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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水靈認子

    當下他已潛出客房,夜色清冷,北屋頂幾株古松晃盪,他已掠向松枝,再一閃身,已追向鎮外。

    繞過幾落人家,山坡隱隱現出燈火,走近一看,正是一棟年代已久的小山神廟。

    燭火是剛點燃不久,並未垂淚。

    小千覺得奇怪:“明明是他約我,怎麼不見人?”

    心想有詐,馬上掠出廟外,一片青黑空曠,廟旁還有棵大楓樹,深秋已臨,落葉滿地的。

    “誰?”

    小千故做神經過敏狀,一掌已打向楓樹,剛然一響,枝動葉落,悉悉咦峻,自有韻味。

    “沒有人?”小千自嘲一笑道:“被耍了?”

    也催得再理邀約者,準備調頭回客棧。

    突然楓葉深叢傳來聲音:“小千兒,是我……”

    小千兒急忙轉身,猝見一身雪白的李憐花正一拐拐的從黑暗中走來。他含笑的向小千招手。

    那天在小村區分手之後,李憐花痛苦非常,以致於無法忍受而撞牆,然而卻沒撞死,冷靜過後,仍念念不忘小千。

    他知道小千走的方向以及要尋找天機生,遂慢慢的尋來,終於和調頭回返的小千碰上了,才投信相約此處。

    小千見著他,登時撫頭苦叫:“我的天啊?你怎麼又來了?還約我半夜三更談情說愛?你興趣可真大!”

    不敢多停留,轉身就想離去。

    李憐花急忙叫道:“小千兒等等!”

    雖然左腿受傷,他仍然擦身飄過小千頭頂,攔在其前頭。

    小千皺眉道:“你到底想要我怎麼樣?要娶你,還是嫁給你不成?”

    李憐花已含情的靠過來,一襲白衣綢緞,翩翩佳公子模樣,卻露著女性化的動作,讓人見之,甚是彆扭而怪異。

    “小千兒,我們坐下來談談如何?”

    欺身就倚向小千兒。

    啊的一聲尖叫,小千已蹦退數步,驚惶急道;“別碰我,嚇死人了!”

    李憐花仍含情靠向他:“其實我也是人,你有何好怕的?”

    小千乾笑道:“你是人,是男人的女人……”

    “那你把我當成女人不就得了?”

    說著李憐花又往小千靠來。

    “別過來啊!”小千又驚惶跳開:“要搞同性戀,去找別人,我可不想被你傳染絕症了!”

    李憐花道:“你我相好,怎會染上絕症?”

    “唉呀!你還不清楚,現在正流行的‘愛死病’吶!”小千又懼又嘲的說:“又愛又病又死,中者無救,它又特別關照你這群男女人,你還是別戀吧!”

    李憐花含情道:“既然能相愛至死,那死又何妨?小千兒……”他想欺身訴情。

    “別過來!”小千又跳開,突覺風向不對,急忙又掠向風頭:“得佔上風,免得跟你說話就中了毒。”雙手直推,像防惡犬般:“別再過來問!再過來,我可就要走了。

    愛死病可不是好惹的。”

    李憐花幾番想靠近小千都未得逞,甚為失望而洩氣,無奈道:“你為何怕成那樣子?

    難道我像個有病的人嗎?”

    “這可說不定,此病未發作之前是看不出來的!”

    李憐花笑道:“你以前不也碰過?”

    小千突然雞皮疙瘩暴滿全身,頭皮都快麻了,雙手不自禁扯著雙臂,像要揪掉什麼。

    道:“一錯不能再錯,這已是非常嚴重,豈能再跟你談戀愛?”

    越想越覺得可怕和噁心,已冷道:“以後不准你再約我,沒事,我要回去了!”

    說完已往回路行去。

    李憐花急忙追前:“你別走,我不纏你就是,你不想知道一些秘密嗎?”

    小千已住足,他是有許多問題弄不清,轉身道:“你想告訴我什麼?”

    “只要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李憐花見他住足,心頭又欣喜起來:“我們坐著聊如何?”

    “不必了,還是站著好。”小千道;“免得你情亂意迷,外加毛手毛腳。”

    李憐花無奈一嘆,走近兩步,嘆道:“你難道不明白我的苦心嗎?”

    “明白又何用?你該去追女人,我聽得肉麻啊!”

    李憐花甚是失望:“你為什麼一定要把我看成男人呢?”長長一嘆,甚是悵然和無奈。

    這話問得怪了,他明明是男人,卻又不願人家把他看成男人?

    小千知道那是他心靈不正常所致,也借得在此問題打轉,稍稍沉吟,道:“我想知道你為何故意找我當獵手?”

    李憐花突然眉色帶神;“因為我一看到你,就覺得你不同於他人,而且你武功又好,所以……”

    小千裁口癟樣道:“你第一眼就愛上我了?”

    李憐花掩小口,竊笑不已,現出不好意思神情。

    小千癟笑道:“倒楣!”眉頭縮了縮,又問:“當初在華山論劍,你要我折斷七把名劍,和你下注的人是誰?該不會是你自己在搞鬼吧?”

    李憐花道:“我沒搞鬼!他是‘歡喜神佛’。”

    小千不已;“歡喜神佛?會是他?”

    “嗯!”李憐花點頭。

    小千道:“他在利用你,再利用我毀去名劍?”

    李憐花道:“既是賭博,談不上利用,他給的也是十足銀子數目”

    小千聯想烏銳所言……以數年功夫摸通中原武林組學,再一舉入侵中原。既然如此歡喜神佛花點銀子,以獵手代為除去歷眼的人,那可合情合理又高明多了。

    他追問道:“當時是他找你獲這局的?”

    “沒錯”

    “那你見過他了?”小千追問:“他長得何等模樣?”

    李傳花道:“我沒見過他。”

    “沒見過?那你們如何賭?”

    李憐花道:“他找我,是以傳音入密功夫通知我,我找他,只能由烏銳代替。”

    小千懂了,又問:“你總該聽得出他的聲音吧!”

    李傳花道:“似乎十分年輕……”

    “他不是很老了?”小千感到訝異。

    李憐花道:“不清楚,聲音是可以變的。也有可能他本就如此年輕,老的死了,小的總可以接位吧?”

    小千頻頻點頭,覺得此解釋甚有道理,遂又想及問題,急問道:“照你這麼說,歡喜神佛早就到了中原?”

    李憐花道。“也許吧?”

    “通常你們多久談一次生意?”

    “少則十天半月,多則三日五日……時間並不一定。”

    以這些時間,小千相信歡喜神佛隱於中原成份極大,不禁疑惑道:“他會躲在哪裡?

    以何種身份出現?……”

    此問題極為重要,小千已瞄向李憐花,先是懷疑,但想及他種種經驗和情況,心想著:“若歡喜神佛像他如此窩囊,還是同性戀者,那也不足為懼了。”

    他不得不把李憐花放棄,再往別人想,可惜太過於空洞,並無結果。

    “下次你能不能設計一個賭局,把歡喜神佛給引出來?”

    李憐花含情一笑,溫柔道:“只要你願意,我會……”

    小千見他模樣,又後退一步,急忙道:“我看算了,要是你帶他來?說不定又是你的老相好,我可吃不消。”

    李憐花感到失望,嘆道:“神佛出沒無常,如果沒有我引他,恐怕你見不到他。”

    “不見他,總比見你好!”小千擺擺手,含有懼意道:“這件事就暫時不談,我看他不久也會露面了。

    他馬上再問另一問題;“樓彎他爹,是你親手殺的?還是和歡喜神佛下賭注而被烏銳所殺?”

    李憐花徵楞道:“你怎會想到此事和烏銳有關?”

    小千睨眼一笑道:“當時我問你‘彩虹軒主’是誰?你明明知道,卻沒有回答我,分明是想瞞我。但是大板牙卻在逃脫之際被烏銳給抓走,可見烏銳早就知道這個計劃而在暗處等候機會,你不也說過他在跟蹤我?這事當然與他有關了。”

    李憐花嘆道:“人是我殺的,烏銳只是跟蹤你,當然他也看出陰謀而將大板牙擄走了。”

    小千訕笑道:“既然是你殺的,你竟敢在我救樓影下山之際把我引開,說了一大堆廢話,故意讓我搞不清你的陰謀?你倒真會演戲?”

    李憐花窘笑道:“當時我必須向你解釋,我怕你我產生誤會。”

    “既然怕生誤會,又為何要以我為替罪羔羊?”

    李憐花道:“我以為你一出手就能了事,誰知道你卻還找人來問個清。”

    小千已憋笑起來,若非他想找人詢問,也不會碰上樓彎兄妹,更不會被發現而背黑鍋了。

    李憐花含情脈脈又道:“我只是想讓你多賺一筆錢,才要你去殺人,並無陷害你的意思。”

    小千癟笑不已:“你可真會自作多情!被你愛上真受不了!”

    李憐花嘆道:“只要你明白我的心意就好了。”

    小千機伶伶打了個冷顫:“我消受不起,有一天我會跟樓彎一樣,被你懷恨在心而亂殺我的親人。”

    想及樓彎,李憐花臉容已轉怒意:“是他背叛我,他要付出代價!”

    小千早已知他心理不正常,追問樓彎與他的恩怨,自是過於偏激,倒不如問他,自己最感興趣的問題。

    他一副精明的樣子,問道:“你可以不可以告訴我,你為何喜歡男人,不喜歡女人?”

    這正是促成李憐花同性戀傾向的最大原因。

    李憐花聞言,臉色陰晴不定,突然一咬牙,已露出紅雲,在冷青月光下,倒也有幾許嬌羞。

    他低聲道:“告訴你可以,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小千追問。

    “就是……”李憐花欲言又止,含羞帶怯,猝然低頭說道:“今晚你陪我……”說完頭更低,更嬌羞了。

    “什麼?你要我陪你?”小千驚詫又好笑的叫起來。

    夜深人靜,稍稍大聲,已傳甚遠,甚至還有迴音傳來。

    突然遠處果真有聲音道:“在那邊!”

    小千、李憐花同感訝異;皆住發聲處瞧去。

    只見兩條人影,一青一白,電也似的掠過來,眨眼間已不及二十丈。

    來者竟會是樓彎,樓影兩兄妹?

    他兩一掠近,發現李憐花,樓影怒喝;“惡賊哪裡逃!”

    青影一閃,當空就罩了過來。

    樓彎冷笑:“李憐花,我找得你好苦!”

    新月鉤掛出手,凌厲的欺攻而上。

    小幹徵楞不已:“你們怎麼找來了!”

    李憐花猝見兩人,先前嬌柔之態一掃而空,這是他對仰慕之人才會如此,如今大敵當前,他必須全力以赴,哪還顧得談情說愛。

    左腿以及雙掌受傷的他,自知非樓影樓彎之敵手,已掠步想逃開。身影雖掠起,他仍感傷的瞧向小千:“你為何要引他們來?”

    他以為小千方才叫的那麼大聲,就是給樓彎樓影做信號,因而誤會他。

    小千急忙道:“我沒有……”

    可惜李憐花已無暇再聽他解釋。樓彎新月鉤已出手,削向他頭顱,逼得他墜落地面,一個立足不穩已滾身於地。

    樓彎、樓影豈可罷手?馬上又圍了過來。絕招盡出。逼得李憐花窮於應付。

    原來樓彎、樓影兄妹在聽及飛還山天霞嶺盛會一事,得知李憐花又看上了小千兒,還冒死相救。

    以樓彎與他交往,很快猜知他必定會苦纏小千兒不放,是以四處打探小千兒下落,當然也找近了距離。突聞小千下榻小鎮客棧,也就趕了過來,果然找了一個晚上,終於找到此地。

    小千楞在那裡,不知該不該出手,畢竟李憐花殺了樓彎的父親,在血債血還下,縱使李憐花頗為可憐,也不便出手加以干涉。

    幾招不到,李憐花悶哼一聲,背部已被劃出血溝,痛得他冷汗直下,節節敗退。

    樓影恨吼:“我爹跟你無怨無仇,你竟狠心殺了他,今晚我要你償命!”

    新月鉤鋒利無比,掠掛挑劈,猛不可擋,一波波落在李憐花身上。眨眼間,他已衣碎肉爛,活似個血人。

    他以祈求眼光瞧向小千,只要小千一開口,他就能活命。

    然而小千實難以開口,尤其他想到樓影為她爹去逝而瘋狂追殺自己,差點就死在無毒蜂針下,他就無法阻止她報仇。

    “小千兒……”李憐花已向小千衷切的祈求。

    小千已轉頭,不願再看下去。

    李憐花心靈突然如被最心愛的人所拋棄般,切痛的足以絞爛肝腸。整個人已抽搐而顫抖,雙目直盯小千而不知閃避,任由利刀切近身軀。

    他責怪小千不該臨難拋棄他而不顧!

    “你不能……不能丟下我……不能如此無情……你無情……”驀然雙眼盡赤,厲吼:

    “你無情……”

    吼聲方起,奮不顧身的已撞向樓影,劈掌就打。

    如若在正常狀況下,樓影自可應付自如,但李憐花方才已快奄奄一息的躺下,可說是全無反擊力道,她不想一刀殺了他,只想多劃幾刀以洩心頭之恨,誰知道他突然如瘋子般反擊,動作快速不說,掌勁卻如此凌厲。

    樓影一個不察,已被擊中胸口,悶哼一聲,倒退數步,嘴角已掛下血絲,顯然受了內傷。

    李憐花逼退樓影,身形未停留,疾往山坡南側射去,仍吼叫著:“無情……你們全是騙子……”

    樓彎哪能讓他脫逃,展開輕功,直追而去。樓影抹去血絲,大叫:“別逃”,也奮力直追。

    小千心頭慼慼然,猶豫一下,還是追了下去。

    追掠七八里,李憐花又被困住。此處較近深山,坡度已陡;再過去,已是斷崖。

    樓彎但覺不能再拖,以免有變,迫近之後,新月鉤已下銀煞手而拋出.霎時滿天銀光閃晃,宛若銀河流竄,碰上樹枝,一斬即斷。

    樓影也追下去了,冷笑道:“李憐花你死期到了!”

    她也將新月鉤拋出,光輪旋飛,聲音嘯耳。

    李憐花似若瘋子,哈哈大笑:“你們要我死是不是?為什麼要我死?好!我就死給你們看!”

    突然啊的大叫,雙手亂拉,林樹不時倒折,他抱起腰身粗的斷樹,連技帶葉的砸向樓彎樓影,逼得兩人退後數步。

    新月鉤卷向枝葉,咻咻亂響,斷枝飛葉四處飛竄。

    “無情無義的人,你們要我死,我就死給你們看!”

    又是一聲哈哈大笑,李憐花竟然往斷崖撞跌而去.小千趕至此,見狀再也忍不下心,急道:“李憐花快回來!”

    若在平常,李憐花聽見此聲,必定欣喜受用無窮住足走回,可惜他現在已陷入瘋狂,未能聽及入耳,仍視死如歸的撞向崖邊,哈哈大笑,當真往下跳。

    “李憐花?”小千再追數步,見他已落入懸崖,心頭甚為難過,也停下腳步,腦袋為之空白。

    樓彎仍是憤恨未消,抓向空中新月鉤,馬上掠向懸崖,往下一瞧,發現此崖不深也非垂直,當下喝道:“他一定未死,咱們快追!”

    向樓影招手,兩人已繞向左側不遠的較矮山坡,搜向崖底。

    小千茫然的走向崖邊,往下一瞧,冷黑崖壁仍有落石滾滾墜下,已然不見李憐花。

    輕輕一嘆,他道:“這樣也好,死了,一了百了,沒死,算你命大!”

    冷風掠來,連樓彎、樓影呼聲也沒了。

    小千無奈的聳肩頭,淡然一笑道:“還真勇敢,說跳就跳!這種人,怎會是女性化呢?”

    他想不通,復又想及以前和李憐花有所接觸,全身就發癢,癟叫道:“我看他還是死了好,免得又來纏我!唉呦……”他抖著身軀:“我得趕回去清洗,清洗!”

    不敢再耽擱,他馬上掉頭就往客棧方向奔去。

    崖下一片亂石,雜生不少茅草。

    樓彎、樓影追至崖底,四處搜尋,並未見及李憐花的屍體。

    “一定被他逃了!””樓彎恨道。

    樓影道:“他滿身是血,脫逃之際,必會留下血跡,再仔細搜搜。”

    兩人又搜向四周。果然被他們發現血跡,往北走向,兩人也追了下去。

    山風吹過。茅草擺盪,白花紛飛,夜又歸冷靜。

    第三天一大早,姥姥已起身,想瞧瞧小千在不在?走向他房間,已敲門:“小千兒快起來。天亮了!”

    裡邊沒回音,姥姥覺得有異,推開門,早已不見小千蹤影。

    她急叫:“水月、水柔快來!小千兒逃了!”

    話聲方落,門外竄入滿臉方甦醒的水月、水柔。

    水月急道:“他何時逃的?”

    姥姥道:“不清楚,快找人問問!”

    當下三人四處掠開,去找人。秋芙也驚惶跟在後頭,她不擔心小千逃走,而是怕他出事。

    尋向柴房,水月已發現店小二一臉倦態的抱著木柴,她問道:“小二你可見過一個光頭小和尚?”

    小二滿臉苦相道:“見過!”

    水月欣喜追問:“他在哪裡?”

    小二往廚房一指:“在那裡!”

    水月狡黠冷笑:“這小子敢耍花招?”一個掠身已撞向櫥房。

    小二急忙想攔住她:“喂,姑娘你不能進去……”

    然而已來不及,水月早已撞入廚房。

    突然兩聲尖叫,小千聲音更尖:“啊……非禮啊……”

    水月奪門而出,滿臉通紅。嗔罵道:“這小子竟敢在裡邊洗澡!太可惡了!”

    小千躺在大鍋上,洗的倒也舒服,沒想到水月會撞進來,他雖感驚訝,卻也處之泰然,故意尖叫,果真把水月給嚇退。

    他已呵呵笑起來:“大驚小怪,洗個澡也嚇成這個樣子?”

    他吊高聲音:“小二……添柴火啦!不夠熱噗!”

    小二連聲回應:“馬上來!馬上來!”捧著木柴往廚房奔去,臨入門,還黠笑的瞄了水月一眼。

    水月的臉更紅了。

    叫聲已把姥姥,水柔和秋芙引來。方落地頭,姥姥急問:“發生何事?小千他如何?”

    水月指著廚房,恨聲道:“他在裡邊洗澡!”

    “洗澡?一大早洗什麼澡?”姥姥詫然說。

    此時小二加完木柴已走出來,伸個懶腰,坐於牆邊木板上,喃喃道:“豈只一大早?

    從昨晚三更就開始洗到現在!換了足足十擔水而已。”

    姥姥、水月、水柔、秋芙聞言,驚詫中亦覺得想笑。

    小千竟然洗了一夜的澡?

    水柔憋笑道:“他神經病又發作了!”

    姥姥捺住笑意,喊聲道:“小鬼頭,你還不給老身出來?”

    小千故意撥著水聲,嘩啦啦脆耳得很。“要這麼急嗎?水還沒冷呢!”

    姥姥嘯叫道;“再不出來,老身可要逮你出來了!”

    小千輕笑道:“別這樣嘛!我洗澡對你們那麼重要嗎?”

    姥姥不由得一楞,洗澡本是小事,只要他不逃走,根本和姥姥扯不上干係,現在她卻在強逼小千不能洗澡?

    然而話已說出口,她也不便再收回,冷道:“你在胡搞什麼?哪有人從三更半夜洗到現在?”

    小千淡淡笑道:“我是一個愛乾淨的人。”

    眾人又是一笑。

    姥姥雖也憋笑,但馬上煞住笑意,橙道:“還不快出來?盡說些什麼廢話?”

    小千無奈道:“我實在拿你們沒辦法!對我那麼感興趣,我跟其他男人有何不同?”

    這話含有嘲訕姥姥她們“等不及”男人,又非要小千不可,聽得她們臉紅。

    姥姥已真的生氣了:“小兔崽子,嘴巴盡說些粗話?你不要活了,是不是?”

    水月更火,拾起木柴就往裡邊去。

    咋啦幾響,小千情急之下抓起鍋蓋擋去木柴,鍋蓋也為之凹陷不平。

    他急忙道:“好好好!我出去,別再亂丟!小心砸破鍋子。”

    趕忙爬出鍋子,洗了一個晚上,肉都紅了,他才安心不少。

    穿上衣褲,靴子,走了出來,含笑道:“姥姥,該換您洗了!”

    “你還要說?”姥姥瞪眼想忍笑意,終究忍不住而笑出聲音,一舉掌已劈向小千。

    小千可閃得快,卻裝迷糊道:“你不是說很急嗎?希望現在還來得及!”

    姥姥橙道。“你再語無倫次,老身就把你綁回水靈宮!”

    小千聞言也不敢再做怪,不再躲閃,不解道:“說真的,我實在想不透,我只洗個澡,會讓你們那麼緊張?”

    秋芙道:“姥姥以為你逃了,所以……”

    “唉呀!大丈夫一言九鼎,我說要去就一定會去,怎會逃了呢?”小千睨眼瞧瞧姥姥:“何況你們已經找到我了,又何必硬要把我拉出來?”

    姥姥冷道:“我想看你這小神經到底又在玩什麼把戲?敢洗上一夜的澡?”

    小千摸著透紅手臂,輕笑道:“沒什麼啦!我只想洗乾淨一點而已。”

    姥姥罵也不是,不罵也不是,實在拿他沒辦法,冷道:“下次再胡搞,姥姥可不饒你。”

    小千頻頻點頭:“遵命,下次我要洗澡,一定每次向您報告,免得您在外面排隊。”

    說完哈哈大笑,他已逃了開去。

    “兔崽子!”

    姥姥想追趕已是不及,跨了三步,也笑起來。

    水月、水柔、秋芙也跟著笑的惹人。

    對小千,她們總是又嗔又愛又無奈。

    隨後她們各自回房,盥洗過後,進食早膳完畢,已往江南出發。

    小千等不到樓彎及樓影迴音,心知兩人必定追李憐花而去,也明白李憐花並未死去。

    想到李憐花活著,他頭皮就發麻,還是避他遠些,免得遭殃。

    經過三天趕路,小千一行已回到水靈宮。

    舊地重遊,小千心頭有些怯意,若弄不好,可就慘兮兮,再也無計可耍了。

    方從水晶箱中走出深在水底的水靈宮,慈祥的宮主和純情的水仙以及劍痴已列隊歡迎。

    水仙乍見小千已興高彩烈道:“小綠豆你終於回來了?”

    小千笑的沉重;“不回來行嗎?”

    姥姥、水月、水柔已拜見水靈,隨後眾人已往庭院行去。

    小千和秋芙被“圍”在中間,秋芙倒是平靜得很,小千可就覺得走在刑場-樣,隨時會有掉頭的可能。

    水仙可喋喋不休:道:“小綠豆你上次種的小荷花又長起來了比以前漂亮的了!”

    小千謔笑道:“那就可以製造澆水器了,你試過沒有?”

    水仙瞄向她娘,舌頭伸了又伸,臉也泛紅起來。

    水靈輕笑道:“小綠豆,用荷莖來做澆水器,太可惜了,我不準水仙玩,你也不能再玩,好嘛?”

    小千一字字的丟還她;“我、能、玩、嗎?”

    這話惹得她們都想笑,而露出會心一笑。

    此時眾人已行至水池前早已擺好的幾張白石雕椅。

    水靈含笑道:“綠豆兒你坐吧!”

    哦了一聲,小千坐往那張鋪有紅貂毛的石椅。

    姥姥卻一手抓他背部衣領,嘻笑道:“你這小鬼,也敢找大位置?一邊蹲去!”

    象提小雞一樣,把小千給抓向長板石椅。

    小千癟笑道:“反正都是坐,哪張椅子還不是一樣?我是怕坐那張椅子的人都會摔到裡邊……”

    此椅正斜靠著水池,若不小心,是可能掉落池中。

    姥姥冷道:“你放心!宮主坐了二三十年,從來沒有摔過,我看只有你坐才會摔倒!”

    小千道:“二三十年沒出意外,今天恐怕就……”

    “住嘴!”姥姥斥道:“給我坐好,這麼多話?”

    到了人家地頭,小千也不敢太作怪,已閉上嘴,滿是委曲的蹲坐於石板上。

    眾人見他模樣已淡笑不已,水靈不忍,道:“姥姥就由他去吧!他還是小孩。”

    “小孩?”姥姥也覺得想笑:“天下的小孩也找不出一個像他這麼賊頭賊腦的!”

    罵歸罵,她還是退了開去。

    水靈瞧向秋芙,含笑道:“小姑娘你貴姓?”

    秋芳靦腆道:“我叫秋芙,秋天的秋,芙蓉的芙。”

    “好名字。”水靈含笑道:“你也坐吧!”

    “多謝夫人。”秋芙靜默地坐於小千身邊。

    水靈也示敬要劍痴及姥姥坐下,自己才坐於椅上。

    水月、水柔和水仙則靠於水靈斜左側。

    小千向她們三人招手:“過來坐吧!擠點沒什麼關係!”

    他故意騰個位置,準備讓她們坐。

    水月、水柔怒瞪著眼睛,卻不敢開口。

    水仙笑道:“不必了,那是給你和那位姐姐坐的,我們用站的就可以。”

    小千戲謔道:“那站到我後面來!多三個人,我也好說話!”

    聳著肩頭,好似威武了不少。

    “不行吶……”水仙困窘笑著。

    水月已忍不住,斥道;“你想捱揍是不是?”

    小千輕笑道:“我是怕你們一不小心就掉入池中,那多危險?”

    姥姥冷道:“沒叫你開口,你就給老身閉嘴!”

    小千瞪眼道:“搞清楚些,我是來這裡驗明正身,好讓你們死了這條心,可不是來聽你們說教,坐冷板凳的!”

    姥姥已起身,嗔道:“你敢出口胡言?”

    水靈急忙道:“姥姥別在意,他說的也沒錯。”

    姥姥嗔道:“沒大沒小,也不想想要是宮主是你娘,你是如何冒犯她?”

    “不可能嘛!”小千道:“我娘早就死了,怎麼可能又變出另一個娘?簡直是天下第一奇蹟嘛!”

    姥姥嗔道:“要是奇蹟出現,老身第一個就把你屁股給打腫!”

    小千謔笑道:“反正你已經打過了,還是沒有奇蹟嘛!”

    姥姥恨得直咬牙,卻礙著水靈,不便出手教訓小千。

    水仙急道:“小綠豆你是有可能變成我哥哥,我娘都這麼說。”

    小千調侃道:“我娘也說我沒兄弟姐妹,你說我該聽你娘,還是我孃的好?”

    水仙更急道:“真的,我沒騙你。”

    小千道:“真的假的,一試便知,老是爭,也不是辦法?”

    水仙轉向水靈,急道:“娘,您快試驗,好讓他認您。”

    水靈何嘗不想早點認個兒子?但她就怕小千突然會消失,那種打擊,她可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否則又怎會要小千先坐在哪裡?無非是想平靜心情。

    如今被逼了,她有點驚顫,一時難以接受事實。

    劍痴道:“夫人您就試試,他長的十分相像,我看八九不離十。”

    當時在華山論劍,小千就是以此容貌而使劍痴放他一馬,可見那人和小千相像的程度已達一眼即能瞧出。劍痴因而顯得甚有把握。

    水靈終於點頭:“好吧……”轉向姥姥,道:“姥姥您帶他到客房,我馬上就去。”

    姥姥頷首道聲好,已走向小千,冷道:“我看你還能囂張到何時?快起來!”

    小千也感到毛悚悚的,瞪向姥姥:“你說過,要是我不是宮主兒子,你要平安的放我走!”

    姥姥冷笑道:“沒錯!怕的就是你變成了她兒子,那時你就知道我是你什麼人了?”

    小千乾笑道:“放心,奇蹟不會亂出現的!只要你說話算數就行了。走!”

    當下也威風凜凜要跟著姥姥前去。

    秋芙擔心道:“小千兒……”她也想跟去。

    小千擺手道:“沒關係的,我若不是,那她得放我走,若不幸中獎了,大不了挨一頓老太婆的打,死不掉的!你就在此等候佳音!”

    秋芙關切道:“你還是小心些。”

    “知道啦!”

    小千大搖大擺的已隨姥姥走向廳堂。

    水靈也起身,瞧往水月、水柔、水仙,道:“在試驗當中,你們不得靠近、打擾,知道嗎?”

    水月、水柔、水仙齊聲應是。

    水靈又道:“還得好好照顧秋姑娘,別虧待人家了。

    水仙含笑道:“我來照顧!”

    雖然秋芙臉容並不好看,但只要是小千帶來的。水仙都喜歡。已迎向秋芙,含笑道:

    “秋姐姐,我帶你去看上次小千作的澆水器,很好玩的!”

    秋芙勉強一笑,水仙已拉著她往庭院處行去。

    對於小千試出結果如何,她並不在乎,因為她早已把小千當成哥哥了。若說有所擔心,也只有試過之後,姥姥那殘酷的一關有時她甚至希望小千故意試不出來,那就可以免受災殃了。

    劍痴轉向水靈,道:“夫人別擔太大的心。”

    “我省得。”

    兩人也走進廳堂。

    小千被姥姥帶到的房間,他並不陌生,正是他前次所住的雅廂房。

    姥姥之所以會帶他來此,亦是不想讓他多起疑心。

    小千大步已走進雅房,景物依舊,連茶几上的花都沒變,仍是三株淡黃色的水仙。

    “不錯嘛!就像我的老窩一樣。呵呵,舊地重遊,分外親切!”

    走過小廳,已往臥房行去,門簾一掀,淡金黃床鋪擺的整整齊齊,他又笑起來:

    “果然是溫暖窩!”說著就往床上躺去。

    就在他躺上床一剎那,姥姥已快速截指點向他“齊門”要穴。小千應指而倒,倒的迷迷糊糊。

    姥姥一指奏效,已冷嗔道:“廢話那麼多,一進門就說個沒完?是溫暖窩,你就好好躺吧!”

    又伸手點了數處穴道,才將他擺正。

    此時水靈和劍痴已進門,順手掩上門扉,快步的已走進臥房。

    姥姥道:“他已躺好了。”

    水靈有點激動:“我們開始吧!”

    姥姥和劍痴頷首,馬上盤坐於床,劍痴抵住小千頭頂“百會”穴,姥姥按著腳底“湧泉”穴,兩人已開始運功逼向小千體內。

    水靈剛抽出墜玉髮簪,準備扎指取血,她的手在抖,十數年的期望,在此就要分曉,是真.那該多好.平白得了這麼一個寶貝兒子。

    若是假的呢?她將不知如何去接受這事實。

    姥姥,劍痴內勁漸漸匯於體內。小千身軀也漸漸轉紅。

    水靈雙眸不敢移開的盯向小千眉心,期待的“滴血浮印”就快浮現了。

    盞茶光景一過,小千整個人已泛紅,眉心果然已浮出相思紅豆大小的浮印,紅似硃砂,更甚於血。

    水靈激動不已:“果然是滴血浮印?”

    姥姥道:“宮主你快滴血在浮印上面。”

    水靈雙手科得更厲害,一顆心亦懸於口,她是如此彷徨而不敢嘗試。

    劍痴道:“夫人您就滴吧!遲早總該知道結果。”

    水靈強吸真氣,平息一下心靈。已划動玉簪,左手食指尖馬上治出紅血,抖著手,已滴向小千眉心浮印。

    十數年之謎底,就此將要解開了。

    水靈的手在抖,好幾次都滴不準,她只好沾向浮印。

    鮮血紅如硃砂。和浮印已映成一色。

    姥姥,劍痴,水靈不自禁的全摒起氣息,三對大眼全盯著鮮紅血滴。

    如鮮血能滲入浮印,那就能證明嫡親骨肉。

    他們注意的是那滴血,扣人心絃的血,一切希望的血滴。

    快滲啊!三人如此盼望它能滲進去。

    “快滲啊!”

    水靈已激動不已叫出口。

    血滴仍是鮮紅逼人,直衝六隻眼睛,直慣腦際,再鑽心窩,為何不滲?

    三人的心收縮了,早為了那滴夢魘般的紅血。

    “不會的!不可能的!”

    水靈已失神的抹去鮮血又滴過:又抹去,又滴……

    為何都滲不進去?

    驚慌、恐懼、不信、失望……如毒蛇無情的纏向她,那顆快碎爛的心。

    終於

    他不是我兒子……”

    多少傷心、無奈、悲切幻成淚珠;從眼角滲了出來、她滑落床沿。是如此無助而虛無。

    慈母長年失子之痛,又豈是淚水所能渲洩的?

    姥姥、劍痴同感悲悽。明明是十拿九穩的事,竟又化諸流水?

    他倆已散去功力,悲悵的呆坐,不知如何去接受這事實。

    “他不是我兒子……”

    水靈悲傷過度,已顯得不支,而伏在床邊。

    姥姥為之驚醒,她雖難過,但畢竟經過人生悲歡離合太多了,較能控制情緒,馬上扶向水靈,安慰道:“宮主不必過於傷心,凡事皆有天意,他不是,另有人是,咱們慢慢找,總會找到的。”

    水靈悲切的已空空洞洞:“哪裡找……都已十幾年了……”淚水又流。

    姥姥替她拂去淚水,道。“宮主請節衷,是與不是,已是定數,總不能因為他而把少主人給捨去了。”

    劍痴道:“這只是一項證明,少主人一定還活著.夫人可要堅強為是。”

    水靈或許太喜歡小千,才將一切希望寄託在他身上,突遭變故,因而使她有那種愛兒已逝之切心之痛,如今想及兒子並沒因此而消逝,心情較為平靜下來。

    強忍淚水,朝姥姥、劍痴告謝:“謝謝劍叔……姥姥……”

    姥姥已下床,扶起水靈,含笑道;“你能節哀就好,活在世上又有多少人如意呢?”

    轉向小千,不禁嘆息無奈淡笑:“可能除了他以外吧?”

    水靈見著小千褪去火紅血色的安祥臉容,也輕嘆道:“他那麼討人喜愛,可惜卻不是我兒……”

    姥姥怪異一笑:“還好不是,否則水靈宮可就要遭殃了。”

    想及小千種種令人頭痛行徑,姥姥著實也對他忌諱三分。

    水靈難以割捨小千,卻又不得不割捨,嘆道:“已證明他的身份,只好讓他回去了。”

    姥姥急道:“他不是綠孃的兒子?”

    水靈道:“我問過他,他卻不肯承認。”

    劍痴走下床,道:“不管是不是,我都希望夫人能認他為兒子。”

    此話一出,水靈、姥姥皆驚訝,不知劍痴所言何意?

    水靈詫然道:“你要我認他為乾兒子?”

    劍痴含笑道:“最好是親生兒。”

    水靈不解了:“滴血浮印不能吻合,他又如何變成我兒?”

    如若有辦法,她倒想變成事實。

    姥姥急道:“滿天老弟你有何話,說個清楚,別讓人急了心。”

    劍痴含笑道:“我是說小千兒雖不是夫人兒子,但夫人不妨先認他為親生兒。

    “為何要如此?”姥姥追問。

    劍痴道:“因為我們可以用他來證明武帝是真是假!”

    水靈、姥姥凝神在聽,卻一片茫然。

    劍痴馬上解釋道:“武帝雖能說出與我交往的種種往事,但我總覺得與他無親近感,要他來見夫人或姥姥,他則說時機未到,不宜見面,這並非武帝該有的個性,或許他有苦衷,但未證實以前,我認為仍不能把他身份認定。”頓了頓,又道:“而武帝必然能猜想我們找綠小千的原因。而且他有拉攏控制小千的跡象,只要我們能讓小千相信他就是夫人的兒子,他才會死心的替夫人辦事,以他來引武帝,那最好不過了。”

    水靈、姥姥聞言已恍然。

    姥姥嗔道:“那名武帝。明明是冒充的,這小鬼卻百般相信他,真惱人了!”

    劍痴道:“也不能全怪他,連我都無法當場拆穿武帝真假,他又怎麼分辨呢?”

    姥姥道:“聽說他還弄了兩個武帝?”

    劍痴道:“沒錯,一個是他,一個是月神教主,或許如他所說,也可能全是他搞的鬼,只要能證明其中一人真偽,事情就可真相大白。”

    水靈、姥姥皆同意劍痴的說法。現在問題是要如何讓小千認為自已是水靈的兒子。

    水靈瞧向小千,流露無比溫情:“這樣瞞他好嗎?”

    劍痴道:“至少比讓他不明不白的被武帝利用好得多,再說夫人也可事後再收他為義子,不就更名正言順了?”

    “只怕他不肯……”水靈感傷的說。

    姥姥道:“不肯就剁了他!”

    劍痴淡笑道:“也許他不肯,就是因為姥姥的寶刀吧!”

    姥姥也想笑,瞪向小千,冷道:“不是老身對他兇,你不知道他如何可惡,躲在暗處,竟敢踢老身屁股,而且還是連續十幾腳!”

    劍痴和水靈不禁一笑,對小千的刁鑽,兩人也嚐了不少苦頭。

    “現在只有請姥姥多忍著點了。”劍痴道。

    姥姥冷哼了幾聲,方自平靜心情,道:“你說,該如何讓這小兔崽子認命?”

    劍痴道:“只要能讓滴血湧入浮印之中,他就得承認了。”

    水靈嘆道:“若能滲入,現在又必不能認他呢?”

    劍痴道:“正常方法不能,用點手法就可以了。”

    姥姥突有所悟:“你是說在血液中混點藥?”

    “正是。”劍痴含笑點頭。

    滴血浮印本就是以母親本身血液再配上獨自秘方所築成,雖然各人秘方不同,但配個會滲入浮印中的藥物,並非多大難事。

    水靈露出喜色:“這方法很好,可是隻怕他不信。”

    劍痴道:“讓他自己試驗,他不信都不行。”

    水靈此時反而躊躇了,她不知是否該欺瞞小千?

    劍痴道:“為了武帝,這方法值得一試。”

    水靈掙扎一陣,終於點頭;“好吧!將來再跟他說明一切。希望他能諒解。”

    劍痴會笑道:“現在剩下的就是咱們在他承認之後,該如何去面對他。他精得很,可別出了破綻,尤其不可讓水仙她們知道。”

    水靈、姥姥也認為該如此,然而想及要裝出去認一個不是兒子的兒子,那種欣喜模樣,豈是容易的?

    她們得花甚大心力去克服。

    隨後水靈走出客房,去配那種能滲入浮印的藥。事先混入手指之中,先擠出血液往右手腕背試驗一下,但見血滴直滲而入,眨眼已無蹤無跡。他方始滿意的走回客房。

    都有了準備,水靈才道:“我們開始吧!”

    她和劍痴又退回前廳,以讓小千覺得時間並未停留過久。

    姥姥見兩人準備妥切,方伸手擊開小千穴道,冷斥道:“睡什麼?你以為回到天堂了?”

    小千醒來,剛好接續未昏迷前情境,瞪向姥姥:“你敢暗算我?”

    看樣子,他並未發現已被驗明浮印而感到有任何不妥之處。

    姥姥方始放心不少,又斥道:“還不給我安份點,你想再躲上十天半月是不是?”

    手掌一抬,小千兒倒也不敢再發辣,瞪眼道:“要試驗就快試,幹嘛拖拖拉拉!”

    此時水靈和劍痴已走進來。雖是演習,有些彆扭,兩人仍儘量處之泰然。

    水靈淡聲道:“我們開始吧!”

    姥姥冷哼,抓過左牆一面水晶明鏡,遞給小千,冷道:“給我拿著!”

    小千楞愕接過明鏡,不解道:“給我這個幹嘛?哦……是不是要看看有無蛀牙?”

    呵呵笑著,嘴巴張開,撩著牙齒,怪模怪樣的照著。謔笑道:“還真白,完美無缺……”

    “白你的頭!”姥姥打他一個響頭,冷斥道:“給我照著你本相,看看滴血浮印如何滲入你額頭,別說我們硬抓你當兒子!”

    小千被打得差點栽下床鋪,也不敢再撩牙,靜多了。擠眉弄眼的:“本相也不賴,就是光頭亮了些……經過此事後……我該還俗了……”

    姥姥冷道:“你不是想要快點驗明正身?還不快給我弄出浮印?”

    小千瞄眼道:“你們不掐我?”

    姥姥冷笑:“掐你?我會掐得你斷了氣!”

    小千摸摸脖子,癟笑道:“自己掐自己……未免太虐待自己了吧……”

    伸著右手,始終掐不下手,照著鏡子看糗相,他自己也想笑。

    劍痴道:“你只要運氣逼紅臉,不須掐脖子。”

    小千平時精明,偶而也難得糊塗,哦了一聲,才想到憋氣照樣可以使臉發紅。

    瞄著水靈緊張模樣,他暗自好笑:“找兒子找瘋子!”也不再多說,馬上運起功力,逼向臉容。

    雖是舊戲重演,三人亦緊張有加,凝目盯向小千眉心,一副聚精會神樣。

    憋了不久,小千臉容已發紅,浮印也漸漸浮出。他已憋得呃呃叫。突然他想起現在不就像在蹲茅坑?

    他已呵呵笑起來:“你們對這種事很認真嗎?”

    姥姥斥道;“廢話!快給我憋!”

    小千謔笑道:“這種事……憋久了不好……”

    姥姥瞪眼道:“憋出來就好了!”

    她不明白小千話中另有暗喻,硬是要他憋,惹得小千笑不合“難嘍!最近腸胃不好……”小千捉狹笑道:“想憋出來,談何容易?”

    姥姥不解冷道:“這關你胃腸啥事?”

    小千黠笑道:“要是從下面出來,關係就大了!”

    姥姥突然想通小千話中含意,不禁惱羞成怒:“你這小子欠揍!盡說些不乾淨的話!”

    一手已掐向小千脖子,掐得小千呃呃叫,臉也紅透耳根,浮印因而浮現。

    小千急忙道:“出來了,出來了。”

    姥姥更怒:“你還說?”掐得更緊。

    小千舌頭已神出,叫道:“你還掐……我是說浮印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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