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衣羅剎古飄香笑吟吟地,就傅天麟手中,啜了一小口“百花春”酒,低聲説道:“我師傅因與‘南荒瞎道’,‘玉指靈蛇逍遙子’,功力難分上下,所以立意要把我造成方今武林第二代人物之中的最強好手!古飄香朝夕親承訓誨之下,已得她老人家六七成真傳,這些什麼‘銅鼓蕭箏’,欺負欺負普通江湖人物還行,在我手中,卻差了一籌有餘,不過拿他們消遣消遣,以為這海上良宵的下酒之物而已!”
傅天麟也覺得紅衣羅剎古飄香的功力,確較綵衣魔宓彥等,高出一籌以上,但不知既然強弱懸殊,先前怎又命自己鼻內暗塞靈丹,作那等謹慎安排,難道對方還有什麼煞手,未曾施展不成?
疑思難解,正待詢問之際,紅衣羅剎古飄香業已轉身面向對方,見那綵衣魔宓彥,帶着一身淋淋水漬爬上左邊那條雙鼓追魂孟武所乘船隻,不由忍俊不禁地含笑罵道:“宓彥,我不是看你那師傅面上,在‘劈空綿掌’以內,保留兩成真力未發,你早已肝腸寸裂的死在海中!如今當已知曉厲害,還不趕快離開這翠微島附近海面?免得擾鬧古飄香與我傅兄弟的清遊酒興,難道真想嚐嚐我肩頭的‘天藍毒劍’滋味?”
綵衣魔宓彥一聲不答,只是面含痛恨,目射兇光的向雙鼓追魂孟武,低低附耳數語!
雙鼓追魂孟武,獰笑連聲,抽出了他那一對雙環帶柄銅鼓,分執左右兩手!
無目仙姬馮小青,也左手玉蕭,右手青色竹杖,卓立船頭!那綵衣魔宓彥,卻自水濕淋淋的七彩寬袍之下慢慢解下一根五色斑爛腰帶!
傅天麟見他以腰帶作為兵刃,頗覺詫異,但仔細看去,腰帶居然會變,原來是一條長約四尺有餘,細如人指的五色怪蛇。
不由心中一凜,向紅衣羅剎古飄香低聲問道:“我聽説玉指靈蛇逍遙子,有一條霸道元倫的兵刃,叫做什麼‘倒鈎鐵線靈蛇鞭’……”
古飄香不等傅天麟話完,便即笑道:“傅兄弟,你不要替我擔心,‘倒鈎鐵線靈蛇鞭’,是條不畏任何寶刀寶劍的‘鐵線靈蛇’,比宓彥手中之蛇,還要細上一倍,長上兩倍,非有絕頂神功,無法施展,顏色卻是通體墨黑!這條五彩小蛇,及馮小青的玉蕭竹杖,均好對付,就是孟武手中兩隻雙環帶柄銅鼓,有點難纏!我要再申前請,無論你見我有甚兇危,千萬僅管鎮靜飲酒,不可出手相助!”
話完仍不拔肩頭的“天藍毒劍”,只向操舟傳女青虹,要了一柄普通長劍,柳腰輕擺,化成一片紅雲,向左手玉蕭,右手竹杖,卓立船頭,凝神待敵的無目仙姬馮小青飄去!
馮小青之師“南荒瞎道”,因自己雙眼均盲,遂別出心裁的,創造了“無目”一派武學!
凡屬要想列名“南荒無目”門下之人,最好兩眼天生便瞎,否則也非把一對眼珠,生生挖出,或戳破不可!
這位無目仙姬馮小青,便是天生盲人,極得“南荒瞎道”寵愛,在“銅鼓蕭箏”之中,若論真實功力,她確實要比綵衣魔宓彥及雙鼓追魂孟武,高出少許!
紅衣羅剎古飄香這一持劍縱身飛撲,人還未到,馮小青便已聽音辨位,右手竹杖“萬蜂出巢”,幻成千百點杖尖,左手玉蕭也凝足真力的劃空怒嘯,一齊攻至!
古飄香誠心試驗盲目之人,耳音能靈到何等地步?
遂不待竹杖玉蕭,雙雙攻到,就在即將接觸的剎那以前,陡地氣散百穴,整個人輕如柳絮般的,墜落馮小青所乘船頭,不聲不響,一劍緩推,分心刺出!
無目仙姬馮小青在一杖一蕭攻出以後,感覺敵人好似突然凌空消失,不由大吃一驚!
冥心細察之下,盲人耳力特靈,古飄香那緩緩分心推劍,若有若無的破空之聲,居然被她聽出!因凜於“天藍毒劍”兇威,微一吸胸提氣,便已後退數尺!
紅衣羅剎古飄香,向來應敵,極其嘻笑從容,見狀縱聲格格笑道:“馮家妹子,你耳力真靈,但不要害怕,古飄香如今手中所用,並不是‘天藍毒劍’!”
無目仙姬馮小青一聽“天藍毒劍”四字,丈夫飛天玉龍馬伯蒼的喪命深仇,立湧心頭。
不再顧及自己安危,銀牙一咬,施展出長短相濟,剛柔兼施的南荒絕學,“盤龍杖”暗合“引鳳蕭”法,宛如驟雨狂風般的,攻出七蕭八杖!
不但招勢詭異,出手快捷,並還放棄防守,意圖拼命!這樣一來任憑紅衣羅剎古飄香已得東海梟婆芮冰心六七成真傳,身手再高,也被逼得左支右拒,窘象橫生,架攔間隔之間,失聲笑道:“馮小青,你何必意圖拼命?這樣打法,古飄香恕不奉陪,我還是去領教領教那位‘雙鼓追魂’孟朋友的苗疆絕藝!”
話音未落,人已騰身,最後的“苗疆絕藝”四字,是在半空所發。
但她剛剛縱到雙鼓追魂孟武,及綵衣魔宓彥所乘船隻上空,宓彥輕嗽一聲,孟武便把兩隻雙環帶柄銅鼓,自左右往中猛合,發出“咯”然巨響!
紅衣羅剎古飄香嚴如未覺,依舊飄空疾落,右手長劍閃光,一式“獨劈華山”,急襲綵衣魔宓彥,左掌也就勢反甩,“神鰲翻浪”,勁氣呼呼,卷向雙鼓追魂孟武!
宓彥孟武二人,均是一招不接,分向左右騰身,縱到綵衣魔宓彥先前所乘的右邊那隻船上!
紅衣羅剎古飄香橫劍巍立,縱聲狂笑説道:“我以為你們這號稱‘惡中之惡’的‘銅鼓蕭箏’,既敢來東海翠微島,尋我古飄香生事,定然有甚通天徹地,驚神泣鬼之能?原來南荒無目門下,以及苗疆霸主銅鼓天尊的弟子,也就……”
綵衣魔宓彥不等紅衣羅剎古飄香話完,便即冷笑連連地,厲聲答道:“古飄香賤婢,你已中了我孟大哥的苗疆神蠱,只要催魂鼓響七響,定即萬蠱齧心!就是你師傅東海梟婆至此,也無法相救,這世界之上頂多再容你片刻勾留,還這樣的兇狂張致則甚?”
紅衣羅剎古飄香意似不信地,怒叱一聲,縱身猛撲綵衣魔宓彥!
宓彥在她身形乍起之際,便招呼孟武,一同避向無目仙姬馮小青所乘船隻,口中並獰笑叫道:“孟大哥和青妹,我們不必和這賤婢硬鬥,就利用這三條船隻,與她捉捉迷藏!等着看名滿天下的紅衣羅剎,被萬蠱齧心而死的慘狀,豈不有趣?”
紅衣羅剎古飄香飛撲而過,身在半空,便聽得綵衣魔宓彥這等説法,不由冷笑一聲叫道:“你們不敢與我正式交手,卻想利用這種鬼蜮行為,實在叫做無恥之極,與痴心妄想!
我把這些船隻,條條毀去,看你們再能夠變魚變鱉,逃出這四顧無涯的波濤之外?”
一面凌空發話,一面功聚左掌,在話音剛了之時,照準右邊那條富彥孟武人已遁走的船隻,宛如倒海崩山的一拳擊出!
古飄香真氣內力,實足驚人,就這劈空一掌,便把不小的一隻大船,震得桅折船翻,碎木飛舞,操舟的兩名舟子,也雙雙跌落波濤以內!
綵衣魔宓彥不曾防備紅衣羅剎古飄香,會來這麼一手!
知道她在震毀右邊船後,必然順勢再撲當中這條船隻,不由急聲叫道:“船隻不能容賤婢毀去,孟大哥趕快連擊催魂銅鼓!我料古飄香賤婢功力,與那‘萬博書生’彭涵相若,她定然也熬不過鼓聲十響!”
雙鼓追魂孟武見紅衣羅剎古飄香飛身搏擊,揮掌翻舟的威勢驚人,遂一面與馮小青、宓彥避往左邊船隻,一面如言敲出一連串的七聲“咚咚”鼓響!
古飄香在震翻右邊那條船隻以後,立即凌空轉折的再撲中央,孟武的催魂鼓音,業已接連七響。
古飄香立覺全身一震,趕緊落足當中那條對手業已退走的船隻,足下微見蹌踉,左手撫胸,臉上一片痛苦難熬的奇異神色!
傅天麟觀戰許久,覺得東海梟婆紅衣羅剎師徒,雖是邪派人物,但似乎總比這來的三個什麼“銅鼓蕭箏”,光明高貴多多!何況與古飄香的一番虛與委蛇,也不免略生情感。
如今見她竟中了苗疆惡蠱暗算,不由自然而然地,手提紫竹短笛,離座欲起!
青衣侍婢素月,見傅天麟意欲上前相助,遂悄悄低聲稟道:“傅公子,我家古姑娘性格高傲無倫,對敵之時,向不喜人助陣!何況古姑娘一身武林罕見的絕藝神功,並不見得就這般輕易為對方所算呢廠
傅天麟聞言,遂暫且停身未起,這時綵衣魔宓彥又命雙鼓追魂孟武,接連敲響兩聲銅鼓!
這兩聲鼓響,聽在別人耳中,平淡無奇,但古飄香卻似禁受不住,連站都站不穩地,跌坐船中,棄卻長劍,雙手捧心,面容慘白,嬌軀不停劇烈抖顫!
綵衣魔宓彥見狀,縱聲狂笑説道:“古飄香賤婢,你方才用‘劈空綿掌’,把我震落海中的威風何在?如今催魂鼓聲,業已九響,只要我孟大哥再敲一聲銅鼓,你便五臟皆裂的,口噴黑血而死!”
傅天麟見紅衣羅剎古飄香那種神情,確實已難支持,知道這類苗疆惡蠱,非用蠱之人,無藥解救,自己上前助手,亦復徒然,遂手橫紫竹短笛,巍立“青雀肪”頭,向綵衣魔宓彥發話叫道:“宓朋友,你與古姑娘師門淵源極厚,不應該用這種下流手段傷人!若是好漢便趕快把解藥給她,大家憑真實武功,一決生死!”
綵衣魔宓彥獰視傅天麟,厲聲笑道:“好好好,我就看在我與這賤婢師門交厚份上,不請孟大哥擊那第十聲催魂銅鼓!但她此時心肝已被神蠱齧食大半,再好的解藥,也不能奪命回生,索性再讓她嚐嚐我這條五色靈蛇的利齒滋味,好死得比較甘心瞑目。”
語音方了,便帶着獰厲之容,手舞那條五彩小蛇,便往彷彿業已氣息奄奄的紅衣羅剎古飄香所坐船頭,凌空撲去!
傅天麟見綵衣魔宓彥這等狠毒,頓時怒滿胸膛,不顧一切地長嘯撲出,欲待對那無力禦敵的紅衣羅利古飄香,加以援手!
但他功力既比綵衣魔宓彥稍差,起得也略遲一步。
所以傅天麟足尖剛離“青雀舫”,綵衣魔宓彥業已撲到紅衣羅剎古飄香所坐船頭,手中五彩小蛇,也毒吻箕張,鈎牙森列的向古飄香咽喉咬去。
傅天麟棋慢一着,急得大叫:“古姊姊留神……”
但話猶未了,古飄香突然精神全復,一陣格格嬌笑,右手疾探肩頭,快如石火電光般的藍色精芒一閃,“天藍毒劍”突作龍吟!
綵衣魔宓彥心計再工,也想不到紅衣羅剎古飄香是事先有備,詐作中蠱!倉卒之間,哪裏還來得及撤招變式?慘哼起處,血花彩影,同墜船頭,那條五色小蛇,帶着持蛇右腕,齊被“天藍毒劍”所斷!
宓彥功力原本不弱,驟驚中計之下,強忍奇痛,回手自行戳斷右臂通心血脈,雙足猛點,縱回無目仙姬馮小青與雙鼓追魂孟武所立船頭!
他剛剛受創遁走,傅天麟也已趕到。
紅衣羅剎古飄香脈脈含情的看了博天麟一眼,也不追殺宓彥等人,脱手拋過一粒“碧雲丹”,臉上突布寒霜,厲聲叫道:“宓彥,我看你師傅‘玉指靈蛇逍遙子’,與我恩師淵源頗厚份上,送你一粒專解天藍劍毒的‘碧雲丹’,今後如敢再來我東海生事,卻休想有絲毫生望!”
綵衣魔宓彥因雙鼓追魂孟武身邊,有他師傅“銅鼓天尊”用苗疆異草所煉,專解百毒聖藥,所以根本不接紅衣羅剎古飄香拋過的那粒“碧雲丹”,左掌微翻,把它凌空震落海中,咬牙叫道:“古飄香賤婢,你在東海逞能,不算本領,敢不敢另外約個地點,再鬥一鬥?”
紅衣羅剎古飄香眉梢雙揚,傲然答道:“你既不敢再來東海,古飄香半年以內,獨上祁連山玉龍峯頭找你!”
綵衣魔宓彥獰聲叫道:“我師傅最不願有人擾他清修,祁連山玉龍峯恕不招待!你要真有膽量,半年後的今日,到我孟大哥的野人山百獸巖前一會!”
古飄香點頭叫道:“百獸巖就百獸巖,我也真要看看這位專門教徒弟放蠱暗算別人的‘苗疆霸主銅鼓天尊’,是個什麼長相?”
無目仙姬馮小青體會出這位紅衣羅剎古飄香的功力,遠超自己,所持雙鼓追魂孟武的苗疆毒蠱,也告無功以後,知道對人家那柄“天藍毒劍”,根本無法相抗!何況聽雙方業已訂好約會,遂神色悽然地吩咐舟人,回船逸去!
傅天麟見羣邪果然內鬥,心頭暗黨高興,等馮、孟、唐三人走後,與紅衣羅剎古飄香回到“青雀舫’中,向翠微島緩緩回航,敬了古飄香一杯酒,含笑説道:“古姊姊你為什麼要裝作中蠱?那等險惡情況,令人好不擔心!”
紅衣羅剎古飄香格格笑道:“玉指靈蛇逍遙子,與我恩師淵源極厚,我若平白傷他弟子,日後這場怪責難當!所以故作中蠱,使宓彥那廝,先不顧師門情面,暴露要把我置豬死地而後快的毒計兇謀,然後再以‘天藍毒劍’斷他一腕,你看他方才不敢與我訂約祁連,豈非徒自吃了苦頭,而無法向他師傅申訴嗎?”
傅天麟聞言暗驚這位紅衣羅剎,不僅武功極高,智計亦頗填密!
此人若不能設法感化她歸人正途,將來必是武林中的莫大禍患!
思念未畢,古飄香業已妙目流波,滿含情意地,看着傅天麟笑道:“傅兄弟,你適才對我那等關心,古飄香足感盛情,我敬你一杯輕易難得吃到的百年陳酒!”
話完,吩咐青衣侍婢素月,取來一隻尺許磁瓶,替傅天麟斟了一杯色如琥珀,異香挹人,挹高出杯口分許,而毫不外溢的美酒!
傅天麟雖然凜於這位紅衣羅剎古飄香智勇雙絕,但因自己與她共飲多時,並未出甚差錯,遂戒備略懈,擎杯就唇,喝了個幹於淨淨。
紅衣羅剎古飄香見他喝下這杯美酒,一雙妙目之中,越發水盈盈地,流盼深情,接着又為傅天麟斟了兩杯香醇美酒。
傅天麟三杯人腹,百骸皆舒,軟綿綿,輕飄飄,迷惘惘地,伏案而睡!
等他一覺醒來,哪裏還是什麼青雀舫中?自己外衣已卸,身覆香裝,睡在一張香軟大牀之上!
周圍陳設雖沒有世俗女兒閨閣中的駕鏡妝台之屬,但那種四壁一例深紅的顏色,與迷神醉性的鬱郁濃香,頗令傅天麟想到紅衣羅剎古飄香所居的“古紅小築”四字。
想到“古紅小築”古飄香那雙盈盈秋波,及殷勤勸酒之事,立上心頭,傅天麟暗叫。聲“不好”,欲待下牀,哪知全身竟軟綿綿地,勁力全失,幾乎連動都動彈不得!
就在此時,古飄香勁裝已卸,換了一身粉紅色的輕綢便服,越發顯得腰肢婀娜,丘壑分明,滿面含春地端着一隻玉碗,走到牀旁,偎着傅天麟坐下笑道:“傅兄弟,你為什麼滿面愁容?知不知道醉了已有一對周時,抱着我姊姊長、姊姊短的折磨得我才起身嗎?”
傅天麟聞言大驚,這才注意到枕邊衾底,果然猶有餘温,但自己外裳雖馳,內衣未除,卻又並不像是業已陷人了對方的風流陣仗!
古飄香像是看透了傅天激心中所想,眉黛凝愁地幽幽説道:“傅兄弟,你古姊姊雖然在江湖中落了個‘紅衣多剎’的兇毒外號,但品格並不低下,我愛你之情,出於至誠,至於你愛不愛我,卻決不絲毫強逼!
“你此番醉倒,實是不知那種‘醉方朔百年陳酒’的厲害,飲得過多,不勝酒力而已,古飄香決未作甚手腳!試想我若在酒中加上一些迷神亂性的媚藥之屬,早已鴛鴦衾底,胡地胡天,哪裏會僅與你同牀共枕,而彼此清清白白地,毫無苟且之事?”
説到此處,略停又道:“所以傅兄弟你不要看不起我,古飄香論貌不甘後人,論藝在當世第二代武林人物之中,也罕有對手!而且儘管江湖上説我如何淫蕩狠毒,其實古飄香葳蕤自守,白璧無瑕,直到今天,我還保存了我的女兒清白!”
傅天麟怎會相信她這一套花言巧語?眉梢略軒,雖未開口發話,但臉上顯然一片鄙薄神色!
紅衣羅剎古飄香又是幽幽一嘆説道:“我向來眼高於頂,尤其覺得一般男子,不是色中餓鬼,便是窩窩囊囊地,很少有一種令人心醉的英風傲骨,和高尚情操,所以整個心清,均寄託在武功之上,根本就不曾想到過擇人而事!
“但一見你這冤家以後,不知怎的?居然情懷激盪,綺念難禁!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所説各言,但事實總會勝於雄辯,我昨晚因你酒醉無知,準備在你如今清清醒醒之下把這點女兒清白……”
古飄香説至此處臉上一片鮮紅,把手中玉碗內盛的一碗“冰糖銀耳”,放在牀邊几上伸手微揭香衾,春意盎然地,自解羅襦,便欲與傅天麟並頭而卧!
傅天麟哪會不知對方用意,不禁心頭狂跳,百脈沸張,但宿酲初醒,酒力未除,全身軟綿綿地,根本無法加以抗拒!
就在這種雙方即將短兵相接,傅天麟難免遭遇一番風流小劫之時,紅衣羅剎古飄香突然春意全收,柳眉一剔的怒聲問道:“何人膽敢擅人我的‘古紅小築’?。
室外一個嬌脆口音答道:“古師姊,是小妹佟綠華,方自中原歸來,姊姊能不能容我進房拜謁?小妹有話相問!”
紅衣羅剎古飄香聽得師妹琵琶玉女佟綠華要進房來,慌不迭地一掩羅襦,飄然而出!
身形飄到外室,只見琵琶玉女佟綠華,站在自己替傅天麟所卸的外衣之旁,手中拈着那根紫竹短笛,痴痴若有所想!
古飄香見自己秘密被師妹發現,不禁臉上一紅,佟綠華卻拿着那根紫竹短笛,向古飄香皺眉急急問道:“古口姊,這……這根紫竹短笛主人,難……難道在……稱房內?”
古飄香無法隱瞞,滿面緋紅地方一點頭,琵琶玉女佟綠華目中痛淚,已如斷線的珍珠一般滾滾而落!
古飄香平素頗愛這位師妹,突見佟綠華如此傷心,不禁大驚問故!
佟綠華神色悽然地拭淚説道:“小妹對這根紫笛主人,與我一同列名五音能手的紫笛青騾,痴戀頗久,他始終對我冷酷無情!此時我才明白,原來他老早已是姊姊的妝台臣虜!”
古飄香眉頭略蹙,心中一轉,突然笑道:“佟師妹,這事恐怕有些不對,他手中雖有紫笛,跨下卻無青騾,何況似對‘五音能手’之名並不太熟,你且跟我進房看看,倘若真是你的意中人兒,勒馬懸崖,補漏江心,挽救還來得及呢!”
説完,手拉琵琶玉女佟綠華,便自掀簾而人!
琵琶玉女佟綠華初見傅天麟,雖覺陌生,但略一注目之下,便認出他正是意中人紫笛青騾在懷玉山護送的,身有朱痕鐵劍之人,不由失聲叫道:“這不是‘紫笛青騾’本人,卻是他的好朋友呢!”
紅衣羅剎古飄香臉上現出一種寬慰神色笑道:“這樣就更好了,你喜歡紫笛青騾,我喜歡紫笛青騾的朋友……”
琵琶玉女佟綠華,不等古飄香話完,便即含笑説道:“古姊姊,我們此刻可顧不得談這些兒女私情,師傅在‘蓬萊閣’上,命你立即攜帶‘天藍毒劍’晉謁呢!”
紅衣羅剎古飄香聞言一驚,以為昨夜在島後海上,與“銅鼓蕭箏”惡鬥之事,已被師傅東海梟婆知曉,遂向琵琶玉女佟綠華問道:“佟師妹,你知不知道師傅好端端地,突然要我持‘天藍毒劍’晉謁則甚?”
琵琶玉女佟綠華笑道:“白衣駝翁翁務遠致函師傅,説是今夜三更準到!此時已將二鼓,恐怕我們不能多話,要快點走了!”
紅衣羅剎古飄香知道師傅東海梟婆芮冰心,多年以來,就渴盼以“天藍毒劍”一斗白衣駝翁翁務遠的“朱虹劍”,直到今天,果然實現,自己倘若去遲,休看平日極為師傅寵愛,照樣要受一頓難堪斥責!
所以趕緊換上一身紅色勁裝,肩頭插好“天藍毒劍”,向牀上躺的傅天麟嫣然一笑説道:“傅兄弟,你酒力未醒,且好好再睡一覺,我隨師傅,把那翁駝子殺掉就來!”
傅天麟閉目不語,古飄香也無暇多言,遂與師妹琵琶玉女佟綠華,雙雙縱出“古紅小築”,直向東海梟婆芮冰心所居的“蓬萊閣”電疾馳去!
傅天麟原本一身傲骨,但因被六慾瘟神劉子畏、傲霜仙子樊湘夫婦迷倒,送來翠微島,四周皆海,無法飛越,才只得與紅衣羅剎古飄香虛與委蛇,要想乘機使“域外三兇”之間,彼此不和,削減武林邪派人物方面一些實力!
哪知海上戰敗“銅鼓蕭箏”之餘,自己竟不勝那“醉方朔百年陳酒”酒力,若非紅衣羅剎古飄香,尚知自愛,略異於一般蕩婦淫娃,不等今宵明示愛意,趁着自己昨夜酒醉無知之際,來個軟玉温香的送抱投懷,柔情惑性,曲意承思,則已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後果根本不堪想像!
他正思潮起伏,而奈何不得那使自己全身軟綿綿的酒力之際,突然這“古紅小築”內室之中,人影一飄,飄進來一位葛衣清癯老者。
站在牀邊,手捻微須,向傅天麟笑道:“這位老弟是想在這‘古紅小築’內享受温柔?
還是願意離開東海翠微島,迴歸陸地?”
傅天麟見這葛衣清瘦老者,神如古月蒼松,雙目精光之中,並帶着一股逼人正氣,知道定是一位武林高人,不然也不敢來這東海梟婆師徒所居的翠微島上!
遂在枕上答道:“晚輩傅天麟,在懷玉山中,被六慾瘟神劉子畏,傲霜仙子樊湘夫婦,用迷香迷倒,送來此處!如今又為酒力所困,請教老前輩上姓高名,若能援助晚輩脱出這翠微島上,傅天麟感激不盡
清癯老者自懷中摸出一粒丹藥喂人傅天麟口內,含笑説道:“老夫白無章,是跟隨那琵琶玉女佟綠華,暗來這翠微島上,探查一事,傅老弟服我這粒丹藥以後,酒力當解,趕緊整頓衣冠,趁着東海梟婆芮冰心師徒,在蓬萊閣等待白衣駝翁翁務遠拼鬥之際,我送你迴歸大陸!”
傅天麟聽得“白元章”三字,知道他外號人稱“仁心國手賽華陀”,是當世中最負盛名的神醫大俠,不禁大喜過望!
一試身上那種軟綿綿的酒力,果已消除,遂臉帶微笑地,一躍而起,縱到外室,穿着自己外衣,並取回那根紫竹短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