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霸道又瀟脫的男人,英俊又充滿魅力的男人!
他幾乎奪去她的心魂……
袁濂、袁濂……他的名字就叫袁濂。
是姐姐們一天到晚都掛在嘴上的袁濂……
目不轉睛地凝視著他俊美的側臉,絲兒暗暗記住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在內心激動的狂喊著,她很清楚自己這一輩子都不會把他忘記。
他是惟一真心待她好的人,她知道自己永遠都會記住他的……
可是,他不屬於她的,他或許屬於白琪,又可能會屬於姐姐們,就是不屬於她於絲兒,她憑什麼跟她們爭這男人的愛?她配不上他的。
袁濂將她帶到餐桌旁,取了瓷盤,夾了些食物放在盤子上,然後遞給絲兒。
“吃!”袁濂用他一貫的命令口吻道,但他眼裡卻溢滿了關懷。
舞池裡的人幾乎都用過餐了,因而餐桌旁沒什麼人,絲兒還沒用餐,肚子早就餓得咕嚕咕嚕叫,受寵若驚地接過他遞來的食物,心中流竄過一股暖意。
“謝謝。”
自從知道他是姐姐們愛慕的男人,是於夫人眼中的準女婿後,絲兒就不敢靠他太近,也不敢和他太親密,她牢記著於夫人的叮囑,誰都可以接觸,就是不許接觸袁濂。
她好怕她們會知道她和袁濂跳舞的事,她真的好怕被她們知道……
思及此,絲兒退了一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你不餓嗎?”
“不餓。不介意讓我看看你的傷勢吧?”袁濂實在擔心白琪那一掌傷了她,伸手欲摘下她的面具,察看她的傷勢。
“不礙事、不礙事,你別擔心。”
絲兒並不知道自己長得漂不漂亮,她想應該是不漂亮的,因為自小到大,除了她的父親,沒有人誇讚過她,絲兒害怕袁濂在見到她的真面目後會失望。
況且適才那群愛慕他的女人們都好漂亮,白琪更是美豔動人,絲兒不禁更加自卑了,忙不疊用手護住了臉上的面具,她並不想看到袁濂眼中的鄙夷。
“你害怕被我看到你的真面目?”袁濂俊美的臉龐掛著一個極具魅力的淺笑,他取起餐桌上的溼巾,拭去額上的汗水。
絲兒心驚著他敏銳的觀察力,力持鎮定的說:“我是怕你失望。”
袁濂凝娣著她,嗤之以鼻的冷笑了下,“我一直認為小花比百合香。”
“但百合高貴。”絲兒尷尬的笑了笑,叉起盤子裡的炸明蝦,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細嚼慢嚥著。
“太嬌氣了。”他精準的將溼巾投入擱在角落中的垃圾桶裡,隨後為自己斟滿一杯酒。
“我不夠格擁有嬌氣,千金小姐四個字永遠和我扯不上關係,我不過是……”絲兒眼神暗淡地停了口,她不想讓他知道自己不過是於氏姐妹眼中的一個傭人罷了,“總之,在你知道我的身份後,恐怕會避之惟恐不及。”
“你太以偏概全了。”袁濂不滿地昂著剛毅的下顎,一口飲盡杯裡的液體。
他和人做朋友從不論對方的出身,而他也從沒見過自卑心如此重的女孩。
不知為何,他竟有股想建立起她自信心的衝動。
“是你太抬舉我了。”絲兒很快就吃完盤子裡的食物,填飽了肚子,亦覺得舒服多了,“我吃飽了。”
絲兒不敢奢盼自己會有麻雀變鳳凰的一天,她只想做於家乖巧的女兒,雖說外界無人知道已逝的於老先生還有她這麼一個女兒,但她不在乎,至少那個家有父親的味道,有父親的影子,她從沒怨恨過父親所賜予的一切,不管幸或不幸,她都接受。
“真像個孩子,吃得唇邊都是醬汁。”袁濂摔然俯下身子,將臉湊向她,用舌頭舔去沾在她雙唇上的醬汁。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親密行為,絲兒瞬間紅透小瞼,整個人都傻掉了。半晌,她才恢復意識,倉皇的退開,她又驚訝又困窘的垂下頭,若有所思的用手摸著自己的唇辦。
他……他……為什麼要這樣子待她?他怎麼可以侵犯她?
他不該碰她的!絲兒不想搶姐姐們的男人,她不是故意要接近他的……
袁濂也被自己的舉動嚇呆了,他竟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教自己也教他人感到匪夷所思的事情!?
見她嚇得像一隻小綿羊般躲在角落處,一股歉疚的感覺強烈地爬上他心頭,才要伸手將受到驚嚇的她從角落中拉回來--
“十二點了,太晚了,我得趕回去。”絲兒像避毒蛇猛獸般地旋身一轉,沒注意到一個鑲嵌小碎鑽的皮包從她手肘上掉落,惶恐不安的她只想儘快逃離他的視線範圍,避開這教人困窘的場面。
“海絲蒂亞!”袁濂將她掉落的皮包撿起,迅速地追出去。
絲兒奔出了大門,隨手攔下一輛計程車,對身後的呼喚完全署之不理。
望著消失在盡頭的車身,他才意識到,除了皮包,她什麼都沒有留下,他甚至還不知道她的本名、她的長相。袁濂的心亂成一片,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好長,他望著地上的影子,不禁詛咒著:
“該死,袁濂,瞧你做了什麼?”
***
“糟了!我的皮包呢?”當絲兒要付計程車費時,才發現她的皮包掉了。
更糟糕的是,她竟然想不起來,皮包是在什麼時候不見的。
掉了錢是小事,但……但那鑲嵌著小碎鑽的真皮皮包,是母親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意義非凡,而且裡頭還放了一封十分重要的信,那封信是父親寫給她的,因思念父親,她總是隨身攜帶著,平常都捨不得拿出來用,這次是為了參加化裝舞會才拿出來使用,沒想到……
這下子兩樣重要的東西都被她弄丟了,絲兒焦急得只想哭。
“小姐,到了。”計程車司機耐心地等著她拿出車錢,由後照鏡瞥見她焦急的模樣。
“我……”絲兒不知所措的絞著雙手。
她身無分文,又不敢向計程車司機表態,微一側身望進燈火通明的屋內。
絲兒心想還是進屋去拿錢。
“對不起,你能不能等我幾分鐘?”絲兒羞怯的望著司機道。
“要快點,我趕著去飯店接客人。”司機敲了敲自己的手錶催促她。
“我會的,請你等我一下。”絲兒感激不盡的猛點頭,連忙開了車門下車,旋身就往屋內跑。
絲兒開了大門,才走到玄關就聽見於夫人--於季淑女正扯著她那尖銳的嗓音,大聲的咆哮著。
絲兒怯怯地走到客廳。
一個綰著髮髻,穿著改良式旗袍,渾身戴滿了令人頭暈目眩的金銀珠寶,看來相當雍容華貴的豐腴女人正高蹺著雙腿,手裡拿了個話筒,坐在沙發上聊天。
“夫人……”絲兒不太敢打擾她,生怕無端又惹來一陣毒打,可是一想到計程車司機還在外頭等著,絲兒鼓起勇氣,小小聲地喚了一聲。
於季淑女的單鳳眼橫掃了絲兒一眼,假意聽不見絲兒的叫喚,又繼續講她的電話,絲兒聽見她冷嘲熱諷道:
“如果不是我那兩個寶貝受傷住院,臨時找不到人,我才不讓那個小雜種代表於氏集團去參加舞會……對啊,她長得醜死了,渾身又臭又髒的……是啊!小雜種天生就是臭氣沖天的……都怪我當年心腸太軟了,才答應我家那死鬼收養她,要不然我才懶得管她的死活呢!”
“夫人,可不可以……”絲兒強忍住想哭的衝動,她知道自己在她眼中是毫無價值,好幾次當著眾人的面用話傷她,但絲兒總是很勇敢的承受她所給的一切。
“叫什麼叫!?你是瞎眼還是耳聾了?沒看見我正忙著嗎?”淑女突然捂住話筒,厭惡的朝她吼叫。
絲兒嚇得退到牆角,生怕她一個巴掌揮過來,她囁囁嚅嚅的解釋道:
“不是的,我錢包掉了,沒錢付車資……”
“你就是這麼笨手笨腳,老是掉東掉西的,拿去吧!別來煩我了!”淑女掏出皮夾由裡頭取出一張佰元鈔票,用力丟在高級的波斯地毯上。
絲兒走向前,含著淚撿起地上的錢,咬了咬下唇,“夫人--”
“我叫你別來煩我,沒聽見是不是!?你是被我打上癮了是不是?一天沒打你,就不聽話了嗎?”淑女氣得甩掉話筒,一下子就跳起身,戴在身上的金銀掛飾因她身子晃動而跟著叮叮的響。
絲兒忙退後三步,“不是的,是……一佰元不夠付……”
“你這天生的討債鬼,我是上輩子欠你的是不是?從你十歲開始,我就免費供你吃、供你住,還供你讀到高中畢業,每天固定給你零用錢花用,現在你還嫌不夠的跟我討!?你這討債鬼當我這兒是慈善機構是不?”淑女不滿的叫囂著,“不只如此,我還大發慈悲的讓你去參加化裝舞會,讓你有機會融入上流社會的生活,讓你有機會去接觸有錢人家的千金、少爺,你捫心自問,我待你好不好?”
母親自小就告訴她,吃人一口要還人一斗,養育之恩大如天,絲兒自然不敢反駁任何話,除了心存感恩,她真的不敢有任何奢求。
但現下不同,她的錢包掉了,沒錢付車資啊!
“我知道你待我很好,可是我的錢包掉了……”
“錢包掉了是你的事,誰叫你這個敗家女平常不多存些錢!你臨出門時,我不是才給過你車資,現在你還好意思跟我討?”
“我也想多存錢,但是……”
學生時代,於夫人一天給她五十元的零用金,五十元包含了早、午餐,她連吃都吃不飽了,怎麼可能還有錢儲蓄?
高中畢業後,絲兒就一直待在家裡,她很想繼續升學唸書,但於夫人說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什麼用,到頭來還是要嫁人,於是絲兒便提出要出外工作的要求,想不到她仍是不肯答應,給她的理由是家裡缺了個廚師,硬是用這不合理的藉口,把絲兒鎖在家裡,卻再也不曾給過她半毛錢。
“死丫頭,跟天借膽了,竟敢跟我預嘴!”
每當淑女一看到絲兒那張像洋娃娃般精緻美麗的容顏,就會憶起那個搶走她男人的女人,於是就忍不住想將滿腹的怒恨發洩在絲兒身上,欺負、凌虐她。
“我真後悔叫你代表我們公司去參加舞會,真不知道你這死丫頭有沒有給我丟臉!我問你,面具有沒有給我拿掉?”
“沒有……沒人知道我的長相和身份。”絲兒怯懦的搖著頭。
“小姐,我很忙,快付錢。”司機在外頭等得不耐煩了,看門沒關,只好自行進來討車資。
“我……我……”絲兒臉上寫滿了為難與無辜,看司機一臉的兇惡,絲兒急得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模樣。
淑女是個愛面子的女人,看司機進屋來討債,丟不起這個臉,再怎麼說,絲兒走進她的別墅,就證明她是這屋子裡的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她是窮酸鬼,連這一點小錢都負擔不起。
淑女晃到司機面前,將她那戴滿鑽石珠寶的十根短肥的手指頭,刻意在司機面前展現,她誇張地擺著雙手,尖酸刻薄的道:
“不好意思啦,司機先生,說起我們家這個女傭啊,我就滿肚子氣,天生笨拙又不知反省,也不知她腦袋裡裝了些什麼,一個不小心就把錢包給搞丟了,適才我正忙著數我的美鈔,所以沒空理她,她欠你多少車資?”
“兩佰塊。”司機不屑的看著她。
“呵呵,我還以為是多少呢!不過是區區兩佰塊錢,喀,給你一仟元,不必找了。”淑女嘲諷似的呵呵直笑,“我們有錢人出手就是這麼大方,剩下的拿去喝涼水吧!”
“謝謝,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司機把該收的錢放進口袋裡,把該找的錢丟還給淑女,然後旋身就走人。
“哼!假志氣、假清高,給你錢還嫌臭啊?窮酸鬼就是窮酸鬼,不然會出來開計程車?騙誰啊?”淑女嘴裡直咕噥著,刻薄的目光又轉回絲兒身上,氣呼呼地用手擰了絲兒的大腿一把,“瞧你給我丟盡了顏面,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我虐待你呢!”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絲兒吃疼的猛揉著大腿。
“死丫頭,你和你那死去的媽一樣沒用,我今天就打到你跪地求饒,看你下次還敢不敢給我弄丟錢包!”淑女愈想愈氣,舉起雙手,沒頭沒腦的捶打著她。
“別打我了,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絲兒蹲在牆角,用雙手護住頭。
一會兒,淑女才氣喘吁吁的住了手,說道:
“明天一早就給我燉一鍋雞湯,送到醫院去給嬌嬌和媚媚吃,你要給我多用心去照顧她們,聽到沒有?如果她們被蚊蟲咬到一口,我非讓你好看不可。”心有不甘的淑女再擰了她一把後,才肯罷休的步上二樓。
“嗚……嗚嗚嗚……”淑女的身影一消失在樓梯口,絲兒就受不住內心的委屈,悲傷的哭泣起來。
她哭不是因為她受了皮肉之痛,而是因為她把父母親留給她的遺物丟掉了。
那個皮包是她最珍貴的生日禮物,每當思念起母親,絲兒就會拿出來小心翼翼地擦著,只要沾上一點點髒汙,她就好不捨。
至於那封信則是她最寶貝的東西,那是父親惟一留給她的東西,雖然信紙早已泛黃,絲兒仍捨不得丟棄它,每天總要讀完信的內容後,才能一夜好眠到天明。
如今,兩樣思念之物全不翼而飛,絲兒不曉得往後該靠什麼來支撐她繼續活下去了……
不過,當她無意間憶起了那英姿卓絕的袁濂,不知為何,心竟莫名溫暖了起來,小臉也不自覺的發燙起來。
她的唇似乎還殘留著他的餘溫……
他舔她雙唇的味道至今仍記憶猶新的留在她齒間……
當他擁著她的身子在舞池裡跳舞時,她多麼希望時間能在那一刻停格,她好想緊緊抓住那份得來不易的幸福;而當他舔去她唇邊的醬汁,她的內心強烈地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震撼。
如果他是有心吻她--她驚恐地意識到,自己一定會滿心喜悅的迎接他的熱吻,可是,她明白他不是故意的,沒人知道她在那一刻有多麼的痛苦。
絲兒深知自己配不上袁濂,他身邊圍繞了那麼多像姐姐一樣美麗的女人,絲兒不敢奢求能得到他的愛,因為她只不過是個躲在廚房裡的灰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