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項沒有反應,他的呼吸顯得緩慢且規律,聽見他的呼吸聲,蘇舒從沒有過如此的安全感,讓她曾經倍受折磨的心出現了第一次眷戀……她的人生有了他之後,變得激情且精采,甜蜜且幸福。
疲倦睏乏地合上沉重的眼皮,蘇舒不知不覺跌入一夜無夢的酣睡裡……
蘇舒記得她才剛閉上眼睛,怎麼眨眼間公雞就啼了?
矇矇亮的天色透過窗紙,靜靜地掩映著臥榻上一對縋綣的新人。
良久——
“哇!發生什麼事了?”蘇舒的破嗓門倏地以震耳欲聾的音量劃過晨曦的寧靜,天知道嚇死了多少隻雞鴨鵝。
但這不能怪她,因為意識還處在半夢半醒之間的她,竟意外地被人攔腰拎起。
“你忘了我要帶你去一個詩情畫意的地方嗎?”已著好錦衣的章項,完全沒把蘇舒的抗議擺進眼裡。
他抽了條被褥把赤裸裸的蘇舒給包裹起來,然後下了軟榻,高大威猛的他把嬌小玲瓏的她直接扛在肩頭,快步走至房門前,一腳把門踹開。
“爺!人家沒睡飽,頭很暈啊!改明兒再去……哇!你不要這樣拎著我啊!快放我下來呀!我頭好暈啊……”蘇舒是被攔腰扛上肩頭的,是以她的臉朝下,感覺血液全往腦門衝,好難受。
孰料新房的門被幸項這麼一踹,把一直都蹲在新房外打盹兒的秋荷給震醒過來,“貝勒爺?”
秋荷困惑地看著幸項,接著眸光一轉,視線落向被他擱在肩頭上的嬌嫩人兒。
蘇舒一喜,一雙白嫩小手像游水似地往前劃,“秋荷!救命啊!快救救我啊!我的頭好暈,我哪兒都不去,我只想回床榻……”
“別吵!”幸項很不客氣地給她小屁股一掌。
“哎唷!”蘇舒發出一聲慘叫。
秋荷沒空理解他們之間的幽默,抬起嬌嫩的臉,痴痴地望向幸項,“貝勒爺,天才矇矇亮呀!你不回臥榻多體憩一會兒嗎?”
幸項眯起帶笑的邪眸,懶洋洋地看著秋荷,“不了,這正是欣賞白霧的好時機,我要帶我的娘子去一個詩情畫意的地方欣賞白霧。”
“啥?”秋荷不明白地蹙起秀眉。
見蘇舒滿面通紅,秋荷猜想被單下的她肯定一絲不掛,思及此,深邃的眸底浮現一抹難掩的痛楚,她無法忍受心愛的男人與別人共享魚水之樂,奪走了貝勒爺全部的寵愛。
秋荷趕忙搖晃幸項的手臂,“貝勒爺,你快放下福晉呀!你難道忘了昨兒個你又病發了嗎?此時身子一定還很虛弱,禁不起你這樣扛她,萬一又病發……”
幸項把背舒懶地靠在門上,“別擔心,今兒個我身體狀況好得不得了。”
“可是你們……”秋荷上下打量著蘇舒,“貝勒爺,如果你……你要孩子,秋荷可以……可以幫你……”
幸項笑得雲淡風輕,柔和的笑意彷若無害,黝黑的眸子裡卻釋放著一抹不容小覷的犀利目光。
為愛痴狂的秋荷卻單單隻注意到他俊容上那抹邪笑,一個情不自禁,便踮起腳尖,湊上小嘴,趁他不備時迅速封住了他的薄唇。
“啊!”蘇舒腦中轟然一響,極為驚愕地睜大眼兒。
秋荷在幸項唇上烙下一個深吻,試圖融化他的心,孰料反而先把自己給融化了,她嬌喘一聲,渾身鬆軟地靠在幸項的胸膛上,回味著他唇上的陽剛味道。
一股不舒服的醋意在蘇舒心上流蕩開來,還來不及開口把事情問個清楚,幸項已一把將秋荷推開,瀟灑又輕鬆地扛著蘇舒的身子,消失在秋荷的眼前,害蘇舒的心上又多留了一個解不開的謎。
幸項輕輕鬆鬆扛著蘇舒走過水榭,跨步穿過一道拱門,往後山小徑走去。
經過百花齊放的後花園,再沿著鵝卵石道往上走了一小段距離,又經過一道拱門。
一陣冷風忽然迎面吹來,蘇舒打了個哆嗦,眨了眨眼兒,抬頭想要看清楚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
想不到四周一片煙霧濛濛,什麼景兒也見不著,直到清晨的秋風徐徐吹來,才把白霧稍稍吹散。
蘇舒變得更加迷濛的眼兒忽然不能自制地拼命猛眨,原本紅撲撲的臉兒也忽然猛冒香汗。
幸項把她擲在草地上,“怎麼樣?這裡到處飄著煙,夠詩情畫意了吧?”
待蘇舒看清楚四周景緻,整個人失神地看呆了,好一會兒後才有反應,“啊!墓園?”
“沒錯,墓園。”幸項氣定神閒地雙臂環胸,挑挑濃眉。
“你……你怎麼把我帶到墓園來了?”蘇舒激動地跳腳。
她說要去有飄著煙的詩情畫意地方,結果他竟然把她帶到一個非常恐怖的墓園來?有沒有搞錯啊?嗚嗚……他有病呀?
“你不是說,詩情畫意就是要飄著煙?”
“嗚……這裡是飄著煙沒有錯,可是這麼寧靜又嚇人的墓園……未免太陰森、太恐怖了吧?”蘇舒臉色慘白地急忙退了一步。
然而,身後一道硬如城牆的雄軀卻擋住了她急於逃脫的步伐。
幸項順勢把蘇舒抱個滿懷,連一絲空隙也沒有留下,熱烈地低頭吻咬著她冰涼的耳根,“我的好舒兒,你要去哪呀?”
“我要回去啊!嗚……好恐怖哦!我不要在這裡……”蘇舒心裡溢滿了驚恐,嚇得胸口不斷上下起伏著。
“恐怖?你確定你沒有用錯形容詞?這裡的確很詩情畫意!咦?舒兒,你臉色怎麼這麼蒼白?怎麼,你不喜歡這兒?唉!我真搞不懂你。”他開始覺得她不是很好伺候了,“墓園到處飄著白煙,完全符合了你嘴裡的詩情畫意,你到底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蘇舒快要被他氣死了,傷心地急於掙扎他惡劣又過分的箝制,“人家說的又不是這個意思!你討厭啦!你一定是故意的!我恨你!我要休夫!我要回揚州老家去!”
“你敢?”幸項緩緩眯起充滿警告的灼人眸子,他沒聽錯吧?休夫?她要什麼全依她了,她還要他怎麼樣?
蘇舒又被他灼人的眸子嚇哭了,她就是怕鬼,他不懂她也就算了,還硬是一大清早把她拎來墓園,找鬼打架呀?她才不哭咧!
“嗚嗚嗚……我要回去……”蘇舒大吵大鬧。
“唉!”幸項頭疼極了,他好不容易才想到這兒,還為轉得快的腦筋洋洋得意,想不到竟被她嫌棄。
“我要回去啦!快帶舒兒回去,舒兒不要在這裡!這裡好恐怖哦!”
蘇舒反身一把抱緊幸項,單薄的身子在被褥下狂顫不停。
戰慄的柔軟嬌軀一觸及他的剛硬,幸項的心猛然一緊,想不心疼卻忍不住不去心疼她,“這裡不夠詩情畫意嗎?”
“哪來的詩情畫意呀?這裡有鬼耶!舒兒不要!”
“沒鬼,我保證,就算有鬼也不用怕,有我在,我會保護你。”
“不要啦!嗚……”蘇舒真後悔起了這個詩情畫意的提議,本以為他會帶她去山上吹風欣賞風景,誰知道他不解風情也就算了,竟然把她帶到陰森恐怖的墓園?
幸項又笑又嗆地吐出幾句惡作劇,“喏!那是什麼?”
“哇!”蘇舒嚇得差點兒沒把整個小腦袋給鑽進他衣領裡,又哭又叫猛跳腳,雙手緊緊抱住他。
幸項樂得享受她不客氣的擁抱,大手往她纖腰一撈,將她橫抱起來,她又瘦又小,抱起她一點兒也不費功夫。
老實說,他哪來什麼隱疾,他本來就沒病沒痛,不知為何,他這個長期埋在心裡的小秘密,竟只願在這個小嬌妻面前恢復成正常人,不願當一個繼續賴在臥榻上,不肯隨阿瑪早朝的活死人,天天喝那個什麼鬼藥帖!
初生的念頭讓他匪夷所思,卻也無心去追根究柢真正的原由。
幸項和蘇舒才剛步入前廳,秋荷忽然冒出來把幸項給拉走。
蘇舒心裡覺得奇怪,卻阻止不了秋荷,因為幸項的乳母嬤嬤納拉氏正巧來找她。
儘管蘇舒心裡很急,仍讓納拉氏帶來的小丫鬟替她梳妝打扮,然後納拉氏便帶她去拜見她的公公。
王府裡畫棟離梁,外廳的紫檀木雕花椅上,王爺好不威嚴地挺身坐著。
蘇舒蹄存地上嚇得連頭也不敢抬,抖著雙手把茶奉上,“媳婦蘇舒跪在地上嚇得連頭也不敢抬,抖著雙手把茶奉上,“媳婦給阿瑪敬茶。”
王爺伸手接過,啜著媳婦奉上的一盎參茶,杯口飄著氤氳白霧,模糊了王爺的臉,低頭忽見媳婦兒一臉戰戰兢兢,便昂首大笑,“好好好,太好了!來來來,這是本王賞給你的。”
蘇舒驚訝地睜大眼兒,沒想到王爺沒想像中威嚴,反而和藹可親,甚至賞她珠玉一斗。
“媳婦不敢要。”蘇舒受寵若驚,打死不敢收。
王爺硬要她收下,拍拍她的秀肩道:“這點珠玉不箅什麼,要是你有本事撤去本王和項兒之間的心結,又替項兒開枝散葉,阿瑪給你更大的禮,來人呀,快把珠玉扛進福晉的房裡。”
“喳!”太監忙把一斗珠玉扛進了蘇舒的房裡。
然後,蘇舒隨王爺進後堂用完膳才回到房裡,心裡回想著阿瑪說的那些話,雖然她不知道幸項和阿瑪之間有什麼心結,不過她隱約已嗅出王府裡四處都充滿不尋常的氣息。
秋荷一把幸項推進書齋裡後,杏眼兒便在他身上打轉著,然後急切地撲進幸項的懷裡,“貝勒爺……”
幸項傭懶地笑著,卻猛烈地甩掉秋荷那雙不安分的手,“秋荷,我不是要你好好服侍福晉?你不由分說把我拉來這裡,到底是為了什麼?”
“秋荷心急,迫切想要知道你心裡是中意福晉,還是我?”秋荷眼裡夾帶著一絲妒意,似乎在怨恨他的薄情寡意。
“秋荷。”幸項笑得雲淡風輕,“你早就應該清楚,那一夜純粹是我酒醉,我無意和你歡好,也不可能會喜歡上你。”
他感覺自己愈來愈厭惡這個貪得無厭的女人,他們之間的開始全敗在一次酒醉上,他無意侵犯她,卻不小心侵犯了她,從此她便拿那件事耀武揚威,甚至不只一次跟他討名分。
幸項心裡不喜歡她,自然不肯娶她為妻,她卻拿他的愧疚當擋箭牌,不擇手段地纏上了他。
雖然幸項自此之後再也沒有碰過她的身體,秋荷卻常跪在地上央求要與他交歡,迫使幸項不只一次狠心地推開她。
幸項可以做得更絕、更狠一點,但無父無母的秋荷八歲就被賣進王府當小丫頭,幸項又失禮地奪了她的處子之身,不禁對她心存愧疚,因而不忍她流落在外,才始終沒革去她的職務。
他以為,只要他娶漢人進門,就夠表他決心,秋荷會因而死心。他也以為,他可以用一個漢女來傷害阿瑪的心,想不到阿瑪卻眉開眼笑地替他迎親,秋荷也更死纏爛打了。
更教他意外的是,他的腦子裡全充塞了蘇舒的倩影。
憶起蘇舒,幸項就忍不住想笑,想不到那漢丫頭挺有趣的,雖然有點兒貪吃,卻挺討人喜歡的,最要命的是,她瘦弱無比的嬌軀竟意外地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愉悅與慾望,這是過去不曾有過的感覺,幸項從沒有如此強烈地想要過一個女人。
“你要是不喜歡我,怎會在那夜選擇了我?我的心早在那夜就給你了呀!”秋荷傷心欲絕地吼道:“我知道了!你們男人要的不過是女人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