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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然而綠野卻毫無解脱舒暢之感。她只覺得一口悶氣憋聚胸口。她想大打出手把那些陰險可惡的敵人一個個活活打死。但敵人是誰?魔鬼要收軍卒的傳説是唯一線索。如果敵人竟是魔鬼,上那兒找?武功有用麼?

    最惱人的事就是連敵人是誰都不知道。而敵人卻一點不假的確存在,因為綠野已差點送了命。

    綠野想來想去氣得俏麗面龐變成黃色。

    花解語道:“綠野,如果小辛連四或者令祖遇上此事,他們怎麼辦?”

    綠野從未如此想過。因此一想之下氣悶消散許多。道:“他們那一套我懂,但很窩囊就是了。”

    花解語道:“我的想法卻可能跟他們有出入。”

    綠野道:“你怎麼想?”

    花解語道:“我們是女人,所以我們有我們的法子手段。他們不同,他們都是轟轟烈烈的人物,只要找到一點線索就可以逐步跟着幹。由枝葉追到根本一概通通挑掉。”

    綠野道:“我喜歡他們的方法。”

    花解語道:“但我們人孤勢單力量不夠,所以我們須得另想辦法。”

    綠野想想也是,她雖是衝動好勝浮躁,但性命還是重要的。

    她道:“我們總不能等對方自動送上門讓我們殺吧?”

    花解語道:“只有有耐心,誰説不行?”

    綠野道:“就算有耐心,要等到什麼時候?我們豈不是放棄追蹤小辛?”

    花解語道:“那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如果他們不曾向你下毒手,我們還可以罷手,但現在卻不能罷手。”

    花解語曾經是江湖人聞名喪膽的靈犀五點金首腦。她當然不肯輕易放過陰毒的可惡仇敵。

    綠野道:“我們怎樣等法?”

    花解語道:“不出兩天對方必會找上我們。我們等的就是這一點破綻線索。”

    兩天説來容易其實相當沉悶漫長。第一天他們到處走到處打聽魔鬼消息。她們購買東西出其不意到某一間飯館吃飯,儘量露相。由於她們都極美貌迷人,所以效果特別顯著。合肥城中所有江湖武林人物都知道有這麼回事。

    但次日她們卻不出門,亦不叫東西吃,只是吃她們昨天準備好的乾糧和清水。

    如果有人想下毒算計她們,根據昨天情況派出很多人手到各飯館等候,便上大當了。而且她們根本連茶都不喝一口,簡直無懈可擊。

    這一夜大概三更時分,花解語輕輕弄醒綠野。

    她在綠野耳邊悄悄道:“你醒了沒有?”

    綠野也咬她耳朵,道:“醒得很。”

    花解語道:“如果魔鬼白天不能下毒暗算,你猜他們怎樣?”

    綠野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會不會今夜就出手暗襲卻未可知。”

    花解語道:“葛衝之王勇他們今天可能已到達合肥。但我們一天都沒有出房門一步而碰不上。所以我們明天一露面,想必可以碰見他們。”

    綠野道:“魔鬼一定不想我們碰上,對不對?”

    花解語道:“所以今晚非出手對付我們不可。”

    綠野道:“別緊張,我雖然向來喜歡脱得精光睡覺。但出門在外卻永不脱衣服。”

    花解語道:“你扯到那兒去了?”

    綠野道:“我任何一剎那都可以跳起來應敵。”

    花解語道:“如果你能跳起身應敵,你也能大聲叫喊驚醒所有住客,但魔鬼一定不希望你驚動別人。”

    綠野道:“你這話什麼意思?”

    花解語道:“江湖上有很多詭秘手法使敵人不會跳起不會叫喊。例如特製淬毒暗器,無色無味的迷藥忽然瀰漫房間。買通你身邊的人突然下手。”

    綠野伸手摟住她纖腰,道:“對,如果買通我,豈不是馬上可以生擒你。”

    花解語道:“這是上上手法。可惜買不通你我任何一個,所以一定會用暗器或迷藥。”

    以前的綠野一定不怕不會緊張,但中過毒險些送命之後,非但不敢不怕,甚至覺得很難防禦很頭疼。

    花解語又道:“魔鬼方面既有擅長使毒高手,極可能使用迷魂藥物。如果我們留在房內,等到忽然發覺全房瀰漫着迷藥,只怕太遲逃走不了。”

    綠野反應很強烈,像彈簧一下子彈落地。花解語黑暗中微笑一下,但她動作亦很快,不但也離開牀鋪同時已拉住綠野。輕輕道:“你從後窗出去,我走前門。隔壁院子有棵大樹,在樹上恰好能監視這邊整個房間。”

    她們很快就在鄰院大樹上會合,並排坐在橫枝上,背後有枝幹可挨。夜涼如水萬物無聲,卻也舒服。

    花解語道:“如果魔鬼今晚派人動手,我們最好能跟蹤找出巢穴。我意思是儘快找到主腦人物。”

    綠野道:“跟蹤很容易跟丟,最好痛痛快快抓住逼供。”

    花解語道:“抓人不是不好。但有些詭異神秘集團凡是派人行動,都預先防範失手被擒,往往一句話未説出就死了。”

    綠野道:“這魔鬼有這麼厲害?”

    花解語道:“如若不然,何以江湖上無人聽過合肥安居鎮有這些怪事?”

    時間一分一秒溜走,天上繁星其中許多一直在眨眼睛。

    沉默寂靜中,涼爽的夜晚以及滿天星星,叫人不禁撩起兒時情景。

    滿天星星忽然都不見了,曙光使整個天空發生劇烈變化。天上一片迷迷濛濛,但大地依然沉默寂靜無聲。

    但突然間大地騷動——吱喳鳥聲和公雞喔喔長鳴,人間的喧囂驀地擠滿不眠人心中。

    其實仍然很靜,雖然街上已有各種聲音隱隱約約傳來——牲口以及車輪輾地的聲響,開門聲,擺放東西聲,甚至罵孩子聲。

    雖然在城市中,但人們仍然起得很早。所以花解語和綠野在街上聯袂而行也引不起任何人驚訝注意。

    她們喝熱騰騰的鹹豆漿,燙舌頭的葱油餅。

    肚子很舒服,心中卻惘然若有所失。

    白白監視一夜居然毫無所得,敵人動靜全無線索可測。

    “回去休息再想一想。”花解語説,“我不信魔鬼這麼沉得住氣。”

    綠野嗯一聲,喝完一碗豆漿,第二碗端來之後,才道:“那店小二,你不該放過。如果他還在,我們一定可以找到線索。”

    花解語道:“威協一個人不一定要露面。比方説我是魔鬼,我要威協一個店小二,至少有十幾個方法可以不必露面。最容易的是黑漆無光的晚上,卻只見到明晃晃鋒利的刀子。但這把刀卻攔在嚨,你想想看,他敢不聽吩咐?尤其事情未做口袋已有一大錠銀子。你是店小二便如何呢?

    綠野道:“你懂得很多,誰教你的?”

    花解語道:“我沒有‘祖父’、‘親人’甚至任何親人。而我必須活下去又必須活得舒服。”

    綠野嘆口氣!“祖父”、“親人”這些名詞從前她當作等閒。她寧可一個人飄泊江湖。

    她反抗社會任何一切。可是她棄若沿展的卻有人萬分珍視嚮往。而且,現在她也有想念感激。想起“祖父”心中便湧起陣陣温暖,莫非她從前放棄的卻偏偏是不該放棄應該珍惜的麼?

    客棧的老掌櫃左手拿着小茶壺,右手托住旱煙袋叭叭直抽。見到她們時突然兩服發直滿面驚異。

    花解語在他面前默然注視他。過一陣老掌櫃才道:“怪了,你們幾時出去?你們可曾會見來訪的客人?唉,天剛亮,就有客人來訪,難道他不睡覺的?”

    綠野道:“是甚麼人?”

    老掌櫃道:“一個小夥子,長得很漂亮,我從未見過那麼漂亮的小夥子。”花解語温温柔柔道:“他的人呢?”

    老掌框道:“小李帶他進去。奇怪,小李還未出來,攪什麼鬼?”

    花解語道:“我叫他馬上出來。”

    踏入院中只見房門大開,卻沒有聲息……

    其他房間都靜悄悄,因為現在天才亮,就算要趕路客人也不須起得這麼早。

    花解語居然搶先撥開簾子,只看一眼就反手推開跟上來的綠野。她自己也遲開老遠,才輕輕説道:“房內有兩個人。”

    綠野訝道:“誰?你幹嗎推開我?”

    花解語道:“我已閉住氣,你呢?”

    綠野搖搖頭道:“為甚麼要閉住氣?”

    花解語道:“我的小心並非多餘。因為房裏兩個人都躺在地上。”

    綠野現出躁急神色,道:“究竟是誰?”

    花解語道:“店小二小李和那漂亮小夥子。但為甚麼兩個人疊在一起?”

    綠野過去挑開門簾瞧了一會,當然她已閉住氣。回到花解語身邊。道:“那漂亮小夥子八成是閻曉雅改扮的。如果他們中了迷藥昏倒。閻曉雅好歹比小李支持很久些,但何以小李致在她身上?”

    花解語再去視察一次,回來道:“小李已經氣絕斃命。小夥子閻曉雅是她沒錯,她卻未死。”

    綠野現出束手無策樣子,道:“可惜蜘蛛精小鄭不在,不然,他可以蛛絲把閻曉雅粘出來。”

    花解語道:“這是拂曉的攻擊,雖然失敗,但一定繼續有得瞧。如果我們昨天不是躲起又不進食任何東西,閻曉雅絕對不會比現的。”

    綠野瞪大雙眼,道:“莫非閻曉雅已經投降幫助他們?”

    花解語以肯定語氣道:“不,閻曉雅根本不知道做了別人劊子手。”

    綠野但覺全身發熱煩躁,只有馬上出手大大拼命搏一場才解得心中之火,可惜敵人無形無蹤,簡立有力無處使。

    其他房間已傳小聲響,顯然都先後紛紛起牀,而起牀後不久都會出房。

    花解語道:“我先進去,如果有事你想辦法。好在剛才已打開後窗,就算有些迷魂藥亦應當散盡。”

    綠野問道:“假如你也倒下我找誰去?”

    花解語啼笑皆非望住她,道:“隨便,當然最好是找到小辛。”

    綠野還未問她如何找得到小辛。花解語已經入了房間。

    她只好耐心等候。忽見另一間上房出來一個年輕漢子。

    年輕男子拿着面巾洗盥器物,睡眼惺忪踏出房外走廊上。陡然看見院小站着豔光照人的綠野,不覺一怔停步。

    綠野有她自己一套。指指敞開房門又合掌表示祈求意思。

    那年輕人忽然豪氣上衝撩起簾闖入房間。綠野傾耳而聽。只聽那年輕男子吭一聲就無聲無息。

    房簾這次是被綠野挑開,目光到處只見地上躺着三個人。花解語卻站在靠正門口邊處。

    綠野道:“那小子怎麼啦?敢是中毒?”

    花解語道:“他中了我一指。”

    綠野道:“這怎麼可以?是我叫他入房瞧瞧。”

    花解語道:“他一入房子就搖搖晃晃,所以我乾脆給他一指。”

    綠野慢慢走入房,小心呼吸幾下,才道:“他莫非是一入房就吸到迷魂香或毒藥?”

    花解語道:“這正是他要給我的印象。”

    綠野道:“你究竟想説甚麼?”

    花解語道:“此人是第二波攻擊之人,你如果不信,不如檢查一下。”

    其實他還未説完綠野已動手檢查。只見面盆內有三口短刀發出耀眼精光。面巾亦裹着五支短笛他身上還有一口兩尺半長的短劍,看來鋒快異常。

    綠野道:“果然有問題,我很抱歉。”

    花解語聲音很冷很冷,道:“你叫他入房時一點都不懷疑?”

    綠野抬頭綻出粲燦陽光的笑容,道:“本來沒有,難道你懷疑我?”

    花解語凝視她一眼。才搖頭嘆口氣道:“我應該懷疑你。但你的笑容粲如陽光。心小有愧的人怎能笑得如此純潔可愛?”

    綠野道:“原來你外表温柔冷靜,其實卻是感情用事的人。如此重要判斷卻不過基於笑容很純潔可愛。”

    花解語恢復平常温柔悦耳而又清晰聲音。道:“你儘管譏笑,如果判斷錯誤,那不是我的過錯是老天爺的錯。”

    綠野拉她出房,一面道:“跟老天爺有何相干?”

    花解語道:“老天爺絕不該讓一個陰毒的人長一副純潔可愛的面孔。”

    綠野道:“別開玩笑了。你瞧,鄰房內靠窗邊有個人。”

    其實她們只石到窗紙內有條人影,身子倚窗卻不動彈。”

    花解語道:“你隔窗制住此人?”

    綠野道:“你點倒那斯也是從這間房以來的。”

    花解語很大膽,從半開房門探頭入去瞧看,道:“他手中有暗器,一定準備隔窗暗算你。”

    她們一齊走入鄰房,一則檢查那漢子情形,二則瞧瞧有沒有其他線索。

    花解語道:“‘七尺飛虹’名不虛傳;相隔尋丈仍可以飛劍刺穴。換我是他也萬萬想不到你的手有那麼長。”

    綠野解開兩個包袱,俱是一些舊衣服。既無金銀亦無任何書信。

    花解語把那漢子丟到牀上,已替他蓋上了被子。

    那漢子身上亦只有十兩碎銀而已,可資識別他身份的書信一概沒有。

    兩個美貌少女回到自己房中,綠野一腳踢開店小二小李。露出底下的閻曉雅。她假扮作男孩子俊美得很。

    花解語忽然攔住綠野不讓她碰觸閻曉雅,説道:“請你先看看小李。”

    小李仰卧僵硬如木,面部烏黑,一望而知中劇毒而死。

    花解語又道:“看他的手,這隻手本來搭在閻曉雅肩頭。

    小李五指微屈,但仍可見到指尖有許多細細黑點。

    接着可就看見閻曉雅肩頭有七八支細針尖透出衣服外不小心便很難發現。

    一切都變得很清楚了,小李可能無辜亦可能是‘魔鬼’第一波發動攻擊的人,不管怎樣當閻曉雅跌倒後他的手碰到她肩頭,所以當場毒斃。

    花解語迅快查看閻曉雅情況。然後道:“你猜‘魔鬼’第三波攻擊會用甚麼手法?”

    她不提閻曉雅的情況,反而猜測對方行動。聽來令人不無本來倒置之感。

    但綠野仍然道:“管他甚麼手法,最好多派些人來我她殺個痛快。”

    花解語側耳聽外而動靜。一面道:“你殺不了。因為來的必是捕快。”

    綠野美眸一瞪,道:“捕快也殺。哼,你看我敢不敢。”

    花解語道:“他們應該快到啦。但我不想被官府繪了圖形通告天下州府緝拿,你呢?”

    綠野終於承認道:“我當然亦不想。”

    花解語道:“好,你幫幫忙,把小李和這刺客連面盆面巾內的刀箭通通搬回他們房間。

    我們動作要快。”

    花解語本人卻利用兩根腰帶把閻曉雅弄到牀上。

    綠野一忽兒工夫就辦好她的事。回房只見閻曉雅只剩下內衣褲裸卧牀上。她馬上明白花解語的意思,迅即脱下自己的女裝,穿上閻曉雅的男人衣服,花解語很小心替閻曉換回女裝。

    閻曉雅一頭秀髮散披忱上,看來睡得很熟。

    花解語表面很從容鎮定,其實不然,因為有個難題傷腦筋。假如必要時須得衝破捕快重圍逃走的話,最成問題的是閻曉雅。天知道她身上還有多少毒刺?真是抱也不行,背也不行。簡直無處下手。

    綠野卻很輕鬆,扶好頭巾拍拍身上衣服。笑道:“花小姐,小可告辭了。”

    花解語只好道:“雷公子請吧。萬一失散,唯有回到安居鎮見面。”

    如果情況不對,她們當然非回到安居鎮不可。因為一切問題俱從安居鎮發生。招兵買馬的“魔鬼”根源巢穴必定在安居鎮。若要對付“魔鬼”豈能不回去呢?

    綠野很瀟灑地走了。花解語瞧着她背影。心頭無端湧起羨慕之情。一個人尤其是女人,如果能像她既美麗又有高強武功。同時最重要是她根本漠視世俗一切倫理道德禮教觀念。她當然活得比旁人快樂。

    閻曉雅悠悠回醒,睜眼已知天色昏暮以及身在客棧的牀上。

    燈光照得很明亮,房間內浮動酒香肉香。兩個人正在對酌,舉止很悠閒。

    雖然明明是一男一女,但閻曉雅一望而知男的是綠野,女的是花解語。

    閻曉雅參加入座。她們毫無驚訝而只有歡迎。

    綠野道:“你終於醒了?”

    閻曉雅先喝大碗豬肝湯,吞下幾塊滷牛肉。才道:“那種迷香很厲害。等我發覺心神迷們受制時已來不及了。”

    花解語道:“‘魔鬼’有毒教高手助陣。我們須得步步小心。”

    綠野道:“花小姐真可憐,一輩子沒進過廚房嬌滴滴的小姐,居然親自做飯做菜,哈,哈,我如果不指點她,麪條煮成漿糊都不稀奇。”

    她們防範毒教高手,無疑萬分周密。

    閻曉雅忽然發覺只有她自己不停吃喝。綠野、花解語只不過裝樣子拿拿筷子摸摸酒杯而已。

    因此她驚訝地望住她們。問道:“你們為什麼不吃不喝?”

    綠野道:“我們等等看,如果你沒事情,我們馬上大吃大喝。”

    花解語解釋道:“你也知道毒教中人極難應付。如果我們三個人都倒下,誰會來救我們呢?”

    閻曉雅的胃忽然覺得很不舒服。但心裏的不好眼,百倍於腸胃。

    因此她面色很難看,絕對無法保持從前的沉默冷靜。

    她霍地站起身,大聲道:“好,我走。你們最好跟着。但如果有事不要出手幫我。我寧可被蟑螂螞蟻拖走。”

    綠野站在門口,使閻曉雅不能大步出去。

    花解語柔聲道:“別生氣,回來坐。我們嘔你一下你就受不了?”

    閻曉雅定一定神,忽然想通笑道:“唉,我一向以為自己很聰明。”

    她回到桌邊坐下,又道:“我服了你們兩位行不行?”

    花解語道:“你本來很聰明,手段也不軟。但任何人一掉在感情漩渦裏,聰明變成糊塗,而湖塗變得更糊塗。”

    綠野夾一大口肉入口,道:“餓了半天有肉有飯有而都不能動。嚴格説來真不知誰聰明誰糊塗。”

    花解語亦開始吃喝。閻曉雅的胃馬上舒服。只有心頭還壓着一塊鉛。為甚麼花解語提到“感情漩渦”?莫非我真的愛上小辛?而並不是因為全身給他瞧過摸過,因此不能嫁其他男人的禮教觀念束縛?

    花解語道:“左邊房間葛衝之住,右邊王勇住。”

    綠野道:“但他們躲在房間,整整一個下午都不露面,為什麼?”

    房門“篤篤”兩聲。

    花解語笑一下,道:“難道説曹操,曹操就到?”提高聲音問道:“誰呀?”

    房外傳入男人低沉聲音,道:“在下葛衝之。”

    綠野已一陣風般開了門。燈光下但見葛衝之微有憔悴之色。她道:“進來説話。”

    葛衝之進房向大家抱抱拳,目光巡現一下,忽然拉一張使在花解語閻曉雅中間坐下。

    綠野友善地笑一下,道:“你躲起來,為甚麼?”

    葛衝之憂鬱的聲音令人同情,道:“難道三位姑娘還不知道?”

    綠野伸長脖子低聲問道:“是不是和‘十萬魔軍’的魔鬼有關?”

    葛衝之搖搖頭,道:“我不明白你的話。誰是魔鬼?十萬魔軍是甚麼?”

    綠野道:“我也不大明白。但聽説十幾年前北方發生‘十萬魔軍’一案。意思是有個魔鬼招收兵馬,如果要十萬名魔軍,世上就得死十萬人。”

    葛衝之道:“我從未聽過這個傳説。”

    綠野道:“當然,本來就很少人聽過。但這兒卻有魔鬼招兵的秘密傳説。所以我們猜想可能與昔年‘十萬魔軍’有關。”

    葛衝之道:“我越聽越不明白。但這都不要緊,反正我馬上遠遠走開。”

    綠野道:“你的事一點也不能告訴我們?”

    葛衝之訝道:“你們為何想知道?莫非你們本來為魔鬼傳説而來?”

    綠野搖頭道:“不是,我們路過而已。”

    葛衝之嘆口氣不作聲。

    綠野道:“你不相信?”

    葛衝之道:“我實在不願意不相信你任何一個字。可是……唉,安姑鎮地點偏僻,不論往東南西北任何方向地點都不必經過,你們怎會路過?”

    綠野道:“我們的確路過,碰見你們又覺得你們神色有異,所以才暫時留下瞧瞧。”

    花解語立到這時才知道:“誰知我們不但幫不上忙,連綠野也幾乎送命。”

    葛衝之道:“送命?她好得很呀!”

    花解語道:“那是現在。早上這閻曉雅也差點沒命。”

    葛衝之望閻曉雅一眼。突然泛起這個沉默而亦極關麗的女子很深藏不露之感。其實她既天特別表情更未説過一句話。

    葛衝之道:“閻小姐遇到甚麼危難?”

    閻曉雅只搖搖頭,綠野便代答道:“有人使迷香又另外有人動手。”

    葛衝之透口氣道:“幸好閻小姐絲毫無恙坐在這兒。你們又怎能躲過暗算?”

    綠野道:“我想對方一定有毒教高手助陣。可惜我們對敵人甚麼都不知道。”

    閻曉雅忽然道:“葛兄,你的心事可能踉‘魔鬼’有關。”眼見葛衝之搖頭,又道:

    “我這次來安居鎮的確有一個大秘密,連她們都不知道。”

    既然她自己提到“秘密”,可知她定打算講出來。

    綠野訝道:“真的?甚麼秘密?”

    閻曉雅輕輕道:“連你們也得發誓不瀉漏我才可以説。”

    她徐徐轉面望住葛衝之,清麗絕俗而面龐和眼睛現出祈求神情。

    葛衝之慨然道:“好,我先發誓。如若我葛衝之瀉漏閻小姐秘密,教我天雷轟頂五馬分屍。全家大小死光死絕。”此誓發得極毒,但亦可見葛衝之之真心。

    綠野笑道:“快!閻曉雅你賣甚麼關子?難道你連我們都不信?”

    花解語道:“快發誓,我們快點聽聽她的大秘密。”

    於是兩女亦先後發了毒誓。然後六隻眼睛瞪住閻曉雅。

    閻曉雅仍然輕聲道:“我這個秘密如不説出來,萬一我遭了敵人的毒手,別人就很難知道了。”

    她話聲只停歇一下,綠野便急忙道:“既然如此,你快説呀!”

    閻曉雅道:“你急也急不來的。因為從頭説起話長得很。好,我就從黃山派説起。葛兄,你是黃山派後起高手對不對?”

    葛衝之也心急得連謙遜話都不説,只點點頭。

    閻曉雅道:“你黃山派有一位隱名數十年的高手,據説他的刀法不弱於北方的刀魔呼延長壽。你知不知道?”

    人人聳然動容,眼睛睜得更大。“刀魔”呼延長壽雖然一向在北方出現,但早已被武林公推為“十二名刀”之首。但黃山派居然有人能與這位“天下北一刀”比肩齊名?何以從來沒聽人説過?

    閻曉雅聲音更低一點,因而增加神秘性;她身子很自然傾近葛衝之,説道:“這位隱名高手就是……”

    綠野聽不見,忙道:“他是誰?”

    閻曉雅道:“橫行刀小辛。”

    綠野一楞道:“誰?小辛?他怎會黃山派的?”

    閻曉雅笑道:“如果小辛不是黃山派,那麼葛衝之是不是呢?”

    綠野道:“他當然是啦。”

    花解語道:“你究竟搗什麼鬼?”

    閻曉雅低聲道:“現在説的才是真正的秘密。葛衝之不是黃山派的,綠野,拜託你別叫出聲,因為這個葛衝之是冒牌貨。”

    綠野當然要叫,幸好警告及時使她咽回叫聲。

    葛衝之居然一言不發全不分辯。花解語道:“你已制住他穴道?”

    閻曉雅道:“因為我不知道王勇怎樣,可能也是冒牌貨。所以我必須無聲無息制住他。

    其實我寧可大打出手當場殺死他。好歹也出一口惡氣。”

    綠野登時心平氣和,道:“你做得對做得好。但你怎知他是冒牌貨?”

    閻曉雅道:“第一點他聲音不對。第二點他應該坐在你身邊,只有你跟他聊得最多。但他揀的位置在我和花解語當中。”

    綠野道:“這便如何?”

    閻曉雅道:“這樣他背向燈光,誰也看不清處他的面孔。這也是他何以等點燈後才現身之故。”當然還有一個理由,就是葛衝之光取而向綠野方向,三女之中必定是綠野最粗心大意。所以面對她最妥當。但這個理由卻不便説出。

    閻曉雅又道:“第三點他一進來我就感覺不是葛衝之。我的感覺很少出錯。”

    綠野道:“原來如此。”

    閻曉雅道:“不,第四點最重要,我要你們發誓就是要聽聽他的誓詞。因為我恰巧知道黃山派門下兒是發誓,規定最先要提到黃山派歷代祖師英靈。”

    花解語笑笑柔聲道:“其實你説出第四點就足夠了。”

    閻曉雅道:“我不明白的只是這廝是誰?何以長得幾乎和葛衝之一樣?”

    花解語道:“我現在已瞧出了,他戴着人皮面具?”

    綠野吃一驚,道:“莫非剝了葛衝之麪皮做而具?”

    花解語嘆一聲,道:“真是可惜可憐,像葛衝之那麼英風颯颯的年輕好漢。”

    綠野瞪大眼睛,雖然很兇卻仍很美麗。她突然一拳打中“葛衝之”面孔。發出骨頭碎裂聲音。

    “葛衝之”就算疼死亦不會哼一聲,因為閻曉雅一隻手扣住他協下要穴。使他全身無力而且發不出半點聲音。

    但他眼睛表情卻透露他感到莫大痛苦。鼻樑骨被硬生生打碎決不是開玩笑的事。

    閻曉雅輕輕道:“聽着。你晚上才過來山給我們方便。我們可以趁夜色把你丟到亂葬崗。花小姐會讓你痛得筋骨抽搐三口三夜才氣絕。”

    花解語道:“唉,我絕對不想使用分筋錯骨手。但此人卻是例外。”

    閻曉雅輕聲道:“現在讓你能夠點頭或搖頭。我們問你的話,對的點頭不對就搖頭。”

    綠野首光問道:“魔鬼有沒有這回事?”“葛衝之”點頭。

    花解語道:“那麼你是魔鬼手下?”

    他眼裏現出懼色,遲疑一下才點頭。

    綠野道:“你總算是聰明人,魔鬼在遠我們在近。就算你瀉秘後回去不久一死,但也好過現在就死。”

    花解語問道:“你知不知道魔鬼是誰?”

    他搖頭時相當用力。

    花解語道:“既然你不知道,留你一命也無用處。”

    他眼中露出哀懇恐懼之色,又搖頭又點頭。

    花解語道:“其實你要是活着逃到南京。我們有法子很秘密給你安排生活。”

    閻曉雅趁機馬上問道:“你真不知道魔鬼是誰?”

    他仍然點頭。

    閻曉雅聲音輕細而清晰,像利刃插去問道:“安居鎮隱賢閣梁老員外有關係嗎?”

    他點一下頭。

    綠野馬上又問道:“路上茶亭的郭老丈呢?”

    他也點頭但亦搖頭。

    花解語道:“你意思説郭老丈本人沒有問題。但你們派人冒充,就像你冒充葛衝之一樣?”

    他連連點頭。

    綠野氣氣吸口氣,道:“葛衝之呢?死了對不對?”

    他肯定地點頭。

    花解語嘆口氣,道:“葛衝之果然遇害。看來他這副人皮面具真是從他面上剝下製成。”

    燈下三個女孩子都貌美如花。但面龐上眼神中都露出哀悼和憤怒。

    花解語又道:“他根本被我們害死的。如果沒遇上我們。”

    綠野居然立刻反駁道:“不對,如果他永遠不敢反抗活着亦等如已死。而且還會遺害別人。否則一年時光怎能掙到三萬兩?”

    閻曉雅也道:“對。其實他恐怕亦活不久。否則鎮上安樂長生店如何開得下去?”

    房門忽然傳來啄剝聲。

    花解語説道:“一定是王勇。”

    閻曉雅把“葛衝之”塞入牀底。她雖是窈窕纖美,但提起一個男人塞入牀底卻好像弄一捆稻草般容易。

    這次入房的果然是王勇。他毫不客氣招呼一下閃入房示意綠野先關門。

    王勇選坐的位置竟然亦在花解語閻曉雅之間。所以對面的綠野睜大眼睛瞧他。

    王勇訝道:“綠野小姐敢是認不得我?”

    綠野道:“的確覺得有點面生。你真是王勇?”

    花解語笑道:“不是王勇是誰?王勇,你是不是有話要説?”

    王勇沉吟一下,才道:“這兩天我心亂如麻。最後還是決定勸你們快走。快快離開此地,免得麻煩嘔氣。”

    綠野道:“誰給我們麻煩呢?”

    花解語道:“如果你確實不便回答,就不必説。”

    王勇感激地望她,道:“你們都是最好的女孩子,温柔美麗體貼而又有本事。你們快走一定不要再到這鬼地方。”

    綠野道:“花解語閻曉雅,我想試試他橫練工夫?”

    王勇吃一驚,道:“花解語?你們是靈犀五點金?”

    花解語道:“只有我一個是。她們任何一個比靈犀五點金都厲害。”

    王勇還要説話,但忽然嚥住,目瞪口呆地看着閻曉雅從牀底拉出的人。

    綠野説道:“他不是葛衝之。”

    王勇大吃一驚,道:“不是葛衝之是誰?”

    綠野道:“‘魔鬼’手下,只不過錯用了葛衝之的麪皮。”

    王勇不知不覺伸手摸模自己臉孔。

    花解語温柔清晰聲音永遠使人聽了很舒服。縱然在這種場而也一樣舒服。她道:“你看,‘魔鬼’不會放過我們。其實從那天起開始,我們已被暗算過好幾次。你還要不要説出你自己的事呢?”

    王勇點點頭,但神情更沉鬱了。道:“既然你們不能不拚。我也只好站在你們這邊。不過,你們要知道機會很小。因為他顯然不是真正‘魔鬼’,卻也差不多。而且他會妖法。我曾三次在夢中幾乎被他扼死。”

    三個女孩子都不作聲,靜靜聽靜靜想。

    王勇又道:“除了妖法還有毒藥。藥之苦我亦已嘗過。每年毒發前一個月必須到安居鎮,奉上金銀珠寶。然後替我解毒。但又種下明年之毒。”

    花解語説道:“相信每個受制的人都查證過自己的確中毒。所以這點不必討論。”

    王勇道:“正是,但小姐們不可不知。除了妖法毒藥外,還有武功。我兩年前很自命不凡。江湖已闖了兩年多幾乎未碰到敵手。但那‘魔鬼’。唉!我其時神智清明亦未受毒藥所制。居然在他手底走不上三招。然後他身邊三名隨從輪流出手。任何一個我接不住十招。”

    綠野微哼一聲,道:“就算如此,我也決不低頭。”

    王勇嘆口氣,道:“他最歷害的是把出我幾件見不得人的醜事。”這時他面紅一下,又道:“我初出道進荒唐該死。但除此之外,我師門和家小有甚麼人是我最關心的都查得明明白白。小姐們,這絕非一死就可以了事的。我……我能不屈服麼?”

    綠野道:“你做過甚麼壞事?”

    在她想來年少氣盛武功又不錯的小夥了,最多不過欺負人,充其量亦不過殺人而已。

    誰知王勇低道:“強姦。”

    這花解語也怔一下,才道:“怪不得你被‘魔鬼’吃得死死。換作我也一樣,連自殺都不敢。”

    她停一下又道:“葛衝之必定亦是陷於求生不能求死不能的慘境,怪不得你們都出身大門大派。

    如果是不三不四家派弟子根本不怕他查出過錯。”

    閻曉雅輕輕道:“你見過‘魔鬼’,長得怎樣?武功手法如何?”

    王勇道:“四十來歲的中年人,面色黃得像金紙,眼珠黃褐色,頭髮連衣服也是黃色,雖然五官很端正。可是沒有人願意多看他一眼。因為他有一股説不出邪氣惡毒味道。”

    他停一下,又道:“但在夢中他卻變成綠色,頭髮服珠手腳一切都變成綠色.我掙醒後總要病三四天,喉嚨留下瘀黑手印。”

    花解語道:“你有橫練功夫尚且如此,別人豈不是老早連脖子都斷了?”

    王勇道:“正是。所以凡是聽武林有知名人物暴斃,我一定儘量設法偷偷去瞧。去年武當派出身的名鏢師‘日月連環’範琦自縊命案。衡山派後輩高手‘迥雁孤飛’郭峻墜崖命案等等,我都用盡辦法看過屍身。”

    綠野道:“難道他們喉嚨都有扼痕?”

    王勇道:“正是。一個自縊一個墜崖其實是對外間掩怖傷痛藉口而已。”

    綠野生氣地道:“如果睡夢中被扼死那多氣人,這拼一下機會都沒有。我最恨這種躲躲藏藏的壞蛋。”

    王勇深深嘆口氣,道:“我知道的都告訴了你們。請你們保重,我走啦!”

    既然他武功遠遠不是“魔鬼”的對手。留下來亦無用處。

    三女默然尋思。花解語忽然道:“還有些細節,例如安居鎮他去見甚麼人?在甚麼地點等都要弄明白。我自己過去問問。”

    花解語去了不久就回來。

    只見綠野生氣地向閻曉雅瞪眼睛。

    閻曉雅苦笑道:“綠野動筷子,我攔阻一下,她很不高興。”

    花解語道:“綠野,有一件事你這輩子一定未做過。”

    綠野本來等她一幫忙解釋就狠狠碰回去,誰知花解語卻説到別樣事情去了。

    花解語又道:“喂男人吃喝,我試過了,你試過沒有?”

    綠野疑惑道:“你試過?哼,他們餵我我都不肯。任何男人休想我這樣服侍他。”

    花解語道:“這次不妨一試。桌上的酒菜他一定不敢吃。”她指住的是“葛衝之”。又道:“他不敢就喂,好不好?”

    綠野其實亦不是不知閻曉雅的用意。但她自信一直監視得很嚴密,絕對不會被人動過手腳。同時又不願領閻曉雅的情,所以生氣瞪眼睛。但賭氣究竟不及自己性命安危重要。便一言不發,一手捏開“葛衝之”下巴,一手挾萊塞入去。

    閻曉雅配合行動解開穴道,但仍然扣住他背心要穴。

    “葛衝之”眼中現出驚駭之色。綠野又一手硬生生揭掉人皮面具。“葛衝之”痛得叫一聲,但還好頂上沒有損傷。

    此人年約甘三四,五官及面部輪廓有點像葛衝之。

    他已吞下一大口菜,面色大變。

    綠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那漢子道:“小人張煌。哎喲,小人活不成了!”

    綠野道:“為甚麼?”

    張煌道:“酒菜內都已放了東西。”

    綠野給他一掌,登時半面又紅又腫,她道:“你自作自受,毒死活該。”

    但張煌忽然睜大眼睛,骨碌碌朝雪停全身上下直瞧。

    任何女性一望而知他心中打甚麼主意。綠野反而笑道:“張煌,你色膽好大啊,明明性命難保卻還有心思想女人?”

    別人不敢講的話她都敢講。她又道:“張煌,別老是盯住我,她們都不錯呀!”

    張煌眼中射出淫邪光芒。連閻曉雅不必瞧看亦知道張煌身體發生“變化”。

    閻曉雅冷冷哼一聲。花解語又道:“不要弄死他。”閻曉雅指尖內力撤回,張煌卻還不知道已經“死”了一次。

    他喉中發出含糊吼聲,簡直有如野獸。但卻是淫邪之獸,任何人現下都能一望而知。

    花解語忽然出手連點他七處大穴。張煌長長透口氣垂頭昏迷過去。但轉眼間又抬頭睜眼,好像打個瞌睡回配,神智恢復清醒。

    花解語道:“張煌,你剛剛睡了一大覺,夢見甚麼?”

    張煌露出驚訝之色,道:“對,我作了一個夢。但這個夢……很奇怪……我不敢説……”

    花解語道:“不説也不行。就是冒犯我們亦不要緊。”

    張煌不敢瞧綠野,道:“我夢見你們其中一位竟然沒穿衣眼,而且招手叫我過去。當然這只是夢,不能當真……”

    他指的那一個,人人心中有數,綠野居然不生氣,問道:“那你過去沒有?”

    張煌仍不敢望她,道:“我想撲去,但全身使不出氣力,急得我拼命大叫……”

    花解語道:“想不到這回用這種藥物。這傢伙的供詞真假未知,但暗暗下毒暗算,真真該死。”

    張煌張大嘴巴卻毫無聲音,因為有一隻很好看的手按住他後背。

    閻曉雅道:“有沒有話要問他呢?”

    花解語道:“沒有啦。”

    閻曉雅輕拍張煌後背,道:“睡覺吧,最好永遠不要醒。不然你會更痛苦。”

    張煌很聽話馬上閉眼,但面孔卻忽然蒼白得全無生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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