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若說是鳥類,絕不會有這等龐大,這等具備人形,何況還發出人的長嘯。
若說是人,人的身法何有這等靈巧,司馬-自度本身的輕功,雖未登峰造極,也算得第一流的健者,但卻也不能在空際盤旋不落,更沒有這等快捷,眨眼已在數十丈之外。
也許這深山窮谷之中,真的有意想不到的怪事發生。
想念之際,司馬-身隨意動,凝聚真力,展開向那黑影起落之處射去。
為了探個究竟,在遠距林子尚有十丈左右,他收功斂勢,落在一叢亂草之中,然後蛇行鶴伏,隱蔽著向林子內摸去。
果然迎而一個怪石疊成上下大小的倒置石塊,形狀十分特別。
石面上一男一女,只因夜色茫茫,司馬-又不敢暴露行藏,所以看不清他們的面目,分不出他們的美醜。
但聽那男的未語先笑道:“嘻嘻!這是第三天了,我的功德已經圓滿了,要看你那‘龍門十劍’的成績如何了!”
話音有些兒蒼老,但勁氣有力,也透著十分得意的口氣!
那女的“啐”了一聲道:“呸!每天都是吃了你的虧,討了便宜還要賣乖!”
男的驚奇地道:“你這話從何說起,吃了我什麼虧?”
女的又道:“你自己瞧,現在已經入夜,該是我的時間,偏生他那鬼畫符似的‘天馬行空’還沒練完,又不便半途而廢,每天如此,在時間上,我不是吃虧是什麼?”
男的揚聲一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女的搶著道:“什麼其一其二的?”
男的道:“你可知道每天拂曉時,他要先練一趟‘龍門十劍’然後再做我的功課!照理,白天的時間該是我的呀!”
女的像生氣地道:“我才不相信咧!”
男的忽然一回身,向司馬-隱身的大石上指了指,認真地道:“每天……噫!什麼人?”
那女的也幾乎是同時喊道:“誰?”
敢情他二人同時發現了隱身石後的司馬.司馬-並無惡意,只不過是隱身暗處,竊聽別人的秘密,有些兒不好意思。如今行藏被人看破,只好一長身站在大石之上,訕訕地苦笑道:“在下司馬-!”
這時那一男一女已雙雙離了怪石,逼近了司馬-隱身之處。
那男的,乃是“天馬行空”嶽震天,女的是“竹劍夫人”
梅芳。
司馬-一見他二人一臉的正氣,拱手又道:“不知二位前輩在此論道,晚輩並非有意竊聽,還請二們前輩海涵!”
“竹劍夫人”梅芳,曾在諸葛蘭口中,聽到過司馬-的名字,因此,口氣平和地道:“你就是‘玉金剛’司馬-!”
嶽震天不知就裡,沉聲道:“隱身偷聽別人秘密,鬼鬼祟祟意欲何為?”
司馬-忙陪笑道:“在下誤人螺螄谷,偶爾至此,並非存心!”
嶽震天冷笑道:“誤入螺螄谷,笑話,既然誤入,為何不大大方方的明來問路,難道隱身石後,也是並非存心!”
司馬-的玉面飛紅,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恰在此時凌空一聲長嘯,諸葛蘭由十餘丈外,一式“飛雲出岫”落向怪石。
她的人還未到,已朗聲叫道:“前輩,十餘招天馬行空……咦!”
她也發現了司馬-站在大石之上。
嶽震天叫道:“姑娘!你認識這個司馬-嗎?”
諸葛蘭秀目含悲,柳眉緊鎖,望著亭亭嶽峙的司馬-,卻想起“鬼愁洞”外自己所聽見的那段情景,一時又氣又惱,無限哀怨的盯了司馬-一眼,卻連連搖頭,咬緊了牙關道:“不認識他!”
此言一出,司馬-不由一怔,忙道:“蘭妹……”
諸葛蘭不等他開口,已嬌叱道:“住口!誰是你的蘭妹!”
“竹劍夫人”梅芳也感到奇怪,對諸葛蘭道:“你不是說你與司馬-乃是……”
諸葛蘭搶著道:“前輩!晚輩所認識的那位司馬-,乃是正人君子,可惜,他已死了,這個司馬-,乃是無恥的小人,他與‘女天蓬’西門素娥的門徒‘白花蛇’柳倚人是一對無恥的狗男女!”
她一口氣娓娓道來,侃侃而談,一句比一句高朗,一句比一句嚴厲,神色凜然,粉面是鐵青的。
分明是動了真火,沉痛萬分。
司馬-聞言,莫明其妙。
他以為是因為自己被柳倚人擄去在“翼德祠”的那一段事。
他心想:要不是你無緣無故的點了我的睡穴,十個柳倚人也擄不去我呀,怎會發生這種事出來呢。
因此,他也氣在心頭,朗聲道:“蘭……”
他不敢直喊“蘭妹妹!”話已出唇又改口道:“蘭姑娘!你這是從何說起,你……”
諸葛蘭怒火更盛,喝道:“就從鬼愁洞說起,你與柳倚人搞七捻三,是我親耳聽到的,還假的了嗎?”
司馬-更加糊塗地道:“你親耳聽到的?那就奇怪!”
諸葛蘭冷冷地道:“奇怪嗎!要叫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不知道大路上說話須防草堆裡有人嗎?哼!哼!”
司馬-急道:“你……你血口噴……”
嶽震天沉聲喝道:“鬼鬼祟祟在此竊聽,我就知道你不是好東西!”
“竹劍夫人”也道:“與‘白花蛇’連在一起,就沒有好事!”
司馬-又羞又急,又怒又氣,也不禁提高廠嗓門,大聲喝道:“在下尊重兩位年高德劭,在事實未弄清之前,請二位不要看錯了人!”
“竹劍夫人”個性稍微緩和,含笑問諸葛蘭道:“真是你親耳聽到的嗎?”
諸葛蘭氣鼓鼓地道:“假不了!若不是我身為女兒,當時我就來一個當場出彩!”
嶽震天暴躁地喝道:“看你像是正流,卻不料少年初涉江湖,就犯了武家的大忌,真是沒出息!”
司馬-哪曾受過這等叱喝,何況又有一肚皮的委屈,因此,也勃然作色道:“請說話留些分寸,不要欺人太甚。”
嶽震天身子一震道:“你敢頂撞老夫!”
司馬-道:“敬人者,人恆敬之,你不尊重我,我就沒有必要尊敬你!”
嶽震天怒吼道:“狂徒!竟敢如此!”
說話之際,已抽出他的鋼骨摺扇。
司馬-沒好氣地道:“莫非還要試在下幾招?”
嶽震天越發震怒,摺扇一抖,“唰”打開了來,大吼道:“以為老夫的摺扇不利嗎?”
司馬-既已動火,態度越發的從容,從容得有些兒傲慢道:“慢說是摺扇,縱然是吹毛的寶刀,在下也沒有放在眼下!”
這句話像一把野火,更把“天馬行空”嶽震天的火性引發了。
他震腕抖扇,高喝道:“狂徒!發招!”
司馬-也是滿腔怒火,高聲道:“就憑這雙肉掌,接你一百招!”
嶽震天當年在武林之中雄居首席,“天馬十八扇”算是江湖一絕,從來沒有人敢對他正目而視。
他見司馬-那份豪情,不由振腕揚扇,吼道:“不怕你嘴硬!”
話出,招隨,一式“翻天覆地”,摺扇泛起千萬扇影,橫空掃出。
司馬-冷笑道:“少俠的嘴硬,手上也硬!”
真的雙掌疾分,左揚罡風,右手斜地插出,硬捏嶽震天執扇的手腕。
破招、護身、閃避、攻敵,一氣呵成,乾淨利落。
站在一旁的“竹劍夫人”也不由暗暗點頭,口中道了一聲:“好!”
諸葛蘭此時說不出內心的矛盾。
擔心司馬-以空手對嶽震天成名的絕學。
她更恨那“鬼愁洞”外耳朵裡不願聽的淫聲浪語。
“天馬行空”一出手,已看出司馬-不是等閒可以打發的,因此他的扇招如同風起雲湧,招招貫上了真力,式式都盡力而為。
一代絕學,焉能小可。
但見他的人在扇招之中,不停的奔騰跳躍,扇招裹住了人,捲起陣陣狂濤。
周圍五丈之內,勁風如潮,落葉浮塵,四下飛濺,被那勁風激得像是無數的羽箭,四射盈丈外。
司馬-雙掌如風,使盡通身解數,在陣陣扇風之中穿梭遊走,一面閃躲來勢,一面尋隙鑽空,出招襲敵。
真是一場武林難得一見的龍爭虎鬥。
“竹劍夫人”不眨眼的凝神觀戰。
諸葛蘭的心裡患得患失,忐忑不安,一顆心有如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的跳個不已。
這時嶽震天的第一招,已經用完,勁風稍熄,狂潮稍退。
司馬-朗聲一笑道:“不過如此!”
語出,人如一道長虹,陡然由三丈之外,疾射如矢,撲向扇招已收的嶽震天。
嶽震天雖是成名已久的武林一絕,但他一十八招扇式用盡,尚未能逼退一個赤手空拳的司馬-,臉上已有些掛不住。
如今,耳聞司馬-的輕視之言,又見他用極為罕見的“平沙落雁”來攻,不由怒火中燒,大喝道:“狂徒!大膽!”
喝聲中,第二個扇招又已發動。
他這第二扇招,乃是遊走搶攻,變化萬端,人如飄絮,扇似流星。
司馬-的“金剛十二式”也已展開。
兩人如同走馬燈似的,殺了個旗鼓相當。
但見來來往往,穿梭不停,醬紫夾著雪白,雖在夜晚,也十分鮮明,蔚為奇觀。
高手過招,快如閃電。
兩人轉瞬之間,又走完了十餘招。
“嘎”
但聽“天馬行空”嶽震天一聲長嘯,如同掠地大鵬,陡然上衝五丈,半途中折腰疊式,突的身子一平,罩在司馬-的頂端。
司馬-未明來意,不由神情一怔。
就在他一楞之際,嶽震天的鋼骨摺扇憑空而下,威猛難當,勢如奔雷。
司馬-以為他這乃是上盤的一招攻勢。
因此,雙掌聚上十成功力,橫空上託,朗聲喝道:“好怪的招法!”
嶽震天已瞧出司馬-的心理。
猛力拒敵,怎知我有上空的連綿一十八招,看你如何抵擋!
嶽震天果然猜中了司馬-的心事,因此,他一招過後,接連三招齊出。
唰!唰!唰!
扇勢如狂風暴雨奔雷疾電。
司馬-猛拒一招,料定嶽震天會落地出手,想不到突然頂上如巨雷擊下,不由大驚失色,暗喊了聲:“不好!”
急切之際,雙掌上託,人已霍地飄出五丈。
怎奈,一招忙亂,先機盡失,眼看“天馬行空”嶽震天如同泰山壓頂,附影隨形的跟蹤而至。
先機既失,完全被動。
因此,司馬-只有招架之功,沒有還擊之力,腳下也站樁不牢,只好隨著嶽震天的力道,左躍急閃,右跳忙躲,十分狼狽。
幸虧司馬-功力火候都已登峰造極,換了別人,怕不早已七步濺血,橫屍在鋼骨摺扇之下了。
就在這萬分危殆之中。
嶽震天的“天馬行空十八扇”第三度攻勢,已經一氣使完,情形稍稍一頓。
就在微微一頓之中,司馬-人如游龍,快如長虹射空,騰身出了扇力圈外。
“天馬行空”嶽震天臉泛驚疑地喝道:“好狂徒,居然逃出我一連三套十八扇,總算你命不該絕!”
司馬-也紅著臉怒道:“來!再接你一百八十招,也無所謂!”
“竹劍夫人”梅芳橫劍而前,含笑道:“算了,他不會再找你拚命!”
司馬-道:“沒有分勝負!何必罷手?”
“竹劍夫人”道:“嶽震天有個規矩,不論十惡巨兇,能逃過他的‘鋼扇三波’,也就是上中下三路各十八扇,他就饒他一死。”
司馬-冷冷一笑道:“誰饒誰一死,還看不出來!”
“竹劍夫人”微笑道:“你不必強辯,以情勢而論,你已經敗了!”
司馬-不服地道:“不見得,說不定,在下我還不願饒他一命呢!”
“竹劍夫人”的臉色一寒道:“不難!你衝著我好啦!”
她手中的長劍一掄,泛出一道七尺左右的寒芒,咄咄逼人。
司馬-先前在嶽震天手下落個手忙腳亂,這份難過,積成憤怒,聞言冷笑道:“車輪戰嗎?在下奉陪!”
“竹劍夫人”聞言,收招撤勢,後退半步道:“你是不是已精盡力疲,我等你靜坐復原,再動手也不遲,不要說我欺負你!乘你之危!”
司馬-豪氣干雲地道:“三五十招鬼畫符的扇子,還累不倒在下!”
“竹劍夫人”道:“既然如此,你亮兵刃!”
司馬-雙掌一拍道:“我的兵刃就是這雙肉掌!”
“竹劍夫人”手中竹劍晃了一晃道:“你別逞強,這柄劍鋒利得緊!”
司馬-毫不在意地道:“那怕是干將莫邪,司馬-不懼!”
“竹劍夫人”道:“既然如此,就讓你見識見識!”
她語落人已右斜三步,竹劍在手腕疾振之下,一連三次,劃了九個圈子,口中柔聲道:“不要怕,我劍下有分寸!”
她這話似乎是對著司馬-說的,又好像是對諸葛蘭說的。
因為,她已看出諸葛蘭雖然恨司馬-,而卻在他危殆之時,雙目凝神,柳眉深鎖,分明耽著心事,有十分焦急之色。
司馬-朗朗一笑道:“在下手上可沒有分寸!”
答話之際,反而長舒猿臂,化掌為指,徑指“竹劍夫人”
的中庭大穴點去。
“竹劍夫人”喊了一聲:“好!”
於是,一場空前的惡鬥,又已展開。
“竹劍夫人”梅芳的一柄竹劍,揚起青芒參半的光芒,像煞一個絕大無匹的靈珠,翻翻滾滾。
司馬-賽過一條彩虹,繞著那個絕大的靈珠起落遊繞,穿梭不已,片刻不停。
先前,還分得開兩人的身影。
半盞熱茶時份過去。
兩人的身影已無法分辨,只見一團旋風似的氣流,在荒坡上滾動。
諸葛蘭看得心驚肉跳。
他生恐司馬-一時失手,也怕“竹劍夫人”有個閃失。
嶽震天也看得呆了,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
他低聲對諸葛蘭道:“今晚雖耽擱了最後一天練劍,但這場拼鬥,‘竹劍夫人’可用了十成功力,難得一見,你不妨仔細的領略,大有裨益!”
諸葛蘭道:“這麼快,怎麼看得清!”
嶽震天道:“八十四路龍門劍,最後十招才是‘龍門十劍’,乃是精華所在!喏!快了呀!”
果然不錯“竹劍夫人”快逾追風的劍招陡然一收,突的遠撤五步,腳下“單鳳朝陽”右手竹劍高舉微垂,左手捏著劍訣,屏息凝神,一雙鳳目眨也不眨,逼視在司馬-的臉上,隱隱泛著電芒。
司馬-突然一楞。
他由快而慢,毫無心理準備,一時莫明其妙。
也不過是一分半秒的時光。
“竹劍夫人”忽然一聲朗叫道:“看劍!”
快如隱兔,手中劍忽然起了一陣刺目生輝的劍芒,直撲而出。
司馬-忽覺眼前一炸,金光亂繞,有數不清的萬點寒星,每一顆寒星,都像竹劍的劍尖,平鋪著刺向自己,佈滿了正面。
他不由大吃一驚。
因為,這一劍忽然變化為千萬柄劍的陣勢,叫人摸不著頭腦,如何閃避。
百忙之中,已見“竹劍夫人”似緩實疾的身影,已欺至切近。
那千萬朵寒芒似的劍花,更是逼得人透體生寒,隱約之中有著吃吃破風之聲,使人不寒而慄。
他此刻除了快速後退之外,沒有第二條路可走。
因此,他連連後撤,口中叫道:“怪哉!怪哉!碰到鬼了!”
“竹劍夫人”淡淡一笑道:“這招竹劍凝輝你不認識嗎?少見多怪!”
她的話未落音,臂揮腕翻,又叫道:“再看這一招‘光被四方’!”
喝聲中,竹劍快如飄風的左右前後,各劃一個光圈,腳下連番前欺,已到了司馬-的身前五尺不到之處。
同時,竹劍的劍尖,已距司馬-的肩頭不足三寸。
只要“竹劍夫人”手臂一長,司馬-非死必傷。
諸葛蘭早巳手心滲汗。
她一見這招“光被四方”把‘五金剛’司馬-的視力完全混淆得模糊不清,心知司馬-無法閃躲。
因此,不由自己的嬌呼一聲:“左肩要廢!”
司馬-雙目閃閃全是竹劍的光芒,正摸不清劍從何來,試著左肩壓力奇絕,又聽得諸葛蘭的呼叫,不由暗喊了一聲:“糟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人影亂竄,四聲驚呼,同時發出。
司馬-情急之下,驚呼一聲,身子平仰倒下,右腳一式“鯉魚疊波”,索性把肩頭迎著“竹劍夫人”刺來的竹劍,腳尖認定她的肋下踢去。
這是個捨命的打法,存了個兩敗俱傷的心理。
“竹劍夫人”並無傷人之心,這一招“光被四方”雖然凌厲,但她是以“點到為止”的手法,並未打算真的要廢司馬-一肩。
此刻,她一見司馬-這一招,不由也大吃一驚,失聲高叫“咦!”
料不到“天馬行空”嶽震天一見司馬-仰天倒下,已看出他的心意。
因此,他大喊了聲:“不可造次!”
喊聲中,人也撲上前去,兩指輕點,直指司馬-揚起的右腳。
幾乎是同時,諸葛蘭生恐司馬-真的廢了一肩,急切問發出驚叫,人也飄勢向前,雙手抱向“竹劍夫人”執劍的手腕。
這一連串的動作,完全在一剎那之際,同時不先不後的發生。
真應了鼓兒詞上的一句話:“說時遲,那時快。”
人影乍合即分,四個人分向四方閃出丈餘。
這先後兩代的武林四個絕世高手,八隻眼睛都泛出既驚還喜的神光,彼此互視一眼,久久默默無言。
司馬-由於已顯露敗象,不由羞紅了臉,十分尷尬地向“竹劍夫人”拱手道:“這招劍法,在下領教過了,多蒙手下留情,司馬-永懷不忘!”
說完,起勢欲去。
嶽震天搶上一步道:“慢走!”
司馬-不由一震道:“前輩還有什麼指教嗎?”
嶽震天道:“我想問你的師承門派!”
司馬-的一張臉更漲得血紅,十分羞憤地道:“在下已經落敗,不敢辱及師門……”
“竹劍夫人”忙道:“勝敗乃武家常事,何況……適才那一招乃是平分秋色的局面,若不是他二人出手,大不了是個兩敗俱傷的局面……”
不等她說完,司馬-搶著道:“晚輩與人動手,從來不願第三者插手,衝著這一點,我甘心情願承認失敗!”
他說完之後,一雙俊目,不知不覺的瞟向諸葛蘭。
諸葛蘭的心理也十分高傲,一聞此言,不由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難道我出手錯了?”
司馬-苦笑道:“蘭……蘭姑娘之賜,終生難忘,只好容圖再報了……”
說完,他又待起勢。
諸葛蘭此刻的心理極為矛盾。
想起以往司馬-對她的一往情深,以及化裝為“病金剛”
焦健,贈送千年紫芝給她的一片苦心。
然而,她也想起“鬼愁洞”外的一陣竊語。
因此,她愛、恨交集,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恰在此時,嶽震天插口對司馬-道:“這話說得遠了,咱們出手,可不是誰幫誰,誰救誰,老實說,各有各的目的!”
司馬-莫明其妙地道:“噢!是嗎?”
嶽震天臉色一正道:“不瞞你說,我是看上了你。”
司馬-更加糊塗地道:“看上了我?”
嶽震天道:“對,我先問你一件事!你認為老夫的天馬十八扇,上中下三路的招數還不壞吧?”
這沒頭沒腦的一問,司馬-怔住了。
他略一沉吟道:“何止不壞,一代絕學,當之無愧!”
嶽震天不由仰天一笑道:“哈哈!好!只要你還識貨,我想……”
他的話忽然一頓,雙目如電,凝視著司馬-,半晌不言不語。
司馬-被他看得臉上紅到耳根,訥訥地道:“前輩的興致末盡,咱們改一天再見也不晚呀!”
嶽震天搖頭道:“我無意與你動手!”
司馬-尷尬地一笑道:“那……你的意思……”
嶽震天也皺了皺眉,欲語還休。
片刻……
他終於大聲道:“我想,我想把我這上中下五十四路天馬扇,全傳給你!”
他十分誠摯,也十分正經。
說完之後,臉上也紅得像紫豬肝,楞楞的,等著司馬-回答……
司馬-不住地搖頭道:“在下已有師承,你那幾招,不能算不絕妙,可是……”
他心存忠厚,不願形之於言語剋薄,只是搖了搖頭,似笑非笑。
嶽震天十分難堪,微怒道:“你看不起老夫的這扇子!”
司馬-忙道:“不!不!這是武林的規矩,師門的忌禁!”
提起武林的規矩,嶽震天便一時無法開口。
因為,“改師別抱”,就是欺師滅祖,為武林中之大忌。
“竹劍夫人”也只好勸道:“你怕什麼!老對頭,此地不留客,自有留客處,還怕賣不掉嗎?”
司馬-乘著嶽震天臉色稍霽又道:“青山不改色,綠水長流!後會有期!”
語落,人已如一溜青煙,絕塵而去。
諸葛蘭嬌呼道:“你出得了螺螄迴旋谷嗎?”
然而,司馬-的人已去遠,早消失在煙樹茫茫之中,影蹤不見。
嶽震天不由嘆了口氣道:“唉!真是,‘相交滿天下,知心有幾人!’想不到我嶽震天這手玩藝……”
“竹劍夫人”道:“你的天馬扇法,不是已經交給蘭兒了嗎?”
嶽震天道:“蘭兒……唉,她難以把這套扇法發揮到極致。”
諸葛蘭忙安慰道:“前輩!憑前輩的威望,技業,只要一開山門……”
嶽震天不等她說完,搖手不迭地道:“談何容易,品德、人材、天資、心地,武林人材,實在太難得了!”
諸葛蘭道:“照前輩說,那司馬-是個十全十美的人了!”
嶽震天連聲道:“是!是的,他真是一株武林的奇葩,上等的人選,可惜無緣!”
他搖頭嘆息道:“所以說,武林有一個不成文法的法則,說是‘師訪徒三年,徒訪師三年!’可見徒訪師固然不易,師訪徒,也同樣的艱難!”
諸葛蘭真想把在“鬼愁洞”外所聽見司馬-與“白花蛇”
的一番香豔對白說出來……
“竹劍夫人”催促道:“嶽震天,你該走了,我教劍的時間,被剝削得沒有了!”
嶽震天戀戀不捨地道:“事情不如意,話得讓我說個痛快!”
諸葛蘭笑著道:“老人家就儘量的說好啦!”
嶽震天又頷首道:“竹劍夫人把劍法傳給了你,可算是一大奇遇。”
諸葛蘭忙道:“這真是晚輩的一大奇遇!”
嶽震天指指“竹劍夫人”道:“也是她的一大奇遇!”
“竹劍夫人”得意地一笑道:“你有點眼紅是不是?”
嶽震天苦笑道:“那倒不是,因為,我這‘天馬扇’,雖已傳給了蘭兒,卻最適宜那個司馬-呀!”
諸葛蘭不由道:“老人家對司馬-卻念念不忘!”
嶽震天道:“千軍容易取,一將最難求,我的天馬扇,完全要陽剛之氣,而那司馬-卻充滿了這股陽剛之氣,何況,他還是個童體,練起來特別容易!”
諸葛蘭心中不由一動,私忖:童體?我分明聽見他……
想著,口中不自覺地道:“童體?”
嶽震天毫不猶疑地道:“老夫一打眼,就從他的眉宇之中瞧出,才有這個念頭,不料他……唉!拘泥於一般的忌禁!”
他的神態十分認真,十分可惜。
諸葛蘭心知這位“天馬行空”乃是江湖前輩,閱人甚多,他的話,必然可信。
然而,那“鬼愁洞”外……又是誰?
“竹劍夫人”忽然一拍手道:“嶽震天!我有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不知你肯不肯這樣做?”
嶽震天楞楞地道:“說出來研究研究!”
“竹劍夫人”娓娓地道:“你把那柄破扇子交給諸葛蘭,再把你那鬼畫符的招數畫出來,加上說明,一齊要諸葛蘭交給那個你認為十全十美的司馬-!”
嶽震天不以為然地道:“當面他都拒絕了,何況……”
“竹劍夫人”笑吟吟地道:“我有下文呀!”
嶽震天忙不迭地道:“願聞高見,願聞高見!”
“竹劍夫人”十分有把握地道:“在諸葛蘭交給司馬-的時候,可以採用一種激將法!”
諸葛蘭道:“什麼激將法?”
“竹劍夫人”道:“蘭兒就說已練成了‘龍門十劍’,找他一分高下,並且指定要用‘天馬十八扇’!”
嶽震天忽然跳起來道:“對!司馬-心高氣傲,必然接受,既接受,就得日夜用功,苦苦習練!”
“竹劍夫人”又向諸葛蘭道:“當你把話說出時,假做氣鼓鼓的,丟下鋼扇圖形,不妨厲言厲色地說:‘我們十天以後,在某某處一見真章!’說完之後,既刻離去,包那司馬-上鉤呢!”
諸葛蘭尚未答言。
嶽震天大喜道:“夠了,夠了,十天的時間,加上司馬-的根基智慧,準保沒錯,多承指教,我去畫圖形去了!明天之後,再見!”
他的語落人起,龐大雄偉的影子,沒人蒼茫夜色之中。
銀河滾滾,繁星滿天。
諸葛蘭此刻心中,反而不平靜起來。
她回想“天馬行空”嶽震天對司馬-的評語,也回想她自己所聽到的一段恨事。
因此,她目望嶽震天的去處發呆。
“竹劍夫人”卻道:“來!我們把最後一招練一練!”
諸葛蘭如夢初醒,忙肅容應道:“是!”
“龍門十劍”共有十招,諸葛蘭已把前九招熟悉了,現在只剩下“狂龍昇天”這最後一招了。
這最後一招,乃是“龍門十劍”的收尾一招,當然也是最凌厲的一招,所謂一招,內中含著九個不同的變化,可以從這一招之中,變化為前九招的運用,也可以說是前九招的精華。
所以,這一招“狂龍昇天”,變化莫測,奇異萬端,練起來也十分複雜。
足足練了兩個更次。
眼見東方發白。
“竹劍夫人”含笑道:“你的‘龍門十劍’,已記個滾瓜爛熟,這三天三夜,難為了你,現在該歇著了!”
諸葛蘭不由依依地道:“晚輩恨不能與前輩終老此谷,只因……”
“竹劍夫人”攔住她的話道:“哪裡話來,江湖上風雨欲來,武林中大事需人,你怎能長居泉林!像我一樣的空誤一世!”
說完,她忽然將那柄竹劍再三凝視。
片刻面色忽然一正道:“你認為這柄竹劍如何?”
諸葛蘭不假思索地道:“武林至寶不亞於連城之璧!”
“竹劍夫人”笑道:“好,既然如此,我把它送給你!”
此言一出,諸葛蘭不由大吃一驚,反而愕然向後退了一步,忙道:“前輩!這如何使得!”
“竹劍夫人”道:“如何使不得!”
諸葛蘭道:“這竹劍既是舉世無雙的至寶,又是前輩數十年寸步不離的兵刃,我怎能受此重賜!”
“竹劍夫人”幽然道:“話是不錯,可是,我今後用它不到了,放在身邊,豈不成了廢物!”
諸葛蘭道:“不會!不會!”
“竹劍夫人”侃侃言道:“我的畢生精華,就是‘龍門十劍’,如今既傳給了你,這竹劍也應該交給你,因為‘龍門十劍’的招數,非竹劍無以顯出它的精華來,這柄竹劍非‘龍門十劍’也不能發揮威力,這是二者不可片刻或離的道理!”
諸葛蘭道:“可是!前輩!你……”
“竹劍夫人”又道:“我已與事無爭,與事無礙,帶它在身邊,絲毫無益,說不定: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別人看上我的竹劍,反而遭了禍事呢!”
諸葛蘭忙道:“誰?吃了虎膽!也不敢找死呀!”
“竹劍夫人”又接著道:“我所以朝夕苦練,不中輟劍法,就是要與嶽震天鬥一鬥苗頭……”
“噗吃!”
諸葛蘭不由失聲笑了起來。
“竹劍夫人”也自覺好笑道:“如今,嶽震天既然看上了司馬-,情願把那柄寒鋼摺扇與招數傾囊相傳,我的這柄竹劍,可以說已沒有了對手,也可以說是沒有了嘔氣的‘伴’了!”
這句話不但把諸葛蘭引得大笑不止,連她自己也笑彎了腰。
接著,“竹劍夫人”的笑容一斂,十分莊重地道:“我把竹劍交給你,還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你不知可能領會?”
諸葛蘭略一沉吟,徐徐地道:“我不知猜得對不對?”
“竹劍夫人”見她不答反問,也不由興趣橫生,微笑道:“聰明絕頂!你一定猜對了!”
諸葛蘭面含微笑,朗聲細語地道:“前輩是不是要我用這柄絕代竹劍,與司馬-的鐵扇比比苗頭!”
“好!”
“竹劍夫人”不由大笑起來,將那柄竹劍,硬塞向諸葛蘭的手裡,喜不自禁地道:“憑這一句話,你就深得我心,也就有資格接受這柄劍!”
說完,她又指指大石上道:“坐下來!坐下來!”
遠處,雞鳴,犬吠,隱隱可聞。
諸葛蘭一指林木深處道:“前輩!嶽老人家已經來了。”
果然,一溜煙,飛矢一般。向這怪石一直射來。
“竹劍夫人”道:“他的性子好生急,動作也真快!”
她的話未落音,嶽震天已叫道:“遠遠的已聽到你們笑得發狂,有什麼好事不成,說出來也讓我歡喜歡喜!”
諸葛蘭笑道:“梅老人家要我用這柄竹劍與老前輩你的寒鋼摺扇鬥一鬥!”
嶽震天一怔道:“使不得!使不得!”
“竹劍夫人”也逗他道:“怕?”
嶽震天紅著臉道:“我的‘天馬行空’她已全部學會,對我的身法步法瞭若指掌,怎能瞞的過她,這個天大的當。我嶽震天可不上!”
“竹劍夫人”笑道:“我說呢?嶽震天也有畏懼!”
嶽震天可更急了,面對著諸葛蘭道:“再說,你也不能‘教會徒弟打師傅’呀!”
諸葛蘭見他急成那個樣子,笑得花枝招展,一時說不出話來!
“竹劍夫人”笑著道:“彆著急,不會欺負你年老體衰的人!”
嶽震天莫名所以地道:“那……適才你說……”
“竹劍夫人”緊接著道:“我說的是要她出谷後,用這柄竹劍,鬥鬥司馬-手中的破扇子!”
嶽震天也不由哈哈笑道:“妙!妙!我們這一代不鬥了,該輪到你們了,哈哈哈哈哈!”
三個人的笑聲,在晨風裡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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懸巖,峭壁。
諸葛蘭把繞指柔的“竹劍”纏在腰際,沿著千峰百轉的“螺螄谷”,專在深山幽壑中飛奔著。
她一面飛奔,一面不停地發出清嘯。
日上三竿,彩霞滿谷。
在竹林深處,她找到了要找的“玉金剛”司馬.敢情司馬-一夜沒有找到出谷之路,人已精疲力疲,正在一道飛瀑之前趺坐運功。
諸葛蘭落身飛瀑之前,盈盈笑道:“司馬大俠!還沒出谷?”
司馬-一見諸葛蘭,心中真是說不出是什麼味道來!
自問,他對諸葛蘭不但一往情深,而且愛護得無微不至。
適才當著“竹劍夫人”與“天馬行空”之面,她為何竟……
司馬-自顧想著,不由接不下話去。
諸葛蘭見他久久不答,不由紅著臉道:“好大的架子!不想出谷嗎?”
這句氣話,當然說得森嚴厲色。
司馬-又何曾受過別人這等當面叱喝,因此,他聲色不動,淡然一笑道:“無所謂!”
這句話雖不是森嚴厲色,但可沒有一點感情,聽來生硬刺耳。
諸葛蘭越發氣道:“無所謂?什麼意思?”
司馬-端坐依舊道:“君子除死無大災,只當在‘七絕谷’被‘七絕神君’吃了!”
諸葛蘭如同火上加油,大聲道:“七絕谷的輝煌功業,在我面前大可不必擺弄,我欠你的情,我知道!”
司馬-也是剛直不阿的性子,聞言道:“不必!在人前人後,只請你諸葛姑娘多關照些,也就感激不盡了!”
這聲“諸葛姑娘”,不亞於一把鋼刀,直刺進了諸葛蘭的心窩。
起初,諸葛蘭對於“玉金剛”司馬-,並無情誼,只不過要鬥鬥他“強中之強”的這個名號而已。
因此,自封爐贈寶大會起,諸葛蘭隨時隨地要見識這個“十二金剛”之首。
第二階段,諸葛蘭誤傷了司馬.那時,才開始對司馬-抱著一種“歉”意,也談不上情愛二字。
最後是奔赴苗疆“七絕谷”的途中。
司馬-化裝“病金剛”焦健展露了他的文華武功,贈芝除惡,他的影子,就深印進了諸葛蘭的芳心。
諸葛蘭已由“鬥”“歉”,進一步的產生了真正的情感。
她之所以產生一種“恨”,也還是愛的表示。
雖然,諸葛蘭也疑心“鬼愁洞”外的一席“風流髒話”。
但是,她由嶽震天口中的“童體”二字,已動搖了原來的觀念。
她覺得那“男聲”不一定就是司馬.因此,她愛司馬-的心,並未冷下來,只是等到再見“白花蛇”時把那件事弄明白。
假若是司馬-,她不惜任何代價,也要與他絕交。
假若不是他,當然,諸葛蘭會珍重自己的初戀,也尊重司馬-的人格。
偏生,這件事還沒弄清楚之時,彼此又在窮苦中見了面。
諸葛蘭也忍不下這口氣。
她的柳眉一挑,嬌聲道:“贈芝益功之情,無日或釋,遲早,我會有個交代。”
司馬-苦笑道:“往事不必再提!”
諸葛蘭眉頭一掀道:“就提目前吧!”
司馬-道:“有何指教?”
諸葛蘭大叫道:“請你站起來!”
司馬-只好苦苦一笑,緩緩而起道:“我就站起來!”
諸葛蘭由腰中抽出嶽震天那柄寒光摺扇,又在袖內取出三張灰色的紙片,塞向司馬-道:“先拿著!”
司馬-糊糊塗塗的接了過去,怔怔的如痴如呆道:“這是什麼?”
諸葛蘭一面緩步走開,一面低聲道:“那摺扇你不認識嗎?”
司馬-像中了魔一般,也低聲道:“認識!”
諸葛蘭點頭道:“摺扇的主人,託我當面交給你,我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司馬-道:“無緣無故,我要他的摺庸幹嘛?”
諸葛蘭接著道:“還有那三張秘圖,你可以打開看一看,也許有些明白!”
三張秘圖,不過是每張上畫著三個手舞足蹈的不同人形,十分簡單。
司馬-一面打開,一面道:“我並不明白!”
諸葛蘭面對瀑布,朗聲道:“那秘圖乃是嶽老前輩一生的心血,三張圖分為上、中、下,三個人像每個包含六式,一共三六一十八式,那是不世之秘的‘天馬十八扇’!”
司馬-忙道:“我已說明,我不希望……”
諸葛蘭大聲道:“不希望也不成,我再告訴你,你瞧!”
她說著,由腰際一抽。
咻竹劍迎面一彈,已筆直生輝,在騰騰水氣之中泛出青黃相間的光芒。
司馬-笑道:“恭喜你得到這柄武林至寶!”
諸葛蘭道:“不是得到了,而是接受了!”
司馬-訥訥地道:“都是一樣!得到接受,都是一樣!”
諸葛蘭又將竹劍圍著腰際一繞,然後回身道:“因為我接受了竹劍,所以你必須接受這面鋼鐵摺扇!”
司馬-道:“為什麼一定要我接受?”
諸葛蘭道:“嶽、梅二位前輩,用這摺扇、竹劍比試了二十五年!”二十五年,該是一個漫長的日子,司馬-也不由睜大了丹鳳眼道:“二十五年?真的!他們結果是誰勝誰負?”
諸葛蘭道:“沒有分出勝負來!”
司馬-也被這故事引起了興致,笑道:“難得!真是一場武林佳話!”
說到這裡,他的話題轉道:“現在他們把竹劍鋼扇送給我們,他們如何再去爭取勝利呢!”
諸葛蘭不放鬆地緊接著道:“要看你我誰勝了!”
此言一出,司馬-不由一愕,略一沉吟,也就領會了其中深意,笑道:“有意思!這二位前輩也真虧能想得到!”
諸葛蘭淡淡一笑道:“怎麼?你有這份豪情沒有?有這個膽量沒有?”
司馬-道:“姑娘這是激將法!”
諸葛蘭不由暗想:好敏感的人,好快的反應!
口中卻道:“不必問是什麼法,你願不願意!憑你這一句話!直截了當的好啦!”
司馬-搖頭笑道:“在下無意與姑娘爭長論短!這一點是出自內心肺腑之言!”
他這句話說得十分誠懇,義形於色。
諸葛蘭也十分相信這句話的誠意。
因為“千年紫芝”乃是武家日夜祈求,增長功力的無上珍品。
假若司馬-有與諸葛蘭爭強比勝的心理,決不會拱手送給她服食。
然而,此時的諸葛蘭,一心要司馬-接受鋼扇的秘圖,也就言不由衷地道:“人的心,誰也看不見,但是,扇、劍一比高下,是勢在必行!”
司馬-道:“何苦!”
諸葛蘭提高語音道:“乾脆說明,十日之後,我們在長沙城外湖心亭上一較長短,你用鋼扇,我用竹劍,遂了他們二位老前輩的宿願!”
司馬-道:“不可!不可!我要見見嶽老前輩,退回他的秘圖鋼扇!”
諸葛蘭仰天一笑道:“你要哪裡找他!”
司馬-道:“反正我一時也不離去,搜盡了此谷,總不會找不到他老人家!”
諸葛蘭笑得前仰後合道:“他二位老人家已連袂雲遊去了,搜盡此谷有什麼用處!”
司馬-焦急地道:“真的!”
諸葛蘭道:“騙你不成!秘圖費解,你還是一心皈佛好參詳吧,免得十日之後……哈哈……”
司馬-十分勉強地道:“姑娘真的要……”
諸葛蘭自言道:“你的名譽不要緊,可不能把嶽震天老人家的一世英名也給毀了!”
司馬-也是這個想法。
因為,十日之後這場比拼,是司馬-左右為難的一場決鬥。
不能勝!
若是勝了諸葛蘭,以她的個性來推測,不但談不上再親近芳澤,恐怕連見面也見不到,那麼,這一路來的心思與苦苦追求,豈不是白費。
不能敗!
敗了,首先被諸葛蘭輕視。
哪一個女兒家會愛自己所輕視的人?
何況,還關係著“天馬行空”嶽震天的一世英名數十年成就。
就憑“二十五年不分勝負”這件事來說,一旦毀於自己之手,那多麼遺憾!
拋開司馬-自己在武林中的地位不談,僅只這些個利害,已無法兩全其美的了。
諸葛蘭見他默默無言,發呆似的,不由笑道:“話已說明!
走!“
司馬-尷尬異常,捧著鋼扇秘圖,怔然道:“到哪兒去?”
諸葛蘭道:“先出這個神秘鬼谷再說,難道在這兒坐以待斃,等著餓死!”
司馬-不由大喜道:“姑娘知道出谷的道路?”
諸葛蘭道:“先前不知才上當,如今,已由‘竹劍夫人’指點,易於反掌!”
司馬-不由憨憨的一揖道:“感激不盡!”
諸葛蘭認真地道:“你贈芝之恩未報,現在我帶你出谷,你也不必謝,咱們誰也不欠誰,十天之後,就沒有顧及,也不留情!”
司馬-苦笑道:“人與人之間,並不是為了報償!”
諸葛蘭道:“縱然施恩之人不望報,而受惠之人絕對不能有所不報!請!”
司馬-此刻第一件事就是要出谷。
因此,他苦笑道:“鋼扇秘圖暫且收下,十日之約……”
諸葛蘭忙接著道:“已成定局,決無更改,請你放心!”
司馬-毫無說話的餘地,只好苦苦一笑道:“姑娘好傲的性情!”
諸葛蘭淡然一笑,只道:“隨我來,見了‘羅漢竹’向右,見了‘紫斑竹’向左!”
說著話,展開身法,向叢竹中鑽去。
兩個少年高手,輕功同是上乘,快如星飛丸瀉,在竹林中游龍飛風也似的,銜尾疾馳。
半個時辰,兩人已到了“螺螄谷”口。
司馬-囁嚅訥訥地道:“姑娘……適才……”
諸葛蘭卻搶著道:“不要婆婆媽媽,事既決定,不用再提!”
司馬-朗聲道:“可是方老人家他們……”
諸葛蘭又道:“方古驤他們的事,有我!難道你不相信我諸葛蘭有這份能耐!”
司馬-一連被她搶白了幾次,內心也已燃起了男兒的雄心,不由道:“我相信你,可是,不要為了我倆意氣之爭,耽擱了正邪拼鬥的大事!”
諸葛蘭撇嘴一笑道:“沒有‘玉金剛’,珞珈山我們難道就不用去了嗎?”
司馬-臉上更紅得像落日晚霞,振聲道:“在下雖無此心,但同道不怕人多!”
諸葛蘭眼見司馬-面紅耳赤,內心也不由一陣不安,忙道:“十日之約,乃是私事,並不影響我們除邪去惡的武林大事!”
司馬-豪興既起,顧忌全消,朗聲道:“出口十日之約,閉口十日之約,顯見得姑娘對此事十分熱衷,勢在必行!”
諸葛蘭含笑道:“言必行!行必果!司馬大俠不反對吧!”
司馬-爽朗地應道:“好!十日之後,湖心亭候駕!”
諸葛蘭得意地一笑道:“對!這才是男子漢大丈……”
她的夫字未便出口,一張臉已血布般的飛紅,嬌羞不勝。
司馬-並未想到這些,拱拱手道:“再見!”
諸葛蘭道:“慢著!”
司馬-收起欲展之勢,問道:“還有什麼指教嗎?”
諸葛蘭笑了笑,拍拍腰間竹劍,十分調皮地道:“記著,我說的是以竹劍對‘鋼扇’!到時不用鋼扇,休怪我口不擇言!”
司馬-微微一笑道:“放心!至於口不擇言嘛……”
他含笑說到這裡,拖長了話音,一對劍目凝視著諸葛蘭,放著狡黠的神色!
諸葛蘭低頭道:“看什麼?為何不說下去?”
司馬-道:“姑娘從谷內到谷外,哪一句話又‘擇言’了呢?哪一句話不是叫在下哭笑不得呢?”
諸葛蘭回想也不由好笑。
然而,她女兒家的矜持仍然保持,尤其在“鬼愁洞”外那隱秘疑雲尚未揭開之前。
因此,她忍著嬌笑,說道:“找一個僻靜地方練功去吧!
湖心亭之約,預祝你勝利!“
司馬-爽朗地一笑道:“勝敗並未放在心上,也祝姑娘珍重!”
語落,揣起秘圖鋼扇,點地騰身而起,認定南嶽山外射去。
諸葛蘭目送司馬-去遠,芳心之中,說不出是一種什麼味道。一時百感交集。她對司馬-的功夫,氣度,風采,都念念在心,尤其是司馬-對自己的一片真情,更是耿耿於懷,深留好感。除了“白花蛇事件”之外,諸葛蘭可以說對自己終身大事除了司馬-之外,再沒第二人想。
另外,她有一個常人一般的感觸。就是,對著司馬-,彷彿如對春風化日,有一種安全與溫暖的感受。離開了他,相反的,有一種說不出的惆悵。
就拿此刻來說吧!諸葛蘭像失去什麼似的,頓時感到空虛與惆悵,寂寞與孤單。原野也彷彿太廣闊了,廣闊得不著邊際。她發了一聲無聲的嘆息,自言自語地道:“一定要把事情弄明白,不然十日之約如何能決定動手的分寸呢?”
諸葛蘭想念及此,不再遲滯,她一款柳腰,認準“鬼愁洞”奔去。
“鬼愁洞”在深山大澗之中,懸巖峭壁之下,諸葛蘭雖然曾一度到過,但偌大的衡山,也費了半個時辰,才找到那條深澗。
澗下水聲雷吼,風聲呼呼。
沿著澗勢,已到了“鬼愁洞”。
諸葛蘭正待發話喊叫“女天蓬”西門素娥出洞答話。
忽然黑影連翻,由深澗洞中登!登!登!躍出三個漢子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