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傷口上的吻
這是李佑龍第一次意識到,原來從學校到家的這條路,如此地漫長。街邊是溫暖昏黃的燈光,伴隨著來往汽車的喧囂聲,熱鬧之下他更覺得自己的心好孤單。明明小燕就在身邊,可是他卻只能感覺到冷冷的空氣。
仰起頭,李佑龍輕呵著氣,淡淡的白霧很快在空氣中消散開。他閉上眼,幻想小燕會一直這樣默不作聲地尾隨在他身後。他真的不需要她付出什麼,哪怕她永遠對他冷言冷語的,只要她不會離開,他就心滿意足了。
一路上,他始終沒有說話,只自顧自低著頭,大步走。明知道身後的小燕為了趕上他的步伐追得很累,他仍是不願意放慢腳步。
他只是貪心地想要一些安全感,能感覺到身旁有她的存在。
想到剛認識小燕的時候,彷彿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就像一個落難的天使,突然闖進了他的生活,他喜歡看她忙碌著為自己張羅生活的樣子。
可是到了今天,他才發現一切美好得那樣不真實。
他突然開始覺得害怕了,好怕一轉身、一眨眼、一鬆手,小燕就會從此在他的生活裡消失。偏偏,他已經無法自拔地眷戀起她的味道了,如果這個世界裡再也沒有她,李佑龍不知道自己是否還能承受原來那種習以為常的寂寞。
"董小燕,走到我身邊來!"終於,佑龍把自己從遊走的思緒中扯回,在路邊的廣場上,停下了腳步,回頭衝小燕吼了一聲。
"哦。"小燕始終低著頭,不明白自己做錯了什麼,但是為什麼連她自己都覺得自己好像錯了。
"笨蛋!"看她那副無辜的模樣,佑龍又一次忍不住斥罵了一聲,就算有滿腔的怒火,他發現對著她居然絲毫都發洩不出。愣了片刻,他耐下性子,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好些:"從頭到尾,你喜歡的人是不是宋哲文?"
"我……"小燕不知道該怎麼說,不是從頭到尾,而是從小到大。
從懂事起,哲文就是她唯一認定的人。他給了她快樂,他們說好要把這一切美好守護到底。小燕只是忘不掉那些曾經,更忘不了言猶在耳的誓言,她必須要去守護。
"啊,愛情真偉大。居然能讓一個膽小成這樣的女孩,跑去搶別人的男朋友。他到底哪裡好,他心裡除了那個裴芷君,還容得下你董小燕嗎?"儘管她沒有承認,但是佑龍仍能看明白。
第一次,他覺得心像被火灼燒般地疼。為了小燕,他努力改變自己,結果只是一場誤會!他掙扎過,並不想用那麼傷人的話繼續去刺傷小燕,也清楚這樣的自己有多殘忍。
可是他實在忍不住,原來愛情可以讓人完全失去理智,甚至佑龍覺得自己為了小燕,早就不在乎這一切了。那些該死的自尊、驕傲,他通通可以不要,只要她喜歡的人是他。可是結果呢?她愛的卻是別人,一想到小燕有時候不經意流露出的憂傷神情,他就更覺得氣憤。
那時候的她一定是想到宋哲文了,她居然就這麼在他眼前,去想念別的男人。這個女人,從來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從來沒有!
"我沒有搶!"小燕顯得很激動,佑龍的指責觸到了她的傷口,她瞪大眼,"我沒有指望哲文會回應我什麼,還能待在他的身邊,我已經很慶幸了!像你這樣的人,永遠不會懂得愛情,我只是想要堅持最初的信念,哪怕只是一個人在堅持,至少我在努力守護那段記憶。"
記憶裡的草莓印,那時候是甜的,現在回想起來是酸的。
恍惚間小燕甚至還能記得他說過的話:
"最初的這個吻,我們一輩子都不準忘掉,好嗎?"
她沒有忘,不管經歷了怎樣的磨難,小燕始終記得,一直都記得。
"那我呢,我算什麼,我像個傻瓜一樣為你付出那麼多,甚至比不上他給你的一個笑容嗎?讓你來艾華讀書,居然無意中做了你接近宋哲文的踏板!董小燕,你是笨蛋,我就是白痴!"佑龍氣極了,他真的覺得自己好可笑。
就像一個小丑一樣,一個人竊喜,一個人傷悲。甚至,沒有一個觀眾。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即便是落魄街頭的日子,我都熬過來了。我要是真的勇敢,就不會到這一步了!李佑龍,你不要總是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沒有人生來就是低人一等的。像你這樣的人,只有真正的笨蛋才會喜歡,你比不上哲文,就是比不上……"
小燕還沒發洩完,聲音就消失在了佑龍欺壓而來的唇間。
他像瘋了般,突然摟住她,有些粗暴地吻上她的唇,感覺到小燕的抗拒,佑龍的動作更狂肆了。他沒有想太多,更不知道這樣會不會傷了她,只知道她的話徹底否決了他。
他不想聽,只想留住她,不管用什麼方式。
很快地,小燕就從震驚中醒悟過來。她下意識地反抗,排斥著這種待遇。想到十六歲那年的那個初吻,滋味是甜蜜的,有草莓的甜味滲入心底。那時候的哲文好溫柔,就像在對待一件稀世珍寶一樣。
就像哲文自己說的,她是他的公主。
可是李佑龍不同,他就像在發洩,好像憋了一肚子的火找到宣洩口,她就成了那個無辜的受害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錯在哪。
吻,不應該是這樣的。
在璀璨的燈光映射下,剛入夜的廣場顯得格外漂亮,音樂噴泉歡快地飛舞著,濺起的水花,剔透晶瑩。
純白的和平鴿撲閃著翅膀飛過,來往的路人會心淺笑地看著廣場邊相擁而吻的兩人。沒有人知道他們的故事,只認定是場甜蜜正在上演。
直到小燕終於掙開了佑龍的鉗制,她伸出手,用力抹去唇邊他的氣味,用憤恨的目光死鎖著李佑龍:"李佑龍!我以後再也不想見到你!"
"我真的讓你那麼厭惡嗎?"李佑龍微眯起雙眼,眼神顯得很深邃。他沒有再勉強小燕,也意識到了自己剛才的莽撞,只是冷聲問。
"是!我討厭你,很討厭,討厭到恨不得自己從來都沒認識過你!"
生氣的時候,總會相互刺傷對方,說上一堆氣話,就像此刻的小燕和佑龍。
"那你滾啊,沒有人非要留你不可,喜歡去哪就去哪,去找你的宋哲文啊,你心心念唸的不全是他嗎?滾啊,我再也不會管你。"佑龍大聲地吼著,額間浮現出若隱若現的青筋。明知道自己的話說得有多重,可是這一刻他真的不想見到她。
不想讓她看見他的軟弱。
"再見!"小燕咬著牙,吐出這兩個字。
心裡是從未有過的委屈,這個在她最無助時給她一個家的男孩,終於還是甩開她了。
"再見!"
在李佑龍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他們倆一起轉身,背道而馳。誰都不願意再回頭。
小燕真的被傷到了。佑龍他什麼都不懂,他不會知道對他來說隨隨便便的一個吻,卻是小燕一直守護著的東西,他的行為,無疑是在她至今還沒能癒合的傷口上撒鹽,然後又重重地劃上一刀。
她想到了自己一直想守護住的草莓印,同樣是一個吻,那一次是甜進心底的,這一次卻是痛入骨髓的。
可小燕不知道,她是李佑龍第一個親吻的女孩。
可這樣的第一次對他們兩人來說都糟透了。
無奈地聳肩,李佑龍已經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了,今年的生日真是又諷刺又痛苦。
2/冷戰
董小燕搬出李佑龍的家,住進了學校的宿舍,李佑龍對她失去興趣了!
這句傳言以一種驚人的速度,在學校裡流傳開。有人覺得驚訝,有人覺得竊喜,只有小燕和佑龍,始終像兩個局外人一樣。即使在學校裡遇見,也就擦身而過,誰也不願搭理誰。
他們,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的兩個陌生人。
這樣戲劇化又突然的轉變,自然引起艾華里很多女生的關注,像金惠那樣的人,會忍不住想去追根究底。
"真的假的?"裴芷君瞪大眼睛,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身旁的金惠。
她之前並不認識這個女孩,只是聽說金惠喜歡李佑龍,而且在艾華里金惠也算得上是個招搖的人。打過幾次照面後,她們也算對對方有了印象。
裴芷君沒料到的是,金惠會突然跑來找她。她太熟悉這種嘴臉了,那樣諂媚討好,就好像……從前的她。
所以,她並不覺得太過驚訝,讓她震驚的只是金惠帶來的這個消息。
李佑龍和董小燕冷戰,居然是因為無意中撞見小燕和哲文在暖房私會!難怪哲文沒事總喜歡跑去學校後面的暖房,原來根本不是去看什麼桔梗花的,而是去見董小燕的!
"當然是真的,我是從方恩珍他們班打聽來的,方恩珍最瞭解李佑龍的事了。董小燕住進宿舍,還是她安排的呢。"就怕裴芷君不相信,金惠還搬出了她的"調查取證"。
她看得出裴芷君本來就不怎麼喜歡董小燕,那麼如果把董小燕和宋哲文的事添油加醋,宣揚出去的話,那就不僅僅是惹惱裴芷君而已了,就連艾華那些喜歡宋哲文的女生,一定也會開始針對小燕的。
金惠就是生氣,至今她都覺得不甘心,憑什麼一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過了幾天像人的日子,就開始迷惑一個又一個男生了。
"你很討厭她是不是?"裴芷君懂得揣測別人的心思,觀察別人的臉色。看著金惠憤恨的表情,她輕聲問了句。
"是。像她這種隨隨便便的女生,誰不討厭?別看她現在人模人樣的,原來的她不過就是個流落街頭的乞丐而已。佑龍是一時鬼迷心竅,才會對她那麼好,她居然還不知足,去勾搭你的宋哲文……"
看到裴芷君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金惠的聲音也變輕了,慢慢成了一種囁嚅。自從裴芷君轉來艾華起,大家都知道她大家閨秀的身份。加上又是宋哲文認定的女孩,她一直就像只高傲的孔雀,平白地就會讓人覺得在她面前少了幾分氣勢。
"那就想辦法搞臭她的名聲,讓李佑龍和哲文都知道她是怎樣的人,她根本不值得任何人愛。"裴芷君眯著眼,唇邊的笑容很陰險。
一旁的金惠就像被蠱惑了一般,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此時的裴芷君跟以往金惠見到的不同,在宋哲文面前的裴芷君總是高貴的,笑容甜美的公主,不沾染人間煙塵。可是現在的芷君看起來好可怕,簡直判若兩人。
尤其是眉宇間的陰狠,像是她想毀的不止是董小燕的名聲,還有董小燕這個人。
"好。"她嚥了咽口水,眨了幾下眼,"你要我怎麼做?"
"我對李佑龍沒興趣,你喜歡的人自己想辦法去追。趁小燕在跟他冷戰,你趕快動手,要是等到他們和好的時候,兩個人感情會更好,那你就徹底沒機會了。如果成功了,我會給你一筆錢。"裴芷君說得很平靜,好像事不關己一樣。
其實心裡卻忐忑不安,她一直擔心的事似乎要發生了。怎麼也沒料到,哲文居然會遇見董小燕,並且再次被吸引。是董小燕的運氣太好了,還是冥冥中註定的?
裴芷君努力剋制著自己的情緒,雙拳緊握,忍不住顫抖。為了自己夢寐以求的幸福,她已經付出了太多,甚至是自己的靈魂。不可能再收手了,她必須要握住宋哲文,握住眼前的一切,不然她隨時可能會被打回原形。
微開著的窗,有冷風呼嘯灌入,陽光微弱到就像不存在一般。教室的陰暗把金惠和芷君的面容襯得有些模糊,金惠看不清芷君的表情,只覺得風很冷,她瑟縮了下,裹緊外套。
氣氛忽然變得很沉寂,誰都沒有再開口說話,心思各異的兩人就這樣靜靜看著窗外。
"哲文,你要去哪?"午休的時候,有些昏昏欲睡的裴芷君,見宋哲文突然站了起來,往門外走,整個人也立刻精神了起來,笑嘻嘻地跑上前,撒著嬌,雙手不自覺地纏在了哲文的手腕上。
"我……出去逛逛而已。"猶豫了一會,哲文的眼神有點閃躲,回答得避重就輕。
心裡覺得內疚,他騙了芷君,這是從小到大第一次騙她。其實,他不過是早上的時候遇見恩珍,聽說了小燕搬出佑龍家的事,認為自己也有責任。而且他得知每天中午小燕都會去暖房,所以他想去看看她。
他已經忍了好幾天了,可就是控制不住地擔心她。
"那正好,我想喝奶茶,你去幫我買杯奶茶好不好?"裴芷君的聲音聽上去更膩人了,軟軟的。
哲文感覺像是回到了以前一般,從前的芷君也是這樣,總喜歡看他為她忙碌的樣子,然後一個人在旁邊得意地傻笑。其實她是不忍心的,每次讓他跑大老遠地買完奶茶後,芷君總會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為他做更多事。
這個傻女孩,總能讓他再苦再累都甘之如飴。
"好,草莓味的是不是?"邊說,他邊玩興大起地挑了下眉,語氣裡有幾分曖昧。
草莓印……那是隻有他們倆才懂的青澀記憶,一個關於一生的約定。之後哲文還有些後悔,他該趁那個機會,順便把她的來生也定下來,往後的生生世世他都想和她在一起。
"討厭,快去啦,我等你哦。"芷君的臉一陣緋紅,含羞地低下頭,輕擰了下哲文的手。
力道很輕,讓哲文覺得一陣甜蜜,真好,他的芷君終於又回來了。
一直微笑著目送哲文離開後,芷君臉上的笑容幾乎是瞬間消失的。她暗自在心裡冷笑了聲,立刻轉身,往另一邊的樓梯奔去,快步朝著暖房跑。
3/散落的守護水晶
陰冷的小雨從天空中飄落,淡淡地落在地上就化開,變成了汙水。只有仰頭看的時候,才能感覺到那份冰冷卻唯美的氣息。
隔著洋洋灑灑的雨絲,遠遠地,芷君就見到了一整個暖房的桔梗花。絢爛的紫,好像不管外面的空氣多麼冷,都影響不了它的綻放。就像那個坐在花中的女孩,彷彿不管經受了多少事,她的笑容還是和從前一樣暖融融的。
芷君抿了抿唇,想起了一些她曾刻意忽略掉的往事,眼神動容了片刻,但是很快就又恢復了冷漠。
果然,董小燕真的在這裡,哲文剛才是想來見她的吧。如果她剛才沒有支開他去買奶茶,也許,他們之間真的會有後續故事。
"水晶手鍊。"推開門後,芷君腳步很輕地靠近小燕,她沒有選擇繞道而行,腳步就這樣踩在了桔梗花上。
聽到這再熟悉不過的聲音後,小燕抬起頭,眼神不再是一貫的溫暖了,而是比裴芷君的更淡漠,還有濃烈的鄙夷。
"啊,又是這種小孩子的東西。你以為哲文跟你一樣永遠長不大嗎?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我比你更有誘惑力。至少,我是裴芷君,你是董小燕。"略微彎下身,芷君看了眼小燕手中正在編制的水晶手鍊,輕浮地笑著,跟著目光又遊移到了小燕的臉上,"就算他覺得你熟悉,也許會被你迷惑,可是……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宋哲文這輩子是絕不會辜負裴芷君的。"
"卑鄙!"小燕被氣得渾身顫抖,她真的好想衝上前,把裴芷君那一臉訕笑給打去。可是最後理智卻讓她只憤恨地吐出這兩個字。
"我們之間究竟是誰比較卑鄙?為了接近哲文,你不惜出賣自己,住進李佑龍的家,利用他。現在,他對你來說沒有利用價值了是不是?所以你乾脆把他給甩了。你自己好好想想,一個跟其他男生同居,為他煮三餐,精心照顧他的女生,憑什麼還去說喜歡哲文?你有為哲文堅守過什麼嗎,那個所謂的草莓印還是你的唯一嗎?"
小燕霍地起身,不服輸地看著裴芷君:"任何人都有權質疑我,只有你沒有。不準說我利用佑龍,我跟他之間的事,你不會懂!"
"呵呵,學聰明瞭。以前,你不是很喜歡一臉幸福地跟人分享你和哲文之間的事嗎?怎麼現在不願意跟我分享你和李佑龍的幸福了?"裴芷君掩著嘴,嗤笑出聲,橫了小燕一眼。
"我打心底裡瞧不起你!像你這種女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不要以為你能瞞一輩子,總有一天哲文會知道真相,你會眼睜睜看著自己失去一切!"
"閉嘴!"看不慣都已經卑微成這樣的董小燕居然還能理直氣壯地對自己叫囂,芷君一個衝動,就伸手揮向小燕。
好在偏了,儘管這一掌力氣不小,卻沒能在小燕身上留下痕跡,只是把小燕始終緊握在手中的水晶手鍊給拍落了,而小燕只能眼睜睜看著串到一半的水晶散落在紫色的桔梗花中,閃耀著諷刺的光芒。
小燕愣住了,她沒有心情再去理會芷君,呆滯地站在原地。
"哲文,你會不會騙我?"
"當然不會,我在你面前一直是透明的,就像你送給我的這串水晶一樣。"
"那你對我的愛會不會也像這串水晶那麼堅固?"
"嗯,會比它更堅固。"
那時的她跑了好多地方,就為了替哲文選購這串紫水晶。後來哲文不小心把水晶摔在了地上,就像他所說的,水晶果然好堅固,雖然散落一地,卻沒有任何損傷。她邊嗔怪他,邊替他重新串好了水晶。
哲文一直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那麼堅持,她只知道紫水晶是愛的守護石,她希望哲文可以永遠都記得她。他們的愛真的能像哲文所說的那樣,被水晶守護著,像水晶那麼堅固嗎?
看著小燕恍惚的模樣,芷君知道她一定又回憶起了什麼事,便更覺得生氣,她多希望那些和哲文之間的往事,也能真正地屬於她。想到這,她再次舉起手。
只是這一次她也沒能成功地傷害到小燕,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現,攔截住了她。
"裴芷君,我不是宋哲文,不會懂得對你憐香惜玉。你要再敢傷害她,我不會客氣,滾!"李佑龍猶豫了很久,恩珍也勸了他很多次,即使知道小燕每天中午會出現在暖房,他還是不願去看她。
直到剛才恩珍找來,說把小燕每天的行蹤告訴了哲文,他才再也忍不住了。
幸好他來了,不然這個不懂得反抗的笨女人,又會被人欺負了。
"切……"芷君不屑地從鼻孔哼出氣,卻還是礙於李佑龍可怕的表情,轉身準備離開,臨走前仍是覺得不甘心地補充了句,"管好你該管的人,如果她不去勾引哲文,我也懶得理她!"
死瞪著裴芷君,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後,李佑龍才轉過身,無奈地看著小燕蹲下身,認真地撿起一顆顆散落在各處的水晶。她的樣子看起來很專注,即便衣服已經被地上的泥土弄得很髒,仍然不肯放棄。
"該死的,你這個笨蛋,別再撿了,再買就是了!"他終於還是沒能忍住,說好不再管她的,說好不再見她的,可就是見不得她折磨自己。
他不明白,不過是幾顆水晶而已,何必這樣。
小燕沒有理會他,甚至連頭都沒抬,繼續認真地尋覓著。李佑龍再也憋不住了,索性衝上前,將她拉起,硬逼著她看向自己。
"我在跟你說話,不要撿了,你要多少我送你多少。"
"走開!"小燕忽地揮開他的手,"你就算送給我全世界的水晶也沒用,這是要給哲文的,我要他記起我!我的事不用你管,走啊!"
小燕邊說還邊用力地推開佑龍,她是真的沉淪了,不想再這樣一個人偷偷躲著痛苦。她和哲文的事,不會有第三個人懂了,她也不奢望任何人來幫她。這樣很好,她相信總有一天會把所有的苦熬到盡頭的。
"董小燕,你真的很殘忍。你給我記住,我李佑龍發誓,從今往後,我不會再管你的死活。你既然那麼喜歡被宋哲文折磨,就自生自滅去吧!"說完後,李佑龍一時無法控制,用力地甩開小燕,眼看著她跌倒在地,猶豫了一會,本能地想上前扶起她,最後卻還是冷漠地離開了。
4/為愛堅持
小燕以為,她跟李佑龍冷戰的消息,會讓那群喜歡李佑龍的女孩開心很久,不再來找她麻煩。可是沒想到,這反而是噩夢的開始。
也是這個時候,她才知道,之前那些女生儘管不喜歡她,但是因為有佑龍的保護,她們誰都不敢把她怎麼樣。現在不同了,大家處處都在針對她。
小燕几乎已經習慣了,一下課就趕緊離開教室,遠遠地躲開人群才能讓她覺得安心。直到上課的鈴聲響起,她才精神恍惚地走進教室。
小燕實在是覺得累了,她好想安穩地睡一覺。宿舍的人和她相處得並不愉快,白天的時候有恩珍在,還好一些。到了晚上,她要不就是找不到被子,要不就是找不到床單,昨晚更過分,她睡得正香的時候同宿舍的人居然當頭就澆了整整一桶涼水下來。
這樣的冬夜,冰涼的水滲進被褥裡,冷得小燕直打顫。
昨晚,她夢見了爸爸和媽媽,夢裡的他們笑得很慈祥,是小燕熟悉的笑容。她突然好想他們,那個只要她想要浪花,就會努力給她一整片大海的爸爸,還有不管她犯了什麼錯,都會一直包容她的媽媽。
這些對平常人來說再正常不過的事,對小燕來說,卻已經像上輩子的記憶了。
她恍惚地走到座位邊,並沒有多留心,抬頭的時候只覺得周圍同學笑得很詭異,讓她覺得寒颼颼的,沒隔多久老師就走進了教室。
小燕開始覺得不對勁了,她像是坐在了什麼東西上,那東西好像還在拼命地蠕動。她伸出手,想去查探一下。頭一偏的時候,看見了縮成一團,正在扭動的毛毛蟲。
"啊!"她一時沒能控制住,嚇得彈跳了起來。
她這一舉動立刻惹得整個教室的人鬨堂大笑,也引來了老師的注意。一旁的同桌在看到金惠的眼神示意後,迅速地用課本把毛毛蟲揮到了地上,一腳就踩死了。
"董小燕,你幹什麼?沒聽見上課鈴聲嗎?"老師皺起眉,語氣很不好。
這已經是這個星期董小燕第四次在她的課上出狀況了。上次莫名其妙地說書包找不到了,結果就在她的課桌裡。
"對不起對不起,有……有毛毛蟲。"董小燕知道自己的解釋很無力,大家都在聯手整她,那隻毛毛蟲恐怕也早就不見了。
不想冤枉人,老師很認真地跑來求證。當見到空空如也的座位時,她實在忍不住了:"董小燕,你給我出去站著,以後我的課你都給我站出去!"
"哦。"小燕不想爭論了,反正沒有任何人願意相信她。掃了一眼整個教室,看見大家詭計得逞,得意洋洋的嘴臉,她覺得心很冷。
直到對上角落裡唯一一雙含著淡淡關心的眼眸時,小燕才覺得不那麼痛苦了。她看著李佑龍,無力地苦笑了下,儘管佑龍只是不屑地轉過頭,沒有給她任何回應,可她依舊覺得至少還是有人擔心她的。
這些天,李佑龍其實一直忍得很辛苦。他眼睜睜地看著金惠他們惡整小燕,有好幾次,差點就忍不住想揍人,更想罵她膽小,為什麼不反抗。
但是隻要想到那天暖房裡的不歡而散,他就強逼著自己不要去管。是她自己說的,不要他來管她的事,他不想再吃力不討好,不想再為她傷心了。
李佑龍以為眼不見為淨,自己應該會慢慢好受一些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料到,原來對小燕的在乎已經到了那麼深的程度。他就是那麼不爭氣,就算小燕把他傷得再徹底,他仍舊見不得她受傷。也許,這輩子就這樣栽了吧,他認了,不想再掙扎了。
只要她開口,真的,哪怕只是一句話,他可以為了她得罪所有人!
可這笨蛋卻固執得什麼都不說。
李佑龍最近的心情實在是堵得慌,只好拼命練習網球來發洩,現在網球社的人見到他就想逃了。
正當李佑龍全力以赴在折磨對手的時候,方恩珍突然急匆匆地奔來,攔在了他的面前。
"佑龍,出事了!"
"怎麼了?"隱約間,李佑龍覺得不太妙,他想到了小燕,眉頭皺得很緊。
"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麼說,你別打了,趕快跟我去公告欄。"
"是不是那笨蛋出事了?"
方恩珍重重地點頭,想拉李佑龍離開。剛才陪李佑龍打網球的男生,見李佑龍終於要走了,鬆了口氣。李佑龍的網球本來就打得好,最近又不知道發什麼瘋,可把他們折磨慘了。
社裡被他的球擊傷的人可多了,可也沒讓他高興多久。李佑龍一見恩珍點頭,怒氣更盛了,用力把球扔了出去,很不巧彈在了那個男生的臉上。
他應聲倒地,悶哼了聲,無助地朝李佑龍和方恩珍消失的方向伸出手。
當佑龍他們趕到公告欄時,那邊已經簇擁著一堆人了,遠遠就能看見大家指指點點的,時不時還會發出幾聲訕笑。
看了恩珍一眼後,李佑龍大步走上前,見人群太擠進不去,他不耐煩地說了句:"讓開。"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像有魔力般,讓剛才還圍堵著的人群立刻就散開了,讓出了一條路,李佑龍這才看清被圍在正中的小燕。她正呆滯地看著公告欄,臉上的表情很無助,看得出她很想哭,卻死咬著唇不願在眾人面前流淚。
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後,李佑龍好奇地朝公告欄看去,頓時臉色慘白。
那是一張舉止很親暱的照片,照片裡的男孩笑得很溫柔,看女孩的眼神是充滿愛意的,那個女孩臉上的笑也燦爛極了。
這是李佑龍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是小燕,可是她的笑容卻是他陌生的。至少,她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這樣笑過。那是宋哲文和董小燕的照片,光線有點黑暗,看得出是偷拍的,但仍能清晰地辨認出照片裡的人。
下面用赤紅色的記號筆,醒目地寫著:
"董小燕橫刀奪愛,公然與宋哲文出雙入對。"
李佑龍收回目光,嘴角抽搐了一下,強忍住怒火,在眾目睽睽之下看向小燕,眼神很複雜:"你有沒有話想跟我說?"
笨蛋,解釋啊,只要你說一切是假的,我就相信!
李佑龍不斷地在心底喊著,他不要聽任何的流言蜚語,只要她親口說。
"沒有。"小燕茫然地轉過頭,看著他,她想說很多,那照片不是真的,自從搬進宿舍起,她就再也沒見過宋哲文。
可是當這些圖文並茂的東西出現在眼前,所有人都像當事人一樣言之鑿鑿地指責她時,她意識到再多的解釋也是多餘的。信她的人始終會信,何況,她的確是喜歡哲文,這也錯了嗎?
哲文本來就是她的,橫刀奪愛?真是諷刺。
"那就自己承受一切,這是你該付出的代價。"
她總是這樣,毫不客氣地踐踏他一次次放下自尊給她的機會。她瘋了,在她眼裡除了宋哲文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所以,他也瘋了。
又一次拋下口是心非的話,冷冷地,在她最需要他的時候拋下了她。
轉身的時候,李佑龍聽見周圍又鬧了起來。他不想理會,也不想去理睬恩珍的勸說,他的腳步變得更快,只想趕快遠離這一切,離開這個冷漠的女人。
漸漸地,李佑龍才聽到自己的心聲,他在乎的根本不是什麼尊嚴,更不關心那張照片是真是假。原來,他想要小燕解釋,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有沒有那麼一丁點在乎他,哪怕只是一點點都好。
結果,他又一次失望了。
他愛上了一個總是傷害他,總是讓他失望的女孩。
小燕覺得以前佑龍罵對了,她真的沒有心了。面對眾口鑠金的指責,她都已經麻木了,或者說她不想在人前軟弱,不能低頭。
金惠她們越是折磨她,她就越告訴自己,一定要堅強,這是她自己選擇的路,這是代價。
"那照片是假的,對不對?如果你和宋哲文到了這個地步,裴芷君早氣瘋了。佑龍真笨,這一定是金惠的傑作,他怎麼就會信了呢!"一路拉著小燕去餐廳吃午飯,恩珍還在想上午的事,替小燕委屈。見她始終低著頭不說話,更急了:"小燕,你說句話呀,憑什麼被人冤枉,早上佑龍問你的時候為什麼不解釋?我太瞭解佑龍了,只要你解釋,他一定幫你討回公道,一定不會放過金惠的……你說話呀,真是的,急死我了。"
"他如果信我,何必還要聽我的解釋。就像我什麼都不說,你也信我一樣。"見恩珍著急的模樣,小燕總算有反應了。
她聳了下肩,看起來很輕鬆,可是她自己不明白為什麼早上李佑龍的反應會讓她那麼難受。
"你們兩個笨蛋,不管他是不是相信,解釋和不解釋是有差別的。"恩珍無奈地翻了下白眼,這兩個人真是把她急死了,她就不信小燕一點都不在乎佑龍,"也不知道這照片會不會對宋哲文有影響,那個裴芷君一定會跟他鬧的。"
恩珍可沒那麼好心,她其實壓根就不關心宋哲文怎麼樣,只是正巧看見了宋哲文和裴芷君,隨口說了說。
這麼一說,小燕才驚覺,從事情發生起她竟然一直忘了哲文。芷君一定會跟他鬧的,這樣百口莫辯的事,他就算解釋,也只會越描越黑吧。
"呵呵,橫刀奪愛的人來了。唉……真是想不到居然還有那麼不要臉的人,得不到佑龍,就開始纏著宋哲文了。"正在排隊的金惠一眼就看到了小燕,趕緊開口嘲諷開了。
"就是呀,也不看看自己的身份,一個乞丐還這樣。"
"哈哈,你們不懂,只有乞丐才想攀龍附鳳呀。那種伎倆我們想學,還學不來呢!"
很快,排著隊的很多女生都附和了起來,跟著有默契地大笑。小燕默不作聲地排在了隊伍的最後,不想理會她們的冷言冷語。這些已經傷不了她了,經歷過太多,相比之下這些諷刺真的是微不足道。
"金惠,夠了沒有,不要以為佑龍不說話,你就可以為所欲為了,還有我方恩珍呢!"
瞧見小燕息事寧人的樣子,恩珍可憋不住了。金惠多少有些忌諱地安靜了一會兒,咕噥了句:"我不過是實話實說,她敢做,難道還怕別人說嗎?"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你自己清楚。"別人不瞭解小燕,恩珍可瞭解得很。
"恩珍,算了。"清楚恩珍的個性,小燕怕她為了自己和金惠吵起來,那隻能幫她一時,往後她會更慘的。小燕拉了拉恩珍的衣袖,勸說著。
"誰要你假好心了,冤枉我陷害你,還攛掇恩珍,現在再來替我求情。我不是男人,別拿你迷惑男人那套來對我。"小燕不勸還好,一勸就把金惠的火給挑起來了。她還沒有淪落到要董小燕為她求情的份上。
再加上瞧見一旁裴芷君的眼色後,她更大膽了,邊說還邊用力推了小燕一下,把她推向了身後的宋哲文身上。其他不明就裡的人,只以為小燕連跌倒都是算計好的,故意往哲文身上靠。
一直在旁觀著一切的宋哲文,想出手去扶住小燕。他自然知道她是無辜的,他們之間不可能有被別人拍到那種照片的機會。可惜芷君要比他更眼明手快,在哲文剛伸出手的時候,她就衝動地把小燕往另一邊推開了。
她沒想太多,只是不想讓哲文觸碰小燕。
眼看小燕這次真的要摔倒了,恩珍迅速地衝過去想扶她一下,一抬頭瞧見人群中突然出現的人後,她笑著剎住了腳步,樂得把這英雄救美的機會,讓給不爭氣的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