逃走,心中大喜,呼呼一連幾掌,攻勢如山崩海嘯,把個稍微疏神的甘風池邊得連連後退。
這黃衫容乃是外家第一位硬手,平生所練的大力金剛拿,有開山裂石之威力。唯一的破綻,便是招式不夠神妙,純以極剛極硬的掌力見勝。
他乃是當今大內供奉,功力比之隴外雙魔等尚要高出一點兒。
甘鳳池名揚天下,稱霸武林已久。這刻著非招式神奇,加上天生神力,在這稍一疏神之際,怕不早被這黃衫客乘虛攻人,血濺當頭!
饒他一時沒有被黃衫客擊斃,但這等高手拼鬥,只要一著之差,便是落個縛手縛腳的份兒。這刻倒退不迭,每當兩人身形經過的叢樹,只要挨著拳力掌風,立刻便連根拔飛,聲勢駭人之極。
那邊蹄聲人影,修忽已去得老遠。甘鳳池屈居下風,一步步後退,竟然後退了半丈之多。
當下把心一橫,攝神定慮,再也不管那兩人下落如何,專心致志對付這平生強敵。
這一來反而顯見黃衫害未曾全神貫注,只因那千載參工事關重大,他忽然想到,假如對頭們前途尚有人在攔截,自己不在當場,豈不糟糕。
心中一想及此,不覺忖想沉吟,手底略松。
甘鳳池登時伺暇抓隙,鐵拳連打出三季,便扭轉了方才惡劣的形勢。
黃衫客心頭一震,連忙全神貫注,重又繼續展開那石破天驚的龍爭虎鬥!
那邊摩雲劍容易峰盡力地施展數十年苦練之功,疾如流星飛渡,銜影急迫,霎時間,已追出數十丈遠。
蹄聲漸去漸遠,他的額上忽然沁出冷汗,駭然忖道:“吾女性命休矣——”
敵騎仍在視線之內,只是其行絕速!他雖則仍可睜眼死盯前面騎影,可是心中氣溫得很,浮起一種已經崩潰的絕望之感!
他知道自己這一方的人,已經完全分散,各綴一路,此刻定然無法出現相助!可憐女兒易靜的性命,卻是完全系在這一舉之上,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然而,以他這麼一個以輕功擅名江湖的俠客,卻偏偏讓真正攜寶的人,從劍下溜掉。
他依舊瞪著眼睛拼命窮追,不過,他已知道敵人極是狡詐。因為方才敵人已問明白那馬所遭的手腳,乃是被他在馬鞍之下,暗暗放了東西。
那是一顆錢美索,只要有人騎在上面,馬鞍增加了重量,兼之搖擺跌落,那顆鐵美禁便深陷馬背向中,越走越疼,終令那馬不能忍耐前走!
可是此刻這個敵人卻是蹲在馬背上,仗著一身武功,不致被馬掀下去。這樣既不使那鞍增加重量,甚至會替那馬極力掀起馬鞍,是以那馬一馳絕塵,毫不卻顧!
這些情緒的波動以及許多念頭,都不過在剎那之間掠過心頭!
攀聽前面那馬急嘶半聲,還有那紫旋風包季生叱了一聲。
他精神一振,努力疾馳前去。
但見那馬斜逸向旁邊的山坡,速度已促,馬背上空空蕩蕩,哪有紫旋風包季生的蹤跡?
摩雲劍容易峰雖是成名劍客,江湖閱歷甚豐,然而此刻正是關心者亂,他只要稍微涉想及愛女性命危在旦夕,非此不能解救,便登時熱血沸騰,心亂如麻。
這時一見敵人無蹤,敵馬猶在,不覺大駭,心中忖道:“難道那廝棄馬而走?此刻正當深夜,曠野村石之類,不對其數,正好隱蔽身形——”
心中一面想著,一面已騰身飛起,瞧也不瞧那匹馬一眼,徑向四下搜索!
正如他心中所害怕的,四下樹石怪影,不計其數,夜色冥茫中,真是無法辨認出是人是物!
他咬牙切齒地繼續飛旋搜索,那心情卻直往下沉,彷彿此舉如再無功,自己的一切也跟著毀滅似的。
其寒如刀的北風呼嘯吹著,隱隱傳來那邊甘鳳池和黃衫客苦鬥的叱喝聲!
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寒冷,反而不住地沁出汗珠。
忽地轉念想道:“我老是在這附近搜索,但那廝會不會在早先已——溜走了?我且回頭搜索一下——”
心中抱著希望,立刻回頭去搜索!
其實他方才還聽到前面人叱馬嘶之聲,跟著便失去敵人蹤跡,以常理推度,敵人也不會在叫聲傳來之前下了馬呀?
他搜索了好一會,不覺離甘風他兩人近了,只聽兩人叱喝之聲,震得山搖地動!顯然是功力相若,棋逢敵手!
這一絲殘餘的希望也破滅了!
他絕望地哼一聲,淚珠不覺悄悄流下來!
如果此刻他的樣子讓人家瞧見,必定會感動許多人!
因為凡是已屆中年的男人,在以前的日子中,應該熬過許多痛苦磨難!然而也流下淚來,這打擊該是多麼巨大和難堪?儘管局外人不知底細,也會自然地為他唱然嘆息!
他一咬牙,縱回首鳳他黃衫客廝鬥之處,高呼一聲!
黃衫客一聽敵方的人回來了!不由得大駭,不知是否已將紫旋風包季生所懷之寶搶去!
甘風他一聽他的聲音淒厲,心中明白是回什麼事,怒喝一聲:“我和你拼了!”運拳如風,欺身硬上!
黃衫客不該在起初聽到敵人聲音時,心神略分,因此已讓甘鳳他搶佔了一點上風!這刻聽清楚甘風他暴叫之意時,心中一喜,卻被敵人拳風如山,打得連連後退,就像方才他佔到上風時一樣!
他這時湧起退志,斷喝一聲,右掌直折而出,竟是大力金剛掌中的“六丁開山”之式!畢生功力已凝聚在掌上!
眼角忽見光華一閃,金刃劈風之聲,勁襲身側,竟是凌厲得異乎尋常!
正面的片風他猛可一拳迎掌硬擊,拳風之勁烈,顯然敵人這、拳也是施盡畢生功力,硬碰硬接!
這種有去無回的打法,即是說將所有的力量全部發出,自己也無法懸崖勒馬。
這種打法,簡直是拿命來拼,尤其是在兩個勢均力敵的高手,若非共同存有偕亡的決心,決不致於同時施用!
在黃衫客方面而言,卻是因為屈居下風,又想乘隙逃走,不得不存僥倖之心,使出這“六了開山”之式,估量對方稍微避開自己兇鋒時,便可乘隙逃走!
甘風他則因自己方面,千辛萬苦地吊到千年參王真正下落,卻從自己手中溜走了!他是個血性快士,往往為別人之事,奮不顧身!這刻焉肯罷休,是以排著與敵同歸於盡!一式“玄符急擲”,疾擊而出。
這兩人拳掌若是相碰上,即使不會震傷內部,但以硬碰硬,那條手臂是決不能保存的了!
砰地大聲一響,黃衫客狂吼一聲,反身疾奔。甘風他雖然步穩如山,卻也連退兩步,面上顏色大變!
黃衫客只奔出六七丈遠,當地響一聲,卻是兵刃觸石之聲。
摩雲劍容易峰急急問道:“甘兄怎樣了?”
“不要緊——”甘鳳池吸一口氣,才繼續道:“哦的拳頭骨最少裂了三根,肩腫處也略有震傷,但是,那魔頭只怕難逃一死——”
黃衫客又大吼一聲,蓬地倒向地上!身軀將沾向地上之時,猛可一掌拍下,正好手掌拍處,乃是一塊石頭!
砰地一響,那方石頭已被拍得粉碎!
摩雲劍容易峰縱過去,先拾回那兵器,敢倩方才他心中恨極,修然甩手一劍,直奔黃衫客肋間。
要知摩雲劍容易峰一生練劍,這一劍扔出之功力,非同小可,連黃衫客那種有外家橫練功夫之人,也禁不住駭一跳,側身去躲!
然而是時黃衫客本已屈居下風,他使出那式“六丁開山”,目的乃在略擋敵人威焰,以便緩手逃走!
故此他只這麼心神稍分,力量分弱了一點,敵拳己掌已經碰L了!
大響一聲過處;他那護身真氣已經倏然震破,立刻腕骨折斷,肩胸筋肉如被撕得片片裂開!
味地一聲,摩雲劍容易峰那柄鋒利之極的長劍,已從肋下相人,直搗人髒!
這位名震一代的外家好手黃衫客,便是這樣地在北地嚴寒的夜裡,喪身於荒山之中!
甘鳳池生保力量使盡,忽然籲一口氣,美頓地坐在地上。
摩雲劍容易峰騎一跳,連聲詢問。甘風油光眼下刀傷藥,就在地上調息運功,好將積瘀的傷血立刻化掉,不致成為殘廢。
剩下摩雲劍容易峰獨個兒心焦如焚,一方面為了甘鳳他受傷而焦慮,另一方面,深知愛女的性命又是死定,教他如何不肝腸欲斷!
歇了好久,甘鳳池睜開眼睛,問道:“剛才那廝如何逃走了少摩雲劍容易峰將經過情形說出來。
甘風地霍地起身,斷然遭“:“咱們再搜索一下!你負責那邊,我從這兒圍堵——”
“可是,你的傷——”
“我的傷不會礙事,如今還是先尋出那廝的下落為要!但那廝為何叫一聲呢?”
兩人立刻開始分頭搜索,然而那些樹木山石的暗影,的確使他們大為棘手。
他們終於在一片斜坡處會合。
黑影中那匹駿馬昂首兀立,動也不動!
甘風地道:“我方才尋思,你既聽到前面馬嘶人叫,之後,那廝便失蹤了!似乎大有可能是另有能手,將那廝截住!可是一一難有這種身手?他又是什麼來歷?若是我方之人,應該現身相見周?”
摩雲劍容易峰默然無語,良久才道:“總是小女大限難逃,咱們已盡了心力,終難違拗天意——”
甘風他不答這殖兒,自語道:“奇怪切!誰有這功力,能在照面之間,將那廝無聲無息地撈走?如果真的如是,此人功力遠在我甘某之上,當世之間,大概只有三數人達到這種武功境界——”
摩雲劍容易峰跌足哀叫道:“從今之後,我這摩雲劍客的外號再也不拿出來見人啦!我也再不是易峰,只是窮鄉僻壤的一個老農,或者是濱海而漁的舟子——”
甘鳳池連忙道:“易兄,這可不是你的過錯,若你這麼一說,我得立刻在你跟前自刎啦!自古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易侄女的性命,可不是你我凡夫俗子所能控制!況且,這千載參王的神效只不過是聞說而已,究竟能否挽救侄女之命,尚在未可知之數!那南疆紅亭散人的‘紅花指’毒功,何等厲害,你不是不知道的!公孫先生又遠在南方海濱,否則此傷以‘石璃丹’來救治,便較之這千載參王更有把握和信心了。”
摩雲劍客易峰似乎覺出自己失態,默然無語。
黑影中墓然傳來一聲極古怪的嘆息,在這深夜山野之中,特別的陰森可怖!
兩人全都哭然一驚,側耳而聽!
甘鳳池豪氣沖霄,按捺不住,厲聲叫道:“是什麼東西,我甘鳳池在此——”
兩人側耳再聽,已自聲息寂然。
甘鳳池雖是豪氣縱橫,但實在天資穎悟異常。照相思價少奶_&用忽然道:“咳,咱們是心中著急,竟然疑神疑臾起失——種認見靜侄女到底還有幾天可活啊?”
摩雲劍容易峰道:“據大家的判斷綜合起來,大概是僅有一句之久,便無法可治!咳,即使公孫兄得知此事,也無法在一句之內趕回京師來啊!當日受傷之時,已經斷絕此念,如今更無法挽救——”
甘鳳池嘆一聲道:“易靜侄女為人媲靜賢慧,想不到為了咱們要誅殺那暴君,竟然遭此橫禍!咳,老天啊,你老是昏橫無知,難道真個好人做不得麼?”
猛可有人裂帛地大叫一聲,那聲音初響時,遠在五丈之外,然而餘響劃空而來,忽然間又到了兩人頭頂之上!
兩人仰頭去瞧時,風聲一拂,一條人影已落在兩人旁邊。
摩雲劍容易峰劍光一閃,立刻攔在中間c甘風吼叫道:“易兄不可動手!”
劍光一閃,已經收回。
那人大叫道:“公孫先生在什麼地方?易姊姊在什麼地方?啊——我幹了什麼事呀?!”
聲音中滿是悽惶悔疚,彷彿在叫喊之中,想將自己那顆心拉將出來,撕成碎片!
兩個人都為這景象而驚愕住!他們一點也猜想不到這突然現身的人是誰?尤其是他竟然稱呼易靜為姊姊!這可使得易峰糊塗啦!
“易姊姊在什麼地方?你們告訴我啊!
請快點告訴我啊——”
摩雲劍容易峰陡然大怒,叱問道:“尊駕是誰?如何識得小女甘鳳他卻立刻用宏大的聲音,道:“你不必著急,我這就告訴你,不必急,有話慢慢說——”原來起先的時候,他又發覺那一聲嘆息有異,當他往下再想時,忽然靈機一觸,故意絮絮地談論起易靜詳細的情形,如今這人突然出現,他知道自己是想對了!雖則當時他以為這個隱伺一旁的人,乃因俠義為懷,得知奪去參王的後果,乃是害死一個重傷垂危的少女,故此嘆息一聲。
是以他再絮談下去,希冀那人忍不住出來,贈還那千載參。哪知此人一出現時,聲勢驚人之極,不但能夠一躍六七丈遠,而且那種快速,簡直是御風飛來,這等功力,大概當今之世,只有三數人能夠及此!教這位江南大俠甘風他焉能不驚?
不過,他僅僅是驚訝而已,卻沒有易峰那種因懷疑而生的怒氣。故此趕忙攔住話頭,讓他們慢慢說!
那人道:“我便是石軒中,易姊姊的傷竟是這麼重麼?”
這一通報姓名,連甘鳳池也為之駭住了!口中哺哺念道:“石軒中,你便是他?”
言下仍有不能置信之意。
要知那碧雞山玄陰教主鬼母陰姬,近數十年來,已被公認為武林中第一位人物!連各家派的長老們,也不敢稍攫其鋒!
然而,當日石軒中孤身出現於碧雞山上,曾與鬼母大戰二十回合!
雖然終於敗了,但這種膽色、勇氣和武功,卻是發生在一個剛剛下山的少年奧卜沙任駐情背村信十七件具市l那石奸中的結果.凡具圭烏方百十縣出十下。
討旦外熱,加……出現在他們之前!
光是那一躍數丈,迅疾如御風飛行的輕功,便足夠使他們都為之矯舌不下了!更何況這人便是石軒中。
摩雲劍容易峰當然知道昔日的一段事!他和易靜的感情很好,因此知道這兩個年輕男女之間的感情,並非那麼一回事,卻是極為純潔的姊弟之情!他本人早已深信不疑,這刻,立刻平心靜氣下來,在夜色中細細打量這位名震一代的少年劍客!
石軒中已失常態,那種張煌失措的樣子,使得這兩人都十分奇怪!
甘鳳他道:“易侄女在京師,公孫先生則遠在南方海濱之地,你有什麼主意麼?”
石軒中惶急道:“究竟易姊姊的傷勢怎樣?是不是必須得到那石螃丹才有得救?”
甘鳳他嚴肅地點點頭,說聲:“是。”跟著又道:“你急也沒有用處,公孫先生隱居在南方海濱的一個小村,名為楓溪!從京師起行,即使以最快的馬,日夕不停,也得在半月左右方能到達——”
摩雲劍容易峰實在沉不住氣,率然問道:“剛才那參王是不是你得到了?”
石軒中唱嘆一聲,狠狠一跺腳!砰地大響一聲,腳下一方石頭,給他踩成粉粹!甘鳳池見他功力如是斟深,不覺心中又為咳然。
石軒中頹然道:“我給服下了!可是我不知道易姊姊在等這東西治傷啊——”
他求助地望望甘風池。
甘風池輕嘆了一聲,道:“易侄女命該如此,倒是怨你不得——”
“那麼那個為虎作悵的走狗呢?”甘風池又問。
“那廝已被我一掌打死,屍體就擱在那邊一個石洞中!”
甘鳳他心中忖道:“看不出這位仁兄倒是手辣得很!”
忽覺右臂一陣疼痛,忙道:“咱們回去再說吧!我這條手臂還得上藥哩!”
摩雲劍容易峰已經認了命,一言不發,飛縱去那邊牽馬。
石軒中想起當日易靜對他的好處,心中如被刀割。忽然心中轉過一個念頭,立刻向甘鳳池詳細詢問易靜的住處,以及那公孫先生住處和如何走法!
等到摩雲劍容易峰牽馬來時,石軒中已施展那獨步天下的輕功,御風般疾飛逝去!
甘鳳池大聲叫喚他,可是黑夜沉沉,寒風怒吼,卻沒有半點回生。
兩人不覺瞠目發愣,不知這位年輕的劍客又要弄出什麼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