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低聲問道;“令主,您沒事麼?”
白天虹笑了笑道;“我很好,青梅,待會必然還有一場惡戰,你可不要大驚小怪。”
他口中說得輕鬆,但心中卻不由暗感焦急。
因為經過與獨孤鈺的再度三招硬拚之後,真力雖已增加,但他利用本身真力衝穴的目的卻未達到。
青梅嬌應一聲,俯身拾起敵方屍體旁的一枝長劍,退到一旁。
這時,只聽古太虛怒喝道:“獨孤鈺,我再說一遍,跟古某人合作,古某人可不究既往。”
獨孤鈺冷笑道:“老夫寧可跟白天虹合作,也不會跟你同流合汙!”
接著,並震聲大喝道:“白天虹,你怎麼說?”
白天虹揚聲答道:“本令主言出必踐……”
獨孤鈺連忙接道:“好!老夫也承諾跟你合作,快上來幫忙。”
白天虹道:“你退下來,讓我單獨對付他。”
古太虛冷笑一聲;“你還退得了麼?”
話聲中,已亮出長劍,絕招連展,將獨孤鈺圈入綿密的劍幕中。
只聽古太虛的手下一聲驚呼;“不好了!教主,石壁快要打通啦!”
古太虛沉聲喝道;“不必攔了,你們四個先行撤退。”
那四個齊聲恭諾,古太虛冷笑一聲:“獨孤鈺,老夫撤退之前,決不會便宜你們!”
一聲慘號,獨孤鈺已被一劍穿胸,慘死非命。
但他臨死反擊,卻也幾乎一劍刺中古太虛的右肩。
古太虛飛起一腳,將獨孤鈺的屍體撥向一旁,劍掌相交處,激起一串金鐵交鳴,和耀目的火星,同時也發出一聲“轟”然巨響。
雙方這全力的一擊,白天虹被震得倒飛八尺,落地之後,猶自踉蹌地後退著。
古太虛卻僅被震落地面,目見白天虹的情形,冷笑一聲道:“小子,原來你的功力並未全復!”
白天虹淡淡地一笑道:“不錯,但經過這一招硬拼之後,我的穴道已全部震開了,說來,還感謝你的大力幫助哩!”
古太虛怒哼一聲:“老夫不相信有這種邪門事!”
白天虹冷笑道:“不信,你何妨試試!”
古太虛雖然不相信雙方交手間,能震開被他以獨門的手法閉封的穴道,但入目白天虹那嶽峙淵停的神情,卻也不敢不信。
至於白天虹,方才那全力的一擊,也並未收到預期的效果,而且,反而震得自己氣血翻騰,如果古太虛再來一次硬擊,白天虹非死必傷。
所以,他目前這鎮靜態度,完全是勉強裝成,事實上,他的心中,可正在暗感焦灼哩!
就當雙方各有顧忌,而使現場靜得一靜之間,只聽一聲“轟”然大震過處,緊接著傳來於四孃的怒喝道:“獨孤鈺,你滾出來領死……”
就當那聲大震發出時,古太虛已臉色一變,不加思索地回身飛射。
因此,於四孃的話聲未落,白天虹連忙震聲大喝道:“這是古太虛,姥姥當心!”
白天虹是深恐於四娘將古太虛當做獨孤鈺而輕敵吃虧,才有這一聲怒喝。
事實上,也幸虧有他這及時的一喝,於四娘才臨時驟增真力,-而不曾吃虧。
但聽“砰”地一聲大震過後,於四娘當場被震得連退三大步,仍未拿椿站穩。
而古太虛也知對方大批高手雲集,不敢乘勝追擊,身形一閃,拐向右邊的甬道而去。
於四娘怒喝一聲:“古老賊,留下命來!”
白天虹連忙接道:“姥姥別追,他跑不了的。”
於四娘身形一轉,射落白天虹身邊,沉聲問道:“小子,你沒事麼?”
這時,冷寒梅季東平二人也相繼馳到。這兩位,一面向白天虹問候,一面已將獨孤鈺那些剩下的手下人,一齊制住。
當冷寒梅一指點向青梅身上時,白天虹連忙搖手製止道;“阿姨,是自己人……”
冷寒梅收手笑問道;“又是一位美姑娘……”
白天虹禁不住俊臉一紅道:“阿姨,如非這位青梅姑娘幫忙,我早已被獨孤鈺師徒劫走了哩!”
於四娘接問道:“小子,獨孤鈺呢?”
白天虹伸手一指獨孤鈺的屍體道;“已經遭了報應啊!”
冷寒梅笑問道:“是你殺的?”
“不!”白天虹接道:“是古太虛殺的!”
於四娘急問道:“小子古太虛已經跑了,方才你為何不讓我追?”
白天虹笑道:“這古墓中門戶,都有機關,他跑不了的。”
冷寒梅黛眉一蹙道:“恐怕不太妙,怎會沒一點動靜?”
青梅也接道:“令主,如果古太虛已陷入機關中,必有聲響傳來。”
白天虹道:“不要緊,縱然這老賊兔脫了,不論碧落黃泉,我也要將他找出來。”
接著,向季東平道:“季老,請向我的‘中底’,‘分水’,‘建裡’三穴,偏左半寸處,以五成力拍開穴道。”
於四娘不由笑問道:“小子,方才明明聽到你在惡鬥,怎會到現在還沒解開穴道?”
白天虹苦笑道:“這事,說來真話長……”
接著,將自己方才艱苦搏鬥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並替青梅與群俠引見。
當然,他與青梅那一段旖旎風光,是避開就輕地略了過去。
冷寒梅激動地握住青梅的柔荑道:“姑娘,你好生令人敬佩!”
青梅謙笑道:“冷前輩,您別折煞婢子還是叫婢子的名字吧!”
冷寒梅笑道:“姑娘別太謙,既然是一家人,就不必拘甚麼俗禮,而且,今宵小明的能夠安然脫險,你該是首屈一指的大功臣哩!”
白天虹向冷寒梅笑問道:“阿姨,外面情況如何?”
冷寒梅輕輕一嘆道;“外面是一個兩敗俱傷之局。”
白天虹不由身軀一震道;“情況嚴重麼?”
於四娘沉聲接道:“小於,別哆嗦,咱們出去再談。”
“是!”白天虹恭應一聲之後,扭頭向青梅問道:“青梅,這出口機關,你能不能開啟?”
青梅蹙眉接道:“婢子只會開裡面的兩重門戶。”
白天虹只好向於四娘問道:“姥姥,方才進來的那條路,是否還能通過?”
於四娘道:“通過是可以,不過還得費一番清除手續。”
一頓話鋒,又沉思著接道:“如果古太虛那匹夫能逃出去,咱們應該能通行無阻。”
青梅接道:“姥姥,這古墓中門戶很多,古太虛不一定能逃出去,很可能是躲在哪一個秘室中了。”
白天虹點點頭道:“那咱們該搜一搜。”
“對!”冷寒梅接道:“咱們不能隨便放棄這機會。”
於四娘道:“可是,咱們必須找個懂得此間門戶的人才好。”
青梅目光一瞥仍然躺在地下的司長勝,不由芳心一動地指著司長勝,向白天虹呶了呶咀。
白天虹不禁啞然失笑道:“對啊!這麼一位好向導,怎會把他忘記哩!”
但青梅卻又一聲歡呼道:“令主,那一位更好。”
原來兩個丐幫弟子,已挾著業已受傷的“黑心扁鵲”公冶弘,和“賽魯班”向日葵二人走了過來。
白天虹不由一楞道:“你說的是否指向前輩?”
青梅點點頭道:“正是。”
白天虹笑道:“不錯,這委實是一位更好的響導,”
那兩個丐幫弟子是八俊中的老五莫剛,與老七唐皇。
這兩位,將肋下的傷者放下之後,一齊向白天虹躬身施禮道;“丐幫弟子,莫剛,唐皇,參見令主。”
這兩位,也真夠精靈,他們根本不曾見過白天虹,但他們卻於眼前的情況,和白天虹的軒昂氣宇中斷定他就是另一位鐵板令主。
白天虹連忙還禮道:“二位辛苦了,請不必多禮。”
接著,扭頭向青梅問遭:“青梅,哪一位是向前輩?”
青梅一指左邊的一位道:“就是這位。”
季東平連忙俯身察看向日葵的傷勢,只見他雙目緊閉,臉色如土,咀角還沁出殷紅血跡,但全身上下,卻看不出傷痕。
季東平方自一蹙濃眉,一旁的莫剛連忙說道:“季老,這位向前輩,是內腑受了震傷。”
季東平接著又察看另一個傷勢,蹙眉自語道:“這一位傷勢更重。”
白天虹向青梅問道:“那一位是不是‘黑心扁鵲’公冶弘!”
青梅點點頭道;“是的。”
於四娘不由目光一瞥道:“此人就是‘黑心扁鵲’公冶弘,那真好極了!”
接著,向季東平促聲說道:“季大俠,快貫注真氣救醒他,以他的神奇醫術,這點內傷,當能速愈,同時,目前咱們也正須要用他。”
季東平點頭應是,隨即將公冶弘扶起,盤膝坐好,右掌按在對方天靈蓋上,真氣源源輸入。
這時,白天虹向於四娘問道:“姥姥,方才您說,目前咱們正須要用他……”
於四娘截口笑道:“可不是!外面那麼多受傷的人,自然正好用得上他呀!”
接著,又注目問道:“這兩位,怎會在這兒的?”
白天虹苦笑道:“就因為他們兩位在這兒,天虹才幾乎成了危害武林的罪魁禍首哩!”
於四娘一楞道:“這話怎麼說?”
白天虹伸手一指仍然躺在地下的司長勝道;“就是這位仁兄,想要取代我的地位……”接著,將獨孤鈺師徒所定放血,整容,傳功,以使司長勝取代白天虹的地位的計劃,簡略地說了一遍。
於四娘聽完之後,一腳將司長勝踢得三個翻滾,並戟指怒叱道:“好兔崽仔!計劃真夠陰險!”
冷寒梅也不禁周身沁出一身冷汗道:“不錯!這計劃如果成功,後果可真不堪設想。”
接著,握往青梅的柔荑,搖撼著道:“姑娘,你不但是小明和咱們這夥的恩人,也算是整個的江湖的功臣哩!”
青梅連忙謙笑道:“冷前輩,請別這麼說,婢子可擔當不起。”
於四娘似乎是越想越氣,禁不住精目中寒芒連閃,一聲怒叱:“兔崽仔!老孃饒你不得!”
話聲中,飛起一拐,將司長勝砸得腦漿四濺,慘死非命。
青梅入目之下不由嚇出一聲尖呼。
這同時,只聽季東平的語聲沉聲問道;“公冶弘,你想不想活?”
原來“黑心扁鵲”公冶弘,在季東平以本身真力貫注之後,已悠悠甦醒。
他,睜著失神的雙目,向季東平略一端詳道:“是季大俠麼?”
季東平點頭點道:“不錯!快答我所問!”
公冶弘苦笑道:“有道:‘螻蟻尚且貪生’……”
季東平截口道:“那麼,你聽好:咱們可以不究既往,但你必須誠心跟咱們合作懂麼?”
公冶弘點點頭道:“如何一個合作法呢?”
季東平道:“先將你自己和向老兒的傷治好再說,要快,越快越好!”
“這好辦。”公冶弘接道:“勞駕老兄派人,將我的藥箱取來。”
白天虹連忙向青梅問道:“青梅,知道他的藥箱所在麼?”
青梅嬌應道:“知道,婢子馬上去取來。”
說著,已邁開腳步,向甬道左邊走去。
季東平連忙喝道;“且慢!”
青梅聞言止步,季東平卻向公冶弘沉聲問道:“老兒,那藥箱所在,是否設有機關?”
公冶弘苦笑道:“老兄也未免太多心啊!”
“防人之心不可無。”季東平接道:“青梅,老朽陪你前去。”
說著,將公冶弘的身子倚靠在牆壁上,然後才偕同青梅向甬道左邊走去。
少頃之後,季東平已手提一隻藥箱,與青梅走了回來。
在公冶弘的指點下,他自己與向日葵二人,各自服下他那特製的療傷聖藥。
公冶弘於服藥之後,並向季東平說道:“季大俠如需在下速愈,以便效勞的話,最好請以真力相助一臂之力。”
季東平道;“可以。”
白天虹指道:“向前輩這方面,由我來。”
當白天虹,季東平二人正準備運用真力,相助向日葵公冶弘二人療傷時,陡地一聲爆響,遠遠地傳來。
白天虹不由臉然一變道:“看來,古太虛已經又衝破機關逃走了。”
向日葵發出微弱的苦笑道:“令主,這裡面的土木機關,都系因陋就簡而成,只能困往一般普通高手,對古太虛那種頂尖人物,是沒多大效力的……”
白天虹神色一整道:“不要緊,跑了就算了,現在還是治傷要緊……”
少頃之後,莫剛向於四娘說道:“姥姥,我想同唐皇前去瞧瞧。”
於四娘沉吟未語間,冷寒梅搶先代答道;“我看,還是待會大夥兒一起去,比較妥當。”
於四娘點點頭道:“對,你們兩個,還是安份一點吧!”
就當此時,甬道左端傳來邱尚文促聲問道:“冷姑娘,你們都好麼?”
話聲未落,邱尚文已偕同丐幫八俊中的老三史立民疾奔而入。
於四娘沉聲指道;“咱們都好,外邊情況如何?”
邱尚文一面朗目環掃,一面答道:“外邊沒甚變化……”
這一來,雙方少不了又得費一番唇舌。
原來古太虛同他的四個手下,果然已破困逸去,而邱尚文與史立民二人,是對深入墓中的群俠放心不下,向江月娥自告奮勇,循古太虛逃走的通道,前來一探究竟的。
當他們雙方略事說明之後,丐幫幫主雲萬里也率同兩位長老跟蹤而來。
於四娘連忙揮手笑道:“雲幫主,快請出去,我也馬上要走,這邊留下邱大俠與冷姑娘二人在這兒護法就行,咱們必須當心古太虛去而復返。”
白天虹連忙接道:“姥姥,這兒毋須護法,我看,大夥兒還是先到外面去,以防萬一。”
季東平也道:“令主說得對,諸位還是先走吧I這兩位的傷也快要好了……”
於四娘沉思著道;“也好,為防萬一,寒梅還是留在這兒。”
接著,一指那些被制住穴道的,獨孤鈺的手下,目注史立民道:“這幾個,交由你負責,廢除功力,趕出古墓外去!”
史立民恭聲應“是”中,於四娘已偕同萬里,邱尚文等人疾步離去。
約莫盞茶工夫過後,史立民也趕著那些垂頭喪氣的,獨孤鈺的手下人離去。
這時,古墓中已只剩下白天虹,季東平,冷寒梅、向日葵,公冶弘、青梅等六人了。
向日葵的傷勢較輕,經服過公冶弘的療傷聖藥,和白天虹的真力協助之後,已提前痊癒,並向白天虹誠摯地笑道:“令主,老朽傷勢已愈,而且因禍得福獲益非淺,令主也該休息一下了。”
白天虹笑道:“向老身上還有兩處偏穴未通,是麼?”
向日葵長嘆一聲道:“是的,令主真是神人,能藉真氣療傷之便,察出老朽身上被制的穴道。”
白天虹笑問道:“是獨孤鈺為了要控制向老,所施的禁制?”
“是的。”向日葵指道:“平常,他每天替我更換一次被制的偏穴。”
白天虹一面替向日葵解開被制的偏穴,一面含笑問道:“向老是否還有一位令徒,在冷劍英手下?”
向日葵一楞道:“令主已跟劣徒取得聯絡了?”
“是的……”
接著,將他與古劍聯絡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以後的事,並由一旁的冷寒梅加以補充。
這時,公冶弘的傷勢也已痊癒,季東平含笑而起,注目問道:“公冶老兒,沒事了吧?”
公冶弘也含笑起身道:“多謝季大俠,已完全好了。”
季東平接道:“獨孤鈺是否也在你身上,做過甚麼手腳?”
公冶弘訕然一笑道:“這倒沒有。”
“那麼”季東平淡淡一笑道:“很抱歉!我可要在你身上,做點手腳。”
公冶弘尷尬地笑道;“季大俠只管下手就是。”
季東平一面揚指點了公冶弘的三處偏穴,一面正容指道;“老兄,這是必要的預防措施,只要你肯誠心跟咱們舌作,痛改前非,季東平保證你一身功力完整無損就是。”
公冶弘苦笑道:“公冶弘劫後餘生,這身武功能不能保存,也不會計較他了……”
他的話沒說完,一陣急促步履聲由遠而近,只見史立民腳肯尚未站穩,已向白天虹遙遙一躬道:“令主,快……古太虛去而復返,並率來大批高手……”
白天虹不等對方說完,立即截口冷笑道:“古老賊,你打得好如意算盤!”
扭頭向冷寒梅,季東平等人接道:“阿姨,請多多照顧青梅,我先走一步。”
話聲中,已拉著史立民的手,循甬道疾奔而去。
冷寒梅一掃群俠道:“諸位,咱們也得快點走才行……”
季東平不禁苦笑道:“古太虛倒真會利用機會,乘咱們與冷劍英兩敗俱傷之際,卻來檢便宜。”
話聲中,一行人已向墓外奔去。
冷寒梅拉著青梅的手,邊走邊叮囑道:“青梅,待會你可別離開我……”
只聽公冶弘嚷道:“季大俠,我的藥箱沒帶哩!”
季東平沉思著道:“冷姑娘,我看,青梅與公冶弘老兒都暫時留在這兒,並請向兄費神,照顧他們較妥。”
冷寒梅點點頭道,“也好,只是有勞向大俠了!”
向日葵笑道:“姑娘言重啊,老朽理當效勞。”
冷寒梅接道:“不過,最好是將史立民調過來,以策萬全……”
古墓外一場惡鬥的情形,究竟是怎樣的呢?”
原來徐丹鳳與冷劍英二人,再度狹路相逢之下,雙方都已下定一決生心的決心。
這在徐丹鳳而言,所謂殺父之仇,不共戴天,在仇火攻心之情況下,已失去理智,至於冷劍英,卻認定徐丹鳳是一個心腹大患,同時還含有一種不服氣的心理。
因為徐丹鳳算得上是他的晚輩,如果自己對一個後生晚輩,都奈何不了,還能談甚麼武林霸業。
在雙方各走極端的情況下,兩人惡拚了將近千招,結果是冷劍英被徐丹鳳一劍刺傷一根肋骨,而徐丹鳳的右肩,卻也中了冷劍英臨危反擊的一掌,雙方傷勢雖不算嚴重,卻也不算輕。
另一方面,白雲飛,枯木大師二人分戰“天殘地缺”,也在第八百多招上先後互中一掌而受震傷。
申天討西門翠二人,也是兩敗俱傷,比較起來,申天討的傷勢,比西門翠還要重上一點。
此外,丐幫弟子與冷劍英的手下,死傷共達三十餘人,最後只剩下江月娥,雲萬里,邱尚文等三人獨撐危局,一面維護傷者的安全,一面與冷劍英手下的死黨惡鬥。
這三位,人數雖少,但武功奇高,尤其是江月娥,行動如風,所向披靡,冷劍英手下那批死黨一見沒便宜可撿,才掩護傷者,相偕逸去。
所以這一戰算是兩敗俱傷。
但群俠此行目的,本是為解救白天虹而來,強行攻入古墓中的於四娘等人,久無音訊,而入墓通道又被震毀而無法通行,想派人查探,也無從著手。
這委實是一辣手的問題,負傷的人如此之多,都急待治療調理,而於四娘等人的安危,又不能探問,同時還得擔心強敵再度進犯,所以,當時他們心情的深重與焦急,是不難想見的。
幸好就在此時,古太虛脫困逸去,江月娥才派邱尚文入墓查探……
這些往事,就此表過。
且說墓外群俠獲悉於四娘等人安然無恙,及白天虹也已脫險的消息後,自然是感到無比的興奮,連受傷的人,也覺得傷勢突然減輕了不少。
但他們的心情剛剛輕鬆下來,又立刻收緊起來。
原來那老奸巨滑的古太虛,已料定冷劍英與徐丹鳳是一個兩敗俱傷的結局,而想到用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將徐丹鳳這一夥先行解決再說。
於是,他於逸去之後,又立即召集先埋伏在古邱山附近的死黨,悄然折返。
古太虛這一夥,為數達三十多人,不但個個都是一流以上的高手,而且其中還有四個難纏的,似人非人的怪物在內。
這情形,對久戰疲憊的群俠而論,縱然毋須維護傷者,也難以抵敵啊!”
也幸虧負責瞭望的一個丐幫弟子發覺得早,才立即一面派史立民入等古墓向白天虹報告,一面將傷者集中一處,由雲萬里,邱尚文率領丐幫長老和得力弟子圍在四周保護,江月娥則保持機動,四處接應。
他們這裡剛剛安排下來,古太虛卻已率領他的大批手下,將群俠圍住了。
古太虛冷電似的目光朝群俠一掃,冷冷地一笑道:“憑你們這幾個,還想做困獸之鬥!”
接著,又朝他身邊的一個灰衫老者吩咐道:“毛兄,白天虹那小子還沒出來,勞駕率領黃三黃四,守在墓道出口,來個甕中捉鱉。”
“是!”
灰衫老者恭應一聲之後率領兩個怪物疾奔而去。
古太虛這才目注正在趺坐運功療傷的徐丹鳳,淡淡地一笑道:“徐令主,很抱歉!今宵古太虛不得不來乘人之危。”
徐丹鳳冷笑一聲,未予接腔。古太虛笑道,“徐令主,裝聾作啞,不能解決問題呀!”
徐丹鳳美目微張,冷哼一聲道:“古太虛,你以為本令主已沒有再戰之能!”
古太虛呵呵大笑道:“徐令主有沒有再戰之能你自己最是清楚不過,是麼?”
微頓話鋒,又淡笑著接道:“徐令主,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吧!古太虛對你並無惡意,只要你自動就範,古太虛當以上賓之禮相待。”
江月娥搶著冷笑一聲道,“古太虛,別做清秋大夢了!”
古太虛注目含笑道:“閣下是哪一位高人?”
江月娥徐抬皓腕,將幢面青紗揭下,冷然問道:“現在,你該認識了吧?”
古太虛身軀一震地脫口驚呼道:“原來是月娥……”
“不錯!是我。”江月娥一挫銀牙道:“古太虛,咱們之間的陳賬,也該結算一下了!”
古太虛“嘿嘿”淫笑道:“何必哩!有道是,一夜夫妻百世恩,你我之間,可不止……”
江月娥截口怒叱道;“老賊住口!”
喝聲中,她手中的劍尖上已冒出尺許劍氣,顯然她已將功力提聚到十二成。
本來,江月娥之所以揭下面紗,現出本來,就是已存心與古太虛拚個你死我活的。但她權衡眼前情勢,覺得如能多拖一刻時間,以待白天虹等人出來,對己方當有百利而無一害。
而事實上眼前敵眾我寡,又要照顧傷患的安全,實在不宜硬所以,儘管她心中憤恨到了極點,卻還是勉強忍了下來。
老奸巨滑的古太虛自然明白對方的用意,入目之下,披唇一哂道:“怎麼,是眷念舊情,不忍心下手麼?”
江月娥美目中寒芒一閃,卻沒吭氣。
古太虛冷笑一聲道;“想拖時間,別做夢了!”
扭頭一聲沉喝,“弟兄們通通上,格殺不論!”
隨著他這一聲沉喝,他那三十多個手下人,已刀劍齊揮,一轟而上,剎時之間,激起一陣金鐵交鳴,與驚心動魄的殺聲與慘號聲息。
群俠這邊,連江月娥在內,也不過寥寥七八個人,以七八個人的力量,對抗三十多個強敵,委實是一場艱苦的惡鬥,何況他們還得照顧傷者的安全,同時,八人中又僅僅只有江月娥,雲萬里,邱尚文等三人武功最高,能獨當一面。
因此,惡鬥一起,除了這三位有如生龍活虎般,往來截殺之外,其餘五人,立顯險象環生。
此情此景,迫得正在各自運功療傷的徐丹鳳,白雲飛,枯木大師等人,也不得不帶傷應戰,才算將危局勉強撐持下來。
一旁掠陣的古太虛,見江月娥長劍揮灑,縱橫馳騁,所向披靡,不由又驚又怒地震聲大喝道;“黃大黃二,截住那女的!”
那兩個怪物一聲歡嘯,雙雙飛撲而前,將江月娥截住。
這兩個怪物,武功既高,又不畏刀劍,儘管江月娥功力奇高,也懂得制服怪物的一點竅門,但一時之間,卻也對其莫可奈何。
而且,她的被纏住,群俠方面所受的壓力,也頓時為之大增。
這時,群俠方面,每一位都是力敵三人以下,以他們久戰疲憊,及帶傷之身,其艱苦情況,不難想見,但事實上,還有一個最強的敵人古太虛未曾參戰哩!”
此間危局,暫且按下。
且說白天虹偕同史立民二人,循甬道向墓外疾奔,當他們距出口處還有十來丈距離時,已可聽到外面的激烈打鬥之聲。
史立民聞聲之下,連忙說道;“令主,咱們得加快……”
白天虹一把把史立民奔馳的身子拉住,並截口低聲沉喝道;“噤聲!”
史立民不由一楞道,“可能是咱們自己人吧?”
白天虹一面躡足前行,一面傳音答道:“此時此地,決不會有咱們自己人守在這兒。”
說話間,已欺近出口處約丈五距離,這時,天已大亮,外面雖不能看到甬道中的動靜,但白天虹對出口處的情況,卻是一目瞭然。
不過,事實上,那出口處,空蕩蕩地,甚麼也沒有。
白天虹停下身形,向史立民傳音問道;“史兄,你聽,那是甚麼聲音?”
原來他們聽到出口外有一種深重的呼吸之聲,史立民不由一蹙眉峰道:“莫非是有人受傷?令主,我先去瞧瞧。”
白天虹道:“不!應該由我去……”
他的話聲未落,出口處傳出一聲低叱道:“黃三黃四,將呼吸聲收斂一點!”
史立民聞聲“哦”道:“我我明白了。”
白天虹一楞道:“史兄明白了些甚麼啊?”
史立民神秘地一笑道;“令主,請附耳過來……”
兩人貼著耳朵,“如此這般”地說了一陣子之後,白天虹不由蹙眉自語道:“真是天下之大,無奇不有……”
話聲中,已緊了緊手中長劍,悄然欺近出口處。
他,心知己方的人還在做艱苦搏鬥,為了替自己人做精神支持,也為了先寒敵人之膽,所以他首先站在出口處發出一聲響澈雲宵的龍吟清嘯。
以白天虹的功力之深,這一聲清嘯的威力,自不難想見。
尤其是聲波藉出口處周圍石壁收束之力,更能及遠,也更增其嘹亮。
在驟出不意的情況之下,近在咫尺的毛姓老者,與那兩個怪物,驚得一齊掩耳暴退不迭。
這情形,休說甚麼“甕中捉鱉”,連他們此行的任務,也被嚇得忘得一乾二淨啊!
尤其是黃三黃四那兩個怪物,更是嚇得現出他們的金狒本能,一蹦就是三丈多高,口中並怪嘯不已。但白天虹是何等身手!何況他事先又得到史立民的耳語指點。
他,入目之下毫不怠慢地一腳將驚魂甫定,仗劍飛撲前來的毛姓老者踢飛丈八之外,人卻藉著這一踢之勢,騰身而起,左指右劍,以快得不可思議的速度,分襲兩個怪物。
那兩個怪物,正在手舞足蹈地向地面降落,在驚魂未定的情況之下,根本就忘了戒備,而且白天虹的動作,又太快速,也太準確了。
因此,這兩個難纏難斗的怪物,一個被長劍刺穿右眼,一個被指風穿透左目,雙雙一聲怪嗥中。“砰”然摔落地面。
別瞧這些怪物皮堅肉厚,力大無窮,但一旦傷及要害,卻是不濟事得很,登時了賬。
這些,本來是片刻之間的事。
白天虹大奮神威,一舉殲滅阻在出口處的三個強敵之後,俯身抓起兩個怪物的屍體,騰身飛射,口中並再度發出一聲龍吟長嘯。
當白天虹第一聲長嘯發出時,艱苦撐持中的群俠,不由精神為之一振。
但古太虛似已感到事態不妙,冷笑一聲,接身向徐丹鳳撲去。
江月娥入目之下,奮力出一掌,將黃大迫退三尺,奮不顧身地盡身橫截。
“嗆”地一聲金鐵交鳴聲中,江月娥被震落地面,踉蹌後退,古太虛於腳尖一點地面之後,再度向徐丹鳳撲去。
江月娥怒喝一聲,方自再度飛身攔截時,卻已被黃大黃二纏住。
徐丹鳳以久戰帶傷之身,力敵對方四個高手,幾已成了強弩之末,如果讓古太虛撲上來,這後果可委實不堪設想。
因此,同樣以帶傷之身,力敵四個敵人的白雲飛入目之下,奮不顧身地騰身而起,射落徐丹鳳身邊,一拳震飛一個黑衫老者,並沉聲說道:“丹鳳,咱們聯手拒敵……”
他的話沒說完,古太虛已飛身撲來,長劍翻飛,將兩人圈入綿密的劍蔫之中,並連連冷笑道;“還拒得了麼……”
古太虛的武功,也委實了得。
方才,徐丹鳳與白雲飛各自自力戰四個高手,雖感吃力,卻還能勉強撐持,但此刻聯手對付古太虛,卻感到壓力如山,幾乎無法招架。
也就當此情況危殆之同時,白天虹的第二聲長嘯又已傳來。
而且,嘯聲未落,人已如天馬行空似地一再而到,凌空一聲震天大喝:“古老賊,接著?”
話聲中,手中兩具怪物屍體,疾如激矢似地,向古太虛背後砸下。
古太虛心頭一凜之下,一劍將徐丹鳳迫退五步,左掌奮力一掌,將白雲飛震跌丈外。
緊接著,猛回身避過兩具怪物的屍體,入目心驚之下,但見白天虹身經之處,有若滾湯潑雪,當者披靡。
他,凜若天神地目射煞芒,振劍直撲古太虛,並厲聲大喝:“老賊,納命來1”
“嗆”地一串金鐵交鳴聲中,兩人已捨死忘生地纏鬥在一起。
這時,群俠方面,無不精神大震,重鼓餘勇,奮力衝殺,慘號呼叫之聲,不絕於耳。
江月娥奮力一劍,刺入黃大的右目,一聲淒厲慘號中,黃二奮不顧身地向江月娥撲來。
這時於四娘,季東平冷寒梅等人也已趕到,紛紛加入戰圈。
群俠方面,在這批生力軍湧到之後,已將劣勢扭轉,並逐漸佔了上風。
古太虛一見大勢已去,只好震聲大喝道:“通通撤退!”
此話一出,他的那些爪牙,已各自虛晃一招。紛紛逃逸。
古太虛也奮力攻出一招,將白天虹迫退一步之後,飛身而起。
白天虹銜尾疾追,一面厲聲怒喝,“老賊!留下命來!”
只聽於四娘震聲大喝道;“小子,窮寇莫追,快來救你爺爺!”
白天虹聞聲一震,猛然剎住飛射的身形,回身撲向於四娘身前,顫聲問道:“姥姥,您說甚麼?”
這也難怪他激動,他,本來是一個來歷不明的孤兒,經過多少劫難,才得知自己的身世,但身世雖明,自己的生身父母。卻還陷身在魔巢之中,如今,平空鑽出一個爺爺來,又怎能不教他激動得難以相信!
於四娘一面向白雲飛身前走去,一面卻答非所問地向邱尚文說道;“邱大俠,快去將那公冶弘叫來。”
邱尚文一聲恭應之後,飛奔而去。
這時的白天虹,已意識到白雲飛就是自己的爺爺了。
但他卻仍然有點不敢相信地向於四娘問道:“姥姥,您說白老人是我的爺爺……”
於四娘點點道:“不錯!”
對於四孃的話,白天虹自然信得過,他,聞言之後,無暇多問,一個箭步,竄到白雲飛身前,激動得熱淚盈眶地,顫聲叫道:“爺爺……爺爺……”白雲飛本來已於與“天殘”司徒楚互鬥時,受了內傷,未經好好治療,又與古太虛的手下惡鬥,最後,當他與徐丹鳳聯手對付古太虛時,又雪上加霜地中了古太虛的一掌。
所以今天這一場廝殺,要以他的傷勢最為嚴重。
這時,江月娥顧不得本身的疲乏正趺坐一旁,一手按在白雲飛的“命門”穴上,以本身真力,幫助其周身血氣之運行。
白天虹兩聲“爺爺”一叫,白雲飛雖然並未張開雙目,但卻禁不住身軀一陣顫抖,眼角也擠落兩顆星大的淚珠。
江月娥連忙沉聲說道:“小明,別打擾你爺爺!”
白天虹促聲問道:“阿姨,他老人家傷勢怎樣?”
江月娥道:“不算太嚴重,卻也不輕。”
白天虹懸心略放地接道:“阿姨,讓我來幫他老人家……”
江月娥截口接道:“不必。”
接著,又注目問道:“小明,身上帶有‘小還丹’沒有?”
“沒有,”白天虹苦笑道:“我身邊所有的重要物件,都埋在一個秘密地方。”
一旁的於四娘輕嘆一聲道:“這真是劫數,徐丹鳳的‘小還丹’,也沒帶在身邊。”
白天虹這才囁嚅地說道:“姥姥,我去瞧瞧師姊和申老等人的傷勢去……”
於四娘截口接道:“不必,他們的傷勢都不太嚴重,目前正在運功自療,暫時別去打擾他們。”
白天虹只好苦笑,就在原地四周打量。
綜計這一戰,群俠方面,徐丹鳳,白天虹,枯木大師,申天討等四人,皆負嚴重內傷,丐幫人物之中,死傷長老,和弟子走十五人。
冷劍英那邊,冷劍英本人,“天殘地缺”二老怪和西門翠都負重傷,並遺屍二十餘具。
古太虛方面,他本人雖全身而退,但他那費了多少心血調教出來的怪物,卻損失三個,手下人也死傷達二十來名。
至於獨孤鈺,便是全軍覆滅。
白天虹目光環掃一匝之後,不由苦笑道:“原來是兩敗俱傷,如今卻成為四敗俱傷啊!”
江月娥正容接道:“咱們的損失,雖然不輕,但只要你安全出險了,就算是咱們最大的勝利。”
接著,又一挫銀牙道;“古老賊作惡太多必遭天報,諒他也不會再猖狂多久?”
這時公冶弘與向日葵,青梅等人也已到達。
經公冶弘將傷者分別診斷之後向白天虹正容說道:“令主,所有外傷的人,都不太嚴重,但這四位……”
伸手一指白雲飛,徐丹鳳,申天討,枯木大師等四人,臉色一整地接道:“卻有點麻煩。”
白天虹心頭一震道:“此話怎講?”
公冶弘道;“說來也沒甚麼,不過,如用老朽靈藥,恐非一月以上不能復元。”
白天虹接道:“如果用我爺爺的‘小還丹’呢?”
公冶弘笑問道;“令主說的是‘不老雙仙’的‘小還丹’?”
白天虹道;“不錯。”
公冶弘笑道:“那是太好了,只要有‘不老雙仙’的‘小還丹’,老朽保證他們四位,一個對時之內復元。”
江月娥連忙接道:“那麼,勞駕你先以靈藥穩住他們的傷勢,咱們立即趕返‘白馬寺’去……”
群俠回到白馬寺後,免不了有一番忙亂,一直到上燈時分才安頓下來,白天虹也已由於四娘口中獲知別後的詳情,以及他自己更詳細的身世。
晚餐過後受傷群俠的傷勢都已見好轉,正各自運功調息中。
白天虹心情一平定下來,這才想起一個在他心靈深處,佔有很重份量的人來,那個人,就是貌豔如花,薄命如紙的綠珠。
以往,他生活在緊張驚險的環境中,無暇多想,如今這一脫險歸來,一切就緒之後,依然不見伊人的倩影,就不由他不急於要查問一番了。
就當他站起身來,準備走出室外找人查問時,袁玉琴與陳素娟二人,已聯袂含笑而入,白天虹微蹙劍眉,脫口說道:“二位姊姊來得正好,我正想找你們哩!”
袁玉琴,陳素娟二人幾乎是同聲問道:“甚麼事啊?”
白天虹目注袁玉琴道:“琴姊姊,綠珠到哪兒去了?”
袁玉琴聞言心頭一酸,熱淚也幾乎要奪眶而出,但她卻扭頭故裝向陳素娟發問,以作掩飾道:“娟妹,你看到綠珠麼?”
她,雖然掩飾得頗為自然,但那語聲卻不爭氣,幾乎是帶著哭聲,而陳素娟更是嬌容慘變地咽聲答道;“沒……沒看到……”
話沒說完,兩行熱淚,已簌簌滾落。
白天虹未見綠珠,本已有著不詳的預感,目前這情況,不由使他臉然大變地疾趨兩步,一把反搭上陳素娟的香肩搖撼著促聲問道:“綠珠怎樣了?師姊快說!”
這一問,更使陳素娟泣不可仰地咽聲說道:“綠珠……她……她……她……”
“她”了半天,卻接不下去。
袁玉琴這才滿含痛淚,顫聲說道:“弟弟……你要鎮靜一點……”
白天虹目蘊淚光,長嘆一聲道:“我明白了,她……她是上次突圍時,重傷不治。”
陳素娟默然點了點頭。
白天虹接過兩張椅子,袁玉琴,陳素娟二人坐下之後,才強抑心頭悲痛,注目問道:“琴姊,當時情況是怎樣的?請說給我聽聽。”
當袁玉琴含淚複述當時情況,尤其是說到當綠珠彌留之際,所說的那一般令人鼻酸心碎的話時,袁玉琴已是泣不成聲,陳素娟更幾乎痛哭失聲。
白天虹目注案頭搖曳不定的燭火,臉上肌肉抽搐著,上齒緊咬下唇,已沁出殷紅血跡,卻默然不語。
袁玉琴入目之下,不由失聲驚呼道:“弟弟,你……你要鎮靜一點。”
白天虹長嘆一聲,木然地問道:“琴姊,方才你說,綠珠是死於陰山門下的淬毒白虎釘?”
“是的。”
“好!”白天虹失神的雙目中厲芒一閃,劍牙一挫地恨聲接道:“司馬因,有朝一日,我要血洗你陰山滿門!”
這時,於四娘,江月娥、冷寒梅等三人,相偕走入室中,於四娘首先含淚接道:“報仇雪恨是應該的,但人死不能復生,小明,你可不能過份悲痛,以免傷身。”
白天虹等三人連忙起身讓座,江月娥一把將白天虹接過身邊,一面以自己的手帕拭去他咀唇上的血跡,一面無限愛憐地道:“傻孩子,看你悲痛得成了甚麼樣子。”
接著,也目蘊淚光地輕輕一嘆道:“說來也難怪,患難中的友情,是無價的,尤其還加上男女間的情愛,何況綠珠那孩子,又是那麼可愛,可敬,而又可憐,唉!”
冷寒梅也含淚接道:“小明,姥姥說得對,人死不能復生,你應該節哀順變,化悲憤為力量才對。”
白天虹茫然地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冷寒梅接道:“知道就好,你們兩個人的情形,我們都全部知道,對綠珠那高潔的情操,和不幸的遭遇,連丹鳳也感到無比的欽敬和哀悼……”
白天虹長嘆一聲道:“生前擔個虛名,死後淪為孤鬼,阿姨,您……您教我心怎安?”
話聲中,星目中已湧出晶瑩淚光。
是的,人非太上,孰能忘情!白天虹秉承乃祖和乃父的風流遺傳,本來就是一個多情種子,而貌豔如花,命薄如紙的綠珠,又委實惹人憐愛,然而短短幾天的別離,竟成永訣,以往的燈前笑語,耳鬢廝磨,轉眼間成了過眼煙雲,夢幻泡影,但伊人的似水柔情,音容笑貌,猶歷歷在目,緬懷往事,又怎能不教他黯然神傷!
江月娥幽幽地一嘆道;“美人自古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綠珠姑娘算得上是貌豔如花,命薄如紙,小明,我們都瞭解你心頭的悲痛,但你才是太陽剛出山的人,肩頭責任又是如此艱鉅,你……你可千萬不能為了兒女柔情,而消磨自己的壯志!”
白天虹不禁瞿然一驚道:“阿姨,明兒不會忘記自己的責任……”
“那就好,”江月娥正容接道,“至於綠珠,你姥姥和冷師叔已經同丹鳳談過,你爺爺也同意,你們兩生前雖然不能結為連理,但綠珠死後仍然是你們白家的人,將來你同丹鳳所生的第一個孩子,就過繼在綠珠名下藉慰芳魂,”
白天虹強忍星目中滾轉的淚珠,輕輕一嘆道;“阿姨,綠珠的墳墓在哪兒?”
江月娥道:“她的墳墓在關林外。”
白天虹道:“阿姨,我想先去祭奠一番。”
江月娥神色一整道:“不可以小明,目前咱們多少負傷的人正在調息中,你怎能輕易離開!”
也許她覺得自己的語氣太過嚴重了,微微一頓之後,又輕嘆著接道:“孩子,急也不在一時,且等此間負傷的人全部康復之後,阿姨陪你跑一趟關林……”
第二天初更時分,白天虹又回到金谷故園的通天教總壇中。
此行任務是取回他埋藏在秘密地點的鐵板主令牌隨身重要物件,和探查冷劍英的動靜。
因為今天已是八月十三了,距通天教重九開壇的日期,已不足一個月,對敵人的虛實,自然有了解的必要。
為免打草驚蛇,他是施展季東平所傳的隱身術,取回自己的重要物件之後,他首先走進“矮叟”朱誠的房間。
本來徐丹鳳已通知朱誠,古劍,玉環等三人,不必再在魔巢中冒險,及早找機會脫身,但這三位卻都自信本身非常安全,自願冒險留下來,以期能多盡一點力量。
“矮叟”朱誠自七天之前,季東平等人突圍,施展苦肉計被震傷之後,雖然內傷已經痊癒,但他卻仍然是裝成未全部康復之狀,在調養中。
白天虹進入朱誠房間時,朱誠正斜倚床欄,目注窗外的夜空,默然沉思著,燭影搖紅之下,但見他形容憔悴,雙眉微鎖,倒蠻像那麼回事。
白天虹入目之下,不由微笑著問道:“朱老別來無恙?”
朱誠一楞之下,旋即雙目一亮地傳音反問道:“是令主麼?”
白天虹道:“是的,朱老傷勢確已完全痊癒?”
朱誠點首苦笑道:“多謝令主天注,老朽已經復元,但目前卻不能不裝成這樣子!”
接著,又目注白天虹發聲處說道:“令主來得正好。”
白天虹一楞道:“有甚麼要緊事麼?”
朱誠接道:“是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轉達您,但這幾天,古劍老弟一直沒來,所以這消息,沒法傳出去。”
白天虹道:“朱老,那是甚麼消息?”
朱誠沉思著接道:“令主,今天是八月十三了,距他們重九開壇大典已不足一個月……”
白天虹不由截口笑道:“目前他們內部弄得四分五裂,而且元氣大傷,居然還敢準時開壇。”
朱誠臉色一整道:“令主,您別小覷了他們,據老朽午前所獲消息,冷劍英與古太虛業已釋嫌修好。”
白天虹訝問道:“有這種事?”
朱誠道:“令主,他們並不糊塗,在合則兩利的情況下,這是必然的趨勢,而且看情形,古太虛已取得了教主的實權。”
白天虹接問道:“這就是朱老所說的重要消息?”
“是的。”朱誠接道:“還有,他們由各地所請來的牛鬼蛇神,也已陸續到齊。”白天虹問道:“那是些甚麼人?”
朱誠道:“詳細情形,目前還不清楚,但老朽已知道,拉薩的布達拉宮與天竺方面,都派有番僧到來。”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朱老如何肯定古太虛已取得教主實權?”
朱誠笑道:“這是想當然的事,令主試想想:昨宵在北邙一戰,四敗俱傷中,比較起來古太虛的損失,可遠比冷劍英要輕,而事實上古太虛並未受傷,在冷劍英與‘天殘地缺’等三個首腦人物遭受重創的情況之下,古太虛能重返教中發號施令,那是意味著一些甚麼呢?”
白天虹沉思著道:“朱老說得有理,不過,古太虛既然是乘冷劍英之危而取得領導權,則兩人之間勢將難免再發生傾軋。”
朱誠笑了笑道:“令主,那是以後的事,目前,時勢不饒人,冷劍英不甘心也不得不委屈一點,何況在一致對外的大前提下,他更是不得不低頭啊!”
白天虹“唔”了一聲,才接問道:“朱老,那位古少俠住在哪?”
朱誠道:“出此宿舍往東,門外有一株白楊樹的那幢房子,樹上最左首一間。”
話鋒微微一頓,又接道:“令主去瞧瞧他也好,我真擔心他出了甚麼事。”
白天虹微一沉吟:“朱老,此間已沒再呆下去的必要,希望你早點找機會脫身。”
朱誠點點頭道:“多謝令主關注,老朽會把握機會的。”
兩人傳音至此,一個小廝端著藥罐走了進來道:“總鏢師,藥已熬好了。”
朱誠點點頭道:“好,擺在茶几上。”
白天虹傳音接道:“朱老多保重,我走了。”
由“矮叟”朱誠的宿舍前往古劍的住處,必須經過白天虹原先住過的那幢宿舍,為免觸景傷情,當他經過那宿舍時,幾乎是埋首疾趨而過。
但當他業已走過那宿舍的大門時,卻被一串宏烈的笑聲吸引住了。
那一串宏烈的笑聲,顯然是發自古太虛之口,而且是發自他原先住過的那房間之中。
就當他聞聲之後,熱血沸騰,禁不住即待飛身上樓一探之間,只聽古太虛的語聲又沉聲說道:“古老弟,煩請上覆令師,只管安心養傷,一切教務,本座自會照常處理。”
另一個清朗語聲接道:“是!屬下告辭。”
白天虹聞言心中一動:“古老弟?令師?……莫非就是古劍……?”
他,念轉未畢,一道黑影已由樓上飛身而下,匆匆離去。
白天虹注目之下,只見那是一個外表看來,頗為精壯的年輕人,一身玄色勁裝,肩背長劍,面貌與身裁都與傳說中的古劍近似,但其所奔行方向,卻非宿舍,而系往摘星樓。
白天虹正想以真氣傳音招呼之間,陰陰中忽然人影一閃,並傳出一聲嬌叱道:“古劍你給我站住!”
白天虹目光一瞥之下,那人赫然竟是易釵而弁的“金谷雙姬”之一的玉環姑娘。
此刻,白天虹既由玉環姑娘口中證實了眼前這年輕人,就是自己所要尋找的古劍,反而不急於招呼了。
他畢竟童心未泯,竟隱身一旁,抿唇微笑著瞧起熱鬧來。
只見古劍一楞道:“你……”
玉環雙手叉腰,冷笑一聲道;“難為你還認得出來!”
古劍苦笑道:“玉環你得原諒我……”
玉環再度截口冷笑道:“原諒你,哼!我問你,這幾天,你跑到哪兒去了?”
古劍苦笑如故,卻是壓低語聲道:“玉環,你該知道,這幾天來的貴賓很多,昨夜,教主同兩位老爺子和老太君又受了傷,所以,我一直在摘星樓中輪值……”
“哦!”玉環披唇一哂道:“我忘了你是教主身邊的紅人。”
古劍方自訕然一笑間,玉環又雙目深注地接道;“今晚怎麼樣?”
古劍搖頭道:“今晚還是沒空。”
玉環道:“那麼,就是現在!”
玉環苦笑道:“玉環,現在我必須回去覆命,而且……”
玉環截口冷笑道;“而且怎麼樣?”
古劍正容接道:“而且你必須馬上回去。”
“為甚麼?”
“方才我聽副教主說,今宵你有特別任務。”
“特別任務?”
玉環一楞道:“你不是藉故趕我走吧?”
古劍沉聲說道:“玉環,別夾纏了,副教主可能已派人前往相請。”
話鋒微微一頓,又正容接道:“記著,今晚接待的這位貴賓很特殊,不妨多下點工夫。”
玉環一沉思道:“那麼,咱們何時何地見面?”
古劍淡淡地一笑道:“明晚我不輪值,懂麼?”
玉環這才發出一聲嬌笑道:“好,明晚再見!”
說著,身形微閃,已消失於暗影中。
古劍方自如釋重負地吁了一聲,耳中卻傳入白天虹的真氣傳音道:“古兄請留步。”
古劍聞聲一楞,剛剛抬起腳步,又放了下來。
臼天虹接道:“古兄,我是白天虹。”
古劍目中異采一閃,傳音問道:“是白令主?您在哪兒?”
白天虹道:“我就在古兄身邊,不過我是使用隱身術。”
古劍“哦”了一聲道:“令主此行是……?”
白天虹答道:“我想先了解一下情況,古兄,古太虛確以取得通天教的領導權?”
古劍點點頭道:“這倒是實情。”
白天虹接問道:“冷劍英被迫而放棄權力?”
“是的。”
“那麼,冷劍英目前的傷勢如何?”
古劍答遭:“可能還得一兩天,才能復元。”
白天虹沉思著接道:“最近幾天中,到了些甚麼重要人物?”
古劍道:“最厲害的人物,當推布達拉宮來的兩個紅衣喇嘛和一個天竺番僧,那天竺番僧,據說還是不久之前,死在令主手中的那番僧的師叔,目前,他正在以瑜珈術替冷劍英和‘天殘地缺’二老怪療傷。”
白天虹接道:“古兄,我想趁冷劍英正在療傷的機會,先將家母和呂伯伯等人救出,古兄能否想想辦法?”
古劍微蹙眉峰道:“令主,這事情可得從長計議才行。”
接著,又目注白天虹發聲處道;“令主,聽說家師仍健在,並已被令主救出?”
“是的。”
“那麼。”古劍接道:“明夜三更前,屬下當來白馬寺,與家師共同研討之後,再採取行動,可好?”白天虹輕輕一嘆道:“如果明晚古兄不能脫身呢?”
古劍不由俊臉一紅道:“令主,我一定會來的。”
白天虹微一沉吟道:“好!咱們就決定這麼辦,古兄請吧!”
古劍接問道:“令主是否就此回去?”
“是的。”白天虹促聲接道:“有人來了,古兄快走!”
古劍方自匆匆離去,沉沉夜色中,已有兩道人影,邊走邊談著向這邊走來,白天虹注目之下那兩道人影,赫然竟是“燕趙雙矮”中的宇文黃宇文白兄弟。
只聽宇文白嘆一聲道:“老大,咱們兄弟真算是走運啊……”
宇文黃截口沉喝道;“噤聲?”
宇文白不服地道:“老大,你也未免太膽小了。”
宇文黃道:“老二,那番和尚確實是有兩下子,他決不會信口開河,咱們還是多加小心為妙。”
宇文白道:“可是,咱們已巡視一週,到處都是靜悄悄的,哪兒有外敵侵入!”
字文黃壓低語聲道:“老二,難道你沒聽副教主說過,那姓白的會隱身術。”
緊隨在兩人背後亦步亦趨的白天虹,不由為之心神一震地暗忖著:“好個古老賊!倒真是精明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