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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閒愁最苦

    這個暑假老令狐有點煩。

    喬峰畢業去了丐幫,歐陽克從網上拉了一個排的妹妹去了五臺山,郭靖在南門口的小黑吧裡打工,段譽照舊是回雲南孝敬爹媽承歡膝下。一向把存摺上幾個銀子看得比命還重的林平之居然去外面的六郎莊租了間民房,號稱要苦讀聖賢之書,不能忍受老令狐和楊康三更半夜切侍魂的干擾。

    令狐沖一度在303的臥談會上主持批判校領導,學校的基建搞得那麼差,愣把六個生猛的大老爺們塞在一間鴿子房裡,睡覺時候頭頂腳腳對頭,導致段譽不幸感染了他的香港腳,而且更加不幸的感染在腦袋上,每逢乾燥天氣就有頭皮屑飄灑如四月落櫻十月飛雪,真是人間第一慘事讓人不能不掬一把同情之淚。不過此時看著空蕩蕩的宿舍,憤青如老令狐者也不由生出一股“黍離”之悲。寂寞襲來的時候仲夏的夜晚也多出一絲涼意,老令狐在電腦上切侍魂切出“十人斬”之後悠然一聲長嘆,穿著背心褲衩捧起了搪瓷缸,踱到窗前看月,一時間回想起巫山神女會襄王司馬相如琴挑卓文君,千年的神女百年的情聖一一浮上心頭,可是時光荏苒物是人非,令人怎能把黯然神傷?

    “人生啊,就是……”令狐沖飽灌了一口涼水,來了半句抒情。

    他抒情抒到一半就無以為繼的時候比較多,於是為了順利過渡到下一個話題,他又灌了一口,打了兩個飽嗝。

    “走!外面搞點吃的?”楊康揮舞著兩個啞鈴從上鋪探出頭來,一張小白臉憋成了茄子色。他一聽動靜就知道令狐沖是餓了。令狐沖典型的今朝有酒今朝醉,但凡他口袋裡還有六毛錢,他肯定去買方便麵吃了,斷然不至於夜半三更的拿涼水來矇騙肚皮。

    出乎楊康的預料,令狐沖沒有玩命點頭說好啊好啊你請客,而是保持他憂鬱的神情繼續了那句感喟:“人生啊,就是……”

    “就是……搞啊!搞吃的去搞吃的去,”令狐沖最後的矜持被飢餓給擊潰了,他張牙舞爪的從床上摸出圓領衫和大褲衩套上,“走,快餓死了。”

    暑假,宿舍樓裡面除了蟑螂就沒幾個活物,所以也沒什麼人可叫。楊康和令狐沖兩個踩著塑料拖鞋,踢踢踏踏橫行出門,和平時樓長看守之下不得不走廁所的窗戶相比,此時真是意氣風發,氣勢驚人。走出樓門來看月明風清,寂寥空曠,在這種情景下想到即將填飽的肚子,不由得滿腔壯志。

    “我靠,”楊康忽然摸了摸褲兜,“沒錢了,忘記取錢了。”

    “老大!騙我玩的吧?”

    “真的搞忘了。”

    “你連欺騙我一下都不肯……”

    兩條漢子對望了一眼,一齊聳拉下腦袋,慢吞吞的轉身。

    “對了!”令狐沖眼睛忽然一亮,“再搞只兔子吃吃。”

    “靠!”楊康猛一瞪眼,“我要交數據的!”

    “我看上次你們還剩七八隻。”

    “你以為就我們兩個吃啊?我們實驗室七八號活人,現在夜宵就靠這幾隻兔子了,上個星期師姐把最後一隻鴿子吃了……”

    架不住老爹完顏鴻烈的壓力,楊康早早就進了生物技術系的實驗室,沒課的時候跟研究生一起做實驗。他們那間實驗室的活兒簡單,按照楊康的說法,就是搞點藥給兔子一灌,看看兔子什麼反應。兔子要是識相,就該配合的蹬蹬腿兒,為科學獻身。若是死硬份子,不但不從容就死反而活蹦亂跳的,就要麻煩楊康他們來上那麼一刀,這樣才好取血清做樣品。

    令狐沖對此最初的反應是:“嘖嘖……好殘忍”。不過很快,令狐沖就找到了揩油的法子。反正實驗室的兔子是無菌培養,乾乾淨淨,與其讓它為科學貢獻幾毫升血清,不如讓它為科學家貢獻幾斤兔子肉。起初楊康猛搖頭,說是當年幾個師兄就是把餵過藥的兔子給弄混了,在實驗室架起酒精爐子燉了一鍋好湯,結果第二天老闆打開實驗室的門,看見一幫弟子個個都跟灌過藥的兔子一樣在地下不住的蹬腿。好歹是搶救及時才沒出人命,只不過那幫師兄後來畏懼兔子尤甚於兔子畏懼他們,一見兔子就不由自主的哆嗦。不過令狐沖一張利嘴確實了得,每天晚上向楊康灌輸他們老家做麻辣兔肉的辦法,說是上好的兔肉抹上醬油和酒,肚子裡面塞上花椒八角和桂皮,下鍋在辣椒油裡煎到金黃,拿出來和蔥姜一起燉起來……一個星期後楊康吞了口口水說鍋我這裡有,作料歸你買。

    令狐沖的烹飪實力令楊康一發不可收拾,吃飽喝足之後還剔著牙縫把令狐沖的配方宣傳給師兄師姐。從此楊康實驗室的兔子黴運當頭,不過實驗室的博士碩士們卻在實驗手法上取得了質的飛躍。試想若不是實驗手段純熟,少不得要重複幾次,哪能為夜宵節省下如此多的兔子呢?

    “鴿子都吃光了,兔子還留著幹什麼?”令狐沖的眼睛裡寫滿飢餓二字,“留下來也給你師兄他們吃了。”

    這句話讓正在思想鬥爭的楊康頓開茅塞。楊康摸了摸口袋裡的鑰匙,兩條黑影鬼鬼祟祟的踱過報欄,穿過大講堂和圖書館,摸向了靜悄悄的生物技術系大樓。

    這是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窗外樹影搖曳,微微的涼風從動物房的門縫中流了進來,走廊上響起若有若無的腳步聲。第二天早晨醒來的兔子們發現它們的一個兄弟不見了。

    這一夜,303宿舍裡黑燈瞎火,卻是熱火朝天。鍋鏟精光四射,酒精爐的火浪催得令狐沖鼻子上滿是汗珠,旁邊郭靖和楊康各持著筷子,以一付惡狼的神情盯著紅油湯裡滾的兔子,好像是擔心那隻兔子會忽然從湯裡跳起來跑掉。

    郭靖打的是夜工,在南門外那個小黑吧“天龍寺”當侍應,每次下班都是前心貼後背,剛剛摸黑竄上三樓,就聞見麻辣兔肉的味道香飄萬里,喜孜孜的敲門對了暗號。他包裡還揣了從酒吧抄回來的幾瓶啤酒,楊康和令狐沖一見之下大為傾心,全不顧這個蒙古孩子五大三粗國字方臉,恨不得以“妙人”來稱呼了。

    “你們搞那麼晚?”楊康說。

    他覺得有必要讓郭靖分一下心了,否則老大的眼睛珠子掉進麻辣兔肉裡面就很煞風景了。

    “晚上好多人,累死了,沒意思。就老周還比較好玩。”

    “哪個老周?”

    “周伯通,不是你們系的麼?”

    楊康懵了一下,搖搖頭。他在生物學院下面的生物技術系,那是他老爹的勢力範圍,他人頭最熟。不過周伯通這個名字,似乎只是偶爾在耳邊飄過一兩次,系裡大小几十間實驗室,根本沒有這麼一個人出現過。

    “跟黃蓉她爸爸做博士的,好像做了七八年了,可能你不熟,”郭靖說。

    “黃蓉她爸爸?”令狐沖撇著嘴,“那叫候選老丈人。”

    郭靖有點窘迫,不由自主的把筷子從湯鍋附近撤離了一小段距離。

    “別逗老大了,”楊康眉開眼笑,“直接叫爸爸就完了,討好老頭子都不懂我看你這輩子光棍是鐵定了。對了,老周怎麼七八年還不畢業?”

    “老周……好像研究生英語沒過,課題也沒做好,”郭靖剛要嘟噥兩句,卻被楊康的問題塞住了,只好老老實實的回答。這就是楊康的狡猾之處,他總是及時轉回嚴肅的話題,活生生把前面那段話的尾巴砍斷,跟他逗嘴多半隻有被噎死的份兒。

    令狐沖忽然愣了一下:“我靠,我英語六級也沒過。”

    “我61,老大幾分?”楊康嘿嘿的笑。

    “85。”

    “我靠,黃蓉幫你考的吧?”兄弟們大怒。

    “瞎扯,我把GRE單詞背了,比較管用,”郭靖趕快擺著手解釋。

    郭靖的英語很慘,發音更慘。進校時候英語分級,愣是給分到一級,從頭讀起。老師上課把他拎起來唸課文,郭靖西里嘩啦唸完了,全班一片肅靜。倒是老師還鎮得住場面,笑眯眯說同學是蒙古人吧?郭靖一愣,一面點頭一面看自己的衣服,想著早上是不是又把蒙古袍子整出來穿了。

    “聽口音就聽出來了,”老師說,“地道的蒙古腔兒。”

    不過郭靖的好處是腦袋簡單,最適合灌輸。黃蓉買了一本《GRE詞彙精選》給他,讓他天天揹著,沒事兒就背。一年下去郭靖就成了一本字典。段譽首先發現這本字典的好處,所以他做精讀作業總是趁郭靖在宿舍的時候。郭靖捧著本《化工原理》靠在床邊,段譽就趴在桌上問chronometer是什麼意思,郭靖說精密計時器,段譽又說老大divident是什麼意思,郭靖頭也不抬的說股票分紅,段譽點點頭。這樣段譽做起作業事半功倍,大為舒暢。

    唯有一點不好是有時郭靖回過神來會很認真的說那作業我做了,那句的意思是這家公司在二十五年前獲得專利的精密計時器在很長時間後才投入商業運行獲得了他們在二十五年前就該獲得的股份紅利。段譽就會很不悅的說老大你這麼搞一點懸念都沒有了,是我做作業還是你做作業。郭靖點點頭說哦,然後繼續當他的有聲字典。

    “老大真是先飛啊……”楊康和令狐沖感慨了一聲,終於無話可說。郭靖翻爛那本單詞的時候他們兩個往往都是在切侍魂,楊康練就一口地道的京都腔兒說:“”。聽起來象“你象找死啊”。不過英文還保持了高三的水準。

    “對了,你們知道老六租房去幹什麼了麼?”郭靖忽然說。

    “鬼知道,別告訴我他投奔邪教搞毒氣彈要炸汴梁地鐵站,”令狐沖聳聳肩,他一向覺得林平之很無聊。

    “老六上託班去了,黃蓉上次看見他去上課了。”

    “我靠?那麼牛?沒聽他講過。”

    “歇了,老六哪會跟你講,”楊康滿臉不屑,“這種事情瞎子都看得出來,也用不著講。你看老六上個學期天天佔著插座充電,他要那麼多充電電池能幹什麼?還不是練聽力麼?用大腳趾想也知道是準備考託福,他們化學系出國又容易。”

    “只聽說女生用胸部思考的,你用大腳趾,還要牛一點,”令狐沖扭頭去看郭靖,“老大你們化學真的好出國麼?”

    “每屆總有三分之一吧?”

    “我靠,我沒聽錯吧?”

    “沒有,”楊康截住了他的話頭,“我們系還有20%,他們化學的只會更多。”

    “沒天理,我們系去年就出國一個,還是去黑衣大食學東亞研究的。搞東亞研究跑黑衣大食去幹什麼?跟我們自己家門口就研究了。”

    “要說東亞研究我覺得倒是老令狐該出去讀一個,”楊康說。

    郭靖左看看右看看錶示不解。

    “有他那個瞎侃的本事,西方那幫蠻夷沒一個摸得清我們大宋的實力,保證邊境不會有事,我們可以關起門來狂搞發展。”

    郭靖呵的笑出聲來。令狐沖倒是沒太多表情。

    “你們兩個都好辦,出國就完了,我們系找工作又難,保研名額又少,出國又沒戲,”令狐沖沒精打采的攪了一勺子湯,“早知道讀理科了。”

    “歇一邊去吧,20%才多少一丁點兒?”楊康長嘆一聲仰天躺在床上,“我上學期關鍵那門酶催化沒過,這他媽的可是最狠的專業課,這回整死我了。明年補考,再不過,畢業都麻煩。”

    “我們也不行,”郭靖抓了抓頭,“非得考託福,我上次做了一套,50道聽力,就對了12道……”

    “我靠,搞笑!四選一你按照概率猜也不只對12道吧?”楊康猛地坐了起來。

    “騙你幹什麼?”還是郭靖老實,從書包裡把模考的卷子扯出來攤開,後面聽力題的答案上面拿紅筆寫著“12”,圈了個驚心動魄的大紅圈,在旁邊是一個紅筆畫的豬頭,分明是黃蓉的手筆。

    雖然單詞量猛漲,但是聽力和口語簡直就是停滯不前,世界上唯有黃蓉才能聽懂郭靖的英語,那麼郭靖考過託福出國留學的一天,只能期待在黃蓉當上ETS的主考官之後了。

    湯鍋裡咕嘟嘟的水泡推開周圍一圈辣椒油,就等令狐沖蔥花一灑就起鍋了,可三條漢子一齊聳拉下腦袋去,都沒了精神。一轉眼就混到大三了,郭靖的成就是泡到了黃蓉,令狐沖和楊康的成就是侍魂技巧見長,可是將來總是要吃飯的。

    那時候海外琉球群島有個很牛的女作家,小時候老師問她你的理想是什麼,作家說我的理想是當個撿垃圾的,一面可以享受陽光和新鮮空氣,一面可以看看垃圾裡面有沒有人家丟下的好東西。老師大怒,說你有沒有理想,回家重寫!後來女作家重新交稿,說我想做一個小販。老師覺著這理想還成,總比撿垃圾好多了。於是問小小的女作家說你為啥要做小販,女作家說我覺得當小販的好處是可以享受新鮮的陽光和空氣,順帶看看攤子旁邊的垃圾堆裡有沒有別人丟下的好東西。

    按照西域那邊的觀點,這人生態度叫做犬儒主義,也是很高深很浪漫很超脫的。不過汴大的高材們畢竟還沒到這種心靜如水的地步,還在想著將來進國際大公司在裡面揮灑幾千萬的買賣,或者拿下“蘿蔔兒獎”,為大宋的知識分子出一口胸中惡氣。

    走廊外面的門“吱呀”一響,跟著忽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聽……有人!”令狐沖忽然跳起來壓低了聲音。郭靖和楊康也都支稜起了耳朵。

    303宿舍在28樓一條分岔的小走道里,總共只有四間宿舍,暑假裡全樓不過幾十號人,這條小走道上只有303還有他們三個,其餘宿舍都是空無一人。可是偏偏夜裡兩三點鐘的時候,居然一個腳步聲貓一樣慢慢的接近。

    “樓長?”郭靖說。

    “樓長早回家了,放假樓長不在樓裡面睡。”

    “別是賊吧?”令狐沖若有所思。

    平時學生宿舍夜不閉戶,仗著人多勢眾,一般小賊不敢上門,不過到了暑假人去樓空了,就開始隔三岔五的丟東西。楊康已經丟了一隻隨身聽和一隻應急燈,令狐沖堆在電腦上的幾十張光盤也忽然沒影了,據郭靖說他的一條內褲也找不到了……

    “肯定來偷老大內褲的,”令狐沖說。

    “偷你內褲的也沒準。”

    “諒他不敢,”令狐沖嘿嘿的笑,“我好多天沒洗了!”

    “拿傢伙!”楊康貓一樣跳了下去,一把抄起了掃帚。郭靖點點頭,把簸箕抄了起來。令狐沖左右尋覓了一陣,去上鋪把楊康練肌肉的鐵啞鈴扛了下來。

    “我靠!”楊康壓著嗓子,“你丫太殘忍了吧?”

    令狐沖想了想,把啞鈴擱了回去,從湯鍋裡拎出滿是油光的湯勺,在手裡掂了掂。楊康瞪著湯勺看了一會兒,還是回去鋪上摸下啞鈴塞給令狐沖:“算了,還是用這個,湯勺搞髒了待會兒怎麼喝湯?”

    藉著酒精爐的光,本來就沒有開燈,現在宿舍裡面一片寂靜,只聽見風吹動那扇碎了三面玻璃的破窗吱呀吱呀的響。如果不是人多膽壯,還真的有點駭人。三條漢子操著傢伙靠在門背後,聽見外面那賊似乎是一間一間宿舍的摸著門,悄沒聲的溜了過來。

    “給他留點門!”楊康說。

    “我靠,有理!老四我就知道你丫最沒人性了,”令狐沖大喜,悄悄把門鎖擰開把門虛掩著,就等那小賊摸門得手一個猛子鑽進來,三兄弟傢伙齊上來一段英雄事蹟。

    令狐沖不太清楚郭靖和楊康,反正他自己高中愣是沒真的上手打過人。要不是如此,也不至於開學時候跟郭靖倫拳頭,掄了五分鐘半點血絲也不見。第一次揍人,還是蠻值得紀念的。

    小賊果然摸到了303的門口,一雙手好像留了長指甲,在門上劃得沙沙作響。三個人一陣緊張,不約而同的想到對方是帶了傢伙。不過已經來不及多想,外面的人一把推開門無聲無息的就竄了進來。楊康下手最利索,長掃帚橫掃把那人絆倒,郭靖170斤的身子立馬壓了上去,想也不想就拿塑料簸箕敲了下去。隨著“哎呀”一聲慘叫,令狐沖掄著啞鈴就上了,決定來致命一擊。不過好歹他還是有人性的,抹黑伸手去探了一把,準備找屁股這種肉多的地方下手。

    不過令狐沖首先摸到的是腦袋,他揪著那叢亂毛,借酒精爐的火一看,忽然說喲,別是窩裡人?

    “靠,哪個窩裡人也不對暗號?”楊康說。

    “聽著聲音有點象老五,”郭靖說。

    “我靠我說怎麼一頭頭皮屑看著那麼熟,”令狐沖上去打亮了燈,看見段譽扛著大包小包,手持一把腐竹被郭靖騎在胯下,滿臉的淒涼。

    湯鍋旁邊改了四個人。郭靖幫段譽拍著身上的灰,令狐沖和楊康搓著手,嘿嘿的笑個不停。

    “不是我們的錯,還以為賊呢,”楊康說,“你回來也不打個電話?”

    段譽哭喪著臉:“好不容易才買到車票,哪有時間打電話?我夜裡九點多才到,路上還被出租黑了一把,差點把我拉到保定府去。我趕最後一班公共汽車才過來的。”

    “你三更半夜不對暗號,拿把腐竹在門上蹭什麼?”

    段譽更委屈,說:“不是老令狐說從家裡帶點腐竹好鈍湯的麼?我怕碎了,沒地方放,一路都提在手裡。”

    兄弟們恨不得熱淚盈眶,立刻把段譽帶回來的腐竹泡泡,下在了湯裡,再蒐羅他包裡的香腸和山楂,一股腦全扔在鍋裡。一鍋濃湯越煮越令人期待,大家開了啤酒,每個撈了一塊兔子大嚼,忽然就忘記蘿蔔兒獎和未來的吃飯問題。

    反正吃飽了兔子還能再扛四五個鐘頭,朗月清風的,誰沒事自找苦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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