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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看什麼看,沒看過下人拿掃帚嗎?要不要替他把眼珠子清一清,盡往她背後瞧像是監視,看得她渾身不對勁地直發毛。

    這一身紫綢衫裙可是胡管事特意送到她手上,囑咐她丫鬟要有丫鬟的裝扮,衣料新得像剛由衣鋪子取下,應該沒掉線或多個洞。

    可是這主子一雙眼是怎麼搞的,她搬張椅子他盯,拿塊抹布還是視線不離,就算她刻意彎下腰擰水,那抹深思的眸光依然陰魂不散,好像他沒事好做,專為盯牢她的一舉一動而來。

    想她從早忙到晚可沒一絲怠忽,該做的份內事一件不差的做到沒得挑剔,他要雞蛋裡挑骨頭她準和他沒完沒了。

    下人也是人,光是打掃裡外就夠累了,坐著的他幹麼目不轉睛地找她麻煩,想看她是不是偷懶沒掃乾淨,留下灰塵汙了他一身錦服?

    哼!真是小家子氣的男人,辯不過她就變相的凌虐她,明為升等其實是藉故奴役她,看她忙來忙去肯定暗笑在心,意在處罰她的不敬。

    養尊處優的手都變粗了,這筆債先行記著,等她探知到那東西的下落,她絕對會連本帶利的討回來。

    洪梅沒回頭的擦拭窗欞,兩道炯炯有神的目光燒得她背脊直髮熱,她用力地抹窗企圖忽視不舒服的感覺,可惜徒勞無功。

    現在她終於能深切的體會「芒刺在背」的意思,他要是再看下去,她很難不把一桶水往他身上潑去。

    她是奇珍異獸嗎?看了一天也該夠了。

    「堡主,你今天不用去巡視店鋪嗎?」吃飽閒著等她出錯不成。

    「知人善用,不必凡事在一旁盯著。」龍衛天說得雲淡風輕,看不出有何不耐。

    說得真好聽,可你此刻不就盯著我不放。「書房裡的帳簿都審核完了?」

    不要死黏在椅子上品茗嘗糕,好似無所事事地令人嫉妒。

    「-識字?」

    猛地一回頭,洪梅留神的瞄了一眼他此時的神態。「我當然認識字,是字不認識我。」

    她的理直氣壯說得有點粗鄙,就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姑娘,簡樸得沒有心機,為的是消除他的疑心。

    果然!「想不想學?」龍衛天問得連自己都覺得可笑,低下的婢女識字有何用處,能幫他管帳嗎?

    洪梅的眼皮跳了一下,懷疑他不安好心。「堡主對我有什麼企圖?」

    她佯裝出防備的神色走到門邊方便呼救,以她這時的容貌,她不擔心會有惡狼撲上身的情形發生,除非他對醜姑娘有特別癖好。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誰知道他心裡盤著多少詭計,那麼好心教一名下人識字,根本是繞著圈子打秋風,尋人開心。

    論起聰穎她認了第二沒人敢來搶第一,在她面前玩把戲愚不可及,一向只有她戲弄人的份,誰敢算計到她頭上,無異是端著竹籃打水,一路漏到底。

    「我對-能有什麼企圖?-退得太遠了。」眼一睨,龍衛天失笑的瞧著她準備逃走的舉動。

    顯然還不夠遠,他足下一點就足以堵住她的退路。「就是不知道才要問呀!堡主一下子對我太親切會讓我不安。」

    要是真有良心,一開始就叫她別做太多事,坐下來喝口茶歇一會兒,事情擺著不會長腳溜了,明天再做也可以。

    「-認為我很親切?」為什麼他會覺得這是一句諷刺?可她的表情單純得看不出一絲諷色。

    真是他想多了嗎?

    「平時堡主老闆著一張臉嚇人,聲音又低又沉像雷鳴,我好多姊妹都被你嚇得晚上直作惡夢。」要命,他又在看什麼?!

    老二的易容術已臻天下無雙的境地,天衣無縫地察覺不出人皮之下還有一張臉,他應該不致敏銳地發覺縫隙才是,她可是黏了好久才黏上去。

    要是老三能一舉得手她就不用這麼辛苦了,臉上貼層皮怪難受的,好幾回想一把撕下它,讓細嫩的皮膚透透氣。

    男人有所圖謀的目光她不是沒見識過,但她一向遊刃有餘的打發掉,不會壞了她精心佈置的好事。

    可是他的注視就是令人打從心裡感到煩躁,眼神看來是剛正不阿、不帶私心,偏她彆扭得很不痛快,很想挖了他的眼和梅子一起醃。

    「看來-真的不怕我。」他笑得很輕,不知是寬心還是滿意她的表現。

    唔!這是試探嗎?她不經意地抿了抿嘴,微露天生的媚態。「堡主希望我怕你可能有點難,我的外號叫洪大膽。」

    「洪大膽。」他的笑意有擴散之趨勢,眼微-地盯著她嘴角的一抹嬌媚。

    龍衛天將他的訝異藏在深瞳裡,若有所思的將她的言行舉止記在腦內,雖然她看起來不像作奸犯科的人,但是她膽大得不似一般尋常人。

    並非刻意觀察她的一舉一動,一連串的巧合讓他不得不多留心她一點,往往最不需要提防的人最有可能在背後狠捅一刀。

    即使她看來無害卻不能掉以輕心,意外通常來自一時的忽略。

    越是注意她,越是發覺她與眾不同的一面,平凡的面容瞧久了竟令心頭產生一絲異樣,那抹清淡幽香會隨她的走動四下飄散,盈滿一室。

    「我沒看過一個下人的雙手比千金小姐的更柔細,白嫩得不像做過粗活。」這點很難不叫人懷疑。

    洪梅銀牙暗咬地翻出新痕未退的手心。「堡主,你看得太仔細了吧!還說對我沒有企圖。」

    這磨粗的手可是拜他所賜,光坐著挑剔的大老爺哪知道她的辛勞,要不是得裝得像一回事,她早拿出雪花膏還她原本吹彈可破的肌膚。

    「在當丫鬟之前我也是爹孃捧在手心的寶,若不跟著堡主你做事,我的手還可以更細白如雪。」掃掃地、抹抹桌椅根本不需要用到勁。

    龍衛天突地起身捉起她的手一視。「-在埋怨我是苛刻的主人嗎?」

    她很想點頭,順便摸走他腰問間如意玉佩。「我餓了。」

    「餓了?」這是什麼回答,而且廚房沒讓她吃飽不成?!

    「從早做到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看到有人面前擺了一盤甜點卻只吃一、兩口,不餓也餓了。」她盯著桌上的酥餅糕點垂涎。

    他故意裝做沒聽見地將她拉入內,取出白玉瓷瓶倒了些晶剔稠液在她手上。「別太拚命,桌子、椅子抹過之後還是會髒。」

    「你……」這句話要早三個時辰開口她會感激得少整他一些。「是的,堡主,小婢以後一定輕輕擦拭。」

    一閃而過的憤怒快得讓人以為不存在,卻落入一雙沉凝的黑瞳中。

    「嗯!記得別擦掉上頭的漆,否則-得用一輩子來賠。」浮躁是兵家大忌。

    他等了一天便是這一刻,心浮氣躁最易自曝其短。

    洪梅似乎察覺什麼地嬌憨一笑,一臉無知地說:「那我的月俸可不可以照領,我阿爹等著銀兩買酒喝。」

    她的爹的確是個酒鬼,嗜酒如命的尋訪天下好酒,拋家棄女地不負責任,只帶她美貌賽西施的娘同遊,如今不知浸在哪一桶酒缸醉生夢死。

    「-……」良機已失,她的笑臉讓人看不出異狀。「-想一輩子當下人?」

    「有銀子領有什麼關係?到哪謀差事都一樣。」她說得很隨興,顯得市儈而俗氣。

    眉頭一攏的龍衛天略微不快地挑起她下顎。「-不準備嫁人了?」

    好像主子是誰都可以,誰給的銀子多就為誰做事,沒有所謂的節操。

    「啊!堡主,你要為我作媒?」她突然興奮莫名的反握住他的手,雙眼倏地發亮。

    看似單純的舉動卻飽含心機,她反客為主地掌握全局,輕而易舉地甩開他的輕握,順利轉移他的注意力。

    「-想嫁人?」她才幾歲,十五還是十六,這麼急著允諾終身?

    外表宛如青澀梅子的洪梅實際年齡已屆雙十年華,算是個老姑娘了,若是尋常女子或許已經兒女成群,但她是異數,要不要許人全憑她高興。

    不過在衛天堡裡她一律宣稱芳華二八,羞澀的面具怎麼瞧都還有奶味,不少人當她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對呀!我阿爹說早點嫁人早享福,生一堆小蘿蔔頭圍著他叫外公。」咦!他的眼神有點不對勁,女大當嫁有何不妥?

    「-心中可有屬意的對象?」一看她興致高昂的神情,龍衛天的胸口莫名積了一口鬱氣。

    難道是他看錯了,其實她表裡如一的單純,不帶半絲惡念?

    「有呀!看門的小狗子,城西賣豆腐的王大哥,街尾開武館的趙二,還有……」她突然臉紅的絞起手指。「如果是教書的李夫子……呃,你就跟他說不用聘金……我自己僱頂花轎過去……」

    「胡鬧。」

    一聲如雷的咆哮吼得她一愣一愣地,話到嘴邊忘了要說什麼,大而有神的明亮雙眸眨呀眨的像是嚇到,不明白堡主為何說她胡鬧。

    她很認真的想嫁人的事,以上列舉的不過是對她有好感的男子而已,以她現在的容貌還能招來桃花,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議。

    或許是北方的女子較少的緣故吧!只要長相還可以又無惡疾,四周的眼光自然會攏聚過來,先一步開口看能不能擄獲芳心。

    「堡主,你不想替我作媒喔!」發亮的眼轉為黯淡,可憐兮兮的瞅著出爾反爾的大惡人。

    滿腔怒焰頓失的龍衛天忽生愧疚,搞不懂自己為什麼對她的事特別在意。「我的意思是-年紀尚幼,再等幾年會有更好的對象出現。」

    但他心裡隱約浮現了什麼,卻在他沒來得及捉住的時候消失無蹤,徒留一絲惆悵。

    「我都十六了,再等下去好對象都被人家訂走了,堡主想害我嫁不掉是不是?」心腸真惡毒。她眼神傳遞如此訊息表達著不滿。

    「我……」他微快的無法回答,心裡不豫她對嫁人的執著。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隱約像是手中的梅子雖澀卻保有原來滋味,酸在口裡回味無窮,不丟不棄放在掌心把玩也不錯。

    「自己都快成親了還不許人家嫁人,堡主果然是個小氣的人。」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語,剛好讓他聽得清楚的音量。

    微微一怔,他竟想不出未婚妻容顏是何模樣,只見眼前小丫頭失望的表情,心裡著實不忍。

    正當他揚唇打算承諾為她覓得好夫婿時,她又像沒事人似的拎起抹布,東擦擦、西抹抹忙得不可開交,嘴上還哼著郎有情、妹有意的民間小曲。

    頓時,他有種受戲弄的錯覺,彷彿自己是她手上的一顆棋子,行軍佈陣全在她一念之間,而他則是毫無所覺的任其擺佈。

    這是一種手段嗎?

    看著她哼哼唱唱的無憂神色,龍衛天覺得自己當了一次傻瓜,無事找事地擺了自己一道,一個得過且過的鄉野丫頭能有多大作為,他和長風多慮了。

    只是,她有如想象中憨直嗎?為何她的背影令他有被嘲弄的感覺?

    「別在我面前晃來晃去,過來吃糕點吧!」他沒忘了她先前的小怨言。

    一聽主人招呼,洪梅眉開眼笑地丟掉水桶、抹布快步跑過來,沒大沒小地拿得滿手糕餅盡往嘴裡塞,塞得兩頰鼓鼓的,還怕他反悔地直盯著他瞧。

    當然她不免吹捧一下主人的仁行義風,直誇他是空前絕後的大好人,糕餅的渣屑還不慎的噴了他一身。

    誰叫他故意讓她忙了一整天,她不討些本回來怎麼甘心。

    人皮面具下的羅梅衣揚起詭魅的冷笑,背對他的眼睛閃著清媚眸光,如貓的慵懶在她唇角漾開,她這愛梅的女子可不青澀,練達得出人意料。

    衛天堡的防守雖嚴,可她還是進來了。

    而且不費吹灰之力的混進龍衛天居住的嘯天樓,更接近目標一步。

    紅葉小築

    「悶呀!大姊一去十天光景有了吧!她怎麼還不回來報個訊。」整天面對一片血楓,她兩眼都快紅成兔目了。

    「別咳聲嘆氣了,誰叫-出師不利摸錯了寶,大小姐才得亡羊補牢地多跑一趟。」才幾天就關不住了,老想往外頭跑。

    「連-都怪我,人家真的覺得血玉蟾蜍比較好看嘛!」小巧玲瓏方便攜帶,偷得也順手。

    不像那尊觀音重又沉,兩手環抱仍心有餘而力不足,抬不到三寸高便覺手痠,稍一使勁兩肩就往下沉,差點沒讓她胳臂脫臼。

    她可不會主動招供是她懶得抬重物日行幹裡,故意放棄大姊一再交代的觀音玉像,真讓她抬回來鐵定累個半死,好處她卻一點也得不到。

    衛天堡的人根本就睡死了,她來來回回進出了兩趟都沒發覺,鼾聲四起地讓她不得不找棉花塞耳,所以耽誤了一些時間。

    要不然她真想在他們臉上作畫,好讓他們反省自己的過失,別仗著虛名招搖過市,害她盜得沒什麼成就感還捱了罵。

    下回她一定要畫只大烏龜,龜殼上寫著王八,然後把人用草繩吊起來。

    「少撒嬌了,我不是大小姐,-這招用在我身上沒用。」好命點都當娘了,還這麼玩性不改。

    羅菊衣笑得好不開心地摟摟青衣婦人,在她肩上蹭呀蹭。「奶孃,-最疼我了,-比我親孃更像我的娘。」

    「哼!小丫頭片子少使心機,-心裡打什麼主意我還會不清楚嗎?-可是我一手帶大的。」換了梅丫頭她或許還難以招架,她的心思比兔毛還密。

    除了大小姐沒吃過她的奶外,其他三個全是她把屎把尿拉拔成人,夫人成天跟著老爺四處找酒,沒多少時間照顧稚嫩娃兒。

    想當初她剛答應接下哺育她們的工作的時候,還以為丫頭們沒了娘,小小年紀失恃又沒爹親在一旁照料著實可憐,她乾脆帶著丈夫、兒子一同入千楓林找事做,就為了一時憐憫心氾濫。

    誰知一入林就出不去,晃眼間過了十餘個年頭,和外頭的親戚全斷了音訊,至今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她入林十天後就後悔太過沖動,美得不像凡人的夫人笑臉迎人地向她道謝,讓她怔了老半天以為見鬼,差點跪地求佛祖保佑。

    相處久了才知道這一家都是怪人,沒一個正常地老是待不住,三天兩頭不是少了老的便是丟了小的,一家幾口子人很難有湊齊的一天。

    直到四小姐不小心洩了口風,因第一次出任務而過於興奮,她這才明白主子一家老少做的全是沒本的生意,屋頂上來去專幹見不得光的勾當。

    等到她知情為時已晚,四姊妹全成了盜字輩高手,讓她擔心又煩惱地不知如何制止才是。

    幸好這些年她們盜技越來越高明,每一回出去都能全身而退,她一顆不安的心才逐漸放下,以等待的心情迎接她們滿載而歸。

    「奶孃,-怎麼捨得我悶成菊幹,-瞧我的小臉都發皺了。」羅菊衣故意擠出幾條細紋博取同情。

    奶孃被她的小動作逗笑了。

    「得了,-這丫頭沒一天安份的,怎麼不學學-二姊文靜的待在蘭園養蘭。」起碼不用她四處找人,在門口一喊就有人應話。

    文靜?!她吐吐粉舌很想大笑。「二姊根本是一具活屍,她要聒噪得起來才真的要大喊見鬼了。」

    那發出陣陣惡臭的腐心蘭連死人聞到都會再死一次,而她久聞其臭不知其味,一株一株地移植栽滿蘭園,燻得雁鳥一隻只往下掉。

    怪就怪在她日夜沾染身上卻沒有腐心蘭的臭味,反而清新得像山中清泉,微帶獨特的蘭花香。

    「-喔!小嘴時而沾蜜、時而沾毒,小心二小姐聽見討來一頓皮肉痛。」什麼活屍,越說越不象話。

    嬌俏的小臉高仰著,有幾分淘氣。「二姊才不會生氣,她連表情都沒有。」

    五官一應俱全,唯獨少了笑容,死氣沉沉的令人聯想到提燈的守墓人。

    「夠了,別再批評-的親姊姊,讓我把-這頭亂髮梳好別再動,-到底上哪黏來一堆怪東西?」梳都梳不開,結打得像麻花。

    羅菊衣心虛的低下頭,怕奶孃瞧見她藏不住秘密的眼,她偷偷溜進大姊的梅園原想找些新奇的玩意解悶,沒想到梅樹上那條可惡的小蛇居然攀上她手臂嚇她。

    一緊張她也不曉得打翻什麼,整個黏黏稠稠地倒了她一身,洗了又洗還是洗不掉。

    要是大姊知道她偷到自個人房裡,恐怕她沒多少好日子可過,光是禁足半年就夠她受了,更別提一些古里古怪、只有大姊才想得出的懲罰方式。

    「咦,這不是-偷的血玉蟾蜍,怎麼會發光?」照得黑夜恍如白晝。

    「真的會發光耶!好神奇喲!」就著月光,羅菊衣拿起被她做成項鍊掛在頸間的玉蜍比畫。

    月圓的柔光輕輕灑下,照在遍體通紅的玉身,一圈紅得刺目的光芒隱隱散發,令整個菊園如同血染過一般鮮紅妖豔。

    她貪玩的轉來轉去,欣賞那流光變化出多重樣貌,蟾蜍像活過來似地流露一絲詭異,她笑著扳扳它的大闊嘴,以指輕拙彎曲的四肢。

    突地,奇異的事發生了。

    血玉蟾蜍的雙目流出紅色汁液,紅得豔麗的身軀忽然轉淡,色澤由紅轉為青綠,幾點暗綠反映出凹凸不平的背部。

    若不仔細瞧還真瞧不出其中的奧秘,綠光流動間偶見山壑和峽谷,蜿蜒其中是一條河,丘陵平原不少的點綴四周。

    至於藏了什麼不得而知,藏寶奇豐的千楓林本身就是一座寶庫,沒人在意地底埋了什麼寶,賊盜世家的傳人只喜歡半夜潛入人家家中盜取寶物,展現盜竊好本領。

    「奶孃,我們去挖寶,挖到的寶分-一半。」不放棄可以出去的任何機會,羅菊友慫恿著奶孃。

    奶孃不敢指望一夕致富的搖搖頭。「我現在日子過得很舒服,沒必要陪-這丫頭一起瘋。」

    她已經很久沒見到銀子長什麼模樣了,也幾乎快忘了,千楓林中用不著那玩意。

    近乎隱居的生活過慣了,人也跟著淡泊名利,真要看稀奇古怪的寶物只要知會大小姐一聲,琳琅滿目價值連城的寶物包管看到眼花撩亂。

    若是她開口要,這些丫頭哪會藏私,一件一件地往她屋裡擺,直到她沒地方休急為上。

    所以三小姐的提議只能聽聽,她巴望找個聲音替她說情,讓她有理由,而且正大光明的出千楓林,不怕大小姐秋後算帳。

    「奶孃,-真忍心看我悶死呀!」羅菊衣裝可憐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讓奶孃瞧了心疼。

    明知道她是在作戲,奶孃心口仍是揪了一下。「我今晚頭有點疼,-做了什麼事我完全沒看見。」

    拗不過她,自己也只好裝聾作啞了,早點上床省得煩心。

    「耶!奶孃,-真疼我。」有了奶孃的配合,誰也不會知道她曾偷溜出去。

    「噓!小聲點,莫要驚擾到二小姐和四小姐。」

    她心喜的壓低聲音。「好,小聲點,不能吵醒二姊和竹衣,我要走了。」

    腳尖一躡,她探頭探腦的看看左右,月高星稀是離家出走的好時機,誰也別想攔阻她,不爬人家的屋頂她會睡不安穩。

    小聲地向奶孃道別,她將血玉蟾蜍兜回內衫,悄然掩上門走向與北斗七星相反的方向。

    她還沒笨到往北方走,自投羅網被大姊逮個正著,她要去南方逛逛,遊賞江淮兩岸的風光,順便光顧光顧幾家為富不仁的人家。

    當賊就要有賊的作風,絕對不走正門。

    千楓林中楓影幢幢,五行八卦陣變化莫測,她施展獨步輕功,忽左忽右穿梭其中。

    若無人帶領而擅闖千楓林,十之八九是死路一條,剩下的一成是奄奄一息,剛巧有人進出楓林順手拉了一把,使其免成亡魂。

    因此千楓林又有個令人聞之喪膽的響亮名字!死亡林。

    「誰?!」

    兩道身影一前一後的現身,蘭竹馨香撲鼻而來,她驚訝的一呼——

    「二姊、竹衣,-們也想逃家?」不會吧!大家有志一同地選定今夜。

    「蘭石沒了,我上樓蘭。」

    「我聽說西夏的煙火很漂亮,想帶幾車回來開開眼界。三姊-有沒有特別喜歡的花樣,我順便幫-『拿』一車。」反正不用錢嘛!多多益善。

    三姊妹互視一眼後,羅菊衣和羅竹衣一臉賊笑地各往南邊和西方奔去,留下陰沉少語的羅蘭衣獨自走向東方。

    千楓林裡四主皆離巢,誰來留守?

    只見月兒笑圓一張臉,普照四方為她們領路。

    夜,已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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