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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四 章

    説着,玉麟果真一揖。

    鳳兒“噗哧”一聲笑道:“柳公子免禮。”

    玉麟聽得一怔,先前總是玉哥哥叫得蠻親熱的,這會怎又變作柳公子了。

    鳳兒明白他這愕然的緣故,就抿了抿嘴兒。説:“人家叫你玉哥哥,那知你卻恁地生分,鳳姑娘叫個不離口,是了,你是雲夢大俠的高足,武功又高。我們那兒高攀得上呢!”

    那鳳兒今年十六方過,十七不到,年歲兒本來不大,枯竹老人雖也有責備之時,但寵的時候最多,故天真刁蠻得緊,心中竟未存男女之分,和玉麟一見,即投了緣,打韓仙子命她稱玉麟為玉哥哥那時起,即“玉哥哥”叫得不離口。

    玉麟可不同了,一者年齡比鳳兒大了兩歲,又是相處的時刻加起來還不到一天。雖覺得鳳兒刁蠻,倒更增了可愛,只是親近些兒的稱呼卻叫不出口。這時見她怪自己不該稱她為鳳姑娘,心中又覺得好笑。卻也更愛這鳳兒純真率直,忙道:“既然這般説,往後我即以鳳妹相稱如何?”

    鳳兒霎霎眼笑道:“隨你啦!噯呀!你還不曾飲食呢!玉哥哥,你先歇着,我去去就來。”

    鳳兒尚未説完,早飛出門外去了,玉麟望着她消逝的背影,心説:“結識得這麼個天真活潑的小妹妹,倒真不錯。”

    隨又想到:“師伯命我前來晉謁枯竹老人,是希望我能得到老人的垂青,傳其超絕獨特的武功,此事怎好面求,我何不轉請鳳兒申達。”忽又記起枯竹老人在長離島臨走時之言,説昨日途中,曾與師伯相遇,或許師伯已代我求過了,也説不一定。適才枯竹老人傳音,命我先休息後,晚半日再去晉謁,聽口氣,對我甚有好感,既然傍晚始命我前去相見,自無命我今日下山之理,也許枯竹老人已有傳我武功之心吧!

    玉麟望着窗外,越想越高興,越想越樂,竟未發覺鳳兒早已回到了他的身邊。

    鳳兒手中端着個托盤,盤中放着幾塊糕餅,玉麟沒想到她會來得這麼快,想是來不及做飲食,只將現成的糕餅送來。即忙起身,不安地笑道:“鳳妹也是一夜不眠,怎好讓你為我勞動,好教我不安。”

    鳳兒道:“瞧你,又來了,你再要説這等言語時,我今兒後,再不理你了。”

    玉麟見她伴嗔帶笑,活潑中透着真摯,那就不但覺得她真正可愛,而且從心底喜歡她了。又知她性情兒爽直得緊,和她客氣,反而使她不快,就不再多説,伸手接過那托盤來。

    鳳兒道:“玉哥哥,先你歇息着吧,姑母還在外面等我。”走到門邊,卻又回過身來,神秘的悄聲道:“玉哥哥你喜歡不,聽師傅的口氣,似要留你在此久住呢?你説那多好,今後我們可常在一起了。”

    玉麟聽鳳兒之言,果然自己想的不錯,心中一喜,正要詢問,那鳳兒早順手將房關上。

    他這裏喜不自禁!連飢餓也忘了,倦意哪還存在,想到當今的絕世武功,自己能兼有兩家之長,必能出人頭地,心中怎的不喜。

    玉麟越想越喜,恨不得太陽早些偏西,好前往晉謁枯竹老人,他不停地從窗口望天,但那太陽卻倒像停在空中,連動也不動。直到天快中午,方覺得有點倦意,就和衣倒在牀上,漸漸地睡去。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朦朧中,似有人進入屋中,練武的人,不論睡得有多沉,只要有一些輕微的聲音,也會驚醒,當即一躍而起。

    這時夕陽早已銜山,屋內已昏黑,玉麟尚未看清來人,早聽“噗哧”的一聲,笑道:“瞧你,大概早忘了這是什麼所在了,這也值得你吃驚的。”

    玉麟見是鳳兒前來,倒有些訕訕地,卻因天已昏黑,不由急了,説:“鳳妹,我晚了麼?”

    鳳兒道:“怎不晚了,真真睡了個日出又偏西,你怎麼睡得這麼沉,我來看了你幾遍了,兀自未醒,我師傅早已回來啦!還不快隨我來。”

    玉麟忙整了整衣衫,即隨鳳兒出房,穿堂向後面一道門走去。

    玉麟一看,原來後面已無房屋,山風吹得樹葉簌簌作聲,見無數株參天的古樹中,有一條小道,鳳兒已打那小道走去了,急忙緊緊跟隨。

    那小道長不過二三十丈,卻又峭壁叢天,見小道盡處,現出兩丈方圓的一個石洞,玉麟想來已到了地頭,枯竹老人必在洞中。

    果然,鳳兒離那洞口還有數丈,即停步轉身,悄聲向玉麟耳邊説道:“我師傅最恨人見他就跪拜,你可小心,別惹他生氣,你可要記好了。”

    玉麟見鳳兒這般關切,心中甚感。忙即點頭,正要答話,鳳兒卻捏了他一把,示意他噤聲,一甩手已打前頭進入洞去。

    那石洞不大,似是天然的一個崖洞,稍加人工修整,深也不過三四丈,口狹內寬,這時天已黃昏,洞內更暗,玉麟曾習上乘內功,黑夜亦可見物,略一凝神靜氣已看得清楚,見左面洞壁之上,突出一石,上有蒲團,枯竹老人盤膝坐在蒲團之上。

    同時瞬眸一掃,這石洞中空無一物,只是枯竹老人盤膝坐的對面崖壁,特別深陷,下面更見有滿地亂石。

    玉麟心中不解,這枯竹老人非僧非道,怎會住在這石洞之中苦修?

    鳳兒已縱身到了枯竹老人身側,説道:“師傅,玉哥哥來了。”

    玉麟一見枯竹老人,早生虔敬,頓忘鳳兒叮囑,忙趨前跪倒,不敢仰視,恭恭敬敬地叩了幾個頭,鳳兒連連向他遞眼色,他也不見,哪知大出鳳兒意外,枯竹老人卻並無不愉之色,而且那張特長而乾癟的臉上,竟露出笑意來。那鳳兒就瞪大了眼睛,黑漆般的眼珠,骨碌碌地直轉,又望望玉哥哥,不知師傅怎會一反常態。

    枯竹老人已在説道:“這即算你行了拜師之禮吧,夠了,還不起來!”

    一句話,早將鳳兒喜得小嘴兒合不攏來。玉麟一聽,自己夢寐想盼的,沒經懇求,枯竹老人竟如此乾脆,見面即收自己為徒,那還不喜得心花怒放,僅聽到拜師之禮,更即叩頭如搗蒜,喜得將枯竹老人後面那兩句,全沒聽到。

    枯竹老人陡然長眉一皺,伸手搖向玉麟一抓一提,玉麟身不由已,憑空而起。

    枯竹老人已喝道:“剛收你為徒,即不聽話麼,還不給我起來?”

    玉麟雖然早是名師之徒,竟不知枯竹老人這是何種功夫,好象他的手掌之上有不可抗拒的吸力一般,若非下盤功夫穩實,怕不在枯竹老人一抓一提之下,早離地飛昇了。聞言早紅了臉,侍立一旁。那鳳兒卻抿着嘴,望着他笑,似乎説:“活該,誰叫你不聽我的話。”

    枯竹老人又繼續説道:“我本來閒散慣了的,自收了鳳兒之後,已給我增添了不少麻煩,沒想到久已不出的幾個老魔頭,又已蠢蠢思動,未來這一場江湖浩劫,已萬難免除,我們這幾個老不死的,説不得,也要淌這次混水。昨日遇到你那酸秀才師伯,經他代你懇求,要我將我這幾手技藝傳你,若能造就幾個後起之秀,倒省卻我們幾個老人家不少麻煩,我一想,反正鳳兒已把我纏上了,再多一個,也添不了多少麻煩,當時我已應允,收你為記名弟子,昨日一見你,果然是個可造之材。鳳兒限稟賦,難盡傳我之所學,若你能勤奮,倒可傳我衣缽,我的武功雖然與你師門有異,但殊途而同歸,以你現有武功根底,習我武術,反而更可事半功倍,尤其是你師門的太乙神功,若能融會雙修,必可互增威力,一旦功力精進,爐火純青,那時青出於藍,成就恐怕還在我們幾個老人之上呢。”

    玉麟喜極,卻又惶恐十分,沒想到枯竹老人如此看重自己,竟能同時獲得傳授當今兩門武功。

    那鳳兒早噘着嘴,説:“師傅,你偏心麼?絕招兒傳玉哥哥,不傳我。”

    枯竹老人呵呵笑道:“我何曾偏心了來,我知玉麟體質有異,祟賦各自不同,輕功、暗器、劍術,我何曾對你藏了私來,只要你好好用功,將來也不難達到我這地步,但我所練的上乘內功,卻非你所能盡傳我之所能,即使傳你,你也不能登峯造極,今後我傳玉麟之時,自也一併傳你,只看你的造化罷了。””

    鳳兒一聽,這才不再説了,枯竹老人即命鳳兒將玉麟帶出洞去,就以那間耳房,作為玉麟今後住宿之所。

    兩人出得洞來,剛轉入林中,鳳兒已嚷道:“玉哥哥你的造化,師傅一見你,即收你為徒,當年我可沒這般容易。我還記得清楚,我姑母將我從洞庭湖帶來此間後,不知求了我師傅多少次,才蒙他老人家收錄,你卻尚未懇求,即收你為徒不説,尚要傳你上乘內功。”

    説着,滿面露出羨慕神氣。

    玉麟忙道:“我雖蒙師傅殊恩,但若非在江州得遇鳳妹,也難謁得師傅仙顏,那就更不要説蒙師傅收錄了。因此,我首先得感謝鳳妹,而且風妹入門甚早,今後尚望鳳妹多賜指教。”

    鳳兒是小孩兒家心性,聽玉麟歸功於她,心裏早高興了,又見他對自己謙遜,更是歡悦。就説:“玉哥哥,我求你一事,你可答應我?”

    玉麟毫不思索,説:“鳳妹説哪裏話,若有吩咐,我是無不遵從。”

    鳳兒的眼睫霎了兩霎,説:“師傅若揹着我傳你甚麼絕招兒,你可都得教給我。”

    玉麟忍不住笑道:“師傅他老人家難道真會偏心麼?適才不是説了,我們今後均是一道傳教,不都按各人稟賦,成就會有不同而已,照師傅口氣,輕功和暗器,今後我都不如你呢?”

    那鳳兒卻又將嘴兒一噘道:“輕功和暗器有甚稀罕,玉哥哥,你知適才在洞中時,師傅遙向你一抓一提,你不是就恁空飛起麼?你可知道是甚麼武功?你可曾留意,師傅對面那洞壁下面,不是有一大堆亂石麼?你可知是甚麼原因?”

    玉麟早存驚疑,正要趁機向鳳兒詢問。忙道:“鳳妹,師傅這手功夫,真是聞所未聞,我正要請你告訴我呢?”

    哪知鳳兒卻道:“我正為此事氣不過呢?我每見師傅單掌推出後,猛往回一撤掌,那相隔四五丈遠,那麼堅硬的洞壁,即掉下一大塊來,倒像他那掌上有千斤吸力似的,若是一掌劈下一塊岩石,那可不算為奇,靠掌心吸力卻能拉下來大塊石壁來,豈不是怪事?我求了師傅不但不允傳給我,説我不能練成這種武功不説,連這功夫的名稱也不告訴我,你説有多氣人呢?”

    玉麟也吃驚不已,枯竹老人向自己一抓一提,尚隔得不遠,對面那石壁相隔數丈,石壁又那麼堅硬,竟能以掌力吸力,拉下那麼一大片來,這不但未曾見過,而且駭人聽聞,可惜鳳兒已入師門這些年,連這是甚麼功夫也不知道。

    玉麟雖也知這是氣功的登峯造極,但獨門武功,恐怕天下也難敵了,回想到枯竹老人之言,要將獨門武功傳授自己,以傳他的衣缽,想來必是這門武功無疑。

    想至此,不由心中喜極,見鳳兒又羨慕,又不服氣的望着自己,忙道:“鳳妹請放心,別説師傅一道傳授武功,我們理當一同切磋,就是我那恩師的武功劍術,鳳妹要我教你,我也無不遵從。”

    鳳兒喜極,一把抓着玉麟的胳膊,説:“玉哥哥,真的麼?久聞玉哥哥的師祖太清師太,劍術傳自百了神尼,到了師太手上,更研化出甚多精絕的招式,可説是天下無敵。我曾親見你江邊鬥那惡道,未見你以全力,但威力已十分了得,尤其是一劍破了九尾金蠍那漫天針雨,好叫我佩服。玉哥哥,你説了可不準不算。好歹你得教我。”

    玉麟是高興得忘了形,説將師門的武功劍術教她,不過是隨便一説,沒想到鳳兒認了真,心説,“若是劍術還在罷了,我破那漫天針雨,是劍術而配合了太乙神功,要教你,恐怕難了。”

    玉麟見她高興這般模樣,不好掃她的興,説道:“鳳妹儘管放心,我們今後有的是時日,我一定教你便了。”

    鳳兒仍喜孜孜地道:“我也不讓你吃虧,我也將竹葉鏢的打法教你。我們算是交換,誰也不佔誰的便宜,你説好麼?”

    玉麟自幼即承師訓,師門代代相傳,從來不以暗器傷人,自百了神尼到太清師太,直到石瑤卿,從來就沒用過暗器。因此玉麟也認為,以暗器傷人,不大光明,他哪知枯竹老人的竹葉鏢,是武林一絕,薄似金葉,練成之後,一發出去,可上下左右翻飛,對方不避不擋還好,那竹葉鏢一遇阻力,會陡然拐彎,即是使暗器的能手,也難躲過,端的厲害無比,後來鳳兒即以此成名,江湖上提起金鏢女俠,莫不聞名喪膽。

    玉麟見鳳兒是一片好心,不好説甚麼,當時含糊過去。

    鳳兒這才將玉麟領回修舍,將燈點上,飯食已整頓齊全,但只有兩隻竹筋。

    玉麟一楞,説:“鳳妹,韓老前輩何在,怎麼不見?”

    鳳兒道:“我姑母見了師傅後,早就走哩,這時怕是已回到江州了。玉哥哥,快來吃飯吧!子夜時候,師傅就要傳你的武功了。”

    玉麟也不再和鳳兒客氣,兩人就對面坐下,飯罷,鳳兒問玉麟要不要休息。

    玉麟興奮不已,沒想到能得此曠世之緣,白天又已養足了神,那還睡得着覺,就説:“鳳妹,我不困,倒是你該歇息了。”

    鳳兒是個好動。喜熱鬧的性性,新得玉麟為伴,也是興高彩烈,而且練武功的人,一夜不眠,根本不當一回事,搖了搖頭道:“玉哥哥,我也不困,我陪你。”

    玉麟再勸時,鳳兒已跳了起來,一點手,説:“玉哥哥,你隨我來。”不待玉麟答言,早穿户而去。

    玉麟跟蹤而去,見鳳兒已出去十來丈遠了,不由暗暗點頭,別看她年輕,練功夫的時間也沒自己久,但輕功已不在自己之下,將來恐怕更要遠高於我了。

    因不知鳳兒招喚自己到何處,也不怠慢,往前急趕。鳳兒是從前門出來的,現刻已向左側奔去,幾個起落,已到了岸下,那鳳兒更不停留,月光下,像只猿猴般,早揉身上崖,手足並用,伶俐快速已極。

    玉麟見她這身俊功夫,又佩又愛,知她引自己上崖,必有原故,也騰身攀藤附葛而上,玉麟的身子卻沒鳳兒伶俐,待他上了十數丈高,扭頭望時,那鳳兒早沒了影子,趕緊腳下加勁,又上了十多丈高,似已到了那崖壁的半腰,身傍的崖縫中恰有一株古松,矮若虯龍,玉麟即騰身攀着古松,翻身而上,他是想看清鳳兒去了何處,再行趕去,哪知僅見遒勁的山風,吹得藤葛飄蕩,月移松影,何曾有鳳兒的蹤跡。

    玉麟不由一怔,鳳兒輕功再好,也高不出自己去,豈能把她追丟了。

    方在疑惑,卻聽右上方,一株較自己停身的這株古松,更要巨大,枝丫虯結的古松處,傳來鳳兒的聲音,叫道:

    “玉哥哥,快到這裏來!”

    玉麟見那古松,距離自己不過三丈,自忖可騰身躍上,即氣凝丹田,兩腳一點松幹,雙臂一振,飛掠而上,騰空竟有四丈高下,雙臂再張,撥雲見天,早斜身落於樹梢,那松枝微往下一沉,玉麟已穿枝而下,停身在主子之上。

    卻聽鳳兒喝了一聲彩,説,“喲,玉哥哥,好俊的輕功。”

    玉麟循聲一看,原來那古松根部,現出一個石洞不過一人高下,外面固有松枝虯結掩蓋,故先前看不出來,見鳳兒身立洞口,雙臂環抱在胸前,懷中似有白晃晃之物蠕動着。

    玉麟離那洞口,不過兩丈遠近,忙飄身近前,已看得清楚,那懷中蠕動的,原來是兩隻小白猿,自己突然近前,那兩隻小白猿,似受了驚,正瞪着兩雙亮晶晶的金晴,瞪着自己。

    鳳兒更將兩隻小白猿摟着更緊了,低頭在説:“別怕,這是我玉哥哥,他以後也和你們玩哩!”

    玉麟聽她説得稚氣十分,天真得可愛,卻不料那兩隻小白猿竟似聽得懂她的話似的,不再畏縮,竟從她懷中竄出,躍到了鳳兒肩上,兩雙火眼金睛,望着自己,骨碌碌地轉。

    鳳兒已嘻喀笑道:“玉哥哥,你説我這兩隻白猿好玩不?”

    玉麟不但覺得好玩,而且奇怪這兩隻小白猿,怎麼這麼聽話。玉麟也不過才十八歲,童心也熾,喜得伸手去摸,那小白猿竟不認生,雙雙向他撲來,玉麟忙伸雙手去接,兩隻小白猿即各據一臂,早已爬到他的兩臂之上。

    鳳兒喜道:“玉哥哥,你喜歡,我就送你一個。”

    玉麟雖喜歡小白猿,卻不願奪鳳兒所愛,就説:“我不要,而且把他們分開,豈不可惜兒的。”

    鳳兒不高興了,早將嘴兒嚕着説:“我們以後永遠在一起,他們不是也不曾分開了麼?我的小白猿有甚麼不好,你不要!”

    玉麟知她又天真又稚氣,若再説不要,她必生氣,忙笑道:“誰説不好,只是鳳妹喜歡的,我不願奪你所愛罷了,倒是你從哪兒得的,這種白猿,是猿猴中最罕見的,聽我那恩師説,我師祖亦有一個,最是靈異不過,而且還會武功哩!”

    鳳兒喜得直拍手,説:“那多好玩兒,玉哥哥,以後我們也教他們武功,一人教一個,好不?”

    玉麟也是歡喜,若真能教成功,今後帶着他們行道江湖,倒好玩得很。

    那鳳兒已又説道:“還有一隻大白猿哩,大概去採果兒去了,我是練輕功時,偶然在這洞中發現的。”隨又説道:

    “師博練氣功快完了,我們先回去,明日再來,待會兒師傅就要傳你功夫,別晚了。”

    玉麟聽説,忙將白猿送回鳳兒手中,鳳兒又放在洞口,兩個小白猿又呱呱亂叫。鳳兒摸摸他們的頭説:“明兒我給你們摘果兒來,快進去。”

    説罷又稚氣的望着玉麟,得意的一笑,雙臂一張,已縱下躍、但見衣袂飄飄,鳳兒連攀葛藤,早下去十來丈,哪象是人,倒似一隻翩翩的大蝴蝶。

    玉麟也採取和她一般身法,隨後飄落,瞬眼工夫,兩人腳落實地,鳳兒已當先往回奔去,不進修舍,卻奔屋後枯竹老人練氣功的那個石洞。

    兩人前後腳,離那石洞尚有數丈遠近,玉麟驀聽得悶雷一聲大震。

    鳳兒聞聲止步,並一擺手,示意玉麟也止步。然後轉身,輕聲道,“師博練氣功尚未完,別忙,我們先回去,等會兒再來。”

    説罷,又當先奔回房去。

    玉麟自來到此間,就從未見過鳳兒安閒的走過路,不是蹦,就是跳,師傅咫尺,他可不敢隨便,就慢慢地隨後跟去。

    玉麟尚未走到門口,早見鳳兒又奔出屋來了,手中捧着兩隻長劍,腰間掛上了鏢囊。説:“玉哥哥,你不是答應將你那劍術教我嗎,趁師傅氣功尚未練完,你先教我練,好不好?”

    玉麟心説:“要教你,也不能如此急呀!”不由略一遲疑,鳳兒察言觀色,已不快道:“你説過教我的,你要想賴麼?”

    玉麟知道,若真想賴,恐怕也是不行,卻也不願阻她高興,就從鳳兒手中,將劍接過。説:“鳳妹既然如此心急,我們互相印證劍術,倒未當不可。師傅的盤根劍法,我亦曾見鳳妹施為,威力亦不在我那劍術之下,鳳妹何必舍近而求遠呢,若你再增幾分火候,以你那劍招之精絕奇詭,我亦必不是你的敵手,那晚在江邊,鳳妹不也是才幾劍,就把那惡道迫得手忙腳亂麼?”

    玉麟説的倒是實話,鳳兒聽玉麟贊她,心中高興,就説:“好吧玉哥哥,我們先來印證劍術,若我不及你,那時你可不準再賴,可是若要藏私,那可不行。”

    玉麟本來有心要讓她,免得她糾纏,沒想到她卻刁鑽得很,竟是個水晶心肝,早看出自己心意,心説:“這可好,若勝了她,鳳兒好勝心強,必要不高興,若是讓她,必又是沒個了結,又説自己藏私。”

    玉麟對她可説真沒法兒,那鳳兒話一完,早向他一點手,抹屋後斜刺裏往林中竄去。玉麟只得隨後緊跟,轉到屋側,見林外崖腳之下,有個小潭,是由右面那崖上,無數股銀蛇似的,潺潺下瀉的山泉,匯聚而成,潭邊有塊青草地,寬有數丈。

    鳳兒已先在那青草地上一站,玉麟知此地即是她日常練劍之所。

    鳳兒這時已抱劍而立,玉麟尚未近身,鳳兒的劍決一領,説:“玉哥哥小心,我進招了。”聲方出口,已向玉麟撲來。

    玉麟沒想到她這麼心急,知她刁鑽得很,劍術亦不可輕視,趕急挫腰翻腕,一劍封出,那知鳳兒這是虛招,倏地大挫腰,腰肢一扭,一片寒光已繞向雙脛。

    玉麟萬沒防到她出手即施險招,劍疾勢又猛,趕急沉腕一掃,想要將她這一手硬對出去,同時暴退。

    卻不料鳳兒這一招雖快似電閃,仍是實中有虛,早滴溜溜地一轉,並不撤劍,反而乘虛蹈隙,搶身疾進猛刺,端的精絕。

    玉麟暗喝一聲彩,心説:“你這哪是印證,簡直是拼命麼!”不敢怠慢,也將太清師太的嫡傳神劍,施展開來,但玉麟可沒有像鳳兒那般連走險招,卻是守多於攻,同時留心鳳兒的招式。見她那盤根劍術施展開來,不但綿綿不絕,而且有時一招遠多兩三式,甚至四式,圈滾纏綿,奇詭異常,變化莫測。

    鳳兒年幼,隨師時日也不多,這盤根劍施展開來,已有如此威力,若再精進,必然更是了得。玉麟先還只採守式,哪知竟是因此連遇險招,可就不敢再讓,不然,連鳳兒的劍也封不住了。

    忙將手中劍一系,逢招拆招,遇式化式,認真和鳳兒鬥在一起。

    鳳兒見玉麟變招,更抖擻精神,連施絕招,倏地平沙落雁,劍光陡地劃了個圓圈,玉麟頓見匹練繞體,攻下盤,卻又刺雙肋,分心更挑咽喉。玉麟知若不也施出絕招,必要為鳳兒所敗,霍地也劍化萬道銀蛇,向繞身匹練中刺去,哪知突覺手中一鬆,長劍竟脱手飛去。

    同時即見兩道白光一閃,暴起一聲呵呵大笑。

    玉麟趕急縱退出去,看時,不知枯竹老人何時已到身側,兩掌託着兩隻寶劍,正是自己和鳳兒之物,枯竹老人又呵呵笑道:“太清師太劍術通神,果然不同凡俗,鳳兒,你玉哥哥若不讓你,你已敗了,還這般不知進退。”

    玉麟忙躬身説道:“鳳妹功力尚淺,已具如此威力,徒兒雖得先師重愛,已盡傳其劍術,且長她幾歲,尚且連遇險招,若鳳妹將來功力到了爐火純青地步,徒兒必非她的敵手了!”

    枯竹老人見玉麟答話得體,不忘前師,亦未抑自己,不禁點頭道:“我與太清師太,兩家劍術,各有所長,威力倒也不相上下,但我那盤根劍法,卻總嫌詭計,難免落了下乘,今後你們兩人,時相切磋,倒可互得助益。”

    玉麟躬身受教,鳳兒聽師傅命她今後和玉哥哥切磋劍術,正合心意,早嘻嘻笑道:“玉哥哥,你聽見了麼?師傅都這麼吩咐了,你再耍賴,可不行。”

    枯竹老人望着兩人捋髯而笑,隨兄向玉麟説道:“昨日我遇見你那酸秀才師伯之時,知半年後,有黃鶴樓之約,屆期你們都應前往,因此,我雖收你為記名弟子,傳我武學,然半年之期,要想有多大成就,卻萬萬不能。因此,我只好將我主要的功夫相授,先紮下基礎,這樣,以後你雖然離開了我,若能不時勤習,武功登峯造極,好在你所習太乙神功,已有根底,習我氣功,更可事半功倍,但這半年之期,也要加緊用功才行。”

    玉麟忙道:“弟子敢不遵命,有負師傅厚望。”

    枯竹老人隨即將兩隻寶劍,還與兩人,招手道:“你們都隨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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