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強將絲兒帶離會場,來到後花園中。
“怎麼你的護花使者拋下你一個人,和別的女人跳舞去了?”白強伸長脖子探了探會場裡頭,明知故問的道:“你被欺負還默不作聲,真叫人擔心。”
白強暗地偷笑著,覺得自己今晚自一是走了狗屎運,竟讓他當了救美英雄,絲兒應該會對他留下好印象吧?
絲兒蹙著秀眉垂下頭去,她心裡還在意著於家姐妹適才對她說的那番話。
“幸虧我及時出現了,不然……”白強見她眼眶中突然充滿了水氣,兩顆晶瑩剔透的淚珠沿著臉頰滴落下來,那懸著兩串熱淚的模樣實在是我見猶憐,白強頓時不敢再講下去。
“你……唉,我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女人的眼淚,你別哭了好不好?”白強頓時手腳無措了起來。
“嗚……”得到安慰的絲兒反而愈哭愈傷心,隱忍許久的委屈霎時潰堤了,使得熱淚止不住的奪眶而出,“姐姐們說的沒錯,我於絲兒是個私生女,是一個身份卑微的下女,憑什麼不自量力的跟她們搶男人?
袁濂和我在一起,一定會被上流階層的人士瞧不起的,因為我連當袁濂的擦鞋工人都不配。
如果我沒和袁濂在一起,袁濂就不會被嘲笑了,雖然袁濂向來都不在乎外界的輿論,但我不忍心看袁濂受到任何不公平的對待,他不該因為我而被嘲笑,若日後影響到他的名聲或事業,那我就罪大惡極了。”
“絲兒……”白強喚著。
“你老實告訴我,像你們這種富商大賈會不會嫌棄我這種出身的人?”絲兒拚命忍住淚,一時之間無法平復騷動的情緒,鑽牛角尖的開始胡思亂想。
“這……”白強搔了搔頭皮,尷尬的笑了笑,“我是不會啦,但別人我就不知道了。”
“你人真好。”絲兒用手抹去臉上的淚水,勉強的扯出一絲笑容。
白強被誇得有點不好意思,“可以告訴我,你所遭遇到的事情嗎?”
絲兒覺得他是個好人,於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一字不漏的告訴他。
“三個姐妹愛上同一個男人,也難怪會生出風波,你姐姐會嫉妒是正常的,像我家白琪也是如此。”白強搖頭又嘆氣。
“如果我和袁濂分手……”絲兒又難過起來了,“她們也許會原諒我,會接納我,而我也不必擔心日後是否會影響到袁濂的名聲了。”
白強感覺有點高興,他知道自己不該有這種想法,但他就是忍不住興奮起來,他幾乎已看到自己的未來充滿希望了,連忙乘勝追擊,說道:
“你若離開他,對他也許會更好,因為袁濂不僅是我們組織里的大紅人,更是商業圈的知名人物,名譽對他而言比生命還重要。”
“我知道……”絲兒默默承受著打擊,若有所思的垂下頭去,如果她害得袁濂名聲掃地,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的。
“由於我一直待在日本,今年才剛回來,所以我尚未和袁濂正面接觸過,因此並不瞭解他的為人,自然也不知他是否會嫌棄你的出生了。”
見她面帶難色,白強接著道:“但不管他是否會嫌棄你,如果有一天,雜誌社揭露他的私生活,他的名聲一定會受損的。”
“嗯……”她感覺有一股寒氣正由腳底漸漸襲上她的心。
光想到袁濂被八卦雜誌批判的景象,她的心就開始淌血了,若繼續交往下去,會帶給袁濂困擾,那她寧可自己受傷,也不願袁濂受到一絲傷害,雖然她很捨不得離開袁濂,但為了袁濂,她必須勇敢去承擔所有的痛苦。
袁濂待她恩重如山,而她又深愛著他,她不能害他……不能讓他受到傷害。
“可是,日後我該何去何從?”絲兒強作鎮定,拚命忍住即將飆出眼眶的熱淚,“我看得出來,於夫人和姐姐們都不希望我回家,如果她們希望我回去,早就到於家來接我了。”
白強興奮的簡直快要飛上天去了,他拍拍她的手背道:“如果你不嫌棄我那個狗窩簡陋,你就搬到我那邊去,反正家裡還有多餘的房間,只住我和白琪兩個人。”
“白琪也和你住在一起啊?”
“是啊,我和她都過慣自由的日子,所以我們和父母親商量後就搬出來了,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提議,日後就由我和白琪來照顧你。”
“可是……”絲兒黯然的搖了搖頭,一可是……麻煩你們,我的良心會過意不去。”
“你想太多了,儘管住下來吧!”白強站起身,帶她走向停車場,“我們現在就走。”
“讓我跟袁濂道別一下,我……我不能不告而別。”絲兒的腦子裡一片混亂。
她不知道自己的決定到底是對還是錯,但不管如何,她很想再多看袁濂一眼。
“這樣你就更離不開他了。”唉,她實在令人擔憂,白強用手摟住她的秀肩,盼望能給她一絲溫暖。
白強說的沒錯,只要多看袁濂一眼,她的內心就多一分不捨。
她已接受袁濂太多恩惠了,這些日子以來,他對她的照顧無微不至,無法報答他已成為她的遺憾,若害了他,她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會心疼而死。她要袁濂過得比她快樂,她不要看他受到一丁點傷害與汙辱。
絲兒任由白強將自己帶上車,此時此刻的她已了無生氣,她的腦子再也無法正常的運轉,她不知道離開了袁濂,是否還懂得如何生活,而她又是否還存有生存的意義!
***
於家姐妹一直不動聲色的躲在一旁偷窺著絲兒和白強,見絲兒被白強帶走,少了一個情敵,她們不禁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
“媚媚,我們趕快去找袁濂,告訴他絲兒和別的男人私奔的消息。”於嬌嬌幸災樂禍的提議道。
“袁濂一定很氣自己看錯了人,在知道絲兒原來是這麼水性楊花的女人,他一定會很後悔選擇她而捨棄我們的。”於媚媚興奮的道。
兩人開心的奔進會場裡,很快就在會場中央看到一抹熟悉的英挺身影正四下張望著,似乎在找人。
姐妹倆一起湧上前去。
“袁濂,你在找絲兒嗎?”於嬌嬌首先開口,眼中閃爍著狡獪的神情。
袁濂厭惡的瞥了她們一眼後,不多理會旋身就走。
兩人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
“袁濂,我們知道絲兒在哪裡哦!”於媚媚故作神秘的道。
這下子袁濂總算肯多看她們一眼了,“她在哪裡?”
“你答應陪我跳舞,我就告訴你。”於嬌嬌得寸進尺的提出要求。
袁濂唇角揚起一絲嘲諷,似乎在嘲笑她的異想天開,“我不是舞男,無法讓你有求必應。”
“袁濂!”於嬌嬌羞憤的直跺著腳。
“說不說隨便你們,我沒空奉陪。”袁濂從剛才就被白琪和她那群娘子軍給纏住,好不容易才擺脫她們,卻不見絲兒的蹤跡,他幾乎快找遍會場了,仍毫無所獲。
現下又倒楣的被於家姐妹盯上,他只想儘快擺脫掉她們,絲兒怕生,他實在很擔憂絲兒會害怕得一個人躲起來哭泣。
“我們說就是了,你別走嘛!”於媚媚說完便深情的挽住他的手臂,“我跟你說哦,袁濂,絲兒背叛了你,和別的男人私奔了。”
“你胡謅些什麼!”顧不得自己身在何處,袁濂沈聲怒斥道。
袁濂感到胸口突地狠狠一震,一抹錐心蝕骨之痛突然間絞進心口,他整個人彷彿被利劍穿過一般,情緒失控的咆哮,並一把抓起於媚媚的手,用力將她甩至一旁。
“我說的全是真的,你被那群女人拉進舞池沒多久,絲兒就被一個男人帶到後院,這是我和嬌嬌親眼所見,我們沒有撒謊,而且我們還跟過去偷看呢!
他們不但聊得很開心,甚至還擁抱在一起,然後我們看見絲兒上了那男人的車,跟著那個男人走了。”於媚媚被他突如其來的反應嚇了一跳,但為了拆散袁濂和絲兒,於媚媚鼓起勇氣把話說完。
袁濂的臉色丕變,眼中佈滿了紅絲,他怎麼樣都不肯說服自己去相信她們所說的任何一句話。
她們在撒謊!她們這麼做無非是想拆散他們!
該死!她們晚敢用如此不堪入耳的話來羞辱絲兒!不可饒恕!
袁濂氣焰高張,冷寒著一張要殺人的面孔,額上青筋直顫,拚命強忍著一掌揮出去的衝動。
“絲兒本來就水性楊花,她的個性更是遺傳了她媽媽的,她跟她媽媽一樣的可恥、不要臉。”隨即,於嬌嬌大膽的在袁濂面前批評絲兒。
“袁濂,你真是識人不清,完全被絲兒裝模作樣的純真外表給矇蔽了,我們和她生活了十幾年,再瞭解她不過了。”於媚媚也跟著附和道。
“住口!你們全給我住口!我不許你們給絲兒冠上莫須有的罪名,我不許你們冤枉她,絲兒絕不會如你們所說的一樣!她絕不會背叛我的!她絕不會!”袁濂凜冽的嘶吼起來。
他的表情木然、慘白,因為她們每一句話都彷彿是刀、是劍,穿破了他的心,讓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致命之痛。
袁濂悲痛欲絕的旋過身子,怒不可遏的穿過人潮步出大廳,一徑朝門外奔去。
“袁濂!氣死我了,他居然不相信我們的話。”喚不回他,於氏姐妹氣得直跺腳。
“哎唷!小姐,你們兩個踩到我的腳了。”恰巧有個男人經過她們身邊,竟然被她們一腳踩中,只見男人齜牙咧嘴、鬼吼鬼叫的喊著痛。
於嬌嬌和於媚媚連忙彈開身子,滿面愧色的看著他,不約而同的道:
“對不起!”
“啊!我不是故意的。”
男人突然兩眼發亮的盯著她們,“咦?你們是於氏總裁的千金對不對?”
“你是……”於嬌嬌納悶的上下打量著他。
瞧他長得還挺不錯的,雖然比不上袁濂的俊美,不過勉強可以接受,於嬌嬌心想如果他有意搭訕她,倒是可以考慮看看,沒魚蝦也好,不然沒舞伴的她實在很饃。
“我是‘納華集團’的繼承人,兩位美女好,我叫林少賓。”林少賓彬彬有禮的自我介紹著。
哇!納華集團耶!
於氏姐妹挺有默契的彼此對望一眼。
納華集團富可敵國,光一年業績就令人嚇得瞪大雙眼,更別談其他的了。
嫁人豪門是許多少女的夢想,於氏姐妹見億萬富翁出現在眼前,立刻把對袁濂的感情給忘得一乾二淨,兩人同時轉移目標,銷定林少賓,她們相信媽媽會更滿意這個女婿的!
林少賓除了外表長得有點平凡之外,經濟條件簡直可以媲美袁濂!
***
一個月了,袁濂派出身邊所有人馬去尋找絲兒,已經過了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然而仍毫無所獲,這三十天好比三十年,他不曾這麼度日如年過。
他不敢去臆測絲兒的下落,他更說服不了自己去接受、去相信絲兒會如於氏姐妹所言--和別的男人跑了的事實。
他不相信絲兒會背叛他,除非讓他親眼看見,除非拿出證據,否則他絕對相信絲兒。
然而,在萬般愁緒裡,心裡頭卻有個聲音驟然響起--
你這個笨蛋,絲兒根本就是背叛了你。
天啊!為何要讓他受盡仿若被凌虐剮死般的痛苦?
袁濂悲痛欲絕的將臉埋進雙掌裡,在悲愴的心境下,他覺得整個人快崩潰了。
他待她難道還不夠好?他待她難道不夠溫柔?他待她難道還不夠深情嗎?
他給她至死不渝的執著愛情,而她卻用薄情回報他?
不管她需要什麼,只要她說的出口,他必然有求必應。
然而為何?為何絲兒不告而別,離他遠去?
“袁濂……袁濂?”白琪喊著徑自沈浸在悲痛不安與憂懼當中的袁濂。
白琪幾時進來的他竟不知道,“你來做什麼?”袁濂不耐煩的聲音蘊涵著明顯的疲憊。
“我只是來告訴你,我知道絲兒的下落。”
怎會是這樣的局面?白琪覺得自己若不是頭腦有問題,要不就是吃錯藥了。
她明明打定主意這輩子都不告訴袁濂有關絲兒的消息,她要他們今世都無法結合,但--
老實說,除了睡覺白琪會乖乖的回家之外,其餘的時間她幾乎都待在袁濂的公司裡,看袁濂為了絲兒的事憂愁的茶飯不思,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袁濂就明顯地瘦了一圈,看得白琪的心痛到極點。
而每天一回到家,白琪又得面對絲兒那雙帶淚的眼眸,白琪只覺得自己快瘋掉了。
唉!看來她白琪是沒那個命得到袁濂的青睞。
和絲兒同住在一個屋簷下已有一個月,白琪平復了心情,不再充滿妒意的去看待絲兒,這才發覺到絲兒有著與眾不同的氣質,也終於明白絲兒吸引袁濂的魅力何在了--
絲兒個性柔順、恬靜,行止優雅,不像她總是大而化之、粗魯又脫線,講沒兩句話就髒話連篇,其實她也不想啊,可是她生長在黑道世家,講話態度難免會跟一般人不太一樣嘛!
白琪深覺自己實在比不上絲兒,尤其是那種由內心深處所散發出來的美。
所以輸給絲兒,白琪自覺無話可說了。
“你知道她的下落?”袁濂實在害怕聽到令人難以招架的消息,但他又不願錯過任何可以找到絲兒的線索。
“我當然知道。”白琪躊躇的看著他,臉上有著明顯的憂慮。
“我正在聽。”袁濂不願在白琪面前表露出他的哀傷,強迫自己冷靜的去接受可能會讓自己遍體鱗傷的消息。
“絲兒目前住在東區。”白琪見他如此壓抑著自己的情緒,整個心都糾結起來了,她多希望袁濂能像關心絲兒一樣的關心她,但她想這輩子都不可能的。
“她一個人住嗎?”袁濂小心翼翼的追問著。
“她……她和我……還有我哥哥白強住在一起。”白琪擔憂的看著他。
“該死!”袁濂聞言整個人倏地站起,他感覺到自己的心正劇烈的絞痛著,厚實的大掌怒極的往桌面拍了下去,“把你住處的地址給我!”
“袁濂……”白琪心痛而不捨的凝視著他。
白琪正猶豫著到底該不該把地址給他,也有點懊悔自己的決定,因為袁濂若找到絲兒,她可能永遠會失去袁濂了,但一想到絲兒那張垂淚不已的小臉,袁濂那悲痛不安的情緒,白琪就覺得良心很過意不去。
“給我!”在命令的口吻中,有著不容反駁的堅持,袁濂眼中燃燒著兩簇熊熊的火焰。
袁濂臉上那股可怕的神情令人驚駭,白琪嚇得連忙把地址交到他手中。
袁濂悶聲不哼的甩門而出,那砰然的關門聲有著不容忽視的震撼力,仿若意味著暴風雨即將來臨。
白琪心想還是趕快跟著回去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