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佟韓朱阮五女和悟空、一塵、風雷拐等人,也不由迷惑不解的紛紛拉馬走了過來。
獨臂虎首先不解的問:“怎麼將這個老糊塗放走了呢?”
老花子劉燕強,急忙回身含笑解釋道:“這三位老前輩雖然長得是三角眼掃帚眉,但他們的心地卻很耿直,尤其熱情重義,嫉惡如仇,專愛打抱不平,所以才博得大嶺三義的雅號……”
禿子立即不服氣的說:“你把他們說得這麼好,他們為什麼還作出這種糊塗事來呢?”
劉燕強一笑道:“這就是所謂的山河易改,本性難移呀,也可以說他們是為拯救武林,義無反顧,也可以說他們年事老邁,作事欠考慮!”
一塵道人不解的問:“這話怎麼說?”
劉燕強繼續道:“他們雖然二十多年沒有行道江湖,但對武林大事,依然時時關懷,三位老人家聽說武林中出了一個武功高強,無惡不作少年高手,九大門派,八大世傢俱都對他沒有辦法,再加上金毛鼠宇文通鼓其如簧之舌,暗中買通了他們三位身邊下山採購物品的弟子,這樣一來,那還不把這三個昔年嫉惡如仇的老人家激下山來?”
鬼刀母夜叉卻不以為的道:“他們在三義峰上,由於與外界隔絕,要說不知情還情有可原,難道他們下了山,就沒有打聽打聽?”
劉燕強失聲一笑道:“正因為他們打聽清楚了,才有今天的這個結局!”
江玉帆劍眉一蹙,十分不解的問:“劉長老是說……”
劉燕強立即解釋道:“根據此地分舵在店夥口中聽到的消息報告說,當他們下山之後,每次經過酒樓客店所聽到的,幾乎都是少堡主的驚人事蹟,而少堡主剛剛出道一年所做的有益武林的功績,比他們三人一生所締造的都多,都有意義,這三個老頭子素性爭強好勝,心裡當然有些不服氣,雖然明知受愚,但仍佯裝糊塗,決心鬥一鬥少堡主,因為他們不相信苦修了幾十年的武功,到頭來還不如一個剛滿二十歲的小夥子……”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哼了聲,輕蔑的道:“武功進境,全靠天賦質資和福緣,三個老糊塗把自己關在大嶺深山,幾十年盡往牛角尖裡鑽,鑽到老鬼頭進了棺材也是枉然……”
話未說完,鐵羅漢突然煞有介事的正色道:“就是嘛,俺師祖奶奶說俺是個大笨蛋,所以叫俺苦練金鐘罩鐵布衫……”
話未說完,大傢俱都忍不住笑了,氣氛也輕鬆了不少。
風雷拐一俟大家斂笑,立即望著老花子劉燕強,和聲問:“劉長老匆匆趕來,可是有了新發現?”
劉燕強見問,不由懊惱的說:“情形愈來愈複雜了!”
江玉帆等人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齊聲關切的問:“情形怎樣?”
劉燕強凝重的道:“首先說那個送信的小花子找到了,確是本幫弟子……”
江玉帆聽得星目一亮,不由關切的問:“他怎麼說?”
劉燕強凝重的繼續道:“江堡主等人發現他時,他已經是奄奄一息了……”
惶玉清不由脫口忿聲問:“可是對方下的毒手?”
劉燕強黯然頷首道:“不錯,是金毛鼠下的毒……”
黑煞神、獨臂虎,禿子啞巴和憨姑幾人一聽,紛紛恨聲大罵宇文通。
劉燕強則繼續道:“所幸賽扁鵲謝前輩也去了,總算把小命給保住了!”
風雷拐關切的問:“可問出一些線索來?”
劉燕強毫不遲疑的頷首道:“有,據小花子說,馬車上只金毛鼠一人,沒有元臺大師,而他也不知道元臺大師在何處……”
一塵道人則自語似的道:“這就奇怪了,你們貴幫搜索山區也沒找到,那元臺大師被劫到那裡去了呢?”
劉燕強立即正色解釋道:“山區範圍廣大,一天半日不容易每一處搜索得到,但根據小花子說的情形,再加上諸位在前面發現了那個蒙面女子來看,元臺大師很可能就在馳往白河縣的那輛馬車上……”
如此一說,大家紛紛頷首說有理。
佟玉清卻關切的問:“那位小花子可說出那個少婦的衣著,姓名和像貌?”
劉燕強霜眉一蹙,有些遲疑的道:“小花子說了一些,但和諸位說的綠巾罩頭女子頗有出入!”
江玉帆等人驚異的“噢”了一聲,但沒有說什麼。
老花子劉燕強繼續道:“根據小花子道,那位標緻少婦,年約二十四五歲,一身縞素,似是穿著重孝……”
佟玉清立即插言道:“我認為衣著並不重要,也不能說因為先前的少婦縞素,便和前面的綠衣少女不是同一個人……”
劉燕強一聽,立即連聲應了兩個是。
佟玉清繼續道:“因為方才經過的那座廣林,枝葉茂盛,茂草遍地,他們為了施展‘金蟬脫殼’之計,那個身穿縞素的少婦為了必要時的掩蔽,也不得不換上綠衣……”
如此一說,大家紛紛說有理!
佟玉清又望著劉燕強,繼續道:“現在最重要的是那個少婦姓什麼,鄉音和她的像貌!”
劉燕強為難的道:“小花子只說他曾聽見金毛鼠稱呼那個標緻少婦真姑娘,這個當然不是真假的真,也可能是‘貞、甄、湛、珍、詹’……”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自語似的低罵道:“奶奶的,不知名不知姓,這可他孃的難猜了!”
佟玉清蹙了蹙眉頭,似是在竭力回想一下,這五個字音上的仇家,但是,她口裡卻本能的問:“像貌?或者是特徵?”
劉燕強搖頭苦笑道:“小花子只說少婦長得漂亮,連什麼臉型都說不出來,遑論特徵了!”
江玉帆聽罷,不禁有些失望的改變話題問:“還有什麼新發現?”
劉燕強見問,神色突然又變得凝重的道:“其次,也是最重要的發現,老花子的掌門師兄也認為這件事並不簡單……”
風雷拐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關切的問:“什麼事這等嚴重?”
劉燕強有些緊張的道:“那就是武當,崆峒,和邛崍三派……”
陸貞娘立即插言問:“聽貴幫王長老說,邛崍派昨天晚上就離開了星子山?”
劉燕強頷首正色道:“不錯,但是,武當派在經過和洪善大師江堡主,以及各派龍頭會商決定大會停止後,也立即拔營下山了……”
黑煞神卻不以為怪的道:“這有什麼稀奇?大會停止了當然要回去!”
劉燕強卻鄭重的解釋道:“可是,他們在未公佈大會停止前就清除營地拆帳蓬了呀!這顯然是說,他們早就知道天明前金毛鼠不會將元臺大師放回來!”
如此一說,鬼刀母夜叉和獨臂虎幾人紛紛說有道理,而禿子則恨聲道:“我就看出武當派有問題,他們和邛崍、崆峒一定有秘密,尤其武當二塵兩個老牛鼻子,看了就有氣!”
一直蹙眉沉思的佟玉清,突然目光一亮,道:“他們會不會因為莉妹妹要去他們武當山,趕緊趕回去加以佈署,有所準備?”
陸貞娘和朱擎珠同時頷首正色道:“也很有可能……”
豈知,韓筱莉竟失聲一笑道:“我自己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去,他們幹麼先窮緊張?”
話聲甫落,鬼刀母夜又已豪氣的說:“現在咱們奔的就是白河縣,乾脆,在白河縣辦完了事,馬上就去武當山……”
風雷拐覺得現在正是多事之秋,仇嫌環伺,那能再樹強敵?是以,未待鬼刀母夜叉話完,立即沉聲道:“現在的這樁事,就夠頭痛的了,那能再節外生枝?你以為武當派是好惹的呀?”
鬼刀母夜又聽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望著老花子,凝重的問:“崆峒派現在是什麼情形?”
劉燕強卻以驚異的語氣正色道:“崆峒派恰恰相反,就是老花子離開時,他們的營地裡仍在冒著炊煙!”
一塵道人關切的問:“劉長老和黃幫主的看法如何?”
劉燕強毫不遲疑的道:“老花子的兩位師兄經過客觀的研判和分析,認為崆峒,武當,和邛崍三派都有嫌疑,只是現在還不能握住有利的證據……”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黃幫主的意思是……”
劉燕強立即正色道:“掌門師兄的意思是,現在根據小花子的口述,知道往北的蓬車內只有金毛鼠一人,因而斷定元臺如果不在山區,便在通往白河的這輛密蓬馬車內,武當派匆匆就道,可能是暗中保護,而邛峒派不走,可能在觀察敝幫搜索行動……”
韓筱莉卻不解的問:“那麼邛崍派的離去又作何解釋呢?”
劉燕強毫不遲疑的道:“當然是因為陸姑娘殺了法鶴道長,因而懷疑崆峒武當沒有支援幫場憤而離去的,不過,這件事並不能因為他們的離去而脫了嫌疑!”
江玉帆會出息的點點頭,但他卻另有看法,因而關切的問:“那麼現在奔向白河縣城的密封蓬車,是不是又有了新的消息?”
劉燕強微一搖頭道:“由此地通過後的情形如何,老花子就不知道了,不過,少堡主諸位前進,沿途一定有本幫的弟子向少堡主報告!”
話聲甫落,鐵羅漢卻毫不客氣的憨聲道:“馬車拼命的往前跑,你們卻在此地不停的聊,這不是距離越拉越遠了嗎?”
如此一說,老花子劉燕強的老臉很有些不好意思,趕緊抱拳含笑道:“時間不早了,諸位珍重,老花子要先走一步了!”
說罷轉身,展開輕功,直向來時的大樹林前,越野馳去。
江玉帆等人急忙拱手相送,齊呼珍重。
老花子劉燕強一走,佟玉清立即凝重的道:“雖然武當匆匆離去,崆峒仍留在山區,小妹依然認為要想揭開這個謎,必須捉住那個使毒投箋的女子!”
黑煞神一聽,立即懊悔的道:“方才那麼好的機會放過了,以後再想捉她可就難了。”
獨臂虎接口恨聲道:“奶奶的,都是方才的三個老糊塗搞的好事,不然,她焉能跑得了!”
話聲甫落,鐵羅漢突然似有所悟的嚷著道:“嗨,有了!”
如此一嚷,所有人的目光一致向鐵羅漢望去。
只見鐵羅漢,眨著大眼咧著嘴,舉手指著五六里外的大樹林,煞有介事的嚷著道:“姊夫盟主方才不是將一個人打落馬下嗎?咱們馬上回去把他捉來……”
朱擎珠一聽,立即叱聲道:“過去多少時候了,他的屍體早就被那些人搶走了!”
鐵羅漢聽得一楞,不由吃驚的道:“什麼?屍體?”
阮媛玲含笑解釋道:“傻弟弟,你沒看到,那麼多黃色毒粉吹灑在他身上,他還活得了?”
話聲甫落,江玉帆已感慨的道:“當時竟那麼巧,小弟剛翻掌,恰好玉姊姊也把馬拉下官道……”
話未說完,黑煞神目光一亮,也脫口嚷著道:“嗨,有了,”
大家被他嚷得一楞,鬼刀母夜叉脫口譏罵道:“你可是被狗咬了一口?嚇大家一跳!”
黑煞神卻鄭重的繼續道:“俺看那個綠衣女子很像是和金毛鼠一同前去參加龍首大會的宮秀荷!”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何以見得?”
黑煞神毫不遲疑的正色道:“俺看她的身段十分美好,尤其一掐掐柳腰……”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又已氣得怒目一指,大喝道:“你對官秀荷看得那麼的清楚?”
黑煞神被喝一楞,禿子王永青趕緊望著江玉帆,忍笑恭聲道:“盟主,再不上馬追趕,蓬車真的越追越遠了。”
如此一說,大家反而忍不住笑了。
於是,大家紛紛上馬,逕向通往白河縣的寬大官道上馳去!
江玉帆等人飛馬前進中,每逢重鎮,必與丐幫的花子連絡,而每次連絡結果,都是相同的說法,那輛密篷馬車,逕奔白河縣城去了。
由於沿途停馬詢問,因而趕到白河縣城的西關城外大街,已是定更時分了,但街上依然繁囂熱鬧。
和丐幫弟子連絡的結果,卻大大的出乎玉帆等人的意料之外。
因為,整天守候在四座城門下及城外四道大街口上的丐幫弟子,一直沒有發現那輛密篷馬車前來。
江玉帆等人聽到了這份報告,內心當然十分焦急,為了轉進方便,就在街口的一個車馬大客棧內住宿下來口
進入獨院,匆匆飯罷,齊集小廳上飲茶。
一塵道人首先恭聲道:“盟主,卑職以為這輛馬車的行蹤不難查得出來,因為我們在十里外的大鎮上與丐幫弟子連絡時,他們還說傍晚時分才過去,如今來到此地,突然斷了線索,卑職認為不出以下兩個原因……”
江玉帆淡然道:“你是說,一個原因是在附近的小村上落了腳,一個原因是改了道?”
一塵道人一聽,趕緊恭聲應了個是。
黑煞神立即提議道:“既然是這樣,咱們為什麼不馬上分組去搜索……”
話未說完,風雷拐已堅定地道:“不可,此地丐幫分舵已派出大批弟子前去附近小村暗中察看,一有消息,他們自會通知我們!”
陸貞娘也贊同地道:“這幾天我們一直都在趕路奔馳,而且昨晚僅休息了半個時辰,再說,這件事對方是有計劃的故弄玄虛,元臺大師是否就在這輛馬車內還未可知,如果我們不分日夜的搜索追擊,鬧得人倦馬疲,正中了對方的心意……”
江玉帆一聽,立即宣佈道:“表姊說的對,現在大家馬上安歇,靜心的等候丐幫的消息,也許不出半個時辰,突然查到馬車的蹤跡,我們還得火速趕去。”
如此一宣佈,大家紛紛起身,依序走出廳去。
***
江玉帆向來都是一個人宿在小廳的客室內,擔任坐更值夜的人就守在廳口和院中。
由於大家多天的旅途勞頓,片刻工夫,靠近院門的兩間廂房內已傳出獨臂虎等人的鼾聲。
但是,和衣倒在床上的江玉帆,卻無論如何也睡不著,因為他一直在揣測那輛密篷馬車,今夜宿在何處?
根據常理判斷,馬匹拉了一天的車,必然已極疲憊,入夜不但要休息,而且必須善加照料,否則,明天即使上路,也無法照今天的速度疾馳。
是以,他認為馬車就在近郊的幾座小村內,不可能繞城而過,繼續趕路。
因為,馬車較他們下山為早,而傍晚已通過了前面的大鎮,這速度已夠快了,對方如此急趕,很可能就是要在天黑前趕達此地,順便故佈疑陣。
江玉帆有了這一想法,立即聯想到對方早在此地預先覓妥了藏匿之處,果真如此,丐幫派出四鄉暗踩的弟子,便很難發現馬車的蹤跡。
心念及此,他決心親自到附近小村上察看一下動靜,也許比較容易看出藏匿的破綻。
於是,摒息下床,在門簾隙縫中覷目向外一看,發現憨姑沈寶琴坐在廳階的圓凳上,而鐵羅漢正站在院中抬頭看月亮。
這時,四野靜寂,街上已沒有了喧囂聲音,月華如練,宵寒似水,除了隱約傳來的鼾聲,一切是靜悄悄的。
江玉帆知道憨姑不大機警,鐵羅漢更是糊里糊塗!這也許是風雷拐要他們擔任最先值夜的原因。
於是,悄悄掀開門簾,自然走向廳後門,只是摒息不發出一絲聲音,萬一被憨姑看到了,她也不會懷疑,因為茅廁就在後院中。
江玉帆出了廳後門,再不遲疑,身形飄然而起,直向店外的一座房面上飛去。
到達房面,遊目一看,白河城的高大箭樓就在身後數十丈外,一串斗大紅燈,高豎在城牆上,隨著略帶寒意地夜風徐徐搖晃。
兩街的外野,一片岑寂,遠處的幾座小村莊,在皎潔月光映照下,清晰可見,隱約有犬吠傳來,而正北的一座小村上,尚有一二點閃爍燈光。
正不知應該先到哪個小村上去搜索的江玉帆,就決定先到正北有燈光的小村上看一看。
他知道,每個小村上傳出的犬吠聲,必是丐幫的小花子們悄悄潛入村內而引起的,也許他進入小村時,會和那些小花子遇上。
心念已定,衫袖微拂,身形宛如風飄柳絮般,滑過後街房面,縱入田野,直向正北那座小村前馳去。
江玉帆雖然未盡展輕功,但他的速度已是快得驚人,尤其他身著亮緞公子衫,肋佩天魔金劍在如此晴朗的夜晚,月華皎潔,宛如掠地慧星般,身後拖了一道很長的亮線。
眼看將至小村的外沿,一聲怒喝,隱約傳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衫袖向前一抖,倏然剎住身勢。
也就在江玉帆剎住身勢的同時,數聲金鐵交嗚聲,逕由正西傳來!
江玉帆急忙循聲一看,只見正西一片朦朧亂丘荒草間,人影飛騰,寒光閃閃,似是有三四人正在激烈打鬥,看來至少在三四里外。
由於江玉帆事先知道丐幫派出了大批弟子到各村落上踩探,他擔心是丐幫的小花子們和人發生衝突,是以,毫不遲疑地衫袖疾拂,飛身向前馳去。
前進中,他凝目細看,發現飛騰縱躍的四道人影,俱是身著灰衣,其中身材較小的一人,似是穿月白,看來可能是女子。
果然,就在他心念間,打鬥激烈的四道人影中,已傳來聲憤怒嬌叱道:“賊道不守清規,膽敢調戲婦女?”
江玉帆一聽,頓時大怒,雖然尚在百十丈外,但已剔眉大喝:“快些住手!”
大喝聲中,身形驟然加快,宛如流星丸射般,直向鬥場撲去!
也就在江玉帆喝聲甫落的同時,鬥場中突然傳來兩聲驚恐嬌呼,再沒看到有人影縱起。
江玉帆看得大吃一驚,足尖一點,身形凌空而起,宛如蒼鷹搏免般,如飛向前撲去!
凌空下撲中,他已看清那是一片好久沒有整修的墓地,矮樹雜亂,荒草及膝,尚有幾處斷碑殘石!
由於草高及膝,乍然間看不見那個方才驚恐嬌呼的女子身在何處。
但是,三道灰影,各提長劍,卻身形急如脫免般,惶惶向西逃去,看形像確是三個道人。
江玉帆看了這情形,心中著實吃了一驚,斷定那女子已經負傷倒地,是以,身形落地,震耳一聲大喝道:“佛門敗類,無恥之徒,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足尖一點墳頭,身形凌空而起,繼續向三個灰衣道人追去。
但是,就在他身形凌空縱起的同時,不遠處的草叢中,突然“哇”的一聲,傳來女子的咯血聲。
江玉帆心中一驚,本能的衫袖一抖,折身回飛,再向嘔血聲音傳來處撲去。
這時,他已看到一個秀髮蓬亂,一身銀灰勁衣金綠腰帶,足登紫絨小劍靴的女子,正仰面倒在草叢裡。
江玉帆身形落地,急奔數步,同時焦急關切地問:“姑娘傷得怎樣?”
說話之間,已到了近前,這才發現低聲呻吟的銀裝女子,酥胸前襟已被劍鋒劃開,露出她裡面貼身的粉色褻衣和一片凝脂般的香肌與血漬。
銀裝女子雖然負有劍傷,但她的左手和左臂,仍本能的緊緊掩住一雙極富彈性的高聳玉乳,雖然這樣,堅挺渾圓的右乳峰,仍有一半露在粉色的褻衣外面。
江玉帆看得神情一呆,倏然止步,頓時顯得束手無策,進退維谷。
但是,他看得很清楚,銀裝女子傷得不輕,由他立身之處,雖然看不到女子的面孔,但他發現她的玉頸旁,已有一絲血漬由唇角經香腮,徐徐的流下來。
尤其,銀裝女子的倒身處,背下正是一塊青石,使得她酥胸高聳,螓首仰垂。江玉帆看了這情形,覺得第一件事是趕怏把她的身體放平。
是以,一面走前數步,繞至銀裝女子的肩前,微俯上身,急切地問:“姑娘,你能不能移動?”
說話間,低聲呻吟的銀裝女子已微搖螓首,乏力地喘息道:“他們用鷹爪功抓了我一掌,胸間很痛!”
由於銀裝女子的搖頭說話,掩在她嬌靨上的細長頭髮,徐徐的滑開了!
江玉帆看得星目一亮,神情一呆,脫口一聲輕啊!
因為,他發現唇角掛著一絲血漬,鵝蛋形的嬌美面龐,好似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乍然間想不起她來了。
由於江玉帆的輕啊,也使得鳳目微合的銀裝女子吃驚地睜開了眼睛!
只見她強自微微抬頭,大感意外地咦了一聲,但仍乏力地顫聲道:“你可是姥姥前輩的甥孫少爺!”
江玉帆一聽,對方提到自己最敬愛的外祖母,心中一喜,不自覺地驚喜道:“是呀,我就是江玉帆,姑娘怎的認得我?”
銀裝女子無力地垂下了頭,但仍竭力以驚喜的聲音道:“小女子以前在塞外貝子廟見過江少爺!”
江玉帆一聽貝子廟內心立即升起一股暖流,對負傷的銀裝女子也倍感親切!
是以,不自覺地再俯身一些,驚喜而又興奮道:“不錯,我常去貝子廟玩!”
說罷,繼續關切地問:“姑娘,你的傷勢到底如何?”
銀裝女子一聽,立即痛苦乏力的道:“胸間氣血翻騰,背上特別疼痛!”
一句話將江玉帆提醒,由於內心的親切感,因而也忽略了避嫌,蹲身下去,雙手抬起銀裝女子的香肩!
但是,就在他抬動銀裝女子香肩的同時,立有一股似蘭似麝的甜甜芬芳,逐由她長而柔細的秀髮上散發出來!
江玉帆只覺心神一恍,怦怦急跳,這時才驚覺不該用手去抬她,但是,心中雖然這樣想,依然把她的上身移至青石旁邊放下。
當他移動銀裝女子的上身時,目光本能的發現她柳眉緊蹙,輕咬櫻唇,竭力忍耐著痛楚,但是,她那對明亮的眸子,卻在她長長的睫縫下,望著他的俊面偷瞧,不知她在偷瞧什麼,也許是在觀察他的感受反應和俊面上的神色變化。
江玉帆將銀裝女子放好,立即在懷內取出靈芝玉乳仙草露,拔開玉瓶塞,湊近銀裝女子的櫻唇,催促道:“你傷得可能很厲害,快把嘴張開!”
銀裝女子雖然有些遲疑,但當她聞到那陣清神醒腦的清涼香氣,是以張開誘人的櫻口,靜靜的讓江玉帆倒了三滴!
江玉帆給銀裝女子服過了仙芝露,立即將瓶塞蓋好,放進懷內,因而,對銀裝女子嬌靨上的神色數度變化,也未注意。
他將玉瓶放好,立即關切地問:“奇怪,你怎的在此地和那三個道人碰上?”
銀裝女子這時以較柔和的目光望著江玉帆,有些委屈,但已不大乏力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和這三個賊道發生了衝突,他們雖是佛門弟子,但招式非常下流,不過他們的劍術都十分厲害!”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關切地問:“你沒有問出他們的門派和來歷?”
銀裝女子搖搖頭,卻恍然道:“不過,其中一個賊道的腰牌被我扯下來了!”
說罷,舉起仍染有一絲血漬的纖纖玉手,將一個寸半見方,似石非石,似玉非玉的小牌子,遞了過來。
江玉帆看得目光一亮,急忙將玉牌接了過來,第一面射入他眼簾的字樣竟是祖師堂。
“祖師堂”三字一入江玉帆的星目,脫口輕啊,俊面大變!
江玉帆看得心頭猛的一震,急忙翻開了另一面,上面竟千真萬確的雕刻著三個端正楷字武當派。
江玉帆震驚地望著手中那塊在松鶴圖案上,刻著“武當派”三個字的玉牌,完全驚呆了。
他確沒想到,赫赫武林第一大劍派,派規森嚴,而又高踞龍首大會第二把金紅椅的武當派,居然有門人弟子做出這種喪德敗行,令人不齒事來,如非親眼目睹,誰會相信?
但是,現在卻是千真萬確的事實,不但自己親眼看見,而且,鐵證就握在自己的手裡!
他愣愣地翻過玉牌的另一面,“祖師堂”三個字,端端正正的刻在風雲圖案的中央,而在三個大字的下面,另有五個橫刻小字洪字四號牌。
江玉帆知道,這便是武林人盡皆知的武當三堂符牌,而祖師堂為三堂之首,職權尤高過通虛堂和守虛堂。而且,武當山上許多禁區密地,如果沒有三堂符牌,休想進去……
正在震驚觀看,令他難以相信之際,倒身地上的銀裝女子,已關切乏力問:“江少爺,你方才給我服的是什麼藥?”
江玉帆聽得悚然一驚上且即將思維拉回現實,不由望著銀裝女子,驚異道:“怎麼,你仍覺得氣血不暢嗎?”
說話之間,發現就這一會功夫,銀裝女子已整理了一下她蓬亂的雲鬢和秀髮,露出一張嬌豔美好的面龐,唇角上的血漬,也悄悄的拭掉了。
只見她面色紅潤,皮膚細膩,雙目閃閃生輝,看不出像個有傷病的人。
但是,銀裝女子卻依然緊蹙著柳眉,微微頷首,乏力而痛楚的道:“我仍覺得有些想嘔吐!”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本能地將武當符牌放進袖兜內,急忙蹲身下去,挽起雙袖,關切地急聲道:“你快坐起來,讓我用真力為你診療一下,也許你很快的就可以回去了……”
話未說完,銀裝女子已急忙搖頭:“不不,我覺得出,他們這一掌抓得很重,絕非一時半刻可醫得好的!”
江玉帆一聽,不由本能的看了她左手緊掩的酥胸一眼,玉乳雙峰,若隱若現,玉頸以下,潔如溫玉般,看不出有任何抓傷的指痕,也許傷處恰在雙乳之間,這位置他自是不能要求察看。
因而,不自覺地蹙眉為難的道:“這該怎麼辦呢?”
銀裝女子立即羞澀地道:“只有請江少爺把我送回去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脫口急聲道:“什麼?”
說話之間,驚得急忙站起身來!
銀裝女子一看,不由柳眉微蹙,黯然一嘆,極幽怨地道:“我已是守寡孀居的苦命女子,既不會為你招來煩惱,也不可能做為你的妻子,你又何必把我看成蛇蠍似的呢?”
江玉帆一聽,內心甚是不安,但仍面帶難色地正色道:“可是男女授受不親,古之明訓……”
話剛開口,銀裝女子已無可奈何地道:“江少爺,你在姥姥前輩膝前,學文習武,苦練多年,難道不知衡情度理,通權達變?”
江玉帆被說得俊面一紅,朱唇翕動,久久不知如何答對。銀裝女子繼續道:“再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圖,救人總該救到底,難道你為了一句男女授受不親,就忍心將我丟在此地不管?”
江玉帆一聽,立即不安地道:“那當然不會!”
說此一頓,只得無可奈何地問:“可是,府上在什麼地方呢?”
銀裝女子見問,美好的嬌靨上,不由現出一絲得意地微笑,舉手一指東北方,道:“就是四五里外的那個較大村莊!”
江玉帆循著指向一看,目光不由一亮,因為銀裝女子所指的方向,正是方才犬吠,現在仍閃著三五點燈光的那個村莊!
由於這一發現,江玉帆頓時想起了他出來的目的,急忙頷首道:“好,你在此先靜靜的躺一會兒,我去村莊上找兩個人來抬你回去……”
話未說完,銀裝女子已焦急地道:“那怎麼可以,等你把人找來,我也早已氣絕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不由驚異的問:“你的傷勢這麼嚴重?”
銀裝女子一聽,不由秋波斜娣,含笑嗔聲道:“你走了誰來管我?也許那三個賊道正在附近虎視耽耽,你把我一個人丟下,他們正是求之不得!”
江玉帆先是看得一呆,因為銀裝女子的秋波送笑,柳眉輕顰,看來十分嫵媚,及至聽到三個賊道,突然又遊目四看。
一看之下,心頭不由一震,雖然四野寂寂,看不見三個賊道的蹤影,但他在直覺上,三個賊道的確隱身在遠處的草叢或樹下。
是以,不由望著銀裝女子,焦急地問:“現在該怎麼辦?”
銀裝女子毫不遲疑地說:“趕快把我送回去!”
江玉帆無奈,只得俯身把銀裝女子的嬌軀託抱起來。
由於那雙渾圓而富彈性的高聳玉乳,就橫陳在他面前,而銀裝女子略顯蓬散的秀髮,被夜風吹得不時飄向他的俊面,那陣令人心神恍惚的芬芳氣息,更濃烈了。
他已經和陸貞娘、佟玉清、韓筱莉、朱擎珠,以及阮媛玲五女相處了一年多,雖然他們每個人的幽香氣息各有不同,但從來像銀裝女子這種甜膩而令他心神恍惚的芬芳氣息。
他展開輕功向前飛馳,銀裝女子立即把螓首枕在他的肩頭上,櫻唇幾乎觸及他的面頰,一隻玉乳已緊緊地貼在他的胸膛上。
江玉帆內、心焦急,加速飛馳,他不知道為什麼銀裝女子嬌軀和秀髮上散發出來的香氣,會使他漸漸心浮氣躁,甚至思維也有些不能控制之勢。
所幸他靈智清明,心地正直,時時想到頭上三尺有神明的佛門偈語,因而,他除了想到趕緊將銀裝女子送到村上,便是儘快趕回客棧去。
但是,飛馳中,他發現銀裝女子和佟玉清、韓筱莉等人大是不同,佟韓二女倒身在他懷裡時,都會雙目合閉,嬌靨緋紅,而且能夠清晰的聽到她們的心跳聲。
而這位銀裝女子,非但心不跳,臉不紅,而且睜著一雙黑白分明的閃輝鳳目,盡在他的俊面上溜來溜去,好像要看透他心中的感受似的。
江玉帆並不覺得驚異,他以為結過婚而守寡的女子就是這個樣子的。
但是,他在下意識中,總覺得銀裝女子的目光,像兩道火注般的在他俊面上烤來烤去渾身燥熱,極不自在。
為了平衡浮躁的、心情,他只得訕訕地道:“姑娘,到現在我還不知道你貴姓呢?”
銀裝女子一笑,道:“我的本名姓賈,叫幻娘,夫家姓吳,是白河縣的富紳,五福村的首戶!”
這一陣嬌聲說話,吐氣如蘭,炙熱如火,更使得江玉帆心躁難耐,因而,使他不知道應該再問什麼。
所幸,身法奇速,業已到了村外,只得關切地問:“請問是哪一家?”
銀裝女子翹首一看,立即清脆地道:“就是前面黑漆門樓,八字粉牆,門階下有兩尊石獅子的那一家,亮著燈光的那座高樓,就是我的臥房!”
江玉帆穿過一排村外大樹,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戶一戶的民房,根據銀裝女子說的,舉目一看,在村中廣場的盡頭,果然如她說的那樣,有一座範圍極廣的鄉紳莊院,除了東北角的一座高樓亮著燈外,其他房舍,一片黑暗。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知道她說的不假,是以,迅速向門樓前馳去。
銀裝女子一看,不由驚得急忙悄聲問:“你要去哪裡?”
江玉帆被問得一愣,不由急忙剎住身勢,迷惑地正色問:“咦?不是送你回家嗎?”
銀裝女子立即焦急地悄聲道:“可是你叫醒莊漢開門,看見你抱著他家新寡孀居的少奶奶,他們會怎麼想?”
江玉帆被問得再度一愣,頓時張口結舌,無以為對。
銀裝女子繼續悄聲道:“再說,我胸襟已破,褻衣外露,看在莊漢們的眼裡成何體統?……”
江玉帆立即驚異的問:“你是要我把你送回樓去?”
銀裝女子立即以深情的目光,含笑望著他,嫵媚的點了點頭。
江玉帆一看,不由轉首去看後院亮著燈光的高樓。
只見那座高樓,高達三層,建築得美輪美奐,雕樑畫楝,整個院落,只有三樓上亮著燈。
江玉帆看罷,不由關切地問:“宅內可有護院武師?”
銀裝女子一笑,道:“莫說全家只有我一個人習武,就是有也只是些花拳繡腿的護院武師,難道還阻得住威名赫赫的江少堡主?”
江玉帆一聽,立即正色道:“話不能這麼說,撞見了總不方便!”
銀裝女子秋波輕轉,深情含笑道:“那就由宅院的東面進去,我出來時;東面的窗子仍關著!”
江玉帆一心想著如何將銀裝女子送回樓去,因而忽略銀裝女子說話的聲調,嬌靨上的表情,常人已完全沒有了區別。
這時一聽她說由院宅東面進去,立即依言向東馳去。
繞至院東,果然距離高樓已經不遠,僅僅相隔兩個房間,是以,身形不停,足尖一點,託抱著銀裝女子,凌空向三樓上飛去。
飛上三樓雕欄,東面的落地花窗果然開著一扇!
江玉帆一看,再不遲疑,閃身縱進樓內。
只見樓內陳設豪華,佈置高雅,尚未細看,室門珠簾一掀,一個身穿黃衣的精靈侍女,已聞聲奔了進來!
黃衣侍女一見江玉帆託抱著銀裝女子,粉面立變,不由驚得脫口急呼道:“二少奶奶您……”
話剛開口,仍倒身在江玉帆臂彎中的銀裝女子,竟惶急地脫口低叱:“閉嘴,這是九宮堡的江少爺,我的命就是他救的,快把我的衣服取來!”
黃衣侍女神色震驚地惶聲應了個是,驚急看了江玉帆一眼,轉身奔出外室去。
江玉帆對銀裝女子的情急並不感到意外,因為她新寡孀居,黃衣侍女的意外驚呼,自然使她惶愧不安。
不過,他在黃衣侍女的口裡,已知道銀裝女子是吳富紳的第二個兒子的妻子,因為黃衣侍女方才稱呼她二少奶奶。
在銀裝女子喝叱黃衣侍女的一瞬間,江玉帆已看清了樓內的陳設。
只見北面是一張檀木大床,淡綠色的紗帳,水綠色的羅幃,其他三面的窗簾,甚至通向外間的室門珠簾,都是一連串珠的湖水綠珠。
中央是張檀木玉心圓桌,四張圓鼓墩上,也繡著綠葉紅蓮的夏荷。
前面窗下放著三盆鮮紅,水紅和淡黃三種顏色的四季海棠,綠葉肥厚,細花齊放,在左右兩盞綠罩高腳香瓜燈的映照下,看來格外脫俗大方。
打量未完,銀裝女子已嫵媚地向著他高嘟櫻口,呶了呶檀床。
江玉帆立即會意,急忙過去把她放在床上。
就在這時,身後一陣珠簾聲響,黃衣侍女已捧著一疊銀灰色的緞質衣物,匆匆的走進來,在她俏麗的面龐上,仍有驚悸之色。
江玉帆心急離去,根本沒注意室內有貼金亮漆的衣櫃衣箱,何以侍女要到外間去拿衣物。
這時一見侍女進來,知道銀裝女子就要換下破衣了,是以,急退數步,和聲地道:“賈姑娘,在下急事在身……”
話剛開口,銀裝女子已撒嬌似地蹙眉唔了一聲,嗲聲正色道:“我正在換衣你怎麼能走呢?萬一你剛走,那三個賊道又來了怎麼辦?”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心中不禁有氣,不由有些不悅地道:“在下的確有事,我不能再在此久留……”
話未說完,銀裝女子已會意地頷首道:“我知道,如果你沒有事,你也不會深更半夜的跑出來,不過,你方才給我服的那種藥,非常有效,現在我胸內已經不痛了,等我換好了衣服,你再走好不好?”
說罷,深情含笑,目不轉睛地盯著江玉帆,等候他答覆。
江玉帆一想,急也不在此一時,只得無可奈何地頷首道:“好吧!”
說罷,黃衣侍女已將水綠色的羅幃放下掩好!
江玉帆立在原地不坐,直等銀裝女子將衣換好,便馬上穿窗而出,立即轉回店去。
想到這次出來,一事無成,心中不禁有些懊惱,但想到救了一個昔年認識自己的塞上女子,也聊堪安慰了。
這時羅幃內已傳出了脫衣服的沙沙聲響,同時夾發著銀裝女子和黃衣侍女的悄聲談話,兩人似是為什麼事爭執。
江玉帆既不願偷聽別人的談話,又站在那兒無聊,是以,轉身遊目,隨意打量室內。
這一隨意觀看,才發現銀裝女子竟是一個文武兼修的人。
只見壁上懸有名人字畫,靠近東南角下並列著兩個書架,緊臨東窗下是一個書桌,上面整齊的放著文房四寶,一張淡綠色的素箋,正放在書桌的中央。
恰在這時,羅幃內已傳出銀裝女子的謙和笑聲道:“江少爺,我早就知道你是文武全才,尤其寫得一筆好字,桌上有一篇詩抄,請你指點一下我的字如何?”
江玉帆一聽,只得謙遜道:“那是你大客氣了!”
說話之間,業已走到桌前,只見素箋上早已寫好了一首七絕春閨怨。
江玉帆細看字體,雖然清麗娟秀,可惜缺乏筆力,這與銀裝女子的體型和氣質,大為有異!
但是,銀裝女子卻在羅幃內,含笑問:“我寫得怎樣?”
江玉帆自是不便批評,僅笑一笑,故意望著淡綠色的素箋,含笑道:“你很喜歡綠色?”
銀裝女子先是一靜,才含笑道:“是的,我自小便偏愛綠色?”
說話之間,羅幃已經掀開,換了另外一身銀緞勁衣的賈幻娘,已滿面含笑,容光煥發地走了出來!
江玉帆自然地看了銀裝女子一眼,發現她的確是一個充滿了青春魅力的健美少婦,這種富有吸引力的胴體,只有湖濱山莊的女管家,不幸死在西域斷峰崖下的紅飛狐可以和她媲美。
銀裝女子見江玉帆望著她含笑不語,嬌靨一紅,含笑問:“怎麼,你不喜歡綠色!”
江玉帆一笑道:“喜歡,只是不知你為何不穿綠色衣裳!”
銀裝女子噗哧一笑,秋波輕睇道:“傻少爺,我不是正在守寡嗎?”
一聽“守寡”兩字,江玉帆不由神色一驚,急忙和聲道:“天色不早了,在下就此告辭了……”
話剛開口,銀裝女子已正色道:“我已命小燕去準備我家祖傳秘釀的百花露酒去了……”
江玉帆一聽,立即謙遜道:“不必了,盛情心領,改日再來叨擾……”
話未說完,銀裝女子已噗哧一笑道:“改日你還想來登門拜訪我這個守寡中的吳家少奶奶呀?”
江玉帆被說得俊面一紅,頓時無言答對,方才那句改日再來叨擾,只是推卸邀宴的客套話,沒想到反被她問住了。
就在這時,室門外黃影一閃,俏麗侍女小燕,已捧著一個銀盤,上放翠綠玉瓶玉杯,急步走了進來。
江玉帆一見,只得急忙拱手正色道:“在下確有要事在身,姑娘盛情,在下永記不忘就是……”
銀裝女子一聽,只得黯然-嘆,失望的道:“好吧,希望我們今生今世還有再見之日!”
江玉帆心地淳厚,這時一見銀裝女子的黯然神色,聽了她的感傷之話,內心甚是不安,只得寬慰地道:“將來姑娘行道江湖,總有再見之日,所謂千里有緣來相會,無緣對面不相識……”
話未說完,銀裝女子已贊同地頷首道:“這話的確有它的道理,今晚如不是和三個賊道發生衝突,又怎會遇到了你?”
說此一頓,突然又以恍然地口吻,似有所悟地急聲問:“噢,對了,我還忘了問你,那三個賊道是在什麼觀廟出家的?”
江玉帆見問,頓時想起那塊武當派祖師堂的符牌,是以,恍然道:“噢,你不說我倒忘了,這是武當派祖師堂的符牌……”
說話之間,已在袖兜內將那塊玉牌取出來,同時放在檀桌上。
黃衣侍女擺好了酒,早已退了出去,是以,江玉帆放置玉牌時,發現兩隻翠玉酒杯裡,都已注滿了淡綠色的酒,還有一絲甜甜的香氣。
就在他伸手將玉牌放向檀桌的同時,銀裝女子已瞪大了眼睛,驚異的道:“真的?”
說話之間,伸手將那塊玉符牌拿起來,謹慎看了一眼,便驚異疑惑地道:“奇怪,他們武當派幹嘛用篷車拉著一具棺材……”
江玉帆聽得星目一亮,不由脫口急聲問:“你說什麼?”
銀裝女子急忙一定心神,似是將思維拉回現實似地道:“我是說,二更時分,有六七個灰衣道人,保護著一輛蓬車由院後鄉道上經過……”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不由急聲問:“那輛馬車可是你親眼看到的?”
銀裝女子見問,急忙正色道:“在欄臺上就可以看到!”
說罷,當先由開著的落地窗門走了出去。
江玉帆自是不敢怠慢,急忙跟了出去。
只見銀裝女子,舉手一指院後十數丈外的樹木間,壓低聲音道:“江少爺,你看到了沒有,他們由西向東走,就是走的那條鄉道!”
江玉帆循著指向一看,果見林木間有一道由西向東的車馬鄉道,由他立身的欄臺看下去,清清楚楚!
打量間,已聽銀裝女子壓低聲音,繼續說:“我當時正在此處觀望,聽到轆轆車響,才發現他們向東駛去!”
江玉帆立即不解地問:“你怎的知道那蓬馬車內載的是棺材?”
銀裝女子毫不遲疑地正色說:“因為是他們其中一個道人親口說的……”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關切地問:“他們怎麼說?”
銀裝女子正色道:“只聽一個道人慌急地低聲說道:停一停,棺材露出來了。所以我才知道馬車裡拉的是棺材!”
江玉帆立即揣測道:“你們就因此衝突起來了?”
銀裝女子解釋道:“當他們發現我站在此地時,個個皆神色驚異,馬車僅停了停,就匆匆趕走了,直到一刻工夫之後,他們才派了一個道人來向我挑逗……”
江玉帆蹙眉噢了一聲,並沒有說什麼。
銀裝女子繼續說:“當時我已經進去了,正待安歇,突然發現有人縱上樓欄,我喝了一聲,開窗縱了出去,那個道人已倉惶縱至對面房面,展開輕功直向正南馳去……”
江玉帆立即關切地問:“這麼說,等你追到方才打鬥的現場,才發現另兩個道人早已等候在那裡了?”
銀裝女子頷首道:“不錯,待等我發覺,心知上當,深悔當時大意,沒有攜帶兵器,知道他們蓄意要殺我滅口,所幸當我最危機的時候你就趕到了!”
說此一頓,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驚異的恍然道:“說也奇怪,武當三道好像認出是你似地,一見你來,轉身就跑!”
江玉帆只得坦誠道:“他們可能在龍首大會場上見過我,所以他們認得我。”
銀裝女子一聽,繼續恍然問:“噢,我想起來了,龍首大會怎樣了?可是武當派的掌門人或是長老死了?”
江玉帆不願扯得大遠,更不願將元臺大師被劫的事,告訴一個在鄉間守寡的女子,是以,急忙含糊地道:“這一點我就不清楚了,既然馬車上有棺材,想必有人逝世了!”
說話之間,仰首看天,心中一驚,發現出來已一個多時辰了,陸貞娘等人必然早已發覺,甚至四出尋找。
是以,急忙拱手急聲道:“賈姑娘,在下……”
話剛開口,銀裝女子也急聲道:“慢著,江少爺請把這個帶著!”
說罷轉身,急步奔進樓內。
江玉帆看得一愣,只見銀裝女子急步進入樓內,先拿起桌上的武當玉牌,又將書桌上的素箋疊好!
正感不解,銀裝女子已像旋風似地奔了出來。
銀裝女子一出窗門,立即把武當玉牌交給江玉帆,同時,肅容道:“這塊武當派的符牌放在我這裡等於廢物,放在你那裡也許有用得著的時候,一旦遇有機會,還要請你代我洗雪這次的恥辱。”
江玉帆立即頷首道:“那是當然!”
銀裝女子突然又以又以幽怨地目光,羞紅著嬌靨,傷感地繼續道:“這張詩抄也請你帶著,希望你能睹物思人,俗話說得好,同船過渡都是前生緣定,何況你是我寡居後唯一抱過我的人……”
話未說完,聲已嗚咽,那張淡綠色的詩箋,也塞進了江玉帆的手裡。
江玉帆雖然知道不便收下銀裝女子寫的那首春閨怨,但看了她泫然欲泣的傷感神態,想到她可憐的命運,不便再使她傷心和難堪。
是以,接過素箋,和武當玉牌一併放進袖兜內,同時,急忙拱手和聲道:“賈姑娘珍重,在下告辭了!”
但是,話聲甫落,手未放下,他的右腕已被銀裝女子握住。
江玉帆看得一愣,正待說什麼,銀裝女子已目閃淚光,黯然鄭重地道:“江少爺,如果我這個命苦女子有什麼對你不起的地方,請你千萬不要介意……”
江玉帆以為指的是要求送她回來而又阻止他及時離去;現在又要他帶走她寫的七言絕句的事。
是以,一毫未思索地含笑正色道:“我當然不會介意,”
說罷轉身,足尖一點,身形凌空而起,越過樓下兩道房面,直向院外飛去。
身影飛縱落地,回頭揮手示意,但是,高立樓上的銀裝女子,竟望著他自語似地淡然道:
“我會牢牢的記住你這句話!”
江玉帆看得心中一愣,他發覺這一剎那,銀裝女子臉上神色,中有一種變化,似乎在依戀中有悵然,在失望中有恨意,而在她的嬌靨上卻暗罩著一層煞氣,他鬧不清在他離開的一剎那,她為何會產生這種矛盾心理。
但是,他在揮手時,仍自然的笑一笑,轉身向村外如飛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