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問,朱擎珠的嬌靨頓時通紅,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也俱都神情一楞。
只見朱擎珠佯怒嗔聲說:“你再胡說,姊姊可要打你啦,姊姊好端端的為什麼去當尼姑?”
“鐵羅漢”立即正經的說:“是那個頭上沒頭髮的鄧爺爺告訴俺的嘛!”
朱擎珠聽得神色一驚,正色問:“你碰見鄧老爺子啦?”
“鐵羅漢”一點大頭,正經的說:“是呀,他說江玉帆不要你作他的老婆了,你就氣得哭了,所以要當……”
話未說完,朱擎珠早已漲紅著嬌靨,伸出玉手在他的大頭上打了一巴掌,同時嗔聲說:
“你胡說些什麼呀!”
“鐵羅漢”被打得一縮脖子,咧嘴皺了皺眉頭,大家這才發現他的兩隻鈴限上,眉毛只有稀疏的幾根根,因而不自覺的都笑了。
大家一笑,“鐵羅漢”立即瞪起一對銅鈴大眼,炯炯如燈的向江玉帆等人望來。
“鐵羅漢”一見江玉帆等人,立即咧嘴沉聲問:“你們誰是江玉帆?”
江王帆俊面綻笑,正待說什麼,朱擎珠已趕緊急上一步,搶先含笑道:“江玉帆聽說你大聰弟來了,他那裡還敢不來?”
“鐵羅漢”一聽,不由笑了,舉手一指江玉帆,稚憨的笑著問:“珠姊姊,這個向著俺笑的人是誰?”
朱擎珠見問,先看了一眼微蹙劍眉的江玉帆,這才佯裝緊張的說:“大聰弟,那是盟主……”
話未說完,“鐵羅漢”已不解的問:“盟主?什麼盟主?”
朱擎珠立即正色說:“盟主就是大家的領袖,所有的人都要聽他的話!”
說此一頓,舉手一宿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繼續說:“你看到了沒有?這些人都要聽他的話,他不準動手打人,就不能動手打人,不準罵人,就不可罵人……”
“鐵羅漢”咧一咧嘴,似乎有些不服氣,因而沉聲問:“若是不聽他的話呢?”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正色說:“當然就不准你吃飯呀!”
“鐵羅漢”聽得一哆嗉,不由失聲說:“赫,跟師祖奶奶一樣的厲害呀!”
說話之間,臉上充滿了懊惱和失望之色!
朱擎珠一見、趕緊笑著說:“不過盟主比師祖奶奶和善,他對年齡大的稱呼哥哥姊姊,對年齡小的稱呼妹妹弟弟,而且,還特別喜歡他們……”
“鐵羅漢”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的問:“他喜不喜歡俺?”
朱擎珠毫不遲疑的正色說:“當然喜歡你呀,不信你可以過去和他打個招呼!”
“鐵羅漢”一聽,滿臉綻笑,先把一對鐵錘掛在寬厚皮帶的鋼鉤上,像肥鴨子漫步一樣的向江玉帆身前走去。
朱擎珠趁他轉身之際,趕緊向江玉帆愉快的打了一個手勢,並指了指向前走去的“鐵羅漢”。
江玉帆笑在臉上,苦在心頭,他“遊俠同盟”中,已經有了幾位渾猛人物了,如果再添上這麼一位又憨又傻的“羅漢”,今後不知道又要增添多少麻煩,好在“鐵羅漢”馬上離去,否則,一定會鬧得大家寢食不安。
只見“鐵羅漢”走至江玉帆面前,先“嘻嘻”一笑,招呼道:“嗨,盟主……”
江玉帆見“鐵羅漢”沒有再繼續說下去的意思,只得也含笑招呼道:“嗨,大聰弟你好!”
“鐵羅漢”嘿嘿笑一笑,沒有回答。
江玉帆繼續問:“大聰弟,你今年幾歲了?”
“鐵羅漢”見問,又是嘿嘿一笑,扳了扳手指,又迷惑困擾的舉手搔了搔大頭。
朱擎珠一見,趕緊笑若說:“他今年十六歲了!”
陸貞娘等人聽得一楞,沒想到“鐵羅漢”還是一個大孩子,如果不再長高的話,他的頭今後可能還會大!
韓筱莉一笑問:“珠妹妹,他是你的親弟弟還是堂兄弟?”
朱擎珠聽得“噗嗤”一笑,道:“我盡顧安撫大聰弟,忘了介紹他的家世來歷了!”
說此一頓,走至“鐵羅漢”身邊,撫摸著他的肩頭,繼續說:“他是我師伯張石頭的第二個侄兒,因為他從小頑皮,十分聰明……”
說至此處,朱擎珠特的向陸貞娘等人含笑擠了一個眼神,穩續說:“張師伯怕他在外吃虧,特的為他練了一身‘金鐘罩鐵布衫,一氣混元童子功’……”
“獨臂虎”一聽,立即惋惜的說:“這麼一來,張少俠不是就不能娶老婆了嗎?”
話聲甫落,“鐵羅漢”已憨聲傻氣的說:“娶老婆有什麼好?白天只給你吃一頓飯,晚上還得給她洗臭腳……”
話未說完,江玉帆等人都笑了!
朱擎珠繼續笑著說:“前幾年張師伯也把他帶去了梵淨山無憂洞府,跟著師祖學雙錘!”
江玉帆等人一聽,這才恍然大悟,方才“鐵羅漢”說的師祖奶奶,就是指的“金狒盲尼”
無憂老師太。
恰在這時,那邊莊漢中,突然有人“哎喲”了一聲。
“鐵羅漢”聞聲回頭,發現“一塵”道人和“風雷拐”已經把張嫂和八個莊漢,以及三個侍女的穴道解開了,而且、正察看受傷莊漢的傷勢,不由怒聲道:“你這牛鼻子和老頭兒,怎的把他們給放開了啊?”
江玉帆立即接口道:“是我命令他們作的,大聰弟,你打錯了咱們自己的人了……”
“鐵羅漢”一聽,立即分辯說:“他們不是咱們的人、他們是江玉帆的人!”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一聽,俱都啞然笑了。
但是,江玉帆卻忍笑正色說:“江玉帆也是咱們自己的人,也不可以打!”
“鐵羅漢”卻倔強的說:“江玉帆一定要打,因為他不聽爺爺的話,他不孝順!”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不由沉聲問:“這話你是聽誰說的?”
“鐵羅漢”煞有介事的正色說:“俺師祖奶奶說,江玉帆是個最聽話、最孝順的孩子,他爺爺把珠丫頭給他作媳婦,他知道了一定很高興……”
話未說完,又羞又喜,又佯裝生氣的朱擎珠,又在“鐵羅漢”的大頭上打了一巴掌,同時,忍笑嗔聲說:“那裡有這些事?都是你胡說!”
“鐵羅漢”見朱擎珠不信,氣得兩眼一翻,滿臉通紅,伸手在懷裡掏出一件東西來,一咧大嘴,生氣的說:“喏,你看,是真的還是胡說?”
說罷,大手向前一伸,手掌上竟赫然託著一個油光碧綠,雕得栩栩如生的翡翠玉麒麟。
朱擎珠看得神色一驚,花容主變,伸手把翡翠玉麒麟奪過來,同時,望著“鐵羅漢”,緊張焦急的問:“大聰弟,這是江爺爺的心愛珍玩,你是怎麼拿到的?你偷的呀?”
江玉帆自然認得那隻翡翠玉麒麟,“鐵羅漢”拿的是左首一隻,還有一隻足下踏著小麒麟的,這對玉麒麟是爺爺“陸地神龍”江浩海最心愛的珍玩,不知怎的會到了“鐵羅漢”的手裡?
但是,聰明的陸貞娘和佟玉清,卻早已明白了是怎麼回事。
一直想領袖群雌的陸貞娘,看了那隻玉麒麟,當頭如遭雷擊,嬌軀一顫,不禁有些頭暈目眩。
但她終究是書香門第,武林世家,讀得多,見得廣,趕緊嬌靨展開,把心神寧靜下來。
只見“鐵羅漢”愁眉苦臉,有些生氣的分辯說:“什麼是俺偷的?俺又沒去‘九宮堡’,俺怎麼偷?”
朱擎珠繼續緊張的問:“那,江爺爺的這隻玉麒麟是那裡來的?”
“鐵羅漢”生氣的解釋說;“是江爺爺派朱綵鸞師叔和‘彩虹龍女’江伯母兩人親自送給師祖奶奶的嘛!”
朱擎珠一聽,芳心大喜,嬌靨通紅,知道江老堡主已為江玉帆向師祖“無憂”老師太下了彩聘,實在說,文定之後,才算是真正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
江玉帆當然也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而且,他根據爺爺對朱擎珠的喜愛,以及命令爹爹江天濤傳授“九官堡”的幾項不傳絕學給朱擎珠,心中便有了預感與準備!
但是,他卻不希望事情來得這麼快,因為他要把佟玉清親自領到爺爺面前,要爺爺當眾彩聘,並宣佈她是“九宮堡”的第一位少夫人。
現在,爺爺已先為他彩聘了朱擎珠,使他內心非常愧對溫柔,多情,體貼,賢慧的佟玉清。
心念至此,不自覺的黯然去看佟玉清,但是,當他轉首一看,發現佟玉清,嬌靨縱笑,神情如常,眉宇眼神間竟沒有一絲不快之色,只見她正愉快的含笑望著場中的“鐵羅漢”。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不但對佟玉清的胸襟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而對她也更增深了敬與愛。
由於佟玉清的神情如常,他也只得俊面含笑,裝出一幅愉快之態,因為,他是一個孝順的孫子,他不能對爺爺決定的事有一絲不滿或不愉快。
轉首看向場中,只見朱擎珠神情驚異的望著“鐵羅漢”嗔聲問:“既然是江爺爺送給師祖奶奶的,你怎可隨便把它拿出來?”
只見“鐵羅漢”氣得一跺腳,十分生氣的說:“是師祖奶奶交給俺的,叫俺拿這個給江玉帆看,有了這個怕他不要你作老婆……”
朱擎珠嬌靨上的羞紅,就一直沒褪,因為碰上這位憨傻不懂事的大聰弟,口沒遮攔,不知涵虛,他是“灶王爺上天,有一句說一句”,罵他,他不在乎,打他,他的頭是鐵的,這才真叫做打也不是,罵也不是呢!
但是,秀外慧中的陸貞娘,卻望著“鐵羅漢”,愉快的笑著說:“大聰弟,鄧老爺子是跟你開玩笑的,你看,你珠姊姊不是和從前一樣美麗好看嗎?”
“鐵羅漢”一聽,歪頭看了看嬌靨緋紅,一直望著他笑的朱擎珠,舉手搔了搔大頭,咧著大嘴眨大眼,他似乎鬧不清這是怎麼回事,更不知道鄧老爺子為什麼要說謊話?
恰在這時,“一塵”道人和“風雷拐”以及張嫂和“黃雀”三個侍女,已走了過來。
江玉帆舉目一看,張嫂和三個侍女的臉上都有不悅之色,而八個莊漢正在紛紛解韁拉馬,因而關切的問:“八位弟兄怎樣了?”
“一塵”道人首先恭聲道:“還好,僅有一位弟兄的右股紅腫的厲害!”
江玉帆寬心的“哦”了一聲,道:“那我們走吧!”
說罷回頭,神情一驚,發現鄧天愚並沒有跟來,不由脫口急聲道:“鄧莊主沒來?”
“獨臂虎”立即不屑的說:“盟主放心,只要‘蝌蚪釘’還在他肩上,跑不了他就是!”
“風雷拐”贊同的揣測說:“他可能和關村長在林外等咱們……”
話未說完,林外突然傳來“黑煞神”的怒聲大喝道:“放你孃的屁,俺盟主恨不得吃你的肉,剝你的皮,他會饒了你……”
“黑煞神”的喝聲未落,接著響起關村長的惶急高呼:“江盟主救命,江盟主救命!”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脫口急聲道:“我們快去,芮壇主又在闖禍了!”
說話之間,飛身向林外撲去。
佟玉清立即催促道:“玉弟弟,你要先出聲喝止他呀!”
江玉帆一聽,撲飛中,立即施展“千里傳音”的功夫,按喝道:“芮壇主不可胡來!”
怒喝聲中,飛身撲出林外,舉目一看,只見禿子憨姑站在官道一旁,和鄧天愚打鬥的“黑煞神”,剛剛一臉憤怒的飛身躍開!
那位關村長,早已神色驚急的逃到官道的十數丈外,仍在不停的喊“江盟主快來”。
鄧天愚面色蒼白,氣喘吁吁,看來他被“黑煞神”追殺得的確手忙腳亂了一陣,肩上的劇毒蝌蚪釘,對他施展身手,也不無影響關係。
“黑煞神”和禿子王永清一見江玉帆飛身撲出枯林外,那裡還敢神氣,兩人俱都一臉愧色的垂手低頭肅立。
憨姑沈寶琴,雖然也恭謹的站在那裡,但她的淳厚憨實的臉上,卻沒有惶愧之意。
鄧天愚一見江玉帆和陸貞娘等人到達,急步迎了過來,同時惶急的說:“賢侄來得正好,老朽險些喪命在這位大俠的飛抓之下!”
“黑煞神”和禿子見鄧天愚稱呼盟主賢侄,雖然不服氣的瞪了鄧天愚一眼,卻知道險些又闖了一件禍事。
江玉帆一見鄧天愚迎來,急忙剎住身勢,含笑歉聲道:“小侄一步來遲,讓你受驚了!”
鄧天愚何等狡猾,他早已看出繼續趕至的“悟空”等人,俱都以厭惡的目光冷冷的望著他。
這時一見江玉帆向他道歉,趕緊正色說:“這都怨老朽沒有跟隨前去……”
話剛開口,佟玉清已冷冷的說:“萬一林中來的少年是你認識的,豈不讓你左右為難?”
如此一說,江玉帆等人這才恍然大悟,口口聲聲要殺江玉帆的人,也很可能是他那些狐朋狗友的子弟或門下,萬一他鄧天愚在場被對方指出責罵,豈不難堪尷尬?
再說,來人冒犯了江玉帆,即使不被“鬼刀母夜叉”等人所殺,也很難討得了好,萬一少年歹徒被打重傷,將來少年的尊長指責他在場不施援手,豈不又多樹了一門仇家?
如今,迥避不去,即使少年歹徒被殺,他也可推說未曾入林,不知實情,以未在現場來推卸責任。
現在,偏偏被聰慧多智的佟玉清看破了他的居心詭計,不由漲得老臉通紅,趕緊含笑分辯說:“佟女俠誤會了,老朽絕無此意,實因關村長非吾道中人,因而老朽代江賢侄陪關村長於此……”
說此一頓,舉手一指跟在朱擎珠身後的“鐵羅漢”,繼續笑著說:“再說,那位朱姑娘早在南山口內,已經知道這位少俠是誰了!”
慘玉清輕哼一聲,本待再說什麼,但臉上餘悸尤存的關村長已神情惶惶的走了過來。
江玉帆一見,急迎兩步,連聲道歉。
關村長則緊張的一指“黑煞神”,強自笑著說:“這位大俠一見鄧老英雄就罵,掄起那條練子就打,要不是江盟主來得快,恐怕早出人命了!”
江玉帆歉然含笑道:“這都是誤會!”
說罷,剔眉望著“黑煞神”,怒聲道:“芮壇主,你的膽子也太大了,你回頭看!”
說著,學手指了指十里外的雲霧山。
眾人循著指向一看,只見十數里外的峰嶺間,火光微現,但卻濃煙蔽天,直伸正東,染得剛剛升起的朝陽,也變成了一個紫紅血球!
但是,垂手低頭的“黑煞神”和禿子,那裡敢回頭看,依然默默肅立原地。
江玉帆繼續怒聲說:“現在正值殘秋,氣燥物幹,你差一點燒光了一座雲霧山!”
話聲甫落,禿子王永清“咚”的一聲跪在地上,低頭僅愧的說:“盟主,卑職知錯了,請盟主姑念屬下初犯,不知厲害,從輕處分吧!”
江玉帆和“悟空”等人一見,俱都楞了,因為他們都一直認為這把大火是“黑煞神”放的,沒想到卻是禿子。
就在眾人一楞之際,“咚”的一聲,“黑煞神”也跪在地上。
只見“黑煞神”愁眉苦臉的說:“盟主,是俺的錯,請處分俺吧!”
這時的朱擎珠,正好抓住了教訓“鐵羅漢”的機會,於是、悄悄一扯“鐵羅漢”的大耳朵,低聲道:“你看到沒有?盟主厲害不厲害?”
“鐵羅漢”眨著一雙大眼睛,神情緊張的咧著大嘴,連連點頭低聲道:“厲害厲害,比師祖奶奶還厲害……”
話未說完,江玉帆已望著“黑煞神”和禿子,怒聲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火是誰放的?”
“黑煞神”一聽,立即抬起頭來惶聲道:“火是俺放的,點子是禿子出的……”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得意的說:“怎麼樣?俺就知道,一定是禿子‘唆著憨狗上牆頭,當頭擦了一石頭’,怎麼樣,說對了吧?”
“鬼刀保夜叉”卻望著禿子接口說:“當初在惠山破廟裡結盟的時候,你贊成誰犯了錯就脫下誰的褲子打屁股,現在你看著辦吧!”
如此一說,不少人笑了,十一凶煞的心坎裡,也不由湧上一陣溫馨的親切神情!
“悟空”,“一塵”,“風雷拐”幾人,彼此一施眼神,同時向著江玉帆,躬身施禮,紛紛央求道:“望盟主看在兩人初犯上,寬恕兩人一次!”
江玉帆一見“黑煞神”三人回來,積在心頭的鬱悶和不快,早已一掃而光,再說,早在“黑虎嶺”下,他已宣佈不處分“黑煞神”了,這時自然不便再加處分。
是以,望著“悟空”和“一塵”,沉聲吩咐道:“兩人各記過錯一次,下次再有過錯,兩過一併處罰!”
“悟空”和“一塵”同時恭聲應了個是,並望著“黑煞神”兩人,沉聲道:“還不謝過盟主!”
“黑煞神”和禿子一聽,挺身站起,同時抱拳恭身道:“多謝盟主!”
一旁的關村長趁機哈哈一笑道:“諸位一夜辛苦,想必早已餓了,就請諸位上馬吧!”
江玉帆回頭一看八名莊漢拉的馬匹,知道“鐵羅漢”騎的也是一匹黑馬,但鄧天愚和關村長卻都無座騎,因而關切的問:“不知關村長的府上在那個村落?”
關村長愉快的舉手一指一里外的一座較大村莊,含笑道:“喏,就在那座小村上!”
江玉帆一看,只見村上樹木高大,但大部葉落技禿了,因而清楚的看到村上大約有百多戶人家,在山前的幾座小村中,算是較大的了。
由於距離不遠,江玉帆謙和的一笑道:“既是眼前這座村子,不必上馬了!”
於是,關村長引導著江玉帆幾人在前,禿子啞巴和拉馬的八名莊漢跟隨在後,逕向小村前去。
由於鄉道狹窄,只能兩人並肩前進上十幾人,再加上三十匹馬,迤邐不下百丈。
“鬼刀母夜叉”和“獨臂虎”,幾人俱都關心“黑煞神”的放火經過,因而,同時低聲問:“歪嘴,那麼大的風,你怎的敢去放火呀!”
“黑煞神”懊惱的一瞪眼,沒好氣的說:“奶奶的,就壞在風大上啦!”
“獨臂虎”立即不解的問:“怎麼呢?”
“黑煞神”正色解釋道:“盟主和你們走後,俺和禿子憨姑娘三人只好坐在樹底下養精神,可是俺越想越氣,尤其聽到你們那邊後崖上,噹噹敲鑼,吶喊震天,俺的屁股就像坐在蒺藜上,那裡還坐得住?
禿子看出了俺的心事,立即對俺說:‘歪嘴,你不是跟你舅舅學了許多兵法嗎?’俺當時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說:‘是呀,姓孫的,姓吳的,俺都學過!’禿子立即沒好氣的說:‘都學過有啥用?要能夠應用才行!’俺當時眼珠子一轉.靈機一動,立即想起了‘聲東擊西’,可是禿子卻罵道:‘歪嘴,你他孃的就沒有聽說過赤壁鏖兵和連營七百里嗎?’當時俺聽得嚇了一跳,這麼大的風放火,那還得了?可是禿子卻說照胡醫道長老雜毛你計劃去作,燒一小堆兒乾枝枯葉,虛張聲勢,狹谷口留下憨姑娘隱在石後向斷崖上丟石頭,這樣也可使對方不知道咱們究竟來了多少人。
禿子這麼一說,俺當然贊成,留下憨姑娘一人在狹谷口,俺和禿子馬上繞到了虎尾嶺後,俺是覺得,風是由西北吹來的,冒起來的煙正好向虎頭峰的‘二仙宮’吹去。
憨姑娘這邊很成功,向著兩道縱嶺上悄悄的亂丟石頭,惹得斷崖上果然放下了大石頭,可是俺和禿子可慘啦……”
“鬼刀母夜又”立即忍笑問:“怎麼了,火燒了屁股啦?”
“黑煞神”愁眉苦臉的正色解釋說:“不是燒了屁股,是燒了腳啦!”
“鬼刀母夜叉”和啞巴立即低頭去看“黑煞神”腳上的那雙納邊雙緣的抓地虎鞋,果然燒焦了好幾塊。
但是,“獨臂虎”卻忍笑問:“怎麼著,你們拿腳踩啦?”
“黑煞神”立即懊惱的正色說:“可不是?最初堆了一小堆枯枝幹葉,燒起來煙又淡火苗又小,在虎頭峰上‘二仙宮’飲酒觀舞的兩個老怪物那能看得到?禿子就說找大木頭來燒。
俺當時就有點擔心的說:‘禿子,恐怕不行吧?’禿子卻不以為然的說:‘怕啥?燒起來兩個人的尿都可把火救熄了!’俺一聽也對兩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還看不住一小堆火?找大木頭去!這一找大木頭可不得了嘍……”
“獨臂虎”立即追問了句:“怎麼,火燒大啦?”
“黑煞神”依然有些懊惱緊張的說:“俺和禿子回來一看,俺的親孃祖奶奶,不知什麼時候被風吹了一大片……”
走在前面靜聽的“銅人判官”,突然回頭問:“你們兩人的尿呢?”
“黑煞神”沒好氣的一瞪眼,無可奈何的說:“那裡還有尿?屎倒快嚇出來啦!”
詁未說完,附近的幾人都哈哈笑了,就是走在前面的陸佟朱韓阮五女,也忍俊不住的掩口笑了。
禿子氣得滿面通紅,急步奔了過來,正待說什麼,在前引導的關村長,已大聲謙和的笑著說:“諸位大俠到了,那就是寒舍!”
眾人舉目一看,果然到了村前,只見當前村邊一座宅院,黑漆門樓,八字粉牆,院內廳舍清晰可見,看來倒有幾分像中原鄉紳之家。
在關村長的熱誠肅請下,大家依序進入門內。
由於村上的壯漢都去了“黑虎嶺”救火,馬匹仍由八名莊漢留在宅外照顧。
門內是座七八尺高的灰磚迎壁,院中兩廂房門大開,僅有三階的客廳上,站著幾名婦女,廳中果然早擺好了三桌酒席。
幾名婦女一見,立即迎下階來請大家淨面彈塵,由於關村長沒有引見,這幾名婦女可能是女僕或請來臨時幫忙的鄰人。
淨面完畢,入廳就席,在關村長的熱誠勸酒下,陸佟五女也都破例飲了半杯,“獨臂虎”
和“黑煞神”等人,那就不必提了,更是酒到杯乾,壺底朝天。
江王帆要在小村上停留一兩天,完全是為了等候禿子憨姑和“黑煞神”,如今,三人都回來了,自然無須再停留下去。
但是,多日來大家一直沒有得到休息,再說,“多臂瘟神”鄧天愚的釘傷,也必須為他治癒。
撤席獻茶之後,江玉帆立即望著“一塵”道人,詢問道:“右護法……”
話剛開口,“一塵”道人已欠身恭聲道:“卑職在!”
江玉帆先看了一眼鄧天愚,才繼續道:“你看取出鄧老莊主肩上的毒釘,需要多少時間?”
“一塵”道人欠身恭聲道:“有兩個時辰足夠了!”
鄧天愚在旁趕緊抱拳含笑道:“全仗道長的精絕醫術了!”
江玉帆繼續望著“一塵”道人,說:“今日休息一天,傍晚就可以動手了……”
“一塵”早已看透了盟主的心意,是以,未待江玉帆話完,立即正色說:“為了儘快起程趕往西域大雪山,卑職稍時就為鄧老莊主診治!”
鄧天愚知道江玉帆等人前去西域是為了捉回他的女管家“紅飛狐”,是以,老臉一紅,趕緊望著江玉帆,歉然含笑道:“江賢侄,丁月梅的事,從今以後咱們就不用再提了!”
“黑煞神”見鄧天愚一口一個“江賢侄”,氣得咬牙切齒臉發青,但他自知是待罪之身,那裡還敢插嘴,只能偷偷的哼了一聲。
但是,江玉帆卻謙和的說:“我們前去大雪山,並不單為了貴莊潛逃西域的‘紅飛狐’,我們也為了勸導西域惡魔‘乾坤五邪’,開放大雪山區,使人人可以進入採雪參,覓雪蓮,獵狩雪熊雪狸:……”
話未說完,老臉通紅的鄧天愚,早已連聲應了兩個是。
江玉帆立即望著“一塵”道人,吩咐道:“馬上準備為鄧老莊主取釘的事!”
“一塵”道人恭聲應了個是,當即由椅子上站起來。
關村長一見“一塵”道人站起來,也急忙起身問:“道長都需要些什麼,盡請吩咐,小民好派人準備?”
“一塵”道人一笑,謙和的道:“不需要什麼,麻煩村長找一間僻靜小房就夠了。”
江玉帆深怕“一塵”道人故意折磨鄧天愚洩憤,因而正色問:“鄧老莊主肩上的毒釘,你準備怎麼個取法?”
“一塵”道人見問,自然明白江玉帆的意思,趕緊恭聲道:“一種方法是用刀將肩肉剖開,取釘放血,敷藥包紮,休養半個月就好了……”
老奸巨猾的鄧天愚,深知十一凶煞個個嫉惡如仇,他也正在擔心離開了江玉帆,“一塵”
道人會趁機給他許多苦頭吃。
是以,未待“一塵”道人說出第二種方法,趕緊豪氣的一笑道:“用刀割肉,何需另覓靜室?老朽雖不敢與昔年刮骨療毒的關二爺相比,但這點痛苦,老朽還自信挺得住!”
“獨臂虎”和“黑煞神”,以及“鬼刀母夜叉”和禿子憨姑幾人,也在旁異口同聲的說:
“胡醫道長右護法,人家‘瘟神’都不怕,你這燒香唸經的老道還怕啥?就在大廳上動手算啦,也好讓咱們瞧瞧,你的醫術是否真有一套!”
“一塵”道人無可奈何的一笑道:“好吧,就在此地吧!”
“獨臂虎”和“黑煞神”一聽,立即興奮的站起來,當先將中央的一張圓形檀桌移開!
“鬼刀母夜叉”一見,立即不屑的譏聲道:“這不是殺豬過年要壓歲錢,看你們兩人高興的?”
心情既焦急又緊張的鄧天愚一聽,老臉頓時紅了,誤以為“鬼刀母夜叉”誠心在罵他。
但是,抿嘴微笑的佟玉清和陸貞娘,卻知道“鬼刀母夜叉”是句無心的話。
中央桌子移開,禿子也急忙搬了張椅子來,關村長也命令一箇中年婦人進內拿來一個磁缽準備接血。
“一塵”道人卻在袍內腰下的軟囊內,取出一個油布包來,就在圓形檀桌上將它打開。
江玉帆等人一看,只見油布內包著的,俱是些寒光閃閃,畸形怪狀的錐鉗鋏。
“獨臂虎”一看,不由“嘖嘖”兩聲,自語似的贊聲說:“看不出你老雜毛,還真有一套!”
說話之間,“多臂瘟神”鄧天愚,已強自鎮定的坐在禿子移過來的大椅上,解開前襟三扣,將肩頭傷處露出來。
江主帆等人一看,只見鄧天愚的肩頭傷處,紅腫雖然消了些,但黑紫情形,仍未見減。
一直跟著朱擎珠不講話的“鐵羅漢”,一見鄧天愚肩頭上的傷處,急急奔了過去,注目向著鄧天愚的肩頭一看,立即大驚小怪的嚷著說:“嗨,這種暗青子有毒,這個要用火鐵燒呀!”
說著,舉手一指剛拿起一柄鋒利彎刀的“一塵”道人,指責似的大聲說:“嗨,你這老道不可亂夾呀,這個不能用刀挖呀……”
話未說完,纖影一閃,朱擎珠急步奔了過去,叭的一聲打了一巴掌,同時瞠聲說:“你懂得什麼,快回去!”
說話之間,在滿廳人眾既驚訝又好笑的情形下,不由“鐵羅漢”分說,硬把他拉了回去!
但是,“一塵”道人卻驚異的急聲說:“朱姑娘請不要拉張小俠!”
如此一說,全廳的人一楞,供都肅靜下來。
朱擎珠心知有異,只得把拉“鐵羅漢”的手鬆開。
只見“一塵”道人,神情嚴肅,但卻以謙和的聲音,望著“鐵羅漢”,問:“張小恢,為什麼要用火鐵燒?”
“鐵羅漢”被問得不停的蹙眉咧嘴眨大眼,有些膽怯的看一眼朱擎珠,搖搖大頭,道:
“俺不知道。”
朱擎珠知道“鐵羅漢”怕她,因而親切的一笑,道:“大聰弟,你儘管說,珠姊姊不打你!”
“鐵羅漢”有些著急的突然提高聲音道:“俺真的不知道嘛!”
“一塵”道人眉頭一皺,十分不解的問:“那你怎的知道應該用大鐵燒?”
“鐵羅漢”見問,卻又理直氣壯的說:“俺師祖奶奶給‘天官寺’裡的老和尚治毒傷,就是用火鐵燒,師祖奶奶還說用刀不太好!”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不由以恍然的聲音望著“一塵”道人,問:“你方才說一種方法是用刀,好像還有一種方法沒說……”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恭聲應了個是。
江玉帆立即關切的問:“那一種方法是什麼方法呢?”
“一塵”道人一指“鐵羅漢”;恭聲說:“就是張小俠說的‘用火鐵燒’……”
朱擎珠一聽,不由厭惡的說:“用火鐵燒那塊毒肉,一定臭死了!”
“一塵”道人正色說:“所以貧道請關村長另找一間僻靜小房嘛!”
“獨臂虎”不由埋怨道:“你幹啥不早說清楚呢?鬧了半天,用刀還是不太好……”
“一塵”道人立即沒好氣的說:“話還沒講完,鄧莊主就要效法神勇的關老爺了,你和禿子歪嘴也在那裡又拉椅子,又搬桌子的湊熱鬧!”
江玉帆見將衣襟扣好的鄧天愚,神情十分虺尬,只得含笑道:“你認為那一種方法好,就用那一種方法治療!”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一整臉色,恭聲應了個是,繼續道:“屬下先把兩種方法治療的利害說出來,讓鄧老莊主自己選擇,他願意用那一種方法就用那一種方法!”
江玉帆不待鄧天愚發話,立即贊同的頷首道:“這樣最好!”
“一塵”道人立即遊目看了大家一眼,鄭重的說:“用刀剖肉取釘,好在一個‘快’字,適合皮下和肉厚的部位,但是,如果毒釘刺傷骨頭,或有毒的血滲染到新血肉內,即使痊癒,逢雪下雨,仍感腰痠背痛,老年之後,且有中風之慮……”
鄧天愚聽得心中一驚,不由焦急的問:“老朽現在傷的部位?……”
“一塵”道人立即同答說:“那是最不利的部位,而且,肩骨早已染上了毒。”
鄧天愚聽得面色一變,脫口輕“啊”,不由惶聲問:“道長,你看該怎麼治才好呢?”
“一塵”道人立即冷冷的道:“說出來恐怕你嚇破了膽子!”
鄧天愚一聽,心中不禁有氣,立即挺胸豪氣的說:“道長恐怕是在說笑,想我鄧天愚闖蕩江湖數十年,大風大浪也經過,刀山油鍋也見過,就是拿火鐵燒,大不了痛澈心肝的埃上幾下子,我想也不至嚇破了膽子!”
話聲甫落,看出“一塵”道人在用“激將之計”的江玉帆,立即贊聲道:“好,鄧老莊主果不愧是當代武林的知名人物!”
江玉帆如此一說,“悟空”等人也不得不看在盟主的面子上為鄧天愚喝了聲採!
“一塵”道人得意的一笑,立即望著關村長,含笑謙和的道:“還是麻煩關村長找一間僻靜避風的小室,另備一具大型烙鐵和泥爐,還有一鍋清水,架在灶上煮沸!”
關村長一聽,連聲應是,說:“好,小民馬上派人去準備!”
說罷,匆匆走出廳外,即向守候在廳廊中的幾名中年婦女交代了幾句,又匆匆的走進廳來。
“一塵”道人則望著江玉帆,恭聲道:“請盟主和諸位姑娘先休息,卑職還要人山找幾種草藥,最多半個時辰回來!”
江玉帆一聽,立即肅手說了聲“請”。
“一塵”道人躬身應是,轉身走了出去。
“多臂瘟神”鄧天愚沒想到“一塵”道人如此熱誠,一夜折騰還沒得到休息,又要入山採藥,內心之感激,絕非局外人所能體會。
是以,“一塵”道人轉身向廳外時,趕緊拱揖相送。
“一塵”道人走出廳後,關村長即命中年婦人引導陸貞娘五女和憨姑“母夜叉”以及張嫂“四喜丫頭”等人進入內宅,江玉帆留在廳上客室內,“悟空”等人留下警衛後,則分別至兩廂休息。
關村長則引導著“多臂瘟神”鄧天愚去看靜室和應該準備的器具。
江玉帆進入廳角客室一看,一桌一床,被褥齊全,佈置簡單整潔。
於是,脫下緞靴,上床盤膝,立即閉目調息起來。
由於此番前來“黑虎嶺”,殺了“甘陝雙殘”,解除了雲霧山方圓百里老百姓的多年災難,不但為一方造福,也為武林除去兩害,內心覺得非常舒坦。
尤其,在虎頭峰上活捉了“多臂瘟神”鄧天愚,非但保留了他的老命,而且還要為他療毒取釘,在感激慚愧之餘,他已親口承認錯誤,還要親自跑一趟嵩山少林寺。
如今,前去西域大雪山,並不單純為了活捉“紅飛狐”,而是要以勸導霸佔大雪山多年的“乾坤五邪”,開放大雪山,任人進出,不再成為他們的私有禁區。
據說大雪山區,早在八月十五使已進入大風雪季,直到明年陽春三月,難得有幾日是晴朗無風的好天氣,他真擔心新年除夕那夭;不能趕回九宮堡給爺爺爹孃辭歲拿壓歲錢。
一想到過新年的情景,以及拿壓歲錢時候的快樂心情,他不自覺的笑了,因而,也恨不得馬上趕往大雪山,期能儘快趕回九宮堡過新年。
由於心情的愉快,以及棘手的問題大都解決了,因而憂慮大減,調息了兩個周天,也就盤膝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隱約間突然傳來一聲淒厲慘叫!
江玉帆悚然一驚,立即睜開了眼睛,穿靴下床,掀簾走出室來。
一出室門,即見手裡拿著丐幫之寶萬年青竹杖的啞巴守在廳門口。
啞巴一見江玉帆,立即偷快的笑著舉手比劃,拍拍自己的肩頭,並愁眉咧嘴的“嘿嘿啊啊”!
江玉帆會意的點點頭,知道“一塵”已經開始為“多臂瘟神”鄧天愚治療毒傷了。
是以,一面前進一面問:“在什麼地方?”
啞巴立即舉起萬年青竹杖指了指正西!
江玉帆剛走到廳門口,“風雷拐”已聞聲由西廂房內走了出來。
“風雷拐”一見江玉帆:止即謙恭的問:“盟主休息好了?”
江玉帆見僅“風雷拐”一人出來,兩廂靜悄悄的,不由關切的問:“左護法他們呢?”
“風雷拐”立即回答說:“都去幫忙了!”
江玉帆一聽,知道“風雷拐”怕啞已遇事一人應付不了,為了他這盟主的安全,留下來了。
心念間,“風雷拐”已繼續問:“盟主是不是要去看看?”
江玉帆微一頷首道:“好吧,我們都去看看!”
於是,由啞巴在前引導著,沿著客廳前廊,出西角門,進入旁院。
旁院多是倉房,地面平滑,想是用來打麥收殼的地方。在正西兩排長房之間,是一條通道,房後即是樹木半枯的果園。
江玉帆三人剛剛走進通道,突然又是一聲刺耳驚心的悠長慘叫!
同時,傳來“黑煞神”的譏罵聲:“老雜毛,輕一點吧,‘瘟神’完蛋啦!”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驚,飛身撲進林內。
舉目一看,只見西北角上有一間小房,房外有泥爐炭火,一個鐵鍋裡熱氣蒸騰,僅關村長神色緊張的站在那裡,“鐵羅漢”則翹著個大頭,伸長了脖子向小屋裡看。
江玉帆打量間,已穿林到了小房前,立時有一陣難聞的焦臭味由小房內撲面迎來,但房內仍有熱鍋煎油的“嗤嗤”聲音傳出來。
江玉帆剎住身勢一看,只見房中門板上仰面調著“多臂瘟神”、“黑煞神”“獨臂虎”,以及“銅人判官”和禿子,四人按著“多臂瘟神”鄧天愚的胸腿、“悟空”立在一旁註視著,“一塵”道人正用燒紅的烙鐵,在鄧天愚的肩頭上揉,發出了“嗤嗤”聲音和焦臭!
“鐵羅漢”聞聲回頭,一見是江玉帆和啞巴,還有一個白鬍子老人,正待大聲吆喝“盟主到了”,卻被江玉帆“噓”聲制止了。
江玉帆先向關村長打個招呼,急步走進小屋內。
“黑煞神”等人一見江玉帆進來,俱都以恭謹的目光看了江玉帆一限,江玉帆趕緊揮了一個安撫手勢,示意大家繼續工作。
他走至近前一看,只見“多臂瘟神”鄧天愚,面如死灰,雙目緊閉,滿臉黃豆般大的汗珠,早已暈死了過去。
但是,同樣滿頭大汗的“一塵”道人,仍用燒紅的烙鐵在那塊焦黑血紫形同爛肉的肩頭上,不停的揉,嗤聲不絕,白煙嫋嫋.焦晃難聞,令人慾嘔。
就在這時,“一塵”道人猛的將烙鐵翻過來!
江玉帆凝目一看,只見燒焦油爛的血肉中,赫然有一個大加蠶豆,形如蝌蚪的尖尾鐵釘!
這時,“一塵”道人才興奮的抬起頭來,收一著江玉帆,得意的一笑,恭聲道:“盟主,成功了!”
江玉帆含笑點頭,讚了聲“好”,並關切的問:“手術完了是不?”
“一塵”道人,道:“不,還有一次……”
話未說完,“黑煞神”已嚷著說:“俺的活祖宗,你行行好,饒了這老小子吧!”
“一塵”道人理也不理,拿著烙鐵走出屋外,順手把烙鐵插進熊熊的炭火裡!
江工上帆也擔心鄧天愚一口氣接不上來,反而弄巧成拙,將來無法向武林交代。
有鑑於此,也跟著“一塵”道人走出屋外,同時,擔心的說:“右護法,我看鄧莊主不能再烙了!”
“一塵”道人一笑道:“盟主放心,鄧天愚絕死不了,否則,在虎頭峰上一刀殺了他不就結了嗎?何必救他下山,為他採藥,還累得滿身臭汗?”
江玉帆被說得俊面一紅,不由笑著說:“不能先點了他的‘黑憩穴’讓他不知道痛苦不好嗎?”
“一塵”道人聽得一笑,正待說什麼,“鐵羅漢”已瞪大兩眼,嚷聲道:“那還得了?
一火鐵下去,渾身紅腫,倒一百桶涼水也衝不醒了!”
江玉帆讚許的望著“鐵羅漢”一笑,愉快的問:“你知道?”
“鐵羅漢”一笑,道:“俺是聽師祖奶奶對那個‘天宮寺’的老和尚說的……”
“一塵”道人立即解釋道:“點住穴道,血液不能迅速循環,也就是烙在肩上的高熱不能隨汗蒸發,肺門閉塞,呼吸斷絕,自然就救不活了,這就是不能點穴的原因!”
江玉帆一聽,連連頷首,稱讚有道理。
“一塵”道人則在說話的同時,把燒在炭火中的通紅烙鐵撤出來,放進煮滿了草藥的瓦缸內,一連浸了三次,洗淨上面的焦爛血肉,再度插進炭火內。
工作完了,繼續解釋道:“現在這一次把肩上的焦黑有毒的爛肉和肩頭上的黑膜,完全烙成白色就成功了,這樣終生不會再發生毛病!”
說罷,伸手將燒紅的烙鐵撤出來,就在瓦缸草藥上輕輕的沾了一下,立即走進小屋內。
只見,“一塵”道人,以極輕快熟練的手法,在鄧天愚的肩頭傷處,一烙即起,片刻工夫,那片烏黑焦肉,已變成了粉白色。
緊接著,丟掉烙鐵,很快的把一個大碗中早已搗爛的草藥敷在傷處,並用白布包好,立即望著禿子,道:“可以把他弄醒了!”
禿子一聽,就在身旁的一個大碗裡,伸手勺了些水,急忙滴在“多臂瘟神”鄧天愚的臉上。
鄧天愚渾身一顫,立即睜開了限睛。
“一塵”道人立即出聲警告道:“鐵釘已經取出來了,剛上好了藥,現在不可亂動!”
說著,撿起地上的一枚“蝌蚪釘”,放在鄧天愚的眼前,繼續說:“喏,就是這個小傢伙!”
鄧天愚雖然甦醒了,但仍渾身乏力,感激的望著“一塵”道人,喘息著說:“道長,謝謝你!”
江玉帆也走過去,含笑謙和的說:“恭喜你鄧莊主,毒釘取出來,毒素也除清了,休息些時日就會恢復正常了!”
鄧天愚微微頷首,感激的說:“謝謝你江賢侄,我這條老命可總算保住了,可是,我這條左臂恐怕也要報廢了……”
話未說完,在懷中瓶內取出兩位藥丸的“一塵”道人,已寬慰的說:“你放心,絕封影響不了你的‘多臂瘟神’雅號,快把這兩粒藥丸吞下去,好好的睡一覺,醒來就可以調息行功,到外邊去活動活動了!”
說話之間,已將兩粒藥丸放進“多臂瘟神”的嘴裡,並給他飲了兩口水。
“多臂瘟神”鄧天愚,服下兩粒藥丸後,才望著江玉帆,強自一笑道:“提起我那堆破銅爛鐵,實在難登大雅之堂,但是,老朽也仗著它在江湖上闖蕩了半輩子,這次由少林寺轉回‘湖濱山莊’,決心退隱,永不再歷江湖了……”
話未說完,“獨臂虎”已半認真半譏諷的說:“你早在七五大壽的暖壽筵上宣佈這件事,今天這場活罪你也不用受了!”
鄧天愚黯然嘆了口氣,道:“所謂在階的難逃,這也是因果報應,老朽不怨任何人,自怨我自己作事欠考慮,現在我想把這些破銅爛鐵和一本‘千手飛花’秘笈交給江賢侄,由江賢侄代老朽覓一位衣缽傳人,或分別傳授給貴同盟的諸位老弟,或許有點用處……”
說此一頓,向著禿子和聲道:“請這位王壇主把我身上御下來的那些甲套拿來,交給貴盟主!”
把話說完,禿子早已在屋角一張白木桌上,把一套形如馬甲,近似背心,而又有小弓小筒的東西提了過來。鄧天愚繼續說:“這裡面共有飛刀袖箭鐵蒺藜,金釘銀叉柳葉梭……那木小冊上寫的很清楚,共有十種之多……”
想是由於內心激動,喘息的厲害,以下的話住口不說了。
江玉帆趕緊謙遜說:“鄧老莊主……”
話剛開口,鄧天愚已喘息乏力的說:“江賢侄,老朽對你只有一個要求,所有的暗器請不要喂毒!”
說罷,立即閉上眼睛!
江玉帆知道鄧天愚意甚堅決,只得坦誠的說:“鄧老莊主請放心,我們一定將你的成名絕學,竭盡所能發揚光大,使你的絕技後繼有人!”
說罷,鄧天愚依然雙目合閉,根本沒有要說話的意思。
江玉帆一見,只得寬聲道:“手術方畢,請你寬心的休息,關村長會派人好好照顧你,本同盟已決定傍晚起程趕往西域,走時不再來打擾你了!”
但是,鄧天愚依然雙目合閉,似乎已經入睡。
江玉帆一見,只得向著“悟空”等人一揮手,轉身向屋外走去。
眾人走同前院大廳,陸貞娘等人早已等候在廳上了。
陸貞娘等人一見江玉帆和“悟空”等人回來,紛紛起身相迎。
由於大家的神情凝重,加上禿子提了一大堆東西,“鬼刀母夜叉”首先關切的問:“怎麼?‘瘟神’死啦?”
“獨臂虎”一翻眼,哼了一聲說:“他老小子不想死,閻王老子也不想要!”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由笑著說:“這麼說,那老小子還活著?俺聽了他那幾聲慘叫,還以為老雜毛拿著他當豬殺呢!”
如此一說,不少人笑了。
眾人人廳,依序就座,“四喜”丫頭立即獻茶。
韓筱莉一指禿子放在茶几上的東西,關切的問:“這是什麼?”
江玉帆凝重的說:“鄧老莊主一生成名的暗器!”
陸貞娘五女一聽,不由驚異的“噢”了一聲,“鬼刀母夜叉”和憨姑立即走過去見識見識。
“風雷拐”趁機把方才的經過說了一遍。
“鬼刀母夜叉”不會打暗器,也看不出什麼名堂來,一面退回自己的位子一面說:“他退休了也好,江湖上又少了一個老狐狸!”
“風雷拐”立亂正色說:“憑心而論,鄧天愚的為人雖然機詐狡猾,但他的所有暗器絕不喂毒,這也是他能夠躋身八大豪門的原因!”
佟玉清深知十一凶煞嗜武如命,因而望著個郎,含意頗深的說:“你既然答應。鄧天愚,就應該為他找一個衣缽傳人,將來也好到他的‘湖濱山莊’上露兩手給他看看,也好使他老懷堪慰。”
江玉帆早已在長塗島上有了經驗,這時再經佟玉清一提,心裡自然明白,是以,鄭重的說:“鄧莊主在馬甲內放有一本小冊子,上面記載的很詳細,在咱們前去大雪山的途中,趁休息歇馬的時候,小弟一項一項的和大家研究,誰的悟性高,誰就接鄧老莊主的衣缽,能接受幾項就學幾項……”
如此一說,“悟空”幾人的臉上都有了笑容。
只有“獨臂虎”有些失望的說:“俺他孃的一隻胳膊,俺算是和暗器絕了緣啦!”
江玉帆一聽,立即正色說:“小弟保證你可學三項以上!”
“獨臂虎”聽得精神一振,不由興奮的問:“真的,盟主?”
“黑煞神”立即沉聲說:“不是真的還是假的嗎?盟主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就等於金口王言的真龍天子,當朝的皇帝……”
“風雷拐”見兩人越扯越遠,立即笑著說:“學鄧天愚的絕技是以後路上的事,現在先談談咱們眼前的難題!”
“獨臂虎”心裡有數,不自覺的怯聲問:“是不是瓦崗湖‘天水寨’的問題!”
“風雷拐”立即沒好氣的說:“你自己知道就好!”
“黑煞神”立即不解的問:“天水寨?天水寨是怎麼回事?”
江玉帆未待“風雷拐”答話,已正色道:“天水寨在武林中雖無大惡,但對瓦崗湖的漁民卻為害不少,也應該儘早除掉……”
“獨臂虎”聽得精神一振,不由一拍大腿,豪氣的說:“盟主悅的對,俺就是為了這個!”
“黑煞神”卻譏聲道:“可是你和俺一樣,也是旱鴨子一個,到了瓦崗湖咕嘟咕嘟的灌葫蘆,死了還做個淹死鬼,那才冤枉呢!”
江玉帆沒理兩人,繼續說:“不過,小弟覺得目前應該先去西域,明年新春再去瓦崗湖……”
話未說完,“一塵”道人已凝重的說:“實在說,瓦崗湖,大雪山,都不宜去!”
江玉帆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你是說大雪山已進入了大風雪季?”
“一塵”道人一聽江玉帆的口氣,只提大雪山,不提瓦崗湖,知道他已下定決心先去西域。
是以,謙恭的微一頷首,道:“是的,大雪山進入風季後,不但行動不便,隨時有迷途墜崖的危險.而且,一旦大雪封山,很可能困死在裡面!”
“黑煞神”一聽,立即不以為然的說:“話被你說玄了,大雪山方圓一千多里,俺就不相信封了山就找不出一條路來?你知道,俺不是死人呀!”
“一塵”道人一瞪眼,正待說什麼,江玉帆已凝重的揮了個“稍待”手勢,同時婉轉的說:“如果現在先去瓦崗湖,而後再去大雪山,等於舍近而求遠,況且,前去瓦崗潮也有困難,既然雙方都有困難,何不取近接遠,也許咱們勸服了‘乾坤五邪’,大雪還沒有封山呢!”
“一塵”道人一聽,那裡還敢再說,立即恭聲應了個是,同時關切的問:“不知盟主決定什麼時候起程?”
江玉帆一毫不遲疑的說:“為了爭取封山的時間,當然是越快越好,再說,此地房舍太少,也無法按插咱們這麼多人……”
“風雷拐”立即提議說:“既然這樣,飯後起程,咱們今晚可在德隆宿店,明日絕早便可西上了!”
江玉帆立即贊同的說:“這樣很好,就照劉堂主說的去準備!”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起身恭聲道:“卑職去關照關村長一聲,並給鄧莊主留下一些丹藥草藥。”
江玉帆立即愉快的頷首應好,並轉首望著“鐵羅漢”,含笑問:“大聰弟,師祖奶奶要你什麼時候回去?”
“鐵羅漢”毫不遲疑的說:“師祖奶奶說:俺的武藝不錯了,可以下山闖了!”
江玉帆聽得眉頭一皺,強自含笑說:“可是,我們馬上要到西域大雪山去……”
“鐵羅漢”聽得精神一振,立即興奮的笑著說:“那真是太好了,俺正好去遊歷遊歷!”
江玉帆一看“鐵羅漢”的憨傻樣,也忍不住笑了,但他仍認真的問:“可是那裡很冷喲?”
“鐵羅漢”猛的一拍胸脯,咧著大嘴豪氣的說:“怕啥?俺是鐵打的!”
如此一說,俱都忍不住笑了,但沒有一人敢代“鐵羅漢”求情,即使朱擎珠也只是望著“鐵羅漢”笑。
佟玉清看出“黑煞神”和禿子啞巴幾人,都和“鐵羅漢”處得不錯,因而笑著說:“算了,就讓大聰弟去見識見識吧!”
江玉帆頭都沒抬,依然望著“鐵羅漢”,笑著說:“好吧,就讓你跟著前去,可是,你不能闖禍喲?”
“鐵羅漢”一聽,反而有些不高興的一咧大嘴說:“俺師祖奶奶說俺是最乖的孩子,俺還會闖禍嗎?”
大家一聽,再度哈哈笑了。
午飯後,在關村長的挽留聲中,上馬啟程!
江玉帆等人在隆德住了一夜,繼續西進,沿官道奔行中,準備由民和入青海,經祁連山南麓進入西域!
這天,大家正在官道上向西疾馳,驀見官道前頭,迎面奔來了六人六騎!
由於甘青一帶,地處偏野,多是山區,人口也極稀少,遇到的多是成群結隊的商旅,像這等飛馬疾馳的輕便簡騎,幾天來還是第一次,因而大家特別提高了警惕!
尤其馬上六人,高矮不等,胖瘦不一,顯然是四男兩女,現在距離風季尚早,而每人的臉上都帶有風罩,分明是在遮蔽面目,因而更加令人懷疑。
江玉帆凝目一看,當前一人,座騎灰馬,身穿土布衣,徒手未攜帶兵器,第二人和第三人,俱是婦女,一穿藍衣黑裙,一穿一色黑衣,兩人也未見攜有兵刃,再其次三人,一穿月白一穿灰衣,顯然都是老人。
看罷了這六人的衣著,印象深刻、非常熟悉,江玉帆不由震驚的說:“會是他們?”
陸貞娘立即關切的問:“玉弟弟,是誰?”
江玉帆急聲道:“獠牙嫗!”
“悟空”等人一聽,不少人驚得脫口輕啊!
佟玉清立即肯定的說:“不錯,正是他們,當前一人就是‘萬里飄風’趙竟成!”
“風雷拐”驚異的說:“他們來作什麼?很可能是衝著咱們來的!”
話聲甫落,業已奔至十數丈外的“萬里飄風”趙竟成,已揮舞看手中馬鞭,驚喜興奮的高呼道:“江盟主,諸位姑娘,諸位老朋友!”
江玉帆一聽對方愉快的聲音,知道“獠牙嫗”等人追來並無惡意,也揮動著右手,愉快的說:“嗨,趙老英雄……”
說話之間,發現一身黑衣的“獠牙嫗”,雙目熠熠如燈,對他們這邊的每一個人似乎特別注意,是以,立即勒馬,示意大家停下來。
減低馬速,直馳近前的“萬里飄風”和寧嫂,以及其餘三個老人,已將頭上的風罩取下來,只有“獠牙嫗”一人還戴著。
“萬里飄風”趙竟成五人已在數丈外翻身下馬,只有“獠牙嫗”一人還在馬上坐著。
江玉帆等人一見,也紛紛離鞍下馬,急步迎了過去。
由於“獠牙嫗”是上兩代的前輩人物,江玉帆又是武林第一豪門世家,不敢失禮託大,趕緊上前數步,躬身一揖,恭聲道:“晚輩江玉帆,參見前輩!”
“獠牙嫗”就在馬上一福,沙啞的道:“江少堡主請免禮!”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他聽得出,“獠牙嫗”的聲音中,有激動和哭泣的意味。
心念間,閃身一側,陸貞娘五女和“悟空”等人,同時施禮朗聲道:“晚輩等參見前輩!”
“獠牙嫗”依然在馬上一福,同時,以更激動顫抖的聲音,謙遜道:“諸位姑娘免禮,遊俠同盟的諸位大俠免禮!”
陸貞娘和“悟空”等人禮罷,垂手肅立,靜聽“獠牙嫗”的來意。
這時,“萬里飄風”五人,同時向江玉帆和陸貞娘兩人見禮,並含笑謙和的說:“最初聽說江盟主率領著諸位大俠前去西域‘玉闕峪’,追至玉門關,方在丐幫處聽得消息,諸位去了甘陝邊區的‘
黑虎嶺’……”
江玉帆劍眉一蹙,立即不解的問:“趙老英雄,你陪前輩匆匆趕來,有什麼事嗎?”
趙竟成未言先笑,有些期期艾艾的說:“我家小姐,那天在天都峰上負氣走後,至今沒有下落消息……”
江玉帆一聽,頓時恍然大悟,難怪方才“獠牙嫗”的目光,熠熠如燈,刻意向這邊打量,原來是看看他們中有沒有華馥馨在內,因而心中有氣,冷冷一笑道:“所以認為華姑娘到我們‘遊俠同盟’來了?……”
“萬里飄風”一聽,慌得趕緊正色說:“江盟主你誤會了,再說,我家小姐知書達禮,也不會莽撞到如此……”
江玉帆立即沉聲問:“那前輩和你們為何追來此地?”
“萬里飄風”含笑解釋道:“因為黃山慈雲庵的‘慧如’老師太告訴我家老夫人,我家小姐已知道了她的部份身世,很可能去了西域大雪山,尋找他的生身之母去了……”
江玉帆立即茫然一笑道:“這與在下有何關係?”
“萬里飄風”謙和的含笑繼續道:“我家老夫人不便四處奔走,尋著自呱呱墜地便由她撫養長大的義女,聽說江盟主即將前去大雪山,特來拜託,代為尋找!”
江玉帆劍眉一蹙,正待說什麼,一旁的朱擎珠已真誠的望著“獠牙嫗”,正色道:“前輩請放心,只要我們遇到了華姑娘,我們一定勸她回‘仰盂谷’,甚至強制將她送回去!”
“獠牙嫗”聽得目光一亮,但卻有些不敢相信的問:“你這位姑娘是……?”
佟夭清未待朱擎珠開口.已搶先正色說:“這位朱姑娘,就是江老堡主為江少堡主新迎彩聘的少夫人,她的話就代表我們江盟主的話,請前輩儘可放心!”“獠牙嫗”一聽,立即激動的哭聲說:“一切仰仗少夫人了,果能找到小女,老身就是死也瞑目了!”
說罷,轉首望著“萬里飄風”,急聲道:“快把信物交給江少堡主!”
“萬里飄風”恭聲應了個是,即在懷中取出一個紅綢小包來。
江玉帆看得目光一亮,不由沉聲問:“這是什麼?”
“撩牙嫗”立即傷感的說:“這就是小女華馥馨認她生身父母的唯一信物萬豔杯,小女一看裡面的東西,也許用不著諸位勸,她自會星夜兼程趕回來,老身深信少堡主的坦落人格,才敢謁誠相托,別人老身是不會交給他的!”
江玉帆聽了,神色不禁有些遲疑,他真不知道應不應該收下。
但是,一旁的“悟空”和尚,卻肅容宜了聲佛號,期聲道:“阿爾陀佛,盟主如能以‘萬豔杯’促成華姑娘與她的親人相會,也是一樁無量功德!”
江玉帆一聽,只得將“萬豔杯”的綢包接過來。
“獠牙嫗”一見,突然激動的說:“一切拜託江少堡主了……”
話未說完,戚聲哽咽,猛的一撥馬頭,縱馬向正南馳去!
“萬里飄風”等人一見,紛紛飛身上馬,抱拳朗聲道:“江盟主,諸位老朋友,後會有期,珍重珍重!”
說話之間,放馬如飛,急急追去。
江玉帆一見,立即運功朗聲道:“前輩放心,晚輩等絕盡力而為,俾不負前輩千里跋涉,殷殷相托之情!”
但是數十丈外的黃塵滾滾中,寂靜無聲,因為“獠牙嫗”業已泣不成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