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英風與蘇艾青好不容易找到大夫,把孟三孃的傷口包紮好,不至再惡化。
但是,孟三娘整個人卻變得痴痴呆呆,不管問她什麼,她只是瞪大了眼睛望著你,兩眼無神,不言不語,不吃不喝!
已經過了好些天,韋英風不免有些心焦,不但問不出個什麼出來,又不知怎麼安頓她,光是急也沒有用,總得想個辦法。
蘇艾青已經忘了孟三孃的惡跡劣行,看她死了丈夫,手臂又少了一隻,心裡很替她難過,所以蘇艾青總是默默的照顧她,一句怨言也沒有。
一天又將過去了。
這是個黃昏,有著一股淒涼的意味。
他們暫時向民家,租個小閣樓,以便孟三娘養傷,又可避人耳目。
韋英風站在僅有的小窗下,愣愣的望著天際的一片片晚霞,心裡有說不出的感觸!
由側面看過去,他有如一座雕刻的木像,一動不動,身形修長而結實,有種落漠的感覺,從頭到腳,寫滿了憂鬱!
蘇艾青過意不去,慢慢的走近他,柔聲安慰他,道:
“英風,孟大姐,她會好的,等她好了,我們馬上去找……”
他沒有轉頭,只是把手徐徐的舉起,阻止蘇艾青再說下去。
他希望有片刻的安靜,想想過去、現在的一些事。
藏在心中的血債,無一日可忘,他即使不願去想,又怎能忘記?韋家上下五十餘口,全遭了毒手,要不是秋伯伯以身相護,恐怕也沒有今天的我。
仇恨!仇恨!仇恨一-
而敵人一再用各種卑劣的手段,企圖要殺害他,難道僅為秘籍、紫霞劍,以及《紫霞劍譜》嗎?這三樣真的值得如此勞師動眾,殘害無辜嗎?
如果只足為了這三樣,那麼敵人太殘酷,太沒有人道了,他們都該死!
如果不是,而是另有原因,那又是什麼原因?父親既是人人稱道的俠士,問題會出現在母親的身上嗎?母親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女人?
再做另一個假設,他們的確是為那三樣東西,他們又另有其他原因,兩種因素,使他們下了毒手,好像也不無可能。
他凝視灰沉的天空,心中忖道:
“他們殺我,固然是為了三樣東西,最主要的,恐怕是殺人滅口吧!”
說來也奇怪,每回有人前來要殺他時,提及這三樣東西的時候並不多,大都只是證實他的身份罷了,由此推測,他們也不急於得到這三樣東西啊!
那麼,一定另有原因了?究竟是什麼原因?
不管是什麼原因,他們殘殺無辜,血債一定要血還,一個也不能放過!
他雙手緊握著“紫霞劍”,雙眉隱泛著無邊的煞氣,令人不禁有些心寒。
恍惚中,蘇艾青又耐心的跟孟三娘說著話,字字飄入他的耳內……
蘇艾青溫柔地低聲道:
“孟大娘,你不要難過,你告訴我們,誰殺了你丈夫,我們為你報仇!”
韋英風雖然沒有轉頭去看,不過他可以想像到,孟三娘仍是那副不知所云的表情,他搖搖頭,表示無奈!
又聽蘇艾青道;
“你見過英風的武功,他一定可以幫你報仇,他也可以保護你,你不要害怕。”
孟三娘,仍然沒有一點聲音。
韋英風懷疑孟三娘已跟段飛英-樣,受了太大的刺激,已經發了狂,只是她大氣不吭一聲,叫人摸不著頭緒,不知原因何在。
蘇艾青又柔聲道:
“孟大姐,你只要說話,隨便說什麼都好,我們帶你去吃好吃的!”
韋英風微微一笑,心想:
“小青,不但心地好,哄小孩可能還有一套呢!只是孟三娘不是小孩,這招只怕沒效。”
蘇艾青繼續對孟三娘說著話,他知道不會有結果,只得由她去,他也不想聽了!
良久,復良久——
天空已完全暗了,有幾顆早到的寒星,孤獨的閃著微光。
他想:
“走在前面的,總是比較孤獨寂寞!”
他深深的咬著下唇,努力使心湖平靜下來,使背脊再挺起來。
他心中有些感慨,道:
“什麼時候,我韋英風也變得如此多愁善感了,那太不像我,我要重新來過!”
想想,他嘴角浮起了朵笑意!
他轉過身來,見孟三娘已躺在床上睡著了,沒有一絲痛苦掙扎,她的夢裡有些什麼?
蘇艾青不知道什麼時候出去了,或許不想打擾他,所以才悄聲出去的。難得她有如此的細心和耐心,和兩個截然不同的人相處。
屋子裡靜得有些窒,不知蘇艾青到哪兒去了,他也想出去走走。
怕吵醒孟三娘,他放輕腳步,悄聲下樓來。
有一絲絲晚風,韋英風驀覺有股寒氣,不知蘇艾青多加衣服了沒?
他隨意走走,走出住處的小巷,來到一條較大的街道,此時,家家戶戶可能都在吃晚餐,點點溫柔的燈光透出暖意。
此情此景,情何以堪?
匆匆走過,見沒有蘇艾青的影子,他不願多逗留,以免觸景傷情!
他大步走回租來的小閣樓,一到閣樓下,他不禁一愕,門外圍了不少人,切切私語,還來了幾位公差在維持現場秩序。
韋英風吃了一驚,撥開人群,急急忙忙往閣樓上衝。
有一位公人攔住韋英風,沒好氣的喝道:
“你幹什麼,想搗亂?”
韋英風忙正色道:“不知這裡出了什麼事?”
另一個厲聲道:“沒你的事,快點滾開!”
韋英風懶得跟他多扯,準備硬衝上去,剛巧看到小閣樓的主人,就是韋英風向他租房子的房東。
韋曲風大步往前,問道:
“出了什麼事?”
房東一看是韋英風,氣急敗壞的道:
“我以為你跑掉了呢!”
韋英風急道;
“到底什麼事嘛?”
房東露出驚悸之色,道:
“裡面那個缺了胳膊的女人,自殺了!”
韋英風面色一變,飛箭似地往上衝。
有一位公人,在下面大叫道:
“你這臭小子,回來,你幹什麼?造反?”
房東忙趨前,低聲對公人打恭哈腰道:
“大人,那就是跟我租房子的人,死的是他們一家人。”
那公人方才不叫,嘴裡猶自嘀咕著。
韋英風才進門,諒聽到蘇艾青嚶嚶的哭聲道:
“孟大姐,孟大姐……”
韋英風目光一掃,看見孟三娘直挺挺的躺著,臉上沒有痛苦的神情。
屋子一切都沒有改變,沒有打鬥掙扎的痕跡,剛才聽房東說孟三娘是自殺,他大踏步向屍體走去。
有一位公人,一抖手中鐵鏈,厲聲道:
“你是誰?還不快滾!”
韋英風一肚子火,問都不問,個個都要他滾,要不是看他們是官差,真想給他們一頓打!
韋英風理也不理,直接走前,看了看孟三孃的死因,卻沒有外傷,不禁眉頭緊鎖!
蘇艾青見韋英風進來,更是悲悽,投到他懷裡,哭得悲悲切切的。
有位威猛的大漢過來,道:
“你跟死者什麼關係?”
韋英風見他的模樣,可能是位捕頭,道:
“在下的一位遠親,這兩天剛巧在路上碰上了,不知他怎麼會尋短見。”
那位捕頭,向韋英風略一打量,道:
“正想請你賜告呢!”
韋英風一曬,先不回答,向蘇艾青問道:
“怎麼回事?”
蘇艾青仍然哭哭啼啼,道:
“我到外面買些吃的回來,就發現孟大姐斷了氣,你又不見了,我又怕又急,只好請房東大哥來幫忙。”
說完,蘇艾青又熱淚盈眶,韋英風心裡有數,向四周環視一遍,對捕頭道;
“我這位遠親,可能因為久病不愈才尋死的,我們為她買副薄棺收斂她。”
捕頭微微頷首,屍體既找不出傷痕,可見就無他殺之嫌,不如就此結案,沉聲道:
“好,你們先去準備,我們再仔細檢視看看。”
韋英風牽著蘇艾青,撥開人群,忙往外走。
好不容易走出人叢,蘇艾青那對淚意盈然的美目,一接觸到韋英風,熱淚又奪眶而出。
韋英風淡淡的道:
“不要難過,死,對她或許是種解脫!”
蘇艾青嗚咽著道:
“孟大姐為什麼要尋短見?”
韋英風冷冷一哼,譏道:“她是被人殺死的!”
蘇艾青失聲驚道:“她是被誰殺的?”
韋英風生冷的一笑,道:
“現在不知道,終有一天,我會知道的。”
蘇艾青微微一怔,又焦急的問道:
“怎麼不見外傷呢!”
韋英風若有所思的微微遲疑了一下,腳步亦不由停了下來。
蘇艾青又問道;
“怎麼啦!”
韋英風一邊大步行走,邊道:
“很可能被點了‘死穴’,先不管這些,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
他們在鎮上,找到一家棺木店,韋英風拿了足夠的銀子,說明地點,要掌櫃的把棺木立即送過去。
他們馬上離開,往鎮外行走。
蘇艾青一路上不哼聲,韋英風知她不高興,沉聲一笑道:
“怎麼?生氣了?”
蘇艾青目蘊淚光,面色緊板,顫聲道:
“你不管孟大姐的後事,擅自離開,未免太無情了。”
韋英風雙目微微一睜,笑道:
“你忘了,她曾經要殺我們呢!”
蘇艾青心中一凜,冷冷道:
“她又沒有真的殺我們,而且她現在變得那個樣子,你這人怎麼還記恨?”
韋英風暗付道:
“小青真是寬宏大量,一點都不記恨孟三娘,太難得了!”
見他不說話,蘇艾青又道:
“哼!男子漢肚量真小!”
韋英風慢條斯理的道:
“小青,不是我不管孟三娘,現在有公差插手,我們會有很多麻煩的,只要我們的心意到了,孟三娘不會責怪我們的!”
蘇艾青原來憤恚的表情稍解,道:
“可是……”
韋英風用力握住她的手,柔聲道:
“放心!自然有會為她辨理喪事的,我們最重的是找出兇手,為她報仇。”
蘇艾青點點頭,輕柔的道;
“嗯!我們到哪兒去找呢?”
韋英風緩緩抬起頭來,沉聲道:
“那人必然已經離開這裡了,不管天涯誨角,我都不會放過他!”
蘇艾青方才破涕為笑!
兩人手牽手,放慢腳步,像是夜間外出漫步的情侶。
他們就這麼走著,可能不打算找處所歇腳了,空氣中有種清涼的氣味,精神為之一爽。
片刻間——
有一陣兵刃碰撞的聲音,夾雜著人聲的吆喝,隱隱約約。
韋英風拉住蘇艾青,沉聲道:
“前面有打殺的聲音。”
蘇艾青豎起耳朵,用心一聽,道:
“沒有啊!”
韋英風不回答,沉吟了一陣,道:
“如果有另外的路,我們就別過去了!”
說話間,打殺吆喝的聲音更大了。
韋英風神情一凜,道:
“後面又有馬蹄的聲音?”
果然,後路響起滴噠的馬蹄聲。
蘇艾青正待開口,韋英風急忙阻止她。
兩匹馬自他們身旁經過,馬上騎士,是兩個神態兇猛的黑衣大漢。
他們將馬行速度緩了下來,向韋英風、蘇艾青兩人上下打量。
忽地,靠近韋英風的一人沉聲問道:
“兩位朋友,在附近可曾聽到什麼?”
韋英風淡淡的道:
“夜深路遙,在下忙著趕路,沒注意有什麼,不知閣下指的是……”
另一位脾氣似較剛烈,厲聲道,
“大爺跟你講話,怎麼要死不活的!”
韋英風神色大變,沉靜的道:
“抱歉得緊,在下天生這副德性!”
兩名黑衣大漢聞言,俱是一怔,原先開口的那位,又道:
“朋友,何必找樑子結呢?”
韋英風雙目怒睜,笑道:
“閣下真會說笑,你們不找我,難道還是在下主動找你們?”
脾氣較烈的一位,尖聲叫道:
“小子,你大概不認識‘三星會’的人吧!”
韋英風此時方仔細一看,兩人胸前皆有三顆星的標誌,淡然道:
“在下初出江湖,多有未識,請多海涵!”
兩人非常得意,一人又道:
“我倆‘三星會’的左右護法,鄭一招、幹坤,如何?”
韋英風輕蔑的搖搖頭,道:
“功夫未見識過,光聽名字並不怎麼樣。”
叫幹坤的人怒叫道:
“好哇,咱們全叫你知道什麼是厲害!”
叫聲中,兩人同時翻手拔刀——
韋英風不躲不閃,單手一翻,握住乾坤的刀柄,將撞向身前的鄭一招向後推去。
兩人“哎喲”一聲向後退了兩步。
面孔一熱,鄭-招又搶先一步,大吼道:
“老子叫你認得親爹!”
韋英風輕描淡寫的一抬手,已不著痕跡的閃了開去,口中猶道:
“你叫一招,如何行走天下?”
乾坤大聲一喝,再欺身上前,嘩啦一聲又舉刀砍來,向韋英風頸項直下。
韋英風身軀奇異的一晃一閃,身影已從他們身旁掠過。
鄭一招、乾坤面紅耳赤,兩人相視一眼,同時把手上的刀丟掉,從腰際抽出軟鞭。
兩條軟鞭一左一右,一上下下,如怪蛇似的纏向韋英風的勁部。
韋英風不在意的一笑,對蘇艾青道:
“這倒像天女散花!”
神情一直很緊張的蘇艾青,“噗哧”一笑,方叫韋英風放心,他知道唯有逗蘇艾青開心,方能叫他放心。
兩人面容慘白,鄭一招怒吼道:
“你是哪一路的賊子,‘三星會’與你沒完沒了!”
韋英風揶榆地道:
“朋友,嘴皮上留點口德,在下韋英風不知何時做了賊子。”
兩人面孔又是-熱,乾坤厲聲道:
“韋英風,咱們記下了!”
韋英風愛理不理的道,
“如果不服氣,在下隨時候教!”
乾坤氣得渾身發抖,叫道:
“老子跟你拚了!”
話聲中,手上軟鞭“劈劈啪啪”連響,向著韋英風摟頭蓋臉就是十鞭。
韋英風身軀急起,右掌奇異的倏伸又縮,出手之間,已抓住乾坤抽來的鞭梢!
鄭一招見狀,抖手又是七鞭,徑襲對方。
韋英風借力將乾坤一抓一推,雖只是輕淡的一抓一推,兩人即撞在一塊兒,翻身倒地。
乾坤臉紅脖子粗的站立起來,破口大罵道:
“他媽的,王八蛋,有一天‘三星會’的會叫你好看的。”
韋英風臉色一變,怒道:
“在下叫你嘴巴放乾淨點!”
韋英風話聲甫落,他那瘦削而健壯的身軀,如同鬼魅般,飄身至乾坤面前,單手一翻,軟鞭已至他的左手,他一抖一揮,乾坤毫無招架之力,如條死豬筆直地拋了出去。
乾坤躺在地上,痛得哇哇大叫,嘴裡仍然不乾不淨的罵。
韋英風奮力一抽,乾坤立即無聲無息的躺下。
鄭一招雙目怒瞪欲裂,叫道:
“你……你竟敢殺了乾老弟!”
韋英風長鞭一擲在地,雙手-拍,淡然道:
“放心,我只是叫他在地上休息休息,別瘋狗似狂咬亂吠!”
鄭一招忙上前,蹲身一看,果然乾坤還活著,才鬆口氣。
韋英風跟蘇艾青轉身走了兩步,又回頭對著鄭一招,冷漠的道:
“你們走你們的獨木橋,我們過我們的陽關道,以後少找揍捱了!”
鄭一招面色一寒,尖聲道:
“你的賜教,‘三星會’一日不敢相忘!”
韋英風剛消的怒氣又湧上來,正待發作……
突然——
遠遠傳來一聲厲叱道:
“小子,你別走!”
話聲剛了,即見一群蒙面人,追殺-位白衣少年,那白衣少年顯然不敵,身上血漬斑斑,傷得不輕,邊打邊逃。
韋英風看清蒙面人大約有十幾位,技藝皆不凡,對白衣少年出招;亦都狠辣無比,極欲致他於死地!
白衣少年身手也不錯,但是久戰精疲,招架無力,移位顯得力不從心!
他不願多招惹麻煩,除非必要,否則他不準備動手相救,冷冷一哂,卓立不動。
由於夜黑,所以看不清白衣少年的臉孔,身影看來,這少年年紀不大,修長而結實,亦非泛泛之輩。
他靜靜的看著場中的人,你來我往,白衣少年雖然勢單力薄,一時之間,還沒有生命危險。
他們越打越過來,此地可以看清楚,那白衣少年雖然披頭散髮,但是濃眉大眼,鼻樑直挺,嘴唇弧型很優美,是相當帥氣的男孩!
此時,一旁的蘇艾青突然瞪大美目,張開紅唇,失聲驚叫道:
“師兄!”
原來,那白衣少年即是她的師兄喬志中。
蘇艾青奮不顧身,衝進場內,一陣混打,逼退了好幾名蒙衣大漢!
書英風見是蘇艾青的師兄,他不敢怠慢,身軀掠了過去。
由於韋英風、蘇艾青兩人的加入,情勢為之一變,蒙面人處處著力!
有名蒙面大漢,急扣韋英風手腕,大聲吼道:
“你他媽的,趟什麼渾水,滾回你媽懷裡吃奶去。”
韋英風不著痕跡的一揮手,那名大漢即反倒踉蹌,立身不穩,東倒西歪!
這時,又有三名同時一聲大喝,撞身向前,韋英風不疾不徐,身軀灑然微側,單手一折一推三名乖乖地向後推去。
在他們尚未搞清楚怎麼回事時,三個人如疊羅漢地堆在一塊兒。
三人狼狽的翻爬起身,自己互相大罵道:
“他你孃的,不長眼睛?壓我幹嘛?”
另一個不甘示弱,反譏道:
“媽個巴子,你不絆倒老子,老子怎麼會倒在你身上?”
又一個怒聲大吼道:
“他媽的,窩裡反啊!你們他媽的,吵什麼吵?”
兩人原本怒目相視,一聽別人罵他們,竟又聯合陣線,同聲齊罵道:
“狗孃養的,要你多管!”
三人兀自開罵起來,攻勢仍沒有停止。
韋英風朗聲一笑道:
“各位功夫雖然不怎麼,罵人的功夫倒是練到家了。”
眾人聞言之下,怒氣上升,攻勢立即加快!
喬志中原先一人須敵十幾位,現在對他的只有兩位,已感輕鬆多了。
他的武功詭異凌厲,明明看見他在身側,伸手去抓,卻都沒能捉住他的一點衣角。
蘇艾青打鬥的場面,近日也見過不少,膽子壯大不少,又看師兄被迫殺,一股憤慨油然面生,一兩名大漢,她尚可對付。
有名蒙面大漢,雙掌倏而急攻,抖手便是一十三掌七腿,宛似迅雷驚電。
蘇艾青猛然退後三步,右掌急翻,徑向那人劈來,攻勢凌厲,威力甚大!
韋英風目光一飄,稱讚一聲道:
“好俊的功夫!”
兩人相視一笑,不把眾人放在眼裡!
三名大漢沒有口號,動作卻一致,雙掌急攻向韋英風,下面亦各飛起一腿踢向對方。
韋英風連眼皮子也不撩一下,身形宛如一陣輕煙,輕飄而過。
三人的來勢是迅速而刁狡的,卻未能得手,大呼一聲,四名大漢又急攻而至,迅速接上前三人的攻勢,不給對方喘息的機會!
韋英風被七八名大漢團團圍住,他們準備必要時一擁而上。
韋英風冷沉的一笑,道:
“不怕死的就過來試試!”-
名矮小肥胖的漢子一揮手,七八名蒙面人即-擁而上。
來勢十分神速而猛烈,勁風襲體如飈!
韋英風驀而長笑一聲,道:
“來得好!”
瘦削的身軀飄然而不可捉摸的提身上升,自一陣陣掌風中穿過,同時衝向矮胖的蒙面人。
矮胖漢子睹狀之下,心頭大震,怒吼道:
“放!”
聲音真可震天地,動鬼神,聲如破鑼,似獸出林。
“放”字語聲未完,七八道寒光,徑齊向韋英風飛至。
這些暗器發射得詭密而險詐,韋英風大約沒料到,微微一驚,繼之,如騰起的隼鷹,猝而拔空七丈之高,右手一翻,“紫霞劍”也已出鞘!
他身形輕飄而下,又猛烈無比的反撲,“叮叮噹噹”,發出的暗器,全掉落地上!
可見,他出手,威力之雄厚,的確叫人驚魂奪魄,魂不附體!
黑暗中,他們又是蒙面,固然看不到他們的表情,此時想來,恐怕好不到哪兒去!
喬志中武功雖好,體力已透支得差不多,越打力氣越弱。
韋英風踏前-步,接住翻卷而至的雙掌,口中叫道:
“小青,扶你師兄到一旁去,這些飯桶全交給我來!”
蘇艾青見狀,已知韋英風一人可敵,師兄氣喘吁吁,不宜再戰,故撤手撤身,護住喬志中,轉至戰圈之外,略事休息!
十多條身影,紛紛兇悍無比的蜂湧而上,似欲將韋英風碎屍萬段!
十多位蒙面人,各人武功路數並不相同,有人使刀,有人用劍,亦有赤手空拳,更有執棍的,各種不同的兵器,目標只有-個-一韋英風。
十多種各家兵器,有如亂蛇閃掣般,帶著急銳的風聲,襲向韋英風!
韋英風“紫霞劍”在手,威風凜凜,每一揮動,光芒四動,在四周漆黑的此時,更顯其與眾不同,相比之下,蒙面人手中握的如同一把廢鐵,不值一文!
多道寒光,夾帶著強厲的勁氣,同時衝撞向韋英風。
韋英風身形霍然暴轉,怒喝一聲,“紫霞劍”如鐵杵般硬分猛格,一連串驚呼聲,此起彼落,兵刃武器斷的斷,掉的掉!
他又快捷得似天際的流星,單子一伸縮,五名蒙面大漢慘叫不絕,個個身上皆掛了彩,被震出五六步之外,重重摔落!
只聽殺豬也似的慘叫,在地上翻滾哀嚎!
韋英風並不乘勢追擊,只是冷眼旁觀!
十多位蒙面人中並沒有真正的領導人,遭了個大挫敗,銳氣盡失!
韋英風淡淡的道:
“不過是群烏合之眾,不打的話就快滾,別在那裡礙眼,叫人心煩!”
話剛完,突然——
條龐大的人影凌空撲落。
繼之,四位大漢一聲轟然大喝,五人此刻層層密密,罩向敵人!
韋英風有如焦雷般斷喝一聲,身形暴轉,抖手便是六劍十二式宛如決了堤的洪流,洶湧厲烈的反攻向對手五人。
韋英風這一反擊太出奇了,明明蒙面人先出手,結果他的攻勢未到,韋英風的劍光已閃到他們身前,他們不得不變招,竭力護住身前要害,所以他們的攻勢全告瓦解。
蒙面人估不到對方一動手即佔了先機,威力之大卻出人預料!
蘇艾青忙著為喬志中裹傷,他傷得不輕,血流不止,情況不怎麼好!
蘇艾青一直柔聲的道:
“師兄,這樣痛不痛,一下子就好了,你忍耐!”
韋英風看得出來,蘇艾青對這位師兄,感情勝於一般的親手足,關注之情,溢於言表!
當他又把目光飄向蘇艾青時,有五六種兵器又襲向他的背後!
他倏然似彈簧一樣,腳尖尚未沾地,疾如流矢般倒射而出,“紫霞劍”狠辣的刺向敵人!
他每次出手之前,皆先看清敵人的來勢,以“快”取勝,時刻拿捏的準確,令人匪夷所思。
地上已躺有八個人,慘叫不絕!
場中僅剩四個人,俱已心驚膽裂,狼狽已極的倒躥丈許之外,舉棋不定!
韋英風狂笑的大叫一聲,緩緩的道:
“在下多有得罪之處,見諒見諒!”
僅存無恙的四名蒙面大漢,此際怒喝如雷,奮不顧身的衝上!
韋英風與他們無冤無仇,亦不知他們何故與喬志中動手,所以他都只是給他們掛了彩,沒有傷他們的性命,現在見他們悍不畏死,倒也敬佩!
他收起“紫霞劍”,一聲大喝,漫天掌影,在四人的掌風腿影,密集的兵刃中縱橫穿錯,飄緲而不可捉摸的自凌厲的寒光中掠過!
一排勁烈無匹的罡風,有如千百把快刀同時劈落,一連串驚呼起處,四人胸口皆中了一掌,有一人口吐鮮血,傷勢不輕!
十二個人躺在地上,震驚逾恆,彷彿不敢相信眼前是一個事實,十二個人同力合擊,竟然無一人能全身而退,落得如此慘厲的下場!
夜風徐來,加深了夜的恐怖,恐怖中又有些疑惑,眼前這一位年輕人,便是天下任何一個武林高手,對付他可能都討不到便宜!
空氣中充滿了血腥與殘酷,他們不禁要疑問,這年輕人可是地獄來的鬼差!
韋英風經過了太多的勝利,他臉上並無特別的喜悅,面龐上浮起一絲冷清的笑意,似在嘲笑這樣的結局。
他沉靜的一笑,道:
“朋友,在下不知道各位的門派,但是,在下有一個忠告,得饒人處且饒人,給別人留-條生命,也算是功德一件!”
其中一位恐懼的大睜雙目,怨毒的道:
“你可敢留下名來,他日或許有緣再來領教!”
韋英風生硬的道:
“在下韋英風,如果各位有興致再來玩幾招,在下隨時奉陪,最好請出你們的祖師爺來,場面可能熱鬧些,記下了吧!”
蒙面人氣得渾身直顫,憤怒的叫道:
“不長眼睛的小雜種,惹上‘獨尊門’是你沒燒好香,活的不耐煩了!”
驀然-一
韋英風目露兇光,長衫飄動,腳步急旋,如狂風暴雨般踢向說話的蒙面人。
那人尚未來得及號叫時,已命喪當場!
韋英風厲聲叫道,
“大爺偏不信什麼‘獨尊門’,有什麼本領,儘管放馬過來!”
他猝然發難,眾人萬萬沒有料到,驚呼還未出口,同伴已斷氣,令他們十分難堪,形狀極為狼狽!
韋英風恢復原來的從容,淡淡的道:
“有人不服氣的,就請挑明吧!”
他冷然凝眸四顧,眾人一動不動,此刻,有著懾人的氣息!
半晌——
韋英風冷酷的笑了,道:
“如果還想找機會報仇的話,好好珍惜自己一條小命,快滾吧!”
話聲甫落,十一條人影蹣跚的,又顯然是亡命的,爭先恐後,-拐-拐的奔逃……
片刻間,已逃得無影無蹤!
忙了大半夜,回頭望去,不久前尚猖狂無比的“三星會”的左右護法鄭一招、乾坤,不知何時也不見蹤影,四野空曠淒涼,只有一副屍體寂然不動的躺在地上。
他有些迷惘的望著地上的屍體,想道:
“世界有許多人,根本不懂自己因何而生,為何而死,一生為人賣命,充其量是條走狗,活得毫無價值,死得亦無意義,可悲!”
他默默的沉思著,好似已忘記他此刻身處何地一般,許久——
聲細柔的叫聲將他從冥思中拉回來。
那是蘇艾青的呼聲:
“英風,你怎麼啦?快來看看我師兄的傷啊!”
韋英風轉過身來,夜色中,只有蘇艾青扶著喬志中,在一邊草叢中。
韋英風連忙大步趨前,低身查看,淡淡的道:
“喬兄,受的只是皮肉之傷,他是因體力透支,才會顯得如此虛弱!”
他看著喬志中渾身是血,的確有些怕人,但是,這些血有一大半是來自敵人身上,而非他所流的。
喬志中看來疲憊不堪,目光黯淡,身上傷痕累累,他必然經過了一場劇烈的打鬥。
喬志中勉強振力,道:
“多謝兄臺相救!”
韋英風輕鬆的一笑,道:
“知兄別客套,在下韋英風,跟令師妹是朋友,剛巧路過此地,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蘇艾青啊了一聲,激動的道:
“你們還在道什麼不相關的話,英風,快想辦法為我師兄治傷要緊!”
韋英風目光向四周一掃,道:
“這荒郊野外的,也沒有民家,我看我揹著喬兄,到前面找個小鎮或農家,再作打算。”
喬志中有氣無力,嚅嚅說道:
“偏勞韋兄了!”
韋英風-曬道:
“喬兄不要多說,療傷要緊!”
喬志中點點頭,不再多說!
韋英風俯身提起喬志中的身子,飄若無物般飄身向前。
蘇艾青焦急的緊跟在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