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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一泓寒潭水 淹沒女鬚眉

    不提“葫蘆島”,要説“山海關”這邊……

    若從“九回谷”方向説來,是出了“山海關”十來裏遠,換句話説,此地乃是關內!在不屬通馳大道的山區小路上,飛馳着兩條剛健婀娜人影!

    被形容為剛健的,是“妙奼分剛”蕭克英。

    由於秦文玉急於趕赴“嘮山”,必須飛速奔馳,又不願在陽關大這上,過份驚世駭俗,她們遂儘量利用偏僻山間小路。在“山海關外”無事,進了“山海關”後,反倒立生禍變!

    秦文玉飛馳之間,突然停了腳步,把兩道秋水眼神,盯在一片危峙路左的削壁以上。蕭克英也剎住飛馳之勢,用鼻連嗅幾嗅,詫聲説道:“咦,好重的血腥氣息,究竟是誰人在此作孽?”秦文平伸手指着那片高約二三十丈的削壁,説道:“血腥之氣,似乎是來自壁後?”蕭克英道:“玉姊,我們要不要上去看看?”

    秦文玉道:“當然應該看看,血腥既重,傷人必多,倘若可挽劫數,我們何妨本諸俠義襟懷,救上幾個!”

    語音才畢,身形已騰,一拔數丈的,電疾撲向壁項。

    蕭克英當然隨同秦文玉一齊動作,但上到壁項,向下一看,兩人的四道秀眉,不禁深深皺結!

    原來壁後是一片山坡石地,坡下有泓山潭,風縈波面,雪束山腰,景色頗為幽秀!

    但所謂“幽秀”,是在平時,如今這“幽秀”二字,應該為“悽慘”所代!

    山坡石地上,至少有十三四具人屍,有的裂腦,有的開膛,鮮血順波下瀉,直注潭中,弄得碧綠清波,竟成一片腥赤!

    從那些人屍的衣着來看,全是武林人物,有的屍旁,還遺留了非具相當功力無法施展的外門奇異兵刃。

    秦文玉嘆道:“好悽慘啊!不知是什麼惡煞兇星?下了這等毒手……”

    蕭克英指着一個手中猶握有半柄“五行輪”的灰衣漢子,向秦文玉叫道:“玉姐你看,那灰衣漢子的手足還有點微微抽搐,好像未曾死呢?”

    秦文玉隨着蕭克英手指,目光一注,便飄身往壁下縱落。她如此動作之意,是想從那灰衣人的口中,問出究竟何人,造此慘重殺孽?誰知事不湊巧,那灰衣人被斷一腿,失血太多,加上胸前又捱了一掌,臟腑重傷,竟在秦文玉與蕭克英趕到時,絕氣死去。

    秦文玉眉頭深皺,細察屍體,共有一十三具,業已無一活口!

    蕭克英於察看之際,有所發現地,失聲説道:“玉姐,這行兇人不單內力奇強,一掌碎人臟腑的,所用兵刃更既極沉重,又既鋒利,我還猜不出究竟是件什麼東西呢?”

    秦文玉又復注目有頃,並向面前潭水,左側森林,以及右側,身後削壁,略一打量,便真氣微提,發出鳳鳴長嘯!

    蕭克英道:“玉姐發嘯則甚?莫非認為行兇人還在近處,想要把他引來?”

    秦文玉嘯聲一收,指着流污潭水的血漬説道:“血尚未乾,人何能遠?而如此兇殘之人,也多半不能容忍他人所作的任何挑釁,我遂凝氣發嘯,試一試看?”

    話才至此,便把語音頓住,目中寒芒如電,凝注左側森林。因為左側林中,有個黃衣飄拂之人,緩步走出。

    黃衣在飄,長髮也在飄,這人居然是個女子。

    不單是女子,身材也特別高大,幾遠六尺,約莫與以“妙奼金剛”美號,馳譽江湖的蕭克英,互相彷佛!

    秦文玉看見,使口中輕“咦”一聲,向蕭克英笑道:“蕭大妹,世間事真是無獨有偶,想不到當世武林中,除你以外,置另外有位紅粉金剛……”

    蕭克英嫣然笑笑道:“此事真有趣,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也何不如此,我想和對方好好交個朋友!”

    黃衣人漸走漸近,秦文玉又向對方細一注目,搖頭説道:“蕭大妹錯了,這朋友不太好交,因為你人雖高大,相卻靈秀,臉上是一團正氣,這位身材與你彷佛的紅粉金剛,氣質與你卻大不相同的,她臉上一團兇暴戾氣,你們似屬‘冰炭毀容’,絕非‘物以類聚’!”

    蕭克英起初還有點不以秦文玉所説為然,但聽了那黃衣女子,走到面前,所説的第一句話之後便自眉頭暗蹙!

    那黃衣女子是走到距離她們七八尺處,止步站定。

    秦文玉身材貌相,風韻神情,美得像九天仙子,武林已臻一流,又有“巾幗之雄”那大名頭,卻毫未引得那黃衣女子注意,她只向蕭克英上下略一打量,便冷冷問道:“你這娃兒,為什麼要長得這般高大?……”

    這是句相當無理,也相當無禮之言,令人頗難對答。

    但蕭克英卻嫣然一笑,緩緩答道:“假如只有你一人身材高大,豈不太以寂寞了麼?”那人又道:“你這女娃兒,還不討厭,只要乖些,或許可以不死。”

    秦文玉突以“蟻語傳聲”功力,向蕭克英耳邊説道:“蕭大妹,你問問她,那一十三具人屍,是不是她所殺,用的是什麼兵刃?”

    蕭克英聞得耳邊密語,立即手指坡上屍體,向黃衣女子問道:“這些武林人物,他們都是死在你的手裏?”

    黃衣女子從鼻中“哼”了一聲,神色傲然答道:“這些東西,有眼無珠,不識抬舉,難道還不該死嗎?”

    蕭克英故意作出不大相信的神情,略-昨舌問道:“你身上似乎沒帶兵刃,試問又怎能殺死這許多人呢?”

    黃衣女子道:“殺這般酒囊飯袋,那裏還用得着什麼兵刃?……”

    頓住語音,右手一拳擂處,身邊一塊巨石,裂為無數碎塊!

    然後左手一伸,食、中、無名三指指尖,由卷而展的,現出三枚長几兩寸的指甲,微一劃勁,一株杯口粗細的青竹,便被生生劃斷,應手而折!

    黃衣女子似乎有點藉此示威地,向蕭克英,秦文玉目光一掃,傲然説道:“看見了麼?他們就是在我的‘巨靈金剛拳’,和‘生死奪魂甲’下,有的裂腦,有的開膛!”

    説至此處,又對蕭克英細看幾眼,揚眉問道:“我是‘奪命女太歲’,凡屬對我稍有拂逆不敬之人,統統難逃一死!但對你,似乎有緣,你願不願意躲過這場劫數?”

    蕭克英笑道:“聽你這‘願不願意’之言,似乎還附有條件?”

    黃衣女子道:“當然有條件,我想收你作我徒弟……”

    蕭克英氣得想跳,也氣得想笑,因為她身體雖甚高大,但性情卻頗温和,仍帶着滿面有氣笑容向黃衣女子説道:“多謝,多謝,多謝你這等高人,居然看得起我……”

    黃衣女子搖手接道:“事情還未定呢,你此刻不必稱謝,因作我徒弟並不容易,要先吃些非有堅強意志之人,無法忍受的極大痛苦!”

    蕭克英好奇性的問道:“是什麼絕大痛苦?請你説來聽聽,常言道:‘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嘛!”

    黃衣女子正色沉聲,絲毫不像是在開甚玩笑地,緩緩説道:“我要把你的左右雙腿的腿骨,各先鋸掉兩寸,再用靈藥接合……”

    蕭克英嚇了一跳道:“你為什麼要踞我的腿兒?”秦文玉一向都不會出聲説話,如今卻接口笑道:“這道理極簡單,因為她不顧意再有別人和她長得一般高大!”

    黃衣女子“呀”了一聲,目注秦文玉,詫然説道:“你這女子,怎麼這樣聰明,竟知道……”

    秦文玉不等她再往下説,便自微微一笑,接道:“因為我見你氣量極狹,又要把我蕭大妹的腿骨鋸掉兩寸,便猜出你這‘奪命女太歲’,定是不願意再有別的女人,與你長得一般高大!”

    黃衣女子道:“你猜對了……”

    一語方出,秦文玉突然妙目中精芒微閃,看着對方,緩緩地説道:“女太歲,你剛才是用食、中、無名三指的指甲,劃斷巨大青竹!”

    黃衣女子冷然接口道:“你説得不錯,難道你還懷疑這是障眼功夫,我會先行暗暗把那根青竹鋸斷嗎?”

    秦文玉笑道:“我不是懷疑你功夫不實,而是隻想看看你另外的一枚手指,也就是左手小指的指甲吧……”

    黃衣女子神色微閃道:“你要看我左手小指的指甲則甚?”秦文玉笑道:“我認為你左手小指的指甲與食、中、無名三指不同,不是‘角質肉甲’,是忍痛將肉甲拔去,換裝了一片可以卷舒的精煉軟鋼,而道軟鋼之上可能還鋪有一鈎新月,或一枚孤星圖樣。”黃衣女子臉色大變道:“你……你怎麼知道這種當世無幾人知的高度秘密?”

    秦文玉笑道:“如今是我在問你,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孤星’?還是‘寒月’?”

    ,黃衣女子把臉色一正,目閃神光,朗聲答道:“我是‘孤星’……”

    説話中,左手一伸,果然又從小指尖上,舒展出一枚色澤、形式與真甲無異的薄薄指甲,但甲上卻鐫有一枚五角形的小小白色孤星。

    秦文玉看得兩道秀眉,方自微微一挑,黃衣女子道:“既識‘孤星’,難道你是‘寒月’?”

    秦文玉失笑過:“我若是‘寒月’,怎會不直接指出你是‘孤星’呢?不過因緣巧合,偶然聽得有人説起過‘孤星’與‘寒月’之事而已。”

    黃衣女子道:“告訴你此事之人,定然就是‘寒月’……”

    秦文玉不置是否地,向黃衣女子嫣然笑道:“你是否想要見他?”

    黃衣女子尖聲叫道:“當然,當然我要見他,我天涯浪跡,指鐫‘孤星’,為的卻是什麼?”。

    秦文玉道:“姑娘留名……”

    黃衣女子一怔道:“要我留名則甚?難道你能使我和‘寒月’見面?”

    秦文玉點頭笑道:“不錯,我把姑娘的名號轉告,那人或許會與姑娘相見,但話兒應先説明,他究竟是否‘寒月’?

    我可不敢確定!”

    黃衣女子道:“不要緊,只要見着他,便一定可以問出‘寒月’下落……”

    語音一頓,正色問秦文玉道:“麻煩你代為轉告,就説‘奪命女太歲’丘琳,攜有‘孤星’,想面見‘寒月’,一了雙方夙願!”

    秦文玉笑道:“好,丘姑娘於今夜三更,仍在此處聽信如何?”

    丘琳一驚道:“向你説那‘寒月孤星’故事之人,難道此人就在近處?”

    秦文玉道;“不錯,離此約莫三五十里而已……”

    丘琳的嘴皮方動,秦文玉已向她搖手含笑説道:“丘姑娘今夜三更來此,多半可如願,此時卻不必問,你便問我,我也不説……”

    丘琳無可奈何,對秦文玉仔細盯了兩眼,皺眉説道:“你也留名!”

    秦文玉先為蕭克英引介道:“這是我蕭克英大妹,她在武林中有個美號,叫‘妙奼金剛’!”

    丘琳點頭道:“好,這‘妙奼金剛’外號,比我的‘奪命女太歲’,聽來嫵媚多了!”

    秦文玉又道:“我叫秦文玉……”

    這“秦文玉”三字才出,丘琳便失聲接道:“你是‘巾幗之雄’?……”

    秦文玉笑道:“不敢當,這是江湖好事者之稱,既易招致嫉妒,字面也毫不嫵媚!”

    丘琳目注秦文玉道:“秦姑娘,你今夜三更,能不能也來此處?……”秦文天道:“我來則甚?我對‘寒月孤星’之事,不感興趣……”

    丘琳笑道:“但我對你的‘巾幗英雄’外號,卻蠻有興趣,假如今夜三更月朗星沉,自不必説若是星明月隱,丘琳還想得隴望蜀!”

    秦文玉秀眉深蹙,想了一想,對丘琳點頭道:“好,我儘量趕來,但因另有要事,可能會到得稍晚一點!”

    丘琳笑道:“不要緊,你便來得極早,我也不會先行和你動手,因為‘爭奪巾幗之雄’與‘星月爭明之戰’,仍以後者較為重要,是我丘琳的生平第一大願!”

    這位“奪命太歲”説至此處,突又傲氣十足地,挑眉説道:“我有充份信心,可以在一個更次之內,擺平‘寒月’獨朗‘孤星’,故而你既代他與我,訂約三更,你自己於四更趕到,便差不多了!”

    話完,肩頭一扭,便以一種極罕見的矯捷神奇身法,便飄然飛出數丈去,馳向她來路的左側森林之內!

    秦文玉沒有動,也沒有説話,只是目送丘琳背影,臉上一片凝重之色,雙眉也微微愁皺!

    蕭克英的心中,早就憋得難過,忍不住低聲問道:“玉姊,丘琳口中所説的‘寒月’,難道當真就在近處?”

    秦文玉的答話,簡單得只有八個字兒,但卻頗出蕭克英的意料之外,她答的是:“寒月已杳,孤星獨朗!”

    蕭克英聽得一呆,雙眉微蹙地,看着秦文玉,低聲問道:“玉姊,你這‘寒月已杳’之語,是不是説那位號稱‘寒月’之人,業……業……已逝去……”

    秦文玉帶着滿臉感傷神色,向蕭克英點了點頭,緩緩答道:“蕭大妹猜得不錯,‘寒月’姊姊逝已多時。今日恰好是她解脱三週年之期,假若我不是遠出‘山海關’,定必去到‘天日山’中,在她墓前一奠的了。”

    蕭克英皺皺眉道:“‘寒月’既逝,玉姊怎又代她與‘孤星’定約?這樣豈不使泉下芳魂,又有食諾背約之……”

    話猶未了,她便自動住口。

    因為蕭克英看見秦文玉正在作出一種奇異的舉措……

    秦文玉是正在慢慢脱去外着長衣,露出裏面的白緞緊身勁裝,這緊身勁裝的當胸部,卻以銀線妙手,繡出襯有微雲的“一鈎寒月”。

    蕭克英又見她胸前,寬繡有“寒月”圖樣,正覺錯愕之間,秦文玉竟又取出一副一皮面具,戴在頭上。

    這副面具,死眉死眼,毫不美麗,但戴上後,勿使秦文玉的模樣,完全改變,不再是落雁沉魚的天姿國色!

    蕭克英恍然問道:“我明白了,玉姊是要代表‘寒月’赴約,於三更時分,與‘孤星’丘琳,在此一戰?”

    秦文玉點點頭道:“蕭大妹只消從我整日把‘寒月衣’穿在身上的一事之上,應該便可看出,我盼望今夜之會,已久達三年的了!”

    蕭克英微一尋思,揚眉問道:“玉姊,你難道曾受‘寒月’恩惠?”

    秦文玉道:“我初出道時,因江湖經驗不夠,遇過一樁大險厄,便為‘寒月’所救,雙方並結成最要好的姊妹,但‘寒月’姊姊因此一戰,以寡敵眾,受了極重內傷,醫藥無效,竟於三年前的今日去世,只留下一句遺言,兩件遣物……”

    蕭克英接口問道:“兩件遺物中,一件當然就是玉姊如今身上所穿的‘寒月’衣,另一件倒是什麼呢?”

    秦文玉道:“另一件不是有形之物,是‘寒月’姊姊苦心精研,專克‘孤星’的‘寒月’三式而已,而她唯一遺言,也只是‘代殲孤星’四字!”

    蕭克英道:“‘寒月’與‘孤星’之間,究竟有什麼冰炭不容的深仇大怨?”

    秦文玉苦笑道:“我因來不及問,故對雙方結仇經過,也説不上來,只從‘寒月’姊姊口中,聽説過‘孤星’丘琳的形相特點而己,但卻可斷言,‘孤星’是邪,‘寒月’是正!”

    蕭克英聽得深以為然的,向秦文玉連連頷首,含笑説道:“這話不錯,因為只消從眼前遍地橫屍的情況看來,已可斷定‘孤星’是邪,則她所不放過的‘寒月’自然是正派人物!”

    秦文玉嘆道:“‘寒月’姐姐於彌留時,才略微對方形相,把這樁事兒託我,我正愁天涯莽莽難覓‘孤星’,誰知竟鬼使神差地,在‘寒月’姐姐三週年忌期之際,有此巧遇?”

    蕭克英道:“鬼神之事,固然不可入迷,但也不可不信,因為冥冥之中,委實似有一種奇妙的定數……”

    語音至此,略為一頓,妙目微揚,看着秦文玉,含笑叫道:“玉姐,照你所説聽來,你今夜必是獨了心願,不許我為助的了?……”

    秦文玉道:“對,蕭大妹只許躲在一旁,悄悄偷看熱鬧,不許出頭,你若乖乖聽話,殲卻‘孤星’之後,我便把‘寒月三式’傳你!”

    蕭克英大喜道:“多謝,多謝,可以意料得到的,這‘寒月三式’定必神妙異常!”

    秦文玉道:“這三式絕學,是我‘寒月’姐姐,精心研製,自然神妙無方,但卻嫌威力太強,戾氣稍重,蕭大妹學會後,恐怕要稍加改良,才是正宗絕藝!”

    蕭克英笑道:“好,玉姐和‘孤星’動手之際,我就悄悄偷記,則在你傳授時,就便可事半功倍的了!”

    秦文玉道:“蕭大妹記住,在我雙手當胸,加捧圓月之際,便是‘寒月三式’的起手第一式‘月朗中天’,跟着是‘月華如水’,‘月明星稀’,尤其最後一招,威力最凌厲,變化也極詭異繁複,蕭大妹縱然姿質穎悟,也得好好費點心呢!”

    蕭克英目光四掃,先是注意森林,最後才指着左側一峭壁,含笑説道:“玉姐請看,那片峭壁的離地丈許之處,有個小小洞穴,似乎是個隨身觀戰絕好所在。”

    秦文玉看了一眼,點頭道:“好,我和丘琳動手之時,便設法儘量靠近山洞,這好讓你看得仔細一點。”

    由於當地遺屍甚眾,血腥味太濃,秦文玉遂與蕭克英合力掘了一個大坑,將死者草草掩埋,然後才離去進食休息,為晚來惡戰,預作準備!

    時近三更,蕭克英先行去往山壁小洞藏身,秦文玉則等時辰一到,才大搖大擺走去。

    對方那位“奪命女太歲”丘琳,來得也頗準時,是恰好三更時分,從林中緩步出現。

    她神色本極悠然,但在遙見秦文玉那身裝束後,立告勃然變色!

    只見黃衣電閃,一掠而前,手指秦文玉,厲聲發話問道:“我是‘孤星’弟子,你是‘寒月’傳人?……”

    秦文玉隱匿了她原來的脆朗語音,壓得沙沉不少,緩緩答道:“不錯,孤星難見曙,明月不長圓,我們之間,雖有深仇大隙,也不妨同病相憐……”

    丘琳搖頭道:“不行,星月不能並存,‘天星七絕’與‘寒月三式’,非要見過高低不可,你我之間,總有一人會濺血橫屍,倒將下去!”

    秦文玉低哼了一聲,口中突然低吟起曹孟德的“短歌行”道:“月明星稀,鳥鵲南飛,繞樹三匝,無枝可依……”

    丘琳悟出那句“月明星稀”中的調侃之意,勃然大怒道:“什麼‘月明星稀’?我是天上之星而你是水中之月,只消互一交手,便可證明‘天星永明,水月漸稀’,我是實體,你是幻象,應該的呢!”

    秦文玉仍把語音壓得又沙又低,目光凝注對方,緩經説道:“星小難妨月,光稀不礙明……”

    丘琳失聲叫道:“少替你的‘寒月’兩字吹噓,且接我一招‘星垂平野’,試試‘天星手’的厲害!”

    語落,人騰,一縱六丈,半空中掉頭轉身,雙足一蹬一踹,頭下腳上地,倒撲秦文玉,兩手微分,灑落一天掌影!

    她飛撲來勢,並不迅捷兇厲,但掌影所籠範圍,卻極為遼闊,足有十丈周圍,換句話説,也就是封住了秦文玉一切退路,逼得她非要與對方實胚胚的接上一掌不可。

    秦文玉身軀電漩,漩化成一片銀光,宛如百丈波濤,狂翻迎上,使人根本看不出絲毫路數?

    丘琳一驚,掌勢未落,便收勁橫飄,皺眉看着秦文玉,説道:“你這是什麼招術?看來似乎不像是我期待已久的‘寒月三式’?”秦文玉笑道:“你適才所發,也不是‘天星七絕’手法,你的招式既稱‘星垂平野’我的招式何妨叫‘月湧大江’?”

    “月湧大江”四字才出,便自失聲一笑,又復低低吟道:“細草微風岸,危檣獨夜舟,星垂平野聞,月湧大江流……

    一代詩宗杜工部倘若死後有靈,知道他的名句,被後人採作‘武術’,不悉是頓足嘆息?還是引以為傲?”

    丘琳一語不發,足下暗踩七星,兩隻手掌也不斷比擬着各種星辰的形相部位!

    秦文玉知曉對方已被激怒,獨擅勝場,威力無比的“天星手”,即將發動……

    她那敢怠慢,雙手虛抱當胸,如捧圓月,提氣凝神,抱元守一!

    這時候,雙方都在伺機而動,萬萬不能有絲毫外物,影響分心!

    因為內家高手過招,最講究的便是“敵不動,我不動,敵欲動,我先動”!

    誰若在這“不動,欲動,搶動,先動”之間,心神寧靜,判斷正確,反應敏捷地,佔了先機,誰就佔了莫大便宜,居於有利局面。

    這道理,丘琳明白,秦文玉更明白…

    但秦文玉偏偏卻分了心!

    分心的原故,在於秦文玉聽見有人似受暗算,發出了一聲低哼!

    這低哼,是來自左面山壁,離地丈許的小小洞穴之內。

    尋常地點的人哼之聲,有何足驚?但這地點,太不尋常,這是蕭克英自行所選擇的藏身的觀戰所在!

    故而,這洞中既有人哼哼聲傳出,豈不表示了蕭克英可能遭受某種惡毒暗算?

    要好姐妹,怎不關心,事一關心,心神守亂……蹈空趁隙之際,微一分心,尚會立落下風,被人搶佔先手,何況這種驚震於心的神思一亂!

    武林人,特別是武林高手,感覺特別敏鋭!秦文玉雖然戴了人皮面具,但那心中驚急,仍從眼神中,和身軀一震之上,被丘琳立即發覺!於是,一聲輕哼,剛剛入耳,秦文玉已被丘琳圈人了一片宛若星光百變的漫天掌影之中。

    秦文玉秀眉暗蹙,索性暫時不用那威力太強,反戾稍重的“寒月三式”,以自己師門絕學,具有防禦特效的“維摩步”法,在丘琳的漫天掌影之中,周旋遊走!

    丘琳奇招盡出,掌法百變,卻偏偏攻不破這套傳自“綠玉簫主人”的傲世絕學,以致形式上雖佔上風,把秦文玉圈在影掌風之中,對方卻始終有驚無險!四五十個照面過後,丘琳忽然把那些凌厲攻勢,一齊收歇!

    秦文玉笑道:“‘天星七絕’尚未施展完畢,還有最厲害的‘星幢絞手’和‘北斗掌’、‘銀河指’呢,你怎麼遽然收式?”

    丘琳目中充滿怒火,盯在秦文玉的臉上,剔眉厲聲喝道:“因為你不是‘寒月’,快説,你究是何人?竟膽敢冒認‘寒月’,前來戲弄於我!”

    秦文玉問道:“你怎説我不是‘寒月’呢?”

    丘琳怒道:“還要狡辯,你除了起手架式之外,適才所用身法,有那一點是‘寒月’家數?”

    秦文玉失笑道:“‘寒月’融精鑄粹,成就不多,一共只有‘月朗中天’、‘月華如水’和‘月明星稀’等‘寒月三式’,但因威力奇強,我輕易不肯出手!”

    丘琳心中本已起疑,但聽她説得頭頭是道,又不禁疑意略減,皺皺眉頭説道:“‘寒月’、‘孤星’之戰,是雙方積壓已久的莫大心願,異於武林人物的尋常過手,你大可毫無避忌,放手施為我要以一身所學,接接你自詡威力奇強的‘寒月三式’!”

    秦文玉點點道:“好,留神!”

    未發話前,她已雙掌當胸,如捧圓月,等到“留神”二字出口,雙掌也同時一翻!

    翻掌雖快,推掌卻慢,看她莊容凝勁之狀,似乎是在一座山峯,推向丘琳,但卻不會發出半絲疾風勁氣!

    越是這樣看來毫無威力,便越是令丘琳雙層緊蹙,.心中有點嘀咕!

    這場約會,是雙方立願多年的生死之鬥,丘琳怎甘示弱,在第一掌上,便不敢硬接?但更顯然的是,對方招術中必是無窮變化,自己待敵而動,萬一應變稍遲,豈不……她念猶未了,陡覺身上一緊……不錯,是有座山峯,但不是一座山峯,而是無數座山峯,在身左,也在身右,堵截了丘琳兩個退路!

    跟着,秦文玉的兩隻手掌,彷佛也化成兩座更巨大的山峯,帶着令人窒息的疾風勁氣,向丘琳當頭壓下!

    她可吃了虧了……

    因為招術傳自“寒月”,但是真力卻是資質蓋世,藝出名門,被賀號為“巾幗之雄”的秦文玉所居有!

    合兩般絕藝,對付一人,除非丘琳在修為上,能比秦文玉強勝多多,否則,她怎能討得好去?

    只見兩隻手峯一合,秦文玉俏立依然,丘琳那女金剛般的身軀,卻拿樁不住地,不斷的向後騰騰退了兩步!

    秦文玉雙手微分,身形一矮,目注丘琳,朗聲喝道:“丘姑娘留神,這是‘寒月三式’中的第二式‘月華如水’……”

    話落、招發……

    不對,應該改成話落、聲發……

    因秦文玉剛待發招,丘琳已向她遂搖雙手,發話叫道:“且慢!”

    秦文玉一停收式,以兩道充滿懷疑,帶有訊問的眼光,看看丘琳。

    丘琳長啞一聲,搖頭説道:“你不必再發第二式了,我以為十年苦煉‘孤星’必朗,誰知在‘寒月三式’第一式下,便告相形見拙?你……你能不能容我在臟腑震盪之餘,調息片刻?”秦文玉笑道:“你儘管調息,等到自覺體能完全恢復,到了最佳狀態,我們再復交手!”

    丘琳嘆道:“死生之事甚輕,顏面卻必需保持,不容絲毫傷損,我不會再和你動手了,只等了卻另一樁心願後,便投潭自絕,讓你‘寒月’獨秀!”

    秦文玉初對丘琳印象不佳,微覺此女陰惡,但聽了這番話後,不禁又對她的骨氣情操,有點憐佩起來,含笑問道:“丘姑娘不是一再聲言生平最重‘星月爭輝’麼,怎的又有其他心願?”

    丘琳道:“我今夜在此,共訂了兩場約會,三更之會,是我和你的‘星月爭輝’,四更之會,則是要向一位名叫秦文玉的女子爭奪‘巾幗之雄’四字!”

    秦文玉嘆道:“姑娘你太好名……”

    丘琳道:“我不是好名,只是愛惜羽毛,生平不顧作食諾背信之事……”語音略頓,又是長嘆一聲説道:“‘孤星’遜於‘寒月’,我已知自慚,立誓投降,怎會再和秦文玉作甚爭名之戰,只是重於然諾,留命須臾,等她前來,作一交代而已……”,秦文玉聽完,越發覺得丘琳有點可愛,遂立意保全此女,慢慢回過身去。丘琳怒道:“士可殺而不可辱,我在和你説話,你為何背過身去,不屑與聞則甚?”

    秦文玉不再矜持做作,恢復了原來的語聲,嬌笑説道:“丘姑娘,你看看我是誰?……”

    人隨聲轉,使丘琳頓覺眼前一亮,目注業已取去人皮面具的秦文玉,滿臉驚詫神色,雙眉深蹙地,失聲問道:“你是秦文玉?你那裏來的‘寒月衣’?你又怎麼學會了‘寒月三式’?……‘寒月’如……如今何在?”

    秦文玉笑道;“‘寒月仙子’已逝,‘寒月衣’是她遺留,‘寒月三式’也是她所傳,要我暇時精研,遇有機緣代表她和你一了心願!”

    丘琳失聲道:“你……你……你這話兒是真……真的麼?

    ‘寒月’業……業已逝去?……”

    秦文玉笑道:“我生平也不喜作謊言,何況也與‘寒月孤星’之事,不涉直接恩怨,卻豈會騙你則甚?”

    丘琳銀牙微咬,向秦文玉抱拳施了一禮,面含苦笑説道:“多謝秦姑娘相告之德,我……我們來世再見……”

    秦文玉諾道:“來世再見?丘姑娘此話怎講?”

    丘琳道:“我也生平不輕然諾,既已‘寒月’揚輝,‘孤星’不朗,我應該尊重所言,立即投潭自絕……”

    秦文玉搖手笑道:“不必,不必,丘姑娘只要能一心向善,從此歸人正道,把一身所學,造福江湖,我願代表‘寒月’,和你盡釋前嫌,武林中不會有別人知道在此還有‘星月爭輝’之事,和得到什麼結果?……”

    話猶未了,丘琳似乎死志已堅,一聲不向地,飛身便往寒潭上空縱去!

    她這舉措,自足投潭,但卻略有奇怪,並非低首穿波,而是向潭水上空,縱起數丈。

    秦文玉是天生義肝俠膽之人,既已有意保全丘琳,必然盡力而為,怎能半途而廢?……

    她根本對丘琳為何縱得這等高法,毫不起疑,只是秀眉微蹙,跟蹤縱起,打算抓住丘琳。設法斜飄落地,不誤她落身那泓看來深不可測的潭水之內!

    丘琳縱身之際,彷佛視死如歸,但到了潭水上空,卻又似有所畏怯地,向飛身搶援的秦文玉,伸出雙手。

    這是人臨危險時求生本能,正常反應,故而仍未引起秦文玉多大疑念。

    但雙方手腕才接,丘琳突然十指齊翻,凝勁全力一扣!

    秦文玉“脈門”一麻,勁力全失,不禁勃然蹬怒地,厲聲問道:“丘姑娘,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丘琳“格格”笑道:“秦文玉,你健忘了,剛才你不是還會説過,想鬥鬥我‘天星七絕’之中最厲密的‘星經絞手’麼?”説至此處,雙手凝足全力,把秦文玉往下一位,再復一掄!

    秦文王“脈門”被扣,全身癱軟,功力無法發揮,硬被丘琳拉掄得“噗通”一聲,穿波墜入潭內。

    丘琳藉這一掄之勢,雙手平分,身形微拱,便像只大鳥般,翩然向潭邊飄落。

    她身形剛剛落地,那剛才會發出低哼的小山洞中,便跌跌撞撞的,走出一個人來……

    這人,正是與秦文玉約定,藏在洞中,觀看“星月大戰”的蕭克英!

    蕭克英號稱“妙奼金剛”,十分嫵媚英武,但如今卻相當狠狽,不單足下蹌踉,舉步不穩,連肩頭上並有不少血潰,似乎是帶傷模樣?不過,她並未以自己的傷勢為意,她雙眉愁皺,不顧傷痛的搶步狂奔,是為了看見她最佩服的秦文玉姐姐,正身乃不幸,落向潭水之內……

    等她到了潭邊,秦文玉業已沒頂沉波,在水面上失去蹤跡!

    蕭克英急得頓足,正待不顧傷痛,赴水援手,那剛剛落足潭邊的“奪命女太歲”丘琳,已獰笑一聲,冷冷説道:“蕭克英,不要傻了,這是‘寒潭’,除了水質極冷外,潭中還有急遊,鵝毛沉底……”

    蕭克英聽至此處,目注潭中,果見秦文玉落身所在,起了兩個桌面大小的急遊,遊勢並越來越急,範圍也越來越大丘琳厲笑幾聲,繼續説道:“秦文玉人一落潭,便成水鬼,再高水性,亦無僥倖,何況她在事前,還被我以‘天星刁手’,加上‘銀河指’力,把臟腑震成重傷,若想脱得此難,除非閻羅王是她親舅舅了!”

    蕭克英不理會丘琳的賣狂驕縱之語,只把雙目註定這“奪命女太歲”,牙關緊咬,一步一步的往前道進……

    丘琳看出她目光之中,仇火太濃,不禁雙眉一皺,發話問道:“蕭克英,不要太糊塗了,難道你似負傷之身,還想和我拼命?”

    蕭克英不予理會,見雙方相距數尺,部位已夠,遂覷準丘琳,一掌拍出。

    丘琳衣柚微翻,接了一記!

    若換平時,蕭克英的“大力金剛手”,功候頗深,足可與這“奪命女太歲”,一較長短!

    但如今她在山洞內,先被毒物所傷,真氣內勁方面,打了太大折扣,遂於掌力甫交之際,便被震得連退幾步,右肩頸血流更多,滿面慚苦神色!丘琳哂道:“米粒之珠,不放光華了吧?你還是識相一些,乖乖作我徒弟,包管不會吃虧,大有好處!”

    她如今因已吃定蕭克英,神情相當悠閒,好整以暇地,伸出左手小指那片鐫有“孤星”的軟銅指甲,指甲上血漬,慢慢拭去!

    蕭克英驚道:“這是我秦文玉姐姐的血?………”

    丘琳頷首道:“不錯,秦文玉是我生平所遇的唯一勁敵,對付大敵,何妨殘忍?我遂在以‘天星刁手’,扣她脈門之時,悄悄用‘孤星甲’,向她手腕上劃了一下!!”

    蕭克英顫聲道:“是不是甲……甲上有毒?”

    丘琳猙笑道:“不單有毒,而是連我自己還沒有解藥的‘天星九絕之毒’蕭克英聞言,知曉秦文玉已難有幸理,不禁心頭一酸,悽然淚落!

    丘琳失笑道:“你雖失去一個好友,卻獲得一個師傅,何必還落淚難過?等我把你腿骨鋸短兩寸以後,便要開始傳授你‘孤星’絕學的了!”

    蕭克英雖然肩頭已為毒物所傷,如今又處於極為不利的環境,卻仍末為自己憂慮!

    她雙眉愁鎖,是在替秦文玉投憂,思忖可有什麼能使玉姐姐得脱大難之策?

    想來想去,覺得秦文玉先被“天星刁手”和“銀河指”

    震傷,又中了“孤星毒甲”,並墜入鵝毛沉底的急漩寒潭,再不趕緊設法,那裏還會有半絲生理?

    故而,她牙關一咬,舉袖拭淚,目注丘琳,揚眉説道:“要我作你徒弟,亦無不可,但必須答應我一個條件!”

    丘琳笑道:“我向來作事,決不和人談甚條件,但對你卻特別投緣,十分喜愛,只要辦得到的事兒,不妨來個特准,你就説説看吧!”

    蕭克莢手指寒潭,急急説道:“我唯一的條件,便是趕緊把我秦文玉姊姊,從潭中救起!”

    丘琳搖頭道路“辦不到了,弱水寒潭,人落即溺,何況‘孤星毒甲’更見血封喉,無藥可解,如今縱然把秦文玉撈起,也只是具屍體,絕對返魂無術的了!”

    蕭克英淚落如雨,悲聲説道:“活着要人,死了要屍,我不能護我玉姊的玉骨冰肌,被潭內魚蝦,隨便糟榻!”

    丘琳頗覺為難,雙眉深蹙,正待答話,林內突有個洪亮語聲,接口説道:“男兒有淚不輕彈,只因未到傷心處,蕭大妹,你雖不是男兒,卻屬女中丈夫,如今滿臉淚痕,遇到什麼傷心事呢?”

    丘琳循聲望去,只見從密林之中,晃晃悠悠地,走出兩個怪人。

    一個身高七尺有餘,一個卻矮得似乎五尺不到。

    僅從這身材之上,便可知道來人是柳延昭的兩位盟弟,孟贊焦良。

    蕭克英本對焦良,深有情憐,如今更在萬分悽苦無奈之下,突見親人,遂立即失聲叫道:“焦三哥,秦文玉姊姊落入這寒潭弱水,要趕快……”

    一語未畢,焦良便自笑道:“蕭大妹不要急,大小子的水性,能翻江倒海,大鬧龍官,只要他下趟水兒,怕什麼弱水寒潭……”

    “寒潭”二字才出,潭心已翻起一朵極小極小的水花!

    原來孟贊聽得秦文玉人落寒潭,便自‘立即縱身,像只矯捷魚鷹般,穿波刺入潭內。

    還時,焦良才發覺蕭克英肩頭血漬殷然,搶步走過,注目問道:“蕭大妹,你……你是怎樣受傷?傷在什麼人手下?”

    蕭克英肩頭之傷,藴有奇毒,是勉強提氣支撐,適才與丘琳對掌受震,人已難支。

    如今見孟贊焦良來到,有了依靠,心神一懈,只哼了半聲,便自頹然暈倒!

    焦良健臂一伸,使蕭克英倒在自己懷內。

    他抬頭目注丘琳,厲聲喝道:“我蕭大妹是否傷在你手?”

    丘琳笑道:“我想收她作徒弟,怎會傷她……”

    語音略頓,伸手向山洞一指,眉須微皺,又復説道:“那山洞中藏有一種大害毒物,名叫‘變色石龍’,蕭克英是從洞中走出,若是為‘變色石龍’所傷,又在匆促間倒無法覓藥,使她脱過此劫的吧……”

    焦良聞言,立即咬破自己的左手中指,把傷處塞向蕭克英的嘴內。

    丘琳詫問道:“你的血液,能夠解毒麼?”

    焦良一把蕭克英扶得平放地上,一面點了點頭答道:“我近有奇遇,業已萬毒不侵,蕭大妹吸食了我的血液,應該可以無事……”

    “呼……”

    寒潭之中,突有一團黑影飛出。

    只見丘琳一掌擊出,黑影落在岸邊,原來是隻面盆大小、的癩頭巨氅,業已腹碎髒流,死在丘琳的拳掌下!

    不單丘琳驚異,連焦良也愕然注目之際,孟贊突自潭心穿波現身,像條大魚般,向岸邊游來。一丘琳失聲道:“你的水性真高,我還是第一次發現有人能生出這中有急遊,連鵝毛都會沉底,冰涼徹骨的寒潭弱水!”

    焦良一見孟贊,便大聲叫道:“大小子,你是飯桶麼?

    怎未把秦文玉姊姊救將起來?”

    孟質道:“小小子,你不要叫,問問蕭大妹,秦文玉姊姊究責有沒有墜落潭中?我怎麼幾乎找遍寒潭,都沒有發現她?只捉住一隻該死的癩頭氅呢?……”

    説至此處,拭去滿滿臉水,才發現蕭克英人躺地上,似已暈倒,遂急忙走過探看,並通行邊問道:“小小子,蕭大妹怎麼了?你在喂她飲血,莫非中了劇毒?”

    焦良指着丘琳説:“蕭大妹和秦姐姐,定然都是中了這女夜叉的算計,大小子,你先把她好好教訓一頓!”

    丘琳正對他們恰巧相反的“大小子”和“小小子”的稱呼,感覺趣味之際,突聽焦良又送了自己一個“女夜叉”的外號,不禁眉頭一蹙。

    孟贊心思最細,對丘琳看了兩眼,發話問道:“女夜叉,説老實話,我們的秦文玉姐姐,是不是中你算計?”,丘琳頗為自得地,揚眉答道:“不錯,秦文玉先中了我的‘天星刁手’,‘銀河指’,又傷於我的‘孤星甲’,最後又被我甩入潭中!”

    孟贊回頭道:“小小子聽見沒有?秦文玉姐姐遠比我們高明,她尚且不行,我若和這女夜叉動手,豈不三下兩下,就要歸位。”

    焦良憤然道:“你不敢上,我來!”他因估計蕭克英吸血已夠,漸在解毒復原之中,遂站起身形,怒視丘琳,準備凝動一摔!

    孟贊搖手道:“小小子,不要衝動,你除了個子大些,容易唬人之外,其他都不比我強。”

    焦良接口道:“依你之見呃?”

    孟贊笑道:“老辦法,‘焦不離孟,孟不離焦’,我們向來對付一人如此,對付千軍萬馬,亦復如此。”

    丘琳聽得奇怪,暗忖這兩個怪人,怎麼盡説怪話?什麼叫“焦不離孟,孟不離焦”?……

    她忖度之間,只聽焦良怪笑道:“好,既遇強敵,就乾乾老本行吧,誰叫她適才會掌震蕭大妹呢?這一來,女夜叉難免吃苦頭了!”

    説話聲中,人影一閃,孟贊雙手上捧,足尖默地,擦空縱起八尺。

    焦良的巨靈右掌一伸,恰好抓住孟讚的雙足,把這位義兄,常作一具極重的外門兵刃“獨腳銅劍”模樣!

    丘琳見所未見,心中大奇,微蹙雙眉地,目注焦良問道:“你這是作甚?慢説一具肉人,就是真正的‘八寶銅劍’,也承受不住我一記‘天星手’呢!”’焦良狂笑道:“女夜叉,你夜郎自大,且嘗當我弟兄的獨門絕學,這具肉人的滋味如何?”

    語音才落,右手已揚,掄起全身力氣,合掌當胸的孟贊身軀,真當作“八寶鋼劍”使用,向丘琳頭頂砸下!

    丘琳以為“寒月”既逝,自己的“天星掌力”,應該獨步江湖,還一面翻掌上迎,一面哂薄意味十足地,冷笑説道:“鳥卵敢蓋成,螳臂也擋車……”

    這充滿傲氣的-卜個字兒,剛剛出口,緊接着又是一聲悶哼。

    因為孟贊是個活人,比銅人富有變化,在勢到當頸之際,合十雙掌,突然一分一按,與丘琳的飛迎掌勢,硬碰硬的接了一記!

    這一掌不單把丘琳震得臟腑翻騰,右臂痠痛欲折的悶哼出聲,也使她站樁不穩,“騰騰騰”地退出四五步去。

    丘琳恍然悟出,這看來傻傻怪怪,言語頗有趣味的一對寶貨,居然身負上乘神功!

    不單身負上神功,他們還練有合作之術,由體外傳功,等於是集合二人之力.猛襲自己,使自己在不悉敵情,有些驕狂大意之下,吃了一次不算輕的苦頭。

    焦良一招得手,狂笑叫道:“女夜叉,滋味如何?這一招叫‘孟不離焦’,你要不要再嚐嚐另一招:焦不離孟’?”

    一來,丘琳真對他們這些耳所未聞,目所末睹的怪異招式,有點頭疼,二來適才輕敵大意,在臟腑間,業已受了不-太輕的震傷,遂皺眉説道:“誰會怕你們兩個傻瓜笨蛋,但我目前恰巧身有要事,未能……”

    孟贊腰間疊力,從焦良掌中,縱落地上,向丘琳笑道:“女夜叉,罵人傻笨的人,自己才是真正的笨瓜傻子,你不必推説身有要事,若是臟腑已傷,此刻體寒,不妨換個時間地點,我弟兄一準赴約,大家好好再鬥一陣!”

    丘琳心中此時暗罵孟贊太以機伶刻薄,索性厚着臉皮,不加否認地,點頭説道:“好,大家再約鬥一陣,也好各盡所能,勝負才可無怨,地點不必改了,就是此地,時間則約在三天後的黃昏時分如何?”孟贊點頭道:“我們準到,希望你不要怕怯不來,蕭大妹甦醒後,定有不少帳兒,一齊要找你算呢?”

    因丘琳的臟腑間又在翻騰,似有一口鮮血將欲噴出,遂不再多言,只向孟贊、焦良二人,惡狠狠的盯了幾眼,便走入林內。

    焦良見丘琳一走,神色突轉焦急地,對孟贊皺眉叫道:“大小子,你的醫道,比我靈光,快來診察一下,蕭大妹聽説是中了‘變色石龍’之毒,此刻情況如何?是不是我的血液能解?”

    孟實駭然道:“變色石龍,我曾聽人説過,那東西能和周圍山石,變得一般無二,使人雖防突襲,但卻奇毒無比,能使人形體全消,骨肉盡化!”

    焦良目中含淚道:“你快看看,若是不行,只好把白師叔所賜的那粒!九轉金丹’,餵給蕭大妹服下……”

    孟贊深知像焦良這等忠厚之人,輕易不會對異性動情,只一動情,必然深摯無比,遂不肯再加戲弄,立即走過,為蕭克英細診脈象。

    診完蕭克英右左雙手,孟贊突然又抓起焦良的一雙大手,把自己的食,中,無名三指,搭在焦良的寸關穴上。

    焦良滿面驚奇神色地,怪叫一聲,向孟贊詫然間道:“大小子,我是要你替蕭大妹診察脈象,你卻診我則甚?我是既未受傷,又未中毒!”

    盂贊失道:“小小子,你可知道天下事過猶不及,蕭大妹至今尚未甦醒之故,不是奇毒未解,而是你求好太甚,使她吸血過多,有點腫脹難化而已!”

    焦良聽得方把兩道濃眉,深深一蹙,孟贊又復含笑説疽:“你自蒙白師叔指點,巧服‘龍虎紫菌’,不單全身萬毒不侵,速血液也成祛毒至寶,如此大量被蕭大妹吸食,方才又和那個女夜叉,強掃一掌,我怎不要為你診察診察,看看真元方面,有無傷害?”

    焦良此時確實有點心跳頭最,但因關切蕭克英,遂不管自己忽念念問道:“我不要緊,但蕭大妹體內氣機,膨脹難化,卻是如何?……”

    孟贊笑道:“她更不要緊,最多我們費點心力,隔空出指,替她把全身血脈,打通一後,催氣過宮,反而會大有收益,但是,你應該休息休息,我發現你真元略虧……”他的話兒尚未説究,焦良已怪叫一聲,投口揚眉説道:“我鐵金剛一般的人兒,還怕什麼真元方面,略有虧損,來來來,大小子,我趕緊那蕭大妹隔空點穴,催氣過官!”

    孟贊知他一片痴情,那裏還好意思延慢嘲謔,遂與焦良雙雙凝勁出手,為蕭克英隔空點穴。

    這種隔空吐勁之學,當然極耗真力,相當累人,等到孟資焦良都累得一頭大汗之際,蕭克英果然臉色紅潤,好似受益頗多地,悠悠醒轉。

    焦良起先已心跳不對,脈象中呈顯虧損,再經這一陣耗費真氣內力,早在不支苦撐狀態!

    蕭克英未醒,他基於摯愛深惰所生的奇異力量,仍可支持,但眼見蕭克英睜開兩隻大眼,坐了起來,焦良卻心神一懈,無力再支的倒了下去!

    蕭克英醒來雙目才開,便發現這種情事,不禁驚得拉着焦良的手兒,滿面關切神色地,淚光浮動,失聲叫道:“焦三哥,焦三哥……”孟贊見此情狀,知曉靈犀已過這良緣定合,遂含笑叫道:“蕭大妹放心,小小子只是用他自己血液,餵給你解毒,用量過甚,稍有虧損,加上再替你隔空點穴,催氣過官,增加消耗,以致有點脱力!讓他自行用用功兒,過上半個時辰,使可復原的了!”

    話完,走過去抉起焦良,使他盤膝倚壁坐好,向他頭頂輕擊一掌,提氣喝道:“小小子,用師門‘天龍坐功’,慢慢凝神調氣,緩度十二重樓,不到神歸紫府,氣納丹田,不許隨意亂動!”

    蕭克英聽得焦良這全是為了自己,才幾至虛脱,不禁心中一酸,黃豆大小的?目珠,撲簌簌地順腮流了下來,兩眼凝望焦良,手中也不自覺地,把他手兒,握得更緊!

    孟贊見狀笑道:“蕭大妹不要這樣,快放開他的手兒,小小子才好靜心凋息,否則,他意馬心猿,萬一岔了氣兒,半身不遂,可就難以復原的了!”

    蕭克英臉上一紅,趕緊縮回雙手,目光一掃,想起孟贊入獐援救秦文玉之事,不禁面帶驚容,向孟贊皺眉問道:“孟二哥,焦三哥説你水性過神,視察寒潭弱水,宛若池塘,救人之事,應該不難的,怎……怎未想見我……找的秦文王姊姊呢?”

    孟讚道:“這事奇怪,寒潭雖深,範圍並不太廣,我已搜遍水底,根本就沒有看見秦文玉姊姊的絲毫蹤影……”

    蕭克英叫道:“不可能,我明明看見秦文玉姐姐一念施仁,想保全丘琳,反而中了那妖女的詭計,被她以‘天星刁手’,扣住脈門,甩落潭內,並被‘孤星甲’劃破肌膚,見血中奇毒!……”

    語音至此略頓,眉峯緊蹙地,細一思索,又向孟贊説道:“照此情形,秦姐姐似難僥倖,但她不論是傷是死,身體定在潭內,焦二哥怎會毫無發現的呢?”

    孟贊聞言,也覺奇怪,不禁搖了搖頭,苦笑一聲説道:“這事太以離奇,我只好再下寒潭,仔細搜索一遍。”

    他是邊説邊行,但剛剛走到潭邊,雙眉忽蹙,目光有點凝滯!

    蕭克英道:“孟二哥,你……你為何發怔?莫非有……

    有了什麼重要發現?”

    孟贊手指那平靜潭面,苦笑説道:“蕭大妹請看,我記得這潭中一左一右,有兩個極大漩渦,如今竟失去蹤跡!”

    蕭克英目光一注,點頭説道:“不錯,這潭面本來平靜,就在秦姐姐墮身之際,起了兩圈桌面大小的急漩,如今又不見了……”

    孟讚歎道:“惡漩能時現時隱,更使人防不勝防,但也證明了這寒潭不是死水,定必另有通路我要盡心盡力的仔細採察一番……”

    他正待縱身入水之際,蕭克英忽又拉着他的衣袖,神色關叨,説道:“孟二哥,你剛才為我催氣過宮,也相當耗損真力,上下寒潭,不是易事,要不要休歇一下再…-,”

    “不要緊,水中之事,難不倒我,可以取巧借勁,不會過份費力……。”

    説至此處,身形業已平平縱出,到了潭水,俯頭伸手,幾乎毫未激起什麼水花聲息地,便即刺波而人。蕭克英着實覺得秦文玉這場兇危,太難度過,但又無可奈何,只得在潭邊含淚呆立,把一種不太可能的奇異希望,寄託在孟讚的神奇水性之上!

    過了相當長的時間,潭中毫無訊息,蕭克英心解一緊,暗忖不要連孟贊都出了差錯!

    但進潭中,雖無訊息,身後卻起了波動……

    她以為又現敵蹤,提氣轉身,注目看去,原來是焦良人已復原,正在站起蕭克英一喜叫道:“三哥,你……你復原了……”

    情份不同,稱呼自異,她叫孟贊為“孟二哥”,叫焦良卻叫“三哥”,省掉了“焦”字。

    焦良點了點頭,緩步走之,因未見孟贊,遂向蕭克英問道:“大小子呢,莫非又下水了?”

    蕭克英點頭道:“孟二哥第一次在潭中不曾發現秦文玉姊姊的蹤跡,遂決心再度下水,探個究竟,我勸他略為歇息,再下寒潭,孟二哥卻不肯……”

    焦良接口笑道:“蕭大妹不要替大小子擔心,他自兩三歲時,便整日在山溪深潭之中,翻波遂浪,叉魚捉蝦,水性高明得幾乎通神,可以潛上半日不出,你沒看見,剛才他便活捉了一隻在潭中十分靈活兇惡的癩頭氅麼?”

    蕭克英皺眉道:“我已看出孟二哥水性極高,不是替他擔心,而是覺得事情太怪,為什麼秦文玉姊姊,分明她是被丘琳甩落潭中,怎會不見蹤跡?”

    焦良道:“不見蹤跡,不是壞事,否則,秦姊姊落潭之久,豈不安危堪慮?我認為這寒潭既有急漩,定非死水,秦姐姐可能是被漩渦捲住,吸往別處…”

    蕭克英“哎呀”的一聲,臉色大變道:“這樣説來,秦姊姊豈……豈不雖逃劫數?”

    焦良嘆道:“兇險是必然難免,遭劫倒不一定,自古吉人,皆有天相……”

    話方至此,孟贊已再度出水。

    蕭克英見他仍是空手而回,不禁雙眉更蹙地,失聲叫道:“孟二哥,你……你仍未找着秦文玉姊姊?……”

    孟贊“呼”的一聲,帶着幾分水珠,縱上岸來,有些喘息地,慢慢調勻呼吸。

    焦良驚道:“大小子,你下潭沒有多久,怎會累得喘呢?

    難道……”

    “小小子,你不要説風涼話,你那裏知道這潭心急流,有多厲害?”

    蕭克英道:“孟二哥,你是去探急流了麼?”

    孟贊點頭道:“我因找不着秦姊姊的蹤跡,還疑心她是被漩渦捲入渦心,特地入流探看……”

    蕭克英急急又問道:“孟二哥可有發現?”

    孟讚道:“我只發現漩渦極深,並可通往別處,遂先回來問一項問題,並略作準備,再復入漩底,探索究竟。”

    蕭克英道:“孟二哥要問我什麼問題呢?”孟贊問道:“秦姊姊落水之際,是神志清明?抑是人已‘暈去?”

    焦良一旁説道:“大小子,你突然提出這奇怪問題則甚?

    秦姊姊暈去已否,有關係麼?”

    孟贊瞪眼道:“當然大有關係,並還關係到秦姊妹的安危生死……”

    蕭克英一陣心酸,目中淚光浮動地,悲聲抽噎答道:“秦姊姊一念施仁,反遭慘禍,在被丘琳以‘天星刁手’,扣住脈門之際,當然人尚清明,但繼而又被藴有劇毒的‘孤星甲’,劃過肌膚,見了血潰,恐怕人一入水,便告暈絕的了……”

    盂贊聞言,面呈喜色説道:“這個太好了,好,這樣説來,秦姊姊可能有救,否則,她便必死無疑……”

    蕭克英一頭露水地,有些莫名其妙,目注孟贊問道:“孟二哥,你……你此語何意?難道秦姊姊入水人暈,反而……”

    孟贊笑道:“蕭大妹請想,秦姊姊人若未暈,被漩渦捲住時,必然拼命掙扎,喝下大量水兒,難免慘遭溺斃,或受其他損傷,倘若暈絕,停了呼吸,失去知覺,反會毫不抗拒地,隨着漩渦水向流往別處,只要她所中‘孤星甲’毒力,不是當時斷腸,便可能有所僥倖,渡過這一場劫數!”

    蕭克英聽出秦文玉尚有一絲生存希望,不禁喜形於色地,向孟贊聞道:“孟二哥,你還要作些什麼準備?”

    孟贊服了兩粒丹藥,含笑説道:“我略為服藥益氣便可,最重要的是回來向你們説明,我既深入漩底,隨流探跡,便不會再從這潭中退回,或許會遠出數別‘裏外,要等明日才町折返的呢。”

    焦良怪笑道:“大小子不要嘮叨,快點去吧,我和蕭大妹絕不離開,就在此處等你,大家不見不散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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