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吹着新綠的柳葉,韋英風覺得這風很涼。
陽光是件很美妙的東西,他能令人冷靜,不僅只是令人頭皮發脹。
韋英風一向很喜歡陽光,偏偏現在連一絲陽光也沒有。
淡淡的晨霧在柳葉間飄浮,這個時刻實在太靜,令人心神遐思。
韋英風選擇這個時刻前往明月宮,在陰暗的小徑上趕路,應該不會有人打擾。
可是,他料錯了。
他聽到腳步聲,很細、很遠,卻是非常繁密與緊湊,顯然來者不止一個人,而且可能是很多個。
韋英風微微一哂,-副滿不乎的模樣。
眸光微抬,儘管四周仍然漆黑,但是韋英風已經發現來者了。
兩個藍衣高冠的中年大漢,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韋英風面前,後面跟有蒙面客十數人。
他們的表情很冷漠、高傲,冰冷的毫無一絲表情,令人不快。
其中一位看來年紀較大,更具威嚴,邁前一步,問道:
“閣下是韋英風吧?”
書英風淡淡一笑,道:
“正是韋某!”
旁邊另一位身材稍胖,年紀較輕,着道上裝扮,高傲的道:
“來此何事?”
韋英風作揖,客氣的道:
“在下想找個人。”
年紀較大者,回首望望那位道士,又問道:
“你找誰?”
韋英風向兩人一笑,道:
“我必須跟兩位説嗎?”
話一出,整個氣氛變得令人口鼻皆窒。
那位道士忍不住,廝吼道:
“韋英風,少在老子面前逞英雄,你可能還不認識我們。”
韋英風笑眯眯的打了個哈哈,問道:
“正要請教。”
那位道士滿臉狂傲之氣,粗聲道:
“湖濱山人馬正。”
只一人亦道:
“白鶴山莊張一帆。”
這兩位都是赫赫有名的江湖人物,湖濱山人馬正在兩湖擁有相當名氣,白鶴山莊卻遠在東北,兩人湊在一起,令人詫異。
其實韋英風兩人皆不識,以前也沒有聽説過,但他仍假意道;
“久仰!久仰!”
“白鶴山莊”張一帆面無表情,似乎早就習慣了別人的恭維。
湖濱山人馬正也不客氣,表情神氣十足。
張一帆冷然道:
“我們想知道你要找什麼人。”
在他們心裏可能認為,他們想知道的事,別人本就理所當然的必須告訴他們。
韋英風忽然嘆了口氣,一臉憂傷之色道:
“看來如果在下不説,各位恐怕是不肯善罷干休了?”
馬正皮動肉不動的,道:
“當然,莫非你要幹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否則……”
韋英風卻不動怒,笑道:
“大師,何故出口傷人?”
馬正口頭上佔了便宜,齜牙咧嘴,諷刺的道:
“讓我説中了吧!”
韋英風不願跟他逞口舌之快,暗地環掃了一下當前的局勢。
心中微微吃驚,以他內藴的修為,發現這些人,目光炯炯有神,顯示功力不弱,皆非泛泛之輩,所以他不敢大意。
張一帆見韋英風不答,再問道:
“韋英風,你是不是來找明月宮的桃花郎?”
韋英風一愣,他們不但知道他是韋英風,也知道他來的日的,他們到底是些什麼來路的?
韋英風覺得事情很不單純,他不得沉着應付。
書英風嘆了口氣,道:
“既然你們什麼都知道了,又何必浪費時問再來問我呢?”
馬正雙眸欲噴火般向韋英風一瞥,破口大罵道:
“臭小子,你敢這樣跟我們説話,想找死麼?”
他的話甫畢,韋英風竟向他扮個鬼臉,口中卻説道:
“不敢!不敢!”
馬正額上的青筋立如蚯蚓根根暴起,氣得哇哇大叫,狂吼道:
“我先宰了你再説!”
馬正突然一轉,一招“特立獨行”朝着韋英風攻過來。
韋英風雙手微微一擺,笑吟吟的道:
“我如果被你宰了,又怎麼能再説呢?有話現在説嘛!”
馬正面孔早已漲得發紫,倏然大吼道:
“小子,你不見棺材不掉淚!”
張一帆舉手一揮,十數位蒙面人暴喝連聲,紛紛一擁而上。
韋英風故意怪叫,道:
“你們以多勝少,不是勝之不武嗎?”
馬正根本不理會,喝道:
“等你死了,誰也不知道我們以多勝少,你到閻羅王面前去説吧!”
韋英風口中喊道:
“你們想殺人滅口啊!”
馬正不再答話,只是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張一帆也加入了打鬥陣中。
韋英風談笑用兵,隨手一揮,已將兩名大漢凌空兜起,一左一右,反摔在同伴身上。
他眼看以一敵眾,久戰對他勢必不利,所以連使數招狠招。
他左掌疾翻,一推一帶之下,又有數名大漢倒滾而出。
馬正、張一帆都想撿現成的便宜,兩人都不大出手,在等待時機。
場面混亂已極,呼嚎聲摻着叱喝聲四起,亂成一團。
韋英風口標是在馬正和張一帆,他踏前一步,恰好迎上一把朝面砍來的鋼刀,雙臂在雪亮的刀光中略一伸縮,鋼刀不但到了他手裏,持刀者更被他震出大約有三尺之外。
他把鋼刀隨手-擲,兩名蒙面人嘶聲大叫,已然斃命。
他的動作利落而迅捷,幾乎是瞬息之間,所有在場的人,皆被他高人的武功懾住了。
沒有人敢再跨前一步。
馬正見狀,心中大急,大喝道:
“上啊!”
韋英風嘲弄的一笑,道:
“你怎麼不自己上呢?”
馬正全身不住的輕顫,又是怒憤,又是驚懼,驀然狂吼道:
“你欺人太甚!”
吼聲中,一把尺許長短的純鋼處鑽猛然扎向韋英風丹田!
張一帆亦欺身上來,叫道:
“老子跟你拼了。”
張一帆雙眸直欲奪眶而出,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兩人在眾人目瞪口呆的驚呼中,凌厲無比的攻勢,咄咄逼人。
韋英風卻似一縷虛幻的輕煙般。在兩人的兵刃下毫不在意的穿掠遊走。
還不時朝他們大笑,道:
“打輸的是龜兒子!”
張一帆避無可避,沒想到面前這位二十出頭的青年,功力如此深博,目光透出凜懼。
在韋英風再一次以冷厲的目光掃視兩人的腳步,張-帆腦中突然掃過“死亡”二字,嚇得全身無力。
韋英風細細向他注視了-陣,微微搖頭,一抹得意的微笑,道:
“殺人、被殺,有什麼好怕的了”
馬正氣憤張一帆太沒有骨氣,自己卻也硬不起來。
韋英風深沉的一笑,淡淡的道:
“小心,我要出招了!”
在他的語聲甫住之時,已轉到張一帆的背後,抖手就劈出二十一掌。
韋英風右臂如一條蟒蛇,每一次幅度極小,卻震動極快的顫抖。
張-帆突覺勁力如波襲來,身旁沒有一寸可使閃避的空間,沒有一絲可以環轉餘地,他不知如何去抵擋,叫道:
“啊——”
慘叫聲淒厲驚人,韋英風快速住手。
張-帆突然雙膝跪下,泣求道:
“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他的聲音如張破鑼,刺耳極了。
但是一-
在場的人都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愣住,站着像個呆鳥似的。
馬正氣得面孔都快扭曲了。破口大罵道:
“他媽的,張一帆你還有沒有一點骨氣?人是一個,命是-條,你別他媽的……”
他的話未完,韋英風疾然出掌。
但是,他的對象是張-帆,而非馬正,每個人又是一驚。
可憐的張一帆怎堪他這一擊,身、頭已分兩處,他連叫聲都來不及發出。
鮮血點點滴滴地灑在四周,令人觸目驚心。
馬正呆如木雞。
沒有人出聲,更沒有人移動。
片刻——
馬正一抹怨憤慢慢浮上他的臉上,冷厲的道:
“他媽的,我跟你拼了!”
馬正好像在剎那間換了一個人似的,適才的驚愕,已化為力量。
馬正出手很快。
但是一-
韋英風比他更快,疾然出掌劈向他的胸口,馬正急忙將身子一轉,想躲開這一掌。
他沒想到書英風這一掌竟是虛招,他避向左方,韋英風好像早已算準了。
韋英風身子-歪,速度快得有如閃電般的,雙掌斜削他的左肩,如千斤重地壓住馬正。
縱使馬正能有兔子般的靈敏,只怕也難逃這一掌,何況,他根本不是。
眼看馬正已陷入險境,左肩有被削掉的可能,蒙面人不禁為他捏了把冷汗,誰也無能出手相救。
韋英風就在這緊要關頭,突然鬆了手,-臉冷酷森嚴,冷厲的道:
“看你還是條漢子,快滾吧!”
馬正死裏逃生,説不出是喜,是憂,多肉的面孔上泛起-片迷惘。
書英風驀然狂喊;
“你們還不快滾,難道還等我動手?”
不知為什麼,韋英風被這兩天發生的事,搞得很心煩。
所有的蒙面人再也不敢多做逗留,雜亂的腳步聲隨之開溜。
大家倖幸退出後,韋英風發現馬正仍留在原地。
韋英風雙眉一皺,望着馬正含有探意的-笑。
馬正大步行到韋英風面前,拱手道:
“我馬正自出江湖,從未遭此挫敗,但是我輸得心服口服,江湖中人講求恩怨分明,今天馬某蒙你的情,如果你有什麼吩咐,馬某沒有第二句話。”
韋英風神色之間,顯得是那麼悠閒,驀然一沉,又淡淡的道:
“勝、敗乃兵家常事,馬兄也不必太放心上,你請吧!”
馬正以為韋英風一定會問他有關明月宮的事,誰知他隻字不提,令他感到迷惑。
本來他心想只要韋英風問他,他據實以告,就算還了一份不殺之情,以後兩不相欠,現在韋英風不問,他倒不知該不該説。
其實韋英風很想從他口中探知一些事情,只是他敬佩馬正足條好漢,想交他這個朋友,如果由他主動問起,馬正肯定認為是報恩,倒不如由他自己説起。
這就叫做“欲擒故縱”。
果然,馬正沒有什麼心眼,有話不吐不快,韋英風不問,他只好自己説。
馬正豪邁的朗聲道:
“韋兄果然光明磊落;馬某十分敬佩。”
他微微向前,低聲再道:
“只是此去,前途風險極大,韋兄必須步步為營,小心‘獨尊門’的暗算。”
韋英風抬頭一笑,藴含着真摯的感激,故作無事狀,道:
“只為了一點小事,‘獨尊門’何必如此勞師動眾的對付在下呢?”
馬正亦不解其故,惘然道:
“其中只怕另有蹊蹺,馬某曾承人恩惠,受人之託,前來阻擋韋兄,其餘的,馬某一無所知。”
韋英風略-沉吟,喃喃道:
“到底怎麼回事?”
他忽問道;
“‘獨尊門’在何處?”
馬正嘴角一撇,沉聲道:
“據我所知,‘獨尊門’各地都有分舵,幾乎網羅了天下所有好手,至於總舵,根本沒有人知道位在何處。”
韋英風揹負雙手,再問道:
“他們平時怎麼聯絡?”
馬正想了想,道:
“因為馬某不是‘獨尊門’的人,所以並不清楚,也從未聽説過,所以……”
韋英風輕輕頷首,笑道:
“多謝馬兄指點,韋某感激不盡。”
馬正連聲説道:
“不敢當!馬某有幸認識韋兄,真是不打不相識,對於韋兄的武功、人品,佩服!佩服!”
現在的馬正,與剛才粗暴、自傲的馬正已全然不同,韋英風深深為他的豁達、豪邁所傾折,產生了一股由衷的好感,微微笑道:
“馬兄過獎了,在下初出江湖,經驗不足,對於馬兄的氣度頗為折服,不知馬兄可否願意與在下同行,彼此有個照應?”
馬正聞言之下,正色道:
“馬正承你看得起,深感至幸,只是馬某未能完成此任務,已愧對朋友,再與韋兄同行,只怕不宜,望韋兄見諒!”
韋英風雖然有些失望,仍然笑道:
“馬兄哪兒的話,那我們就此分別了。”
説罷,他轉身欲走。
馬正沉聲道:
“韋兄到了明月宮,千萬小心。”
書英風轉過身來,高聲笑道:
“在下能有馬兄這樣的朋友,死而無憾!”
韋英風白小跟秋長天相依為命,一直與外界隔絕,一出江湖,遭遇的幾乎都是圍殺,像這樣有人關心他,怎不令他感動呢?
韋英風向他拱拱手,便邁步走向明月宮。
根據蘇大合的説法,距離明月宮應該不遠了。
韋英風並不急着走,既然自己的行跡已經暴露了,他倒想看看還有什麼把戲。
清風,徐徐地吹着,四處散發着襲人的香氣,那是一朵朵不知名的野花。
這片樹林雖然不入,卻十分茂密,韋英風非常留意四周的動態,一切都很平靜。
一出樹林,碰到的卻是個交叉路,他正不知往哪邊走時——
有位農家漢子打扮的中年人從左側走過來。
韋英風趨前問道:
“朋友請了。”
那人一雙驚愕的眼睛,喚起了一聲驚呼。
“你……是什麼人?”
韋英風此時看清楚他的臉,皮膚稍黑,身材健壯,長得憨頭憨腦的。
韋英風客氣地問道:
“老兄,請問一下,明月宮怎麼走?”
那人的五官全走了樣,嚇得快扭曲起來了。
韋英風笑吟吟的道:
“你不用怕,我不是壞人,我只是跟你問個路而已!”
那漢子不由全身一哆嗦,猛然退回兩步,口中卻大吼道:
“小哥,年紀輕輕的,不要去送死!”
韋英風微覺一怔,淡淡道:
“明月宮是地獄嗎?”
那漢子怪聲怪氣的道:
“跟地獄沒什麼兩樣。”
韋英風不由微微一笑,道:
“就算是地獄,我也要闖他一闖。”
那人不由分説,轉身想溜走。
他腳才一動,韋英風已經發現,隨手一揮,已捉住那人後領。
那人全身不住的顫抖起來,面上青一陣、白一陣,直以為無命了。
韋英風只是拿住不讓他跑掉,並沒有使什麼力量,道:
“別怕,我不傷你,只要你告訴我明月宮怎麼走,我立刻放你走。”
臉色稍稍恢復,顫聲道:
“既然你不怕死,我就跟你説,你從右邊這條小徑直走就到了。”
韋英風聽完,立刻鬆手,有點不好意思,道:
“多謝啦!”
那人望着韋英風,一副很憂悽的樣子。
韋英風很感激他的關懷,安慰他,道:
“你放心,我自己會小心的。”
那人嘆了口氣,道:
“小哥,如果能不去就不要去,那裏的人簡直是魔鬼,附近的居民全都走避了。年紀輕輕,不要去白白的送命。”
韋英風深沉的一笑,道:
“老兄,你是個好人,多謝提醒!你請吧!”
那人一臉惋惜,默默地走開。
明月宮這麼可怕?為什麼那人嚇成那副模樣?龍潭虎穴,也要闖他一闖。
韋英風心裏想道:
“我就不相信真有這麼可怕的人。”
他向的走一會兒,卻發現-大片桃花園,開滿了花朵,紅的、白的,最多的是粉紅的。
他知道目的地到了,
遠處的山在白雲間,雲像輕煙般飄緲,偏偏是真,又像是幻覺。
這裏是韋英風見過的最漂亮的地方,五色繽紛的花,美的多彩多姿。
路邊有條窄窄的小溪,溪水清澈透明,他沿着流水往前走。
已經到了路的盡頭,眼前出現的是——
一大幢房舍,外表看起來富麗堂皇,牆築得很高,一副戒備森嚴的模樣,看不到裏面的情狀。
誰也想不到在不起眼的樹林盡頭,有一處洞天福地,隱居着怎麼樣神秘的人。
韋英風皺起眉頭,抬起頭,望着遠處的白雲,他輕輕籲口氣。
經過剛一場折騰,天已經在亮,一縷金光,給大地帶來光亮。
他並不想馬上進去,挑了個沒有蒼苔的青石,坐了下來。
他有點奇怪,未來之前,已經有人在途中企圖阻攔,難道不是明月宮派去的人了否則,為什麼還沒有出現呢!
明月宮跟“獨尊門”之間有着什麼關係?
“獨尊門”的耳目的確夠嚇人的,以他的修為不可能被跟蹤而不知道,那麼他的行蹤又是如何被發現的?
敵暗我明,的確有些棘手。
其實,到明月宮來打聽柳亦楓,他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多半是為了好奇,“初生之犢不畏虎”,他想看看有什麼玄機。
忽然——
他發現有條人影,烏髮高髻,一身紅衣。
他雙手捧着一組嵌有寶石的玉瓶,從屋後往屋前走,頭低低的,根本投發現附近有個人。
韋英風怕猛一出現,會嚇她一跳,他故意輕輕咳嗽-聲。
那少女顯然還是受到驚嚇,當一抬頭——
韋英風幾乎忍不住要大叫,但他仍儘量平衡自己的聲調,驚叫道:
“蘇姑娘!”
不錯,這位少女正是在酒樓相識的蘇艾青。
她依然年輕漂亮,温柔動人,使每個看到她的人,眼睛都為之一亮。
她好像沒有聽到韋英風的呼聲,徑自走開。
韋英風一急,呼聲更響,急叫:
“蘇姑娘,等一等。”
她還是沒有聽見。
韋英風拿她沒有辦法,不知何故,曾經那麼含情脈脈的望着他,怎麼又不理他了!
蘇艾青直朝着前屋走去。
韋英風輕輕一躍,如飛鳥般掠過她的身旁落在也面前。
蘇艾青臉上很冷漠,可以説,根本沒有韋英風這個人的存在。
韋英風有千百句話想問她,但他仍勉強按住,關心的道:
“蘇姑娘,沒想到在這碰到你,你怎麼會在這裏出現呢?。
蘇艾青還是全無表情,冷冷的看着他,就像在看着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韋英風簡直丈二和尚摸不着頭,不知到底出了什麼事。
韋英風苦笑道:“蘇姑娘……”
謝天謝地,蘇艾青終於開口了,冷冰冰的道:
“不管你是誰,請你快走。”
韋英風皺眉,不解地道:
“為什麼?”
蘇艾青沒有表情,輕輕的道:
“明月宮不是你該來的。”
韋英風略為鬆口氣,笑着道:
“你終於承認你認識我了。”
他以為蘇艾青會恢復可人的模樣,用柔媚清脆的聲音跟他説話。
可是,他錯了——
蘇艾青仍以生冷僵硬的聲音,道:
“我不知道你是誰,我只要你走。”
韋英風嘆了口氣,他知道再説下去,仍然得不到答案。
於是,他改變口氣,道:
“那麼麻煩你通告一下,就説在下韋英風前來拜訪桃花郎。”
蘇艾青更冷的,道:
“我們宮主沒有空。”
原來桃花郎就是明月宮的宮主。
韋英風耐着性子,又道:
“蘇姑娘,還是請你通告一下。”
蘇艾青不語,手突然向韋英風揮了過來,快如閃電的向他攻了一十七招。
這一驚,非同小可,蘇艾青並不是沒有武功的弱女子。
她不但有武功,而且還蠻高招。
她現在對韋英風使的,招招都是狠掌,大有致他於死地的架式。
韋英風當然可以打得過她,只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只能閃開。
他不懂為什麼蘇艾青變得如此無情,他不相信世上有人長得這麼相像,連身材都一樣,甚至她身上那種淡淡的香氣都是相同的。
看來,他只有讓她走了,否則,還能怎麼樣?
蘇艾青從他身旁走過去,走得並不快,腰肢婀娜,風姿極其迷人。
韋英風一時不知該不該跟過去。
蘇艾青突然停了不走,冷冷道:
“你最好快走!”
她竟然連頭也不回,看都不看韋英風。
韋英風正感愕然之際——
背後已響起一個生冷僵硬的聲音:
“青兒,怎麼如此怠慢客人?”
語聲冷厲,毫無情感,不僅只是責備麗已。
韋英風一回頭,不由驚得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人就是蘇艾青的父親-一蘇大合。
他跟在酒樓時已經完全不一樣了,此時看來,他不但具有威嚴,而且冷漠。
有蘇艾青的出現,韋英風已不似先前那麼吃驚了。
蘇大合冷森森的站在那裏,神情冷漠高傲,越發顯得鬼氣逼人。
韋英風看看他,反而鎮定了下來,慢慢道:
“老丈,打擾了!”
蘇大合的聲音跟人-樣冷漠高傲,道:
“我是桃花郎。”
韋英風笑了,以他的樣子叫“桃花郎”,這名字未免有些滑稽。
桃花郎不理會韋英風,對蘇艾青叫道:
“青兒,還不快請韋公子到屋裏坐。”
連續兩次“青兒”,韋英風應該可以斷定眼前的少女,的確是蘇艾青沒錯。
蘇艾青臉色立刻變了,但仍緩緩道:
“請!”
蘇艾青的身影,彷彿風中的柳,霧中的花,韋英風不敢多看,只是跟着她走。
一入大門,韋英風愣住了,原來大圍牆裏面還有小圍牆。
裏面的走道錯縱交錯,就像進入迷宮,這裏的格局令人匪夷所思。
韋英風還沒有看過這麼豪華的設備,儘管好奇,卻不敢造次。
蘇艾青將他領到一間大廳裏,裏面竟已擺妥了一桌酒席。
蘇大合,不,桃花郎並投有跟他們一道進來。
蘇艾青向他做了一個手式,韋英風會意的點點頭,坐了下來。
裏面傳來一個淡淡的聲音,道:
“歡迎!”
隨即蘇大合,不,桃花郎走了出來,他站了起來。
韋英風見他形象跟以前的猥瑣完全不一樣,雖然他早已懷疑過他的身份,他竟是明月宮主倒是很意外。
韋英風客套地揖禮,道:
“冒昧造訪,打擾了!”
桃花郎也不讓坐,自己坐下來,韋英風跟着他坐下。
桃花郎皮肉不動,道:
“粗茶淡飯,請!”
韋英風來的目的,當然不是為了吃飯,只是桃花郎請人吃飯,仍是這份陰陽怪氣的,令人不解。
桃花郎拿起酒杯,望着韋英風,道:
“乾杯!”
他好像不肯多浪費一字説話,都簡短到最低限度。
韋英風實在沒有酒興,只好舉起酒杯,陪他幹了一杯。
韋英風忍不住好奇,道:
“你為什麼要引我來明月宮?”
桃花郎冷冷道:
“你很快就會知道!”
韋英風不得其門而入,笑道:
“你該不會只是請我來喝酒吧!”
桃花郎對他望了-眼,道:
“當然不是!”
話聲甫畢。
突然——
桃花郎身子一轉,雙臂巳似活蛇般暴揮而起,閃光電掣也似地向韋英鳳連連劈出一十三掌。
室內的桌椅橫七歪八,粉碎的碗筷,傾潑淋漓的菜汁狠狽不堪。
這樣下手,太令人意外,書英風事先實在沒料到。
如果他以為這樣就能把韋英風撂倒,耶他太低估韋英風了。
一聲怒叱,韋英風大斜身,急移數步,掌勢連綿而起飛瀉向桃花郎身上。
正待韋英風盡力要出招,忽然雙眉一皺,立時住手,道:
“你這不是普通的卑鄙。”
桃花郎正感愕然——
有一個蒼勁的聲音響起:
“桃花郎多年不見,你的賊性依然未改。”
桃花郎雙目倏張,沉聲道:
“什麼人?出來!”
一個身影,自屋樑上跳躍而下。
桃花郎大吃一驚,這人為什麼躲在上面的,他怎麼一點知覺也沒有。
韋英風早就發覺上面有人,他以為只要小心一點,當可以應付,沒想到桃花郎這麼快就動手,他因覺得上面的人有了行動,所以才出聲,他以為是桃花郎的同黨。
此時,韋英風注意到,桃花郎似乎很畏懼此人,看他額上冷汗直流。
出現的人是枯瘦的老頭,乾癟的臉上有股令人不敢輕視的神采。
從他剛才奇妙得無可言喻的縱掠下,宛如飛鷹掠空,當知此人身手不凡。
這位老者,面龐上一絲怒色,冷然道:
“桃花郎,你用這種卑劣的手段,你到底還要不要臉?”
桃花郎已漸恢復神色,倏而一冷,道:
“你躲在我的屋樑上,也不怎麼光明。”
老者豪邁的笑道:
“多年不見,你武功沒什麼進展,口齒倒進步不少。”
桃花郎臉上殺氣倏現,冷森森的道:
“柳亦楓,你既然欺到我頭頂上來,我桃花郎也不是好惹的!”
韋英風聽得一清二楚,眼前這位老者就是自己要找的柳亦楓,心中一喜,叫道:
“柳前輩一一”
梆亦楓並不理會他,淡淡的道:
“我們的事,呆會兒再説。”
轉頭對桃花郎説:
“我們多年的賬,是不是該算箅啦!”
桃花郎鼻子一聳,皮肉不動的道:
“別以為我怕你,要不是看在亦蘭的份上……”
剛説到“上”,柳亦楓臉上大變,踏前兩步,厲色道:
“你要敢再説一個字,我叫你粉身碎骨!”
這次,韋英風亦是聽得明白,桃花郎提到“亦蘭”,那麼是酒杯上的“柳亦蘭”羅!
他知道距離他揭開謎底的時間應該不遠了,精神不禁為之一振。
桃花郎不甘示弱,道:
“多年不見,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
柳亦楓狂笑一聲,大聲道:
“你也敢對我説起狠話來了,好!倒要見見你如今有何進益了。”
桃花郎冷冷道:
“是你惹我的,不要怪我狠。”
柳亦楓正欲動手,突然——
口光向四周一掃——
韋英風同時也發現,桃花郎另有幫手隱伏在暗處。
書英風已經蠢蠢欲動,好跟柳亦楓並肩作戰,朗聲道:
“躲在暗處,見不得人的朋友,請出來,人家見見吧!”
韋英風活聲一停,立時有三條人影,從裏面閃了出來。
空氣在剎那間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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