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玉帆等人一想到急急趕回來的“乾坤五邪”,便立即聯想到即將來臨的一場慘烈大戰。
因為“乾坤五邪”花費在石龍身上的心血太多了,當他們知道了石龍已被江玉帆用“金斗”殺死,而靈芝仙草也將要被“一塵”道人煉丹製藥,他們的憤怒也就可想而知了。
眾人見兩艘三帆大海船尚遠,俱都停身在斜崖上向西觀看。
“黑煞神”立即望著艙頂上敲鐘的船夥,春雷似的大喝道:“我們的盟主已經到了,不要再敲了,不要再敲了?”
喝聲甫落,船夥立即停手不敲了,立身船頭上的船老大,回頭見江玉帆等人俱都立身斜崖上,立即縱下海船,急急向崖上馳來。
這時,“風雷拐”已望著江玉帆,迷惑的說:“盟主,如果是‘乾坤五邪’前來,五個人有一艘大海船就夠了,何必要僱兩艘呢?”
江玉帆深覺有理,緩緩頷首,正待說什麼,“獨臂虎”已似有所悟的說:“可能是鎮海的楚舵主給右護法送應用的東西來了?”
“悟空”不答反問道:“兩艘大海船能裝多少東西你可想過?”
“獨臂虎”聽得一楞,心想,是呀,老雜毛要的只是一兩個爐灶和幾樣草藥,何須用大海船兩條呢?
說話之間,船老大已奔了上來。
船老大一見江玉帆,立即焦急的恭聲道:“江盟主,這兩條大海船是奔的我們這個島!”
韓筱莉首先關切的問:“你看來船可是‘乾坤五邪’?”
船老大搖搖頭,驚異的說:“這兩條船不是由鎮海來的……”
江玉帆立即不解的問:“何以見得?”
船老大有些焦急的正色說:“因為鎮海沒有這麼大的船。”
陸貞娘不解的問:“你是說,來船比我們的船大?”
船老大正色說:“比我們的船大多了,也快多了。”
大家神色一驚,彼此迷惑的看一眼,“一塵”道人首先迷惑的說:“我們前來長塗島,莫非有人心存覬覦不成?”
江玉帆卻不解的問:“那會是那一方的領袖霸主呢?”
話聲甫落,佟玉清突然驚異的說:“大家快看,兩艘船的中央桅杆上都懸著旗幟呢!”
如此一說,眾人俱都暗吃一驚,尤其陸貞娘和韓筱莉兩人,她們確沒想到佟玉清的目力如此精銳,內功怎會如此深厚?
“一塵”道人心裡有數,也在旁故意“嗯”了一聲,遲疑的說:“不錯,有一閃一閃的亮光,可能是旗幟!”
佟玉清早在話兒出口之際使已警覺而後悔,這時一聽“一塵”道人的圓場,立即接口說:
“是的,小妹就是根據那點閃光斷定是旗幟而不是鏡子。”
聞言已在凝目察看的江玉帆,立即頷首說:“不錯?兩艘船都懸著旗幟,是淡綠色的旗面,金絲旗穗,繡著白浪水紋……”
話未說完,船老大已驚異的說:“那是我們南海幫的旗幟呀!”
江玉帆驚異的“噢”了一聲,不由關切的問:“照老當家的目光看,這兩艘大海船上,應該是什麼人?”
船老大又看了一眼業已看到船身的兩艘大海船,側首蹙眉揣測說:“很可能是我們幫主和首席堂主鐵黎元!”
話聲甫落,佟玉清已急聲問:“你們南海幫的幫主,可是‘鬧海神鵰’黃宮成?”
船老大毫不遲疑的頷首說:“不錯,正是我們幫主!”
江玉帆一聽,不由關切的問:“姊姊認識他?”
佟玉清有些凝重的說:“他的外甥蔡甫才出言輕佻,被我一劍殺了。”
眾人一聽,俱都一驚,南海幫幫主“鬧海神鵰”黃宮成的來因,也就可想而知了。
江玉帆依然神色自若,轉首望著陸貞娘,近乎有些命令的說:“請表姐把‘散花手’第十七招,和最後三招,到那邊石後傳給玉清姊姊應急!”
說著,舉手指了指“亡魂谷”石碑左邊的一片樹林。
陸貞娘看了江玉帆一眼,立即望著佟玉清,鎮定的說:“玉清妹來!”
說罷轉身,當先向深處馳去。
佟玉清本待說她並未將“鬧海神鵰”放在心上,但她見陸貞娘連一句異議的話都不敢向江玉帆提出來,她那裡還敢遲疑?
是以,急忙應了聲是,緊跟陸貞娘身後馳去。
江玉帆又望著“一塵”道人,吩咐說:“派人將王永青壇主換回來,剖解石龍的工作繼續進行,此地有我們幾人應付足夠了!”
“一塵”道人恭聲應了個是,立即面向憨姑、啞巴、“獨臂虎”三人一招手,說:“你們三位隨我來!”
說罷,即和“獨臂虎”三人展開輕功,逕向“亡魂谷”深處馳去。
這時,逐漸駛近的兩艘大海船業已將主帆落下來,前後輔帆也正徐徐的下降中,兩船主帆桅杆上的旗幟這時看得更明顯了。
“悟空”和“風雷拐”這時才看清懸在主帆桅杆上的綠緞大錦旗,至少有八尺見方大。
前面較大的海船上,已有人由艙廳內走上了船頭。
江玉帆一見,立即說:“我們也到船上去吧。”
說罷,即和韓筱莉阮媛玲當先向海邊沙灘上馳去。
“悟空”和“風雷拐”,以及“鬼刀母夜叉”和“黑煞神”四人,則緊緊跟在身後。
船老大早在聽說來船可能是他們南海幫幫主的時候便匆匆回船了。
這時一見江玉帆飛身縱上船來,立即奔過來恭聲問:“請問江盟主,敝幫主前來如何歡迎法?”
話聲甫落,緊跟著縱上船來的“風雷拐”已沉聲說:“我們是主,你們幫主是客,照著江湖的規矩去做!”
船老大一聽,恭聲應了個是,立即望著聚集在船舷上的數十船夥,高聲期喝道:“豎旗鋪毯”
喝聲甫落,數十船夥同時應了一個響諾,其中二十餘人,立即奔進中間入口的底艙內。
這時,兩艘大海船愈來愈近了,較前面的一艘尤為龐大,好似一艘作戰用的艨艟鉅艦。
一顆張牙露齒,暴眼突睛的大虎頭,安裝在船頭上,載沉載浮,好似吞水吐浪的大海獸。
打量間上十餘名船夥,一面呼喝,一面拖出一捆猩紅大絨毯來,其餘幾人則將一面繡有金邊的錦緞紅旗,懸在一根粗大竹杆上,並豎立在廳艙前,由四名船夥撐扶著。
拖拉絨毯的十數船夥,則熟練的將大紅絨毯鋪在船頭上,寬度幾乎蓋嚴了整個船頭上的船面。
表示歡迎的旗子一豎起來,對面大船的艙廳內,再度走出三個人來。
江玉帆和韓筱莉等人立身在新鋪的猩紅大絨毯的中央,一面佇候,一面凝目打量。
只見對面由廳艙內走出來的三人中,就有鎮海的分舵主楚天彪,挺著個大肚子恭謹的跟在前面兩個人之後。
當前一人年約六十餘歲,霜眉銀髯,面色紅潤,一雙虎目,炯炯有神,身著一襲淡金長袍,右手捻著銀鬚,岸然卓立船頭,遠遠看來,暗涵威稜之氣,果不愧是統領一幫的首腦人物。
江玉帆等人看了卓立船頭上的六旬老人,斷定就是獨霸東海的風雲人物南海幫幫主“鬧海神鵰”黃宮成。
再看立在黃宮成右側的另一老人,灰髮花須,六旬不到的年紀,著海水綠長袍,徒手未攜兵器。
江玉帆等人俱都沒有見過“分水豹”鐵黎元,是以無法肯定灰髮老人是誰。
韓筱莉卻忍不住望著肅立紅毯邊緣的船老大,和聲問:“老當家的,那個穿海水綠長袍的老人,可是你們南海幫的首席堂主鐵黎元嗎?”
船老大見問,趕緊恭聲回答道:“回稟姑娘,是的,他就是人稱‘分水豹’的鐵黎元鐵堂主!”
韓筱莉有些輕蔑的說:“看他緊挨著你們幫主右側站著,好像很得寵似的,他的武功想必也不錯吧?”
船老大自然聽出韓筱莉的輕蔑口氣,但他也看出這位一身鮮紅勁衣的姑娘在“遊俠同盟”
中的重要地位。
這時見問,只得謙和的解釋說:“鐵堂主身為總舵首席堂主,位高僅次於我家幫主,水裡陸上的功夫當然還說得過去,他的響萬兒雖然叫‘分水豹’,實則他的一雙鐵掌,功可開碑,力可碎石,尤為驚人……”
立在“悟空”身後的“鬼刀母夜叉”和“黑煞神”,見船老大在那兒為“分水豹”賣字號,不自覺的怒目瞪了船老大一眼。
船老大看得心中一驚,以下的話趕緊住口不說了,因為他知道,這兩位男女凶煞雖然礙著韓姑娘的面子不使出聲喝叱他,但很可能為稍時到達的鐵黎元招來麻煩。
韓筱莉一看船老大的神色,知道站在身後的“風雷拐”等人中有人拿眼睛瞪他,是以改變話題問:“立在船頭兩邊的那些人呢?”
船老大回答說:“那些人可能是總舵上的香主和執事。”
恰在這時,身後沙灘上突然傳來一陣衣袂風響。
眾人回頭一看,正是禿子王永清飛身縱上船來,大家心裡明白,王永清水功精湛,江玉帆派人將他換回來,稍時很可能派上用場。
只見禿子走至絨毯邊緣,向著江玉帆抱拳恭聲道:“啟稟盟主,屬下遵命回來了!”
江玉帆會意的微笑頷首,肅手命禿子站在身後,因為“鬧海神鵰”的大船已經停在數十丈外,並放下一艘平面快船,“鬧海神鵰”等人馬上就要轉船過來了。
立在阮媛玲身後的“風雷拐”,立即低聲道:“盟主,看情形黃幫主前來似乎沒有什麼惡意。”
江玉帆總覺得南海幫幫主黃宮成來得有些突然,即使不是為了佟玉清殺死他外甥的事前來,也有籍機暗窺實情之嫌。
是以,有些不以為然的低聲問:“何以見得?”
“風雷拐”低聲道:“如果是尋仇挑釁,大船可直駛近前交涉,便不須在轉船費時了!”
江玉帆卻凝重的低聲說:“有了‘萬里飄風’趙竟成騙走‘萬豔杯’的教訓,我們還是謹慎幾分的好……”
話未說完,“風雷拐”已連聲應了兩個是。
說話之間,“鬧海神鵰”和他們南海幫的首席堂主鐵黎元,以及鎮海分舵主楚天彪三人,業已縱上平面小船,急急向這面駛來。
但是,另一艘大海船上,也放下一艘平面小船,而且有十數壯漢由船上卸下不少東西,顯然是“一塵”道人需要的物品也一併載來了。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自然放心了不少,但他深覺江湖險詐,人心不古,仍不敢坦然處之。
“鬧海神鵰”的平面小船前進很快,俄頃已離大船不足十丈了,足證兩個壯漢的腕力驚人。
平面小船愈駛愈近,雙方面目也愈來看得愈清楚。
只見“鬧海神鵰”卓立船頭,捻鬚含笑,“分水豹”鐵黎元靜立一側,神色有些深沉,顯然藏有心事,鎮海分舵的楚天彪,則恭謹的立在兩人身後,神情也顯得有些凝重。
“風雷拐”一見,立即低聲說:“盟主,果然被你說中了,看楚天彪和鐵黎元的神色,他們可能是有為而來。”
話聲甫落,驀見恭立在“鬧海神鵰”身後的楚天彪,倏然橫跨兩步,抱拳當胸,以燜燜有神的目光,望著這面船上,同時恭謹朗聲道:“南海幫幫主黃宮成,頃聞‘遊俠同盟’江盟主駕臨東海,特來拜訪!”
話聲甫落,“風雷拐”也趨前數步,抱拳當胸,望著“鬧海神鵰”的小船,肅立期聲道:
“遊俠同盟江盟主,迎候多時,恭請黃幫主登船歡敘!”
把話說完,小船已經駛至近前,只見“鬧海神鵰”爽朗的哈哈一笑,大袖一拂,身形凌空而起,呼的一聲飛上大船來。
“分水豹”鐵黎元和楚天彪,也緊跟著“鬧海神鵰”黃宮成身後登上船舷。
江玉帆一見黃宮成登上船來,首先急迎數步,同時含笑愉快的說:“在下此番東來降除海怪,由於時機十分短暫,未克前往貴幫總舵投帖,甚覺失禮,如今復蒙資幫主移駕光臨,內心愈感不安了!”
“鬧海神鵰”黃宮成,再度爽期哈哈一笑,道:“江盟主言重了,老朽昨夜抵達鎮海,欣聞江盟主駕臨東海,深覺機緣難再,特來攀談歡敘,江盟主想必不會見怪吧?”
江玉帆也哈哈一笑說:“豈敢,歡迎至極!”
“鬧海神鵰”黃宮成,又望著鐵黎元,肅手道:“上前見過江盟主!”
“分水豹”鐵黎元,急上一步,抱拳當胸,深深一躬,道:“南海幫‘海鯨堂’堂主鐵黎元,參見江盟主!”
一旁的楚天彪,也趁機向前見禮,並族聲說:“參見江盟主!”
江玉帆一面還禮上面笑著說:“鐵堂主,楚舵主請免禮。”
把話說完,正待將韓筱莉和阮媛玲介紹給“鬧海神鵰”認識,對方已正色笑著說:“江盟主英華內斂,儀表非凡,果是當代身懷絕學的少年奇才,難怪立業伊始,便已轟動了大江南北,震驚了整個武林呢?哈哈……”
“鬧海神鵰”說罷,冗自哈哈笑了。
江玉帆年紀雖輕,但他卻知道樹大招風,人大招嫉的道理,這時一聽,立即迷惑不解的問:“黃幫主,你這話是……?”
話剛開口,“鬧海神鵰”再度哈哈一笑道:“江盟主,難道你還不知嗎?現在武林各大門派,飛鴿往返,高手連絡,到處是人心惶惶,風雨颼搖,都為了江盟主你呀?”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不由驚異的問:“什麼?都是為了我?”
“鬧海神鵰”突然也斂笑正色說:“怎麼?江盟主還不知道?”
江玉帆迷惑的搖搖頭,說:“在下還不知道何事?”
“鬧海神鵰”繼續正色說:“湖濱山莊的‘多臂瘟神’鄧天愚,揚言你江盟主打死‘黃面狼’挾持‘紅飛狐’?決定將這件事送交上屈龍首大會的龍首盟主少林寺處置……”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突然瞪眼怒罵道:“放他孃的屁,他自己的總管護院沒有管好,私奔捲逃,隨著‘乾坤五邪’跑到西域大雪山去了……”
江玉帆覺得“鬧海神鵰”乃一幫之主,自已的屬下在他面前咆哮總是一件失禮的事,是以急忙回身,沉喝道:“薛執事怎可在黃幫主的面前出言無狀?”
“鬼力母夜叉”一聽,那裡還敢多說,趕緊恭聲應了個是。
“鬧海神鵰”卻毫不介意的急聲問:“江盟主,‘紅飛狐’和‘黃面狼’跟隨著‘乾坤五邪’去了西域大雪山,這話可是真的?”
江玉帆立即放緩臉色,含笑道:“不錯,這件事丐幫中的弟子們有不少人親眼看到!”
“鬧海神揚”一聽,不禁迷惑的“噢”了一聲,繼繽關切的問:“那麼在嘉興城外以‘寒魄神功’殺死‘黑白雙煞’和‘大嶺四惡’,以及辱殺‘武當三劍客’和斃了崆峒群道與龔霄的也不是江盟主了?”
話聲甫落,韓筱莉突然瞠目怒聲說:“羞辱‘玄洪’老道,殺死武當三劍客的是我!”
“鬧海神鵰”聽得神色一驚,不由驚異的望著韓筱莉,關切的急聲問:“姑娘可是姓韓?”
江玉帆見問,正待介紹,“風雷拐”已搶先說了:“這位韓姑娘芳名筱莉,乃西域五老人之一‘慈暉婆婆’前輩的高足,昔年威震塞外‘塞上姥姥’前輩的孃家孫女……”
話未說完,“鬧海神鵰”聽得面色一變,不自覺的跺腳脫口道:“這就對了,現在江湖上的豪傑,各大門派的掌門,都把江盟主視為是‘九宮堡’老堡主,‘陸地神龍’江老英雄的孫兒了……”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俊面立變,只得強自鎮定的說:“竟有這等事?黃幫主,不知事情現在怎樣了?”
“鬧海神鵰”則有些焦急的說:“不僅這一兩件事,黃山慈雲庵的‘慧如’老師太也向各大門派發出了告急飛帖,說是被困仰盂谷的‘獠牙嫗’由於江盟主的緣故,也要重入江湖了卻前仇了……”
江玉帆聽得心頭再度一震,不由“噢”了一聲。
“悟空”和尚突然攬杖合什,宣了一個佛號道:“阿彌陀佛,這真是無中生有的事,本同盟與‘獠牙嫗’蔡無瓜葛,可以說連這位老前輩的名號都沒有聽說過,敢問黃幫主,不知‘獠牙嫗’是怎麼說?”
“鬧海神鵰”黃宮成道:“據說,‘獠牙嫗’不願透露真正的原因,但她卻肯定江盟主會經侵犯過她的仰盂谷……”
“悟空”故意嘆了口氣說:“這就是靜極思動,藉口起事,既然提不出真正的原因,各門各派大可不要理她!”
“鬧海神鵰”繼續說:“也許‘獠牙嫗’是受了黃山純陽觀‘法鶴’仙長的唆使,才藉口江盟主侵入仰盂谷而向各大門派提出重入江湖的要求……”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故裝迷惑的問:“這與純陽觀的‘法鶴’仙長有何關連?”
“鬧海神鵰”正色說:“因為飛谷鳳的陸姑娘前去黃山找你江盟主,因而與純陽觀的道人發生衝突,一連傷了幾位道長,鬧得整個黃山都知道了這件事情,‘獠牙嫗’也許就利用這個藉口說你江盟主侵犯了她的‘仰盂谷’。”
江玉帆斷定“獠牙嫗”為了顏面問題,絕不會向各大門派說出“萬豔杯”不翼而飛的事,她如此恫嚇各大門派,只是想促成整個武林對他江玉帆的敵視和注意。
現在他擔心的倒是“法鶴”仙長對陸貞娘和阮媛玲兩人殺傷幾名純陽觀道人的事,是以,關切的問:“法鶴仙長怎樣處置的這件事?”
“鬧海神鵰”道:“法鶴仙長覺得對方兩位姑娘都是大有來歷的難惹人物,他無法處置,只有報請他們邛崍派的掌門人‘靈鶴’上人裁決了。”
說此一頓,突然又正色說:“聽說邛睞派將這筆賬也記在了江盟主你的身上!”
江玉帆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問:“這是為什麼?”
“鬧海神鵰”正色的說:“以為陸姑娘前去黃山是找你江盟主呀!”
江玉帆聽得心中有氣,不由沉聲說:“這真是豈有此理?”
“鬧海神鵰”有些感喟的說:“明年秋後的龍苜大會,勢必要提前舉行了,而這一次龍首大會,很可能是為你江盟主而提前的呢!”
說話之間,發現江玉帆劍眉微剔,星目閃輝,立即遊目看了一眼船面,同時不解的問:
“噢?飛鳳谷的陸姑娘呢?”
江玉帆也恍然似有所悟的“噢”了一聲說:“她和本同盟的右護法‘一塵’道長等人,正在島上監視谷中怪物!”
“鬧海神鵰”一聽,突然關切的問:“島上怪物怎樣了?”
江玉帆聽得心中一動,認為“鬧海神鵰”的前來,很可能是為了海怪,是以,故裝沉吟的說:“現在距離海怪隱沒的時限已經快到了,大家正在日以繼夜的守著,如果失掉這次機會,只有期待三年以後了。”
說罷,為免“鬧海神鵰”繼續詢問有關海怪的事,是以,故意以恍然的口吻,歉聲道:
“非常抱謙,盡顧談話,竟忙了請黃幫主和鐵堂主二位入艙飲茶了……”
話未說完,“鬧海神鵰”已含笑正色說:“老朽欣聞江盟主親蒞長塗島,深覺機會難再,特來歡晤,實則,日落之前,老朽還要趕往朱家島,江盟主的盛情,老朽心領了!”
說罷哈哈一笑,突然似有所悟的回頭望著楚天彪,正色關切的問:“江盟主要的束西都送過來了沒有?”
楚天彪見問,趕緊躬身道:“遊俠同盟的芮壇主業已收訖了!”
江玉帆聞言回頭,這才發現“黑煞神”早已不在身後了,遊目一看,另外一艘平面船,正停泊在大船後的沙灘上搬卸物件,“黑煞神”果然在那邊。
就在這時,驀聞“分水豹”鐵黎元“咦”了一聲,驚異的低聲道:“幫主,她來了!”
江玉帆心知有異,回頭一看,發現“鬧海神鵰”和“分水豹”正神色陰沉的望著島上斜崖方向。
心中一驚,急忙回頭,只見表姐陸貞娘和佟玉清兩人,正由斜崖上向著沙灘上如飛馳來。
江玉帆看罷,心中非常懊惱,他應該即時派禿子回去通知佟玉清,沒有他的招呼,不必前來了。
心念間,陸貞娘和佟玉清兩人已越過沙灘,飛身縱上船舷,身法優美,輕如柳絮,兩人竟同樣的沒有發出一絲聲音。
“鬧海神鵰”和“分水豹”兩人看在眼內,神色一驚,面色同時一變,他們的確不敢相信,佟玉清的輕身功夫,竟和飛鳳谷的陸姑娘同樣的優美!
江玉帆一見陸貞娘和佟玉清縱上船來,只得強自哈哈一笑,道:“讓我來為黃幫主介紹……”
話剛開口,“鬧海神鵰”也強自哈哈一笑道:“老朽與陸姑娘已有數面之識了!”
說罷抱拳,同時謙和的笑著說:“陸姑娘一向可好?”
陸貞娘不知雙方談了些什麼,既然對方謙和有禮,只得還禮含笑道:“託你資幫主的福,諸事如常!”
到了這一步,江玉帆不能不將佟玉清也一併介紹,是以,肅手一指佟玉清,正待說什麼,“鬧海神鵰”黃官成,業已沉聲道:“請江盟主不必介紹了……”
江玉帆佯裝一楞,不由含笑望著“鬧海神鵰”,和聲問:“怎麼,你們也早已認識了?”
“鬧海神鵰”突然一抱拳,神色愈加陰沉的問:“敢問江盟主,這位佟女俠在貴同盟擔任什麼職務?”
江玉帆再度佯裝一楞,含笑道:“佟姑娘是本同盟的一位執事!”
“鬧海神鵰”沆聲道:“貴同盟的佟執事年前會殺死老朽的外甥蔡甫才,也是鐵堂主的首徒,不知江盟主對這件事持如何態度?”
江玉帆毫不在意的“噢”了一聲說:“本同盟歃血之時,會有言在先,結盟前樹的仇嫌由自己解決,結盟後結的怨由在下了斷!”
“鬧海神鵰”和“分水豹”兩人聽得一楞,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自覺的同聲問:“
江盟主的意思是置身事外,袖手不管了?”
江玉帆毫不疑的頷首道:“不錯,所謂殺人償命,血債血還,黃幫主為外甥報仇是天經地義,鐵堂主為首徒索命也是理所當然……”
“鬧海神鵰”前來的真正日的,就是聽了楚天彪的報告,得知佟玉清也是“遊俠同盟”
的一員。
但是,他老謀深算,自知本身的武功遠不如江玉帆,如果將殺甥的仇人就這樣的放過了,他心裡又不甘。
是以,才和“分水豹”決議,以拜會為辭,然後再見機行事,沒想到江玉帆竟然當眾宣佈,袖手不管,絕不干預他們報仇。
“鬧海神鵰”心中一喜,不自覺的脫口說:“江盟主真是老朽畢生僅見的大公無私,毫無偏袒的少年英明領袖人物……”
江玉帆淡然一笑,道:“不敢,黃幫主過獎了,不過……”
“鬧海神鵰”聽出話中有因,不由驚異的問:“不過怎樣?”
江玉帆依然神色自若的笑著說:“不過,生死比一場,勝負限一次,從今以後,仇嫌一筆勾消,雙方均不得再借口生事……”
“鬧海神鵰”聽至此處,不禁神情為難的說:“這個……”
話剛開口,“鬼刀母夜叉”已瞠目無聲說:“什麼這個那個的?難道俺老妹子殺了一個蔡甫才,你要為外甥報仇,姓鐵的要為徒弟報仇,他娘要為兒子報仇,他老婆要為丈夫報仇,他兒子要為父親報仇,他岳父要為女婿報仇,這樣下去,還他孃的有完沒有?”
“鬼刀母夜叉”嗓門粗,聲音大,說起話來就像連珠炮爆炸似的,聽得“鬧海神鵰”和“分水豹”直瞪眼,頓時不知如何回答?
垂手肅立絨毯邊外的船老大,突然面向“鬧海神鵰”,抱拳躬身道:“啟稟幫主,屬下在此斗膽進言,俗話說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結’,請幫主看在江盟主的金面上,對於過去蔡大俠的事,不必嚴究了……”
話未說完,“鬧海神鵰”已怒目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船老大見問,再度躬身說:“鎮海第六分舵,隨船香主謝宏!”
“鬧海神鵰”一聽,神情愈加深沉,不由怒喝問:“老朽的戒條你可知道?”
船老大謝宏立即恭聲說:“屬下知曉,幫主一向不與輩份低或地位不同的江湖豪傑動手過招!”
“鬧海神鵰”聽得神情一楞,心知有異,趕緊“唔”了一聲,沉聲道:“你知道就好,劣甥蔡甫才,平素失檢行為很多,老朽時有耳聞,今天碰巧在此遇上佟女俠,如不趁機問個明白,我這身為舅父的也難向他的父母交代!”
船老大謝宏一聽,知道幫主已聽懂了他的意思,是以連聲應了兩個是。
而向他進言,且自編一套座右銘,顯然是警告他,切不可以幫主之尊與佟玉清動手而損了一世英名。
老謀深算的“鬧海神鵰”雖然想通了這一點,但他總不相信佟玉清的功力會高過他和鐵黎元。
尤其,江玉帆公然宣稱他絕不干預這件事、如果輕易放棄了這次報仇機會,實為不智。
但是,他也不願拿數十年創出來的一點兒名氣去冒這個險,何況他方才已默認了船老大謝宏為他胡編的一套座右銘?
是以,望著江玉帆,抱拳含笑道:“老朽方才已把話向謝香主講過了,為了向我這劣甥的父母有所交代,就命本幫的鐵堂主向貴同盟的佟執事就地請教,勝負死傷,只此一場、這筆血債,也就從此一筆勾消……”
江玉帆卻劍眉微蹙,面帶難色的含笑道:“萬一鐵堂主落敗負傷,這又該怎樣了結呢!”
“分水豹”鐵黎元一聽,頓時大怒,不由瞠目厲聲道:“那怨老朽學藝不精,死傷均與佟女俠無關!”
江玉帆哈哈一笑道:“在下只不過說‘萬一’鐵堂主敗了,閣下何必如此光火,如果不將歹話說在前面,如此怨怨相報,何時結了?”
“分水豹”哼了一聲,也怒聲反問道:“萬一貴同盟的佟執事死傷在老朽的掌下呢?”
江玉帆微微搖頭,淡然一笑道:“這種結果在下還沒想到過!”
“分水豹”一聽,那裡還能忍耐,一個箭步縱至絨毯的一端,戟指一指江玉帆,厲聲道:
“江盟主,你欺人太甚,決請貴同盟的佟執事出場決戰,老朽死傷絕無怨言……”
江玉帆未待鐵黎元話完,已淡然一笑道:“同是高手過招,勝負決定於他的涵養與氣度,也就是‘泰山崩於前而不驚,猛虎躡於後而不亂’的鎮定功夫,像閣下這樣心浮氣燥,在下說句不怕閣下震怒的話,你很難在佟執事手下走過十招!”
“分水豹”聽罷,只氣得咬牙切會眼冒火花,渾身顫抖的已無法說話。
“鬧海神鵰”黃宮成,雖覺江玉帆說得有道理,但他誤以為江玉帆故意用心機氣人,給予佟玉清可乘之機。
是以,冷冷一笑,沉聲道:“請江盟主不必擔心,鐵堂主武功雖然不濟,但說佟執事能在十招之內取勝,老朽到真的有些不太相信!”
江玉帆頷首一笑,回身望著氣定神閒的佟玉清,含笑道:“鐵堂主武功深厚,掌可開碑,你可要小心應付!”
佟玉清自服了愛郎恩賜的石龍內丹精珠後,不但內力雄厚,而澎湃的真氣,且有一種極欲發洩的傾向。
如今,又經過了陸貞孃親自傳授了四招“彩虹龍女”仗以成名的“散花手”和“流雲步”,更覺得自己的武功有一日千里,一步登天之感。
這時見愛郎含笑叮囑,立即頷首應了聲是,轉身向絨毯的另一端走去。
江王帆和陸貞娘等人一見,立即退出毯外,“鬧海神鵰”和楚天彪,也默默的退至船舷邊緣。
“分水豹”一見佟玉清立身絨毯的另一端,也不答話,大喝一聲:“請恕鐵某有僭了!”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雙掌迎空一揮,接著疾劈而下,右掌斜削佟玉清的前胸,左掌猛摑佟玉清的玉頰,一招兩式,快如電光石火,一般高手,絕難閃躲!
但是,功力已有驚人進步的佟玉清,依然氣定神閒,一俟鐵黎元的招式用老,嬌軀半旋,螓首微仰,腳下暗踏“流雲步”就在她雙手虛揮的同時,巧妙的閃開了。
“分水豹”鐵黎元尚不在意,大喝一聲,疾演“比翼雙飛”雙擊平伸,趁勢猛劈佟玉清的右脅和小腹,這一招不但勢沉力猛,快捷無比,而且又狠又準,果然顯出雙掌上的功夫。
“鬼刀母夜叉”和禿子看得大吃一驚,險些發出驚呼,而“鬧海神鵰”和楚天彪看得竟忍不住脫口喝了聲採!
但是,就在“鬧海神鵰”喝采聲出口的同時,佟玉清的嬌軀已隨著“分水豹”飛快劈至的雙掌,閃電下倒,竟以“風擺柳”的絕妙身法遊過了。
“分水豹”見佟玉清絕妙的躲過了他這一招,這才開始驚覺到,佟玉清的學藝果然在他之上,今天不出毒招,恐怕絕難討得了好。
是以,雙掌掄空,心念電轉,厲嗥一聲,雙掌立即變拍為抓,照準旋身而起的佟玉清,一抓面門,一抓咽喉,咬牙切會,一臉的怨毒,恨木得雙手立即將佟玉清扼死。
旋身而起的佟玉清一見,身形猛然後仰,雙足一登,宛如一支弩箭般,直射兩丈以外。
“分水豹”決心將佟玉清置死而後甘,是以,一見佟玉清施展“鐵板橋”,一聲不吭,趁勢疾追,企圖在佟玉清挺身躍起之際,飛腿將她踢斃!
但是,他的身形尚未撲至,佟玉清業已挺身立起,同時,瞠目無喝道:“住手!”
由於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分水豹”本能的心頭一驚,急忙剎住身勢,同時飛身暴邀八尺。
佟玉清一俟“分水豹”停身站好,繼續怒聲道:“鐵黎元,蔡甫才的素行如何,你身為師父的應該比誰都明白,心裡比誰都清楚,不管怎樣,他總算是死在本姑娘的劍下,所以本姑娘讓了你三招四掌,狠毒的兩抓……”
話未說完,“分水豹”突然仰面一聲厲笑道:“一條人命,數十年的心血,難道就僅僅謙讓三招就罷了不成?”
佟玉清一聽,芳心有氣,立現殺機,不由剔眉怒聲道:“不錯,坦白的告訴你,本姑娘自從加入遊俠同盟,業已洗心革面,絕不隨意殺人,否則,哼,早在第一招上,你已被我的‘拂葉摘花’點斃在絨毯上了!”
“分水豹”一聽,愈發怒不可抑,怨毒的望若佟玉清,厲聲道:“放屁,沒那麼簡單,你先接我一掌!”
掌字出口,兩腿半彎,蓄滿功力的右掌,振腕劈出
只見一道剛猛狂飆,呼的一聲,逕向佟玉清胸前撲到!,江玉帆等人看得頓時大怒,沒想到“分水豹”竟以功可開碑的掌力對付一個先天就吃虧的女子,這也證明了“分水豹”誠心置佟玉清死地而後已。
心念間正待橫劈一掌,真氣澎湃,極欲發洩的佟玉清已揚玉臂,拙皓腕,右掌閃電劈出,同時嬌叱道:“接你一掌又何妨?”
妨字出口,兩道剛猛勁風相觸,只聽“蓬”的一聲大響,“分水豹”竟悶哼一聲,上身搖動,終於拿樁不穩,蹬蹬退後了三步。
再看佟玉清,氣不喘,臉不紅,氣定神閒,依然立在原地。
楞了,這不但“鬧海神鵰”和楚天彪楞了,就是江玉帆,陸貞娘,以及“悟空”“鬼刀母夜叉”等人,無一不看楞了。
強自拿樁站穩的“分水豹”,竭力壓抑著胸間翻騰的氣血,神色淒厲,一臉怨毒,充滿了殺機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佟玉清,緩步前進,雙掌上提,顯然要做孤注一擲的捨命一擊。
“鬧海神鵰”雖然鬧不清佟玉清何以一個芳華雙十的少女,竟然具有如此驚人的神力?
但事實如此,又不能令他置疑。
是以,這時見“分水豹”將要捨命一拼,不由慌得脫口急呼:“鐵堂主……”
但是,就在他脫口急呼的同時,“分水豹”鐵黎元已倏然止步,同時瞠目厲喝一聲:
“你再接老夫一掌!”
厲喝聲中,蹲身提臂,雙腕一揚,兩掌同時劈出
只見一團有形如海濤的剛猛狂飆,挾若隱隱厲嘯,逕向佟玉清身前翻滾擊到。
佟玉清方才接了“分水豹”一掌,信心大增,但是她內丹的澎湃真氣,愈加洶湧,業已到了自行並出的險境。
這時見“分水豹”鐵黎元悉力擊出的驚人一掌,大有求之不得,迫不及待之勢,是以,大喝一聲:“再接你十學又有何妨!”
大喝聲中,一雙纖纖如春蔥似的玉掌已翻腕劈出
王掌一翻,在兩國洶湧模滾的強勁紅霧中,竟突然閃現了兩道紅芒!
只聽“轟”然一聲霹靂是響,中間絨毯飛裂,勁風激旋帶嘯,“分水豹”一聲慘叫,身形竟像一個滾地肉球般,急速的向船頭滾去
“鬧海神鵰”和楚天彪一見,大吃一驚,同時驚呼:“鐵堂主!”
驚呼聲中,飛身向即將滾下船頭的“分水豹”撲去。
江玉帆看得也著實吃了一驚,他見佟玉清仍在旋飛的毯屑紅霧中卓立原地,心中一寬,也飛身向“分水豹”撲去。
他雖然起步晚,但和“鬧海神鵰”兩人卻同時到達,幾乎一步之差,“分水豹”的身體就要滾至船下。
楚天彪急忙將“分水豹”的身體拉住,只見他唇無血色,面如金紙,將口一張“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就在這時,那邊也傳來了陸貞孃的驚急嬌呼:“表弟怏來!”
“鬧海神鵰”一聽陸貞孃的那聲“表弟”,心中一驚,不由一楞!
但是,江玉帆非但沒有注意到“鬧海神鵰”的震驚神情,也沒有注意到陸貞娘呼他“表弟”的後果和問題。
因為他最關切的是看到陸貞娘和韓筱莉等人,正用手攙扶著唇角掛著血絲的佟玉清,心中一驚,飛身縱了過去。
江玉帆見佟玉清嬌靨蒼白,鬢角滲汗,內腑似乎氣血翻騰的厲害,因為佟玉清柳眉緊蹙,不停呻吟,顯然胸腹間很痛苦。
看了這情形,江玉帆憂急如焚,十分憤怒,立即望著“鬼刀母夜叉”,急聲吩咐道:
“快把玉清姊姊抱進艙內去!”
“鬼刀母夜叉”急聲應了個是,託抱起佟玉清來,飛步奔進廳艙內。江玉帆正待跟進,身後突然響起“鬧海神鵰”抱歉的聲音,道:“少堡主……”
江玉帆聽得心頭一震,不自覺的輕“啊”了一聲,回頭望著慚愧滿面的“鬧海神鵰”,遲疑的說:“什麼?……少堡主?……”
“風雷拐”和“悟空”等人也都楞了,陸貞娘和韓筱莉這時才恍然想起方才驚急間而喊的那聲“表弟”。
“鬧海神鵰”繼續慚愧的說:“這樣的結果,全是老朽的錯,希望少堡主看在老朽好友‘飛蛟’鄧正桐的份上,把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吧!老朽告辭了!”
說罷拱手,神情黯然的轉身走去。
江玉帆一聽“鬧海神鵰”提到了外祖父“飛蛟”鄧正桐,滿腹的怒火再也無法發作了,因為外祖父鄧正桐水功蓋世,和“鬧海神鵰”同屬水上英雄,他們早已相交為友,那應該是一件不容置疑的事。(前情看拙作《繡衣雲鬢》。)
既是外祖父“飛蛟”鄧正桐的好友,他絕不敢失禮,只得隨在“鬧海神鵰”的身後走去。
前進中,他發現楚天彪託抱著“分水豹”的身體已飛身縱上了平面小船。
根據“分水豹”鐵黎元的頭部並未垂下,顯然並未斷氣,是以,歉聲說:“真沒想到,竟是兩敗俱傷!”
說話之間,已到船舷,“鬧海神鵰”黃宮成,回身抱拳,依然滿面慚愧的說:“少堡主珍重,老朽走了!”
說罷,又望著急步趕來送行的“風雷拐”和“悟空”,抱拳說聲“後會”,轉身縱下船去。
“鬧海神鵰”縱上平面小船,立即揮手示意江玉帆應該馬上去診察佟玉清的傷勢。
江玉帆和“風雷拐”以及“悟空”和尚,雖然內心十分焦急,但他們仍不願因佟玉清負傷而失禮違背了江湖規矩。
三人並立船舷,直到“鬧海神鵰”的平面小船駛出十數丈外,才轉身向廳艙門前奔去。
就在三人奔向廳艙的同時,“一塵”道人也由沙灘上飛身縱上船來。
江玉帆一見,立即寬慰的急聲說:“你來得正好,玉清姊姊負傷了!”
“一塵”道人立即焦急的說:“我聽到王壇主的報告就趕來了!”
說話之間,四人已奔進艙內。
進入廳艙一看,陸貞娘、韓筱莉,以及阮媛玲三人正圍著躺在長條凳上的佟玉清,“鬼刀母夜叉”的一雙蒲扇大的手掌,正在佟玉清的酥胸上按摩。
陸貞娘一見“一塵”道人,立即焦急的說:“道長快來看看吧,玉清妹直嚷著胸間像火燒的一樣,不停的要水喝!”
說話之問,四人俱都散開了。
“一塵”道人一面會意的頷首,一面凝重的急步走向佟王清的身前。
但是,他尚未走到佟玉清的面前,僅看了佟玉清一眼,便望著“鬼刀母夜叉”急聲催促說:“快拿酒來!”
說罷,又望著俊面焦急的江玉帆,謙恭的低聲說:“請盟主把‘萬豔杯’取出來!”
江玉帆一面將“萬豔杯”由懷內取出來交給“一塵”道人,一面注視著仰面倒在長條凳上的佟玉清。
只見佟玉清滿面通紅,有如噴火,一雙澄如秋水的明目、這時已佈滿了血絲,微張著櫻口,不停的呻吟喊著口渴。
這時,“一塵”道人已在懷中取出一個小瓷瓶,拔開瓶塞,用手指沾一些灰白色的乳狀物,立即抹在佟玉清的額角和櫻唇上。
江玉帆一聞那絲有些熟悉的清香味,不自覺的問:“這可是你給我服過的‘大涼丹’?”
“一塵”道人一笑道:“這比‘大涼丹’不知珍貴了多少倍,這是靈石玉乳……”
江玉帆一聽,不由驚異的問:“什麼?靈石玉乳?”
“一塵”道人解釋說:“屬下一聽禿子王壇主的報告情形,便立即到石龍洞仙草處取了一瓶靈石玉乳來……”
陸貞娘聽得心中一動,看“一塵”道人的舉措,似乎早已知道佟玉清的傷勢似的,因而迷惑的問:“請問道長,玉清妹傷在什麼地方?”
“一塵”道人早已想好了說詞,這時見問,立即停止塗抹,並且回答.說:“佟姑娘早晨被盟主的護身罡氣撞傷了內腑,情形並不十分嚴重,服過了貧道的‘補命丹’一兩個時辰之後,自會復原,為了佟姑娘早一些脫離痛苦,所以就請盟主代她凝聚真氣,可能是盟主在不知不覺中為佟姑娘輸了真力……”
江玉帆一聽,已知“一塵”道人的用意,也知道了佟玉清為什麼會發生現在的情形、因而故意正色說:“我並沒有給玉清姊姊輸送功力呀!”
“一塵”道人自然的一笑說:“盟主雖然沒有輸給佟姑娘功力,但你在推拿之際,不自覺的運用了神功,因而驟然增強了佟姑娘的功力,只是盟主自己不知罷了!”
陸貞娘雖然有些不信,但事實就是這樣,又不容她不信,因而關切的問:“玉清妹怎會發生這種事情?”
“一塵”道人卻又凝重的說:“因為佟姑娘體內驟然增加了許多年的功力,而又不能完全納入丹田隨心所用,一旦交手過招,動用內力,盟主在不知不覺中輸給她的功力,就會到處流竄,洶湧澎湃,愈控制愈強烈,一旦全部發出,便有後力不繼之感,這也就是練武人常說的走火入魔!”
江王帆聽罷,自然明白“一塵”道人的話意、知道佟玉清服食了石龍內丹,尚未能將內丹的精華吸收消化,以致形成現在的走火人魔現象。
陸貞娘卻不這麼想,想到方才佟玉清的驚人掌力,“一塵”道人的說法,實在令她懷疑。
正待繼續問什麼,“鬼刀母夜叉”已捧著一壺酒匆匆的走進來。
“一塵”道人一見,立即將酒壺接過來,將酒注入“萬豔杯”內。
陸貞娘和阮媛玲由於時間緊促,心情憂急,一直還沒有想到觀賞“萬豔杯”,這時見“一塵”道人託在手中的大杯子,在日間也不過是一個光色滑潤,白中透灰的大酒杯而已,實在沒有什麼神奇。
但是,酒入杯內,奇蹟立現,“萬豔杯”在白天雖然沒有夜間那麼瑰麗十彩的光華,但杯中酒的變化,卻與那夜在客棧的毫然二樣。
“一塵”道人一俟杯中的酒變成芙蓉紫色,立即命“鬼刀母夜叉”將佟玉清扶坐起來,讓她徐徐飲下。
一俟佟玉清將酒飲下,“一塵”道人立即笑著說:“現在佟姑娘只需盟主略微運功引導就可復原了,現在請三位姑娘,隨貧道去看一看業已剖好的石龍吧!”
說罷,雙手將“萬豔杯”交還給江玉帆。
江玉帆一聽石龍已經剖好,立即關切的說:“小弟希望儘早趕往‘毒鬼谷’,然後還要前去西域捉‘紅飛狐’……”
“一塵”道人立即驚異的問:“什麼?還要去西域活捉‘紅飛狐’?”
“鬼刀母夜叉”立即恨聲說:“鄧天愚那老狗說咱們盟主打死‘黃面狼’挾持‘紅飛狐’,已將這件事送交上屆龍首大會的盟主少林寺,要求龍首大會共同處置!”
“一塵”道人一聽,立即恨聲說:“這個老糊塗,我總有一天要他吃吃苦頭。”
江王帆繼續說:“我不希望這件事傳進我爺爺的耳朵裡,我更不希望武林各大門派和八大豪門為我而提前舉行龍首大會!”
“一塵”道人立即恭聲道:“屬下明瞭盟主的意思,現在應用器具均已齊備,做起來必也事半功倍,屬下儘量趕製就是。”
XXX
日出星落,晨風曉月,半個月的時光,很快的過去了!
“一塵”道人雖然日夜趕工,但是,焙珠煉丹,縫製面具和手套,終究不是普通粗活,是以,足足半個月的時間才圓滿功成。
但是,在這半個月的日子裡,大家在江玉帆和陸貞孃的親自指點下,武功都有了驚人的進步。
尤其是憨姑沈寶琴,居然將撿來的那對“多孔陰陽輪”,苦練得出神入化,得手應心。
十一凶煞中武功進步最為神速的,當然首推佟玉清,江玉帆雖然沒有親自指點,但陸貞娘和韓筱莉卻俱都悉心的指導她。
另兩位收穫較多的要算酒肉和尚“悟空”和“鬼刀母夜叉”了。
“鬼刀母夜叉”在江玉帆那兒學到了幾招“九宮堡”江老堡主的成名刀法,“悟空”也在阮媛玲那兒學到了洪澤湖老湖主威震大江南北的“追魂杖法”。
這時紅日已落,暮色漸濃,大海船的主桅杆上已懸起了夜航的紅燈,廳艙內也是燈火通明。
二二十名船夥,整帆收纜,齊聲呼唱,隨著“噹噹”悠揚的小銅鐘響,大海船緩緩的離開了長塗島。
江玉帆,陸貞娘,以及韓阮二女和十一凶煞,俱都神情愉快的坐在廳艙內。
因為,他們不但每人都分到一付龍皮面罩和手套,而且還分到一瓶以靈石玉乳和靈芝仙草配煉的
“仙芝玉液”和兩粒石龍明珠,這些都是驅邪克毒的奇珍異物。
尤其十一凶煞,他們不但武功有了驚人的進步,而且具有了練武人夢寐以求的珍寶,此番前去“
毒鬼谷”又可以大顯身手,殺賊樹威,真可謂名利雙收,內心自然有掩不住的興奮。
但是,當他們由艙窗看到逐漸遠離的長塗島時,心中也不免升起一絲悵然和依戀。
因為,他們會在那個四周環海的孤島上,度過了值得懷念的十五天。
第二天的絕早,他們已同到鎮海街上原先的客棧內,直到傍晚,一行二十餘騎,才飛馬馳出了鎮海城西關。
今後,他們要違反常規,入夜啟程,絕早宿店,因為他們“遊俠同盟”在江湖上的名氣太大了。
尤其是他們年少英俊,武功高絕的江盟主,更是時下酒樓茶肆間熱烈談論的傳奇人物,加上一些人以訛傳訛,誇大其詞,把一個江玉帆說得貌逾子都,才高蘇秦,而把他們十一凶煞,卻又形容成面
生藍碇,口長撩牙,俱都是殺人不眨眼的活妖怪。
當然,他們決定日走鄉道,夜奔陽關的真正原因,避免給那些酒褸茶肆製造談話資料固是原因之一,而避人耳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到達大巫山,進襲“毒鬼谷”,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
他們自東海,出皖西,進鄂境,直奔川北,一路行來聽到的都是江湖風雲,武林事端,而且,每一變故,幾乎都與他們“遊俠同盟”有關。
遊俠同盟的少年盟主江玉帆的響萬兒,更是傳誦江湖,婦孺皆知,不知有多少武林高手想和他一決高低,不知有多少綺年玉貌,自認美若嬌花的江湖俠女夢想著成為她的夫婿,即使市並走卒,商賈富紳,也無不都希冀一覬這位武林後起之秀的韶秀丰采!
真正的江玉帆聽了這些,非但毫無怏樂,反而憂心如焚、他敢斷言,這些江湖傳言,早已傳進了“九官堡”每個人的耳鼓裡,只有他祖父“陸地神龍”江浩海不知道。
但是,一旦他的真正身份暴露了,恐怕年高九旬的爺爺,再沒有頤養安靜的日子過了。
由於江湖對他的家世來歷仍在揣測,因而也證實“鬧海神鵰”和楚天彪等人,的確稱得上是義氣朋友,只是在到達鎮海時,忘了派“風雷拐”去探聽一下,“分水豹”的傷勢怎樣了。
江玉帆有鑑於風雲日緊,因而與陸貞娘等人決議,“毒鬼谷”事畢,應該儘快解決各大門派人人懼怕的“獠牙嫗”問題。
要想使“獠牙嫗”無從落口,那就是必須找出“萬豔杯”的真正主人,反責她唆使義女和奴僕,殺人劫寶,不怕“獠牙嫗”不老死仰盂谷了。
計算一下日期,距離八月中秋夜,僅僅二十幾天了,如果在“毒鬼谷”纏鬥日久,勢必來不及趕往黃山,將“萬豔杯”交給天都峰上的賞月人了。
有關“多臂瘟神”誣他們殺死“黃面狼”挾持“紅飛狐”的事,也是一個棘手問題必須前去西域捉回了月梅,才能解開這個謎。
至於崆峒、邛崍,以及武當三派的弟子被殺的事,只有等西域大雪山回來再解決了……。
江王帆的心情雖然有些懊惱,但陸韓阮佟四女,以及他的屬下都能藉機談笑,不時疏導,但每天總是趕路,住店,吃飯打尖,每個人都有了平淡之感。
這天傍晚,一行二十餘騎,浩浩蕩蕩的出了天門縣城的西關大街,決定夜走內方山,如此緊趕一夜,第三天的夜晚即可進入“七陰叟”盤踞的大巫山了。
官道寬大,夜幕低垂,原野一片岑寂,只有徐吹的夜風帶動了荒草輕響,再就是咭咭的蟲鳴。
江玉帆等人控韁催馬,雖然官道上行人絕跡,但由於一行二十餘騎,迤邐半里,皆有次序,必須耐著性子,保持一定的飛馳速度。
前進不足十里,身後天門方向突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的烈馬怒嘶。
江玉帆等人聽了並未介意,因為江湖上喜歡夜間趕路的俠士很多,就是普通百姓遇有急事,為了時限,也不得不冒險鑽趕夜路。
前進不足半里,後面已響起較馬隊尤為急驟而清晰的蹄奔聲,同時,傳來最後面莊漢們的呼喝和馬嘶。
江玉帆聽得劍眉一蹙,不禁側身回頭,只見一團黑影,在淨淨的塵煙中,快如奔雷,如飛馳來。
這的確令江玉帆看得不解,人人都喜歡走上風避塵煙,而來人卻偏偏沿著道邊,在下風的塵煙裡鑽趕。
由於塵煙內一團黑,來人顯然是一身黑衣,坐騎黑馬。
果然,就在江玉帆心念間,來人已到了近前,那人又猛的在馬股上打了一鞭,宛如一團黑旋風般,“呼”的一聲過去了。
江玉帆就在那人在道邊飛馬而過的一瞬,已將那人看了個清楚。
那是一個梳著馬尾發的女子,一身黑絨勁衣短劍氅,騎的也是一匹高大神駿的烏龍駒,由於她滿面風塵,看不出她有多大年紀。
唯一令人醒目處,是她背後交叉著兩柄鸞鳳刀柄上的鮮紅絲綢,和“紅飛狐”的那兩柄刀,非常相似。
那女子的黑馬果是龍駒,眨眼之間的工夫已消失在前面的黑暗裡。
江玉帆正感迷惑,業已縱馬追上來的“風雷拐”,已驚異的低聲問:“盟主,您覺那個黑衣女子有沒有問題?”
江玉帆劍眉一蹙,神情有些遲疑,因為,僅僅飛馬在道邊馳過,很難看出她是否可疑。
不遠處馬上的“鬼刀母夜叉”卻不以為然的笑著說:“劉老頭兒,你別在那裡疑神疑鬼的好不好?前幾天夜裡都遇到過趕夜路的你也沒提有問題,方才過去了一個女的,你突然有了興趣……”
話未說完,不少人哈哈笑了,就是江玉帆和陸貞娘幾人,也不禁忍俊不已。
“風雷拐”卻回頭望著“鬼刀母夜叉”沒好氣的沉聲說:“你沒看到她那身黑衣?”
一句該提醒了“悟空”和“一塵”,不由齊聲問:“你是說,她是‘毒鬼谷’的人?”
如此一問,眾人俱都恍然想起,那天在百丈峰飛鳳谷陸貞孃的莊前和內宅看到的“毒鬼谷”的人,俱都身著黑衣,或黑色勁衣。
“風雷拐”繼續解釋說:“此地距大巫山‘毒鬼谷’雖然尚有數百里地,但已到了他們勢力可及的範圍,我們不能不提高警惕!”
江王帆一聽,立即“唔”了一聲,贊同的點了點頭。
“鬼刀母夜叉”卻又改了論調,凝重的說:“劉堂主說的不錯,那個女子的確可疑……”
禿子立即以諷譏的口氣,問:“什麼地方‘的確可疑’?”
“鬼刀母夜叉”見禿子把“的確可疑”四個字特別加重了語氣,心頭不由光火,立即提高了嗓門怒聲說:“俺是說,天下女人沒有不喜歡美的,人人都穿的花紅柳綠,只有她穿的渾身黑漆漆,莫說是她這種年紀,就是俺這半老徐娘,還喜歡穿上一件大紅上衣呢……”
話未說完,所有的人都哈哈笑了,方才由黑衣女子帶來的疑慮,也因這愉怏的大笑沖淡了。
繼續飛馳一陣,天色已交二更了,官道的盡頭,現出一片丘陵林地,一直綿延到西南方的山區。
江玉帆一見,立即望著陸貞娘,提議說:“到前面的丘林內停片刻,該讓馬匹歇一歇了。”
陸貞娘和韓筱莉都贊同的含笑點了點頭。
到達丘陵近前,官道起伏,似乎由林中穿過,隨著夜風傳來潺潺水響,林內顯然有流溪或小河。
一到丘陵前,啞巴縱馬如飛,當先馳進林內,因為這次輪到他去偵察水源和休息的位置了。
江玉帆等人已將馬連慢下來,策馬登上小丘進入林內。
只見丘陵上樹木茂盛,俱是青綠草地,官道果然是穿林而過,日間秋陽高照,到是一個商旅歇腳的好地方。
江玉帆策馬前進,正在遊月察看,驀見前去尋找水源的啞巴,又神情緊張的飛馬奔了回來。
一看啞巴的神情,江玉帆心知有異,急忙催馬迎了過去。
到達近前,啞巴一面急忙撥馬,一面用手不停的比劃,但卻不敢“咭哩哇啦”的講話。
江玉帆不太明白啞巴的手勢,但卻斷定前面已發生了事故,是以,即和啞巴並騎向前馳去。
前進不足十丈,啞巴突然焦急的指了指小丘下的左前方。
江玉帆早已看到小丘下是一道亂石溪流,而且水流甚急,發出了潺潺水聲,一道小石橋,銜接著兩端官道。
但是,經過啞巴的指點,才看得神情一呆,急忙勒住了座馬。
因為方才在道邊飛馬馳過的黑衣少女,正蹲在溪邊,用澄清的溪水在那裡洗臉,而她的黑馬,也靜靜的立在她的身邊不遠。
陸貞娘和韓筱莉看得微蹙雙眉,“悟空”和“一塵”覺得如果不是對方有意,便是一種巧合。
擠上來的憨姑低聲說:“盟主,屬下過去問問她!”
江玉帆一聽,立即揮了一個“阻止”手勢。
因為那個黑衣女子已將臉洗完了,正站起身來準備向黑馬前走去。
但是,就在黑衣女子轉過身軀來的同時,江玉帆的目光不由一亮
因為那黑衣女子雖然全身上下,一色是黑,唯獨她的嬌好面龐,生得雪膚玉肌,紅潤白嫩,特別令人注目,似乎另有一種氣質和風韻。
尤其,掛在玉頰上的水珠並未揩拭,那份美,真可比喻為帶雨梨花。
只見她彎彎的柳眉,薄薄的櫻口,兩顆明媚的大眼睛,一道挺巧的鼻子,這幅容貌,江玉帆覺得似乎在那兒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來了。
他在心裡想:說她像“紅飛狐”,她沒有“紅飛狐”的“狐”勁兒;說她像韓筱莉,她又沒有韓筱莉那種倔強刁鑽,稚氣爽快的神韻……
江玉帆在心裡捉摸黑衣少女的神韻,只見業已拉住馬韁的黑衣少女、微垂螓首,冗自抿嘴笑了,
笑得出兒是那麼美,那麼甜,那麼自然。
這一笑,江玉帆的俊面頓時紅了,雖然黑衣少女由起身到拉馬,從頭至尾都沒抬一下眼皮,但她似乎已知道江玉帆正在目不轉睛的望著她瞧。
黑衣少女抿嘴一笑,飛身上馬,縱馬上橋,一抖絲韁,放馬向西馳去;眨眼已消失在林蔭內。
江玉帆雖然已看不到黑衣少女的倩影,耳內仍聽到那陣逐漸遠去的蹄聲。
但是,停馬在他左右的陸貞娘和韓筱莉,卻已悄悄的催馬向溪邊走去。
江玉帆心中一驚,急忙定神,回頭望著“悟空”等人,脫口急聲說:“這個黑衣少女,的確有問題!”
剛剛走過江玉帆馬前的韓筱莉,拉長了聲韻,充滿了諷譏意味,說:“方才原沒問題,現在才真有了問題!”
說罷,跟著陸貞娘走向小丘下的流溪。
大家一面讓馬飲水,一面坐在溪邊光滑的圓石上休息。
江玉帆方才叫表姐韓筱莉頂了一句,一直沒有再吭氣。
陸貞娘看得莞爾一笑,問:“表弟,你在想什麼?”
江玉帆趕緊回答說:“我在想‘毒鬼谷’的問題!”
話聲甫落,韓筱莉和阮媛玲都“噗嗤”笑了。
江玉帆被笑得一楞,顯然有些不好意思。
陸貞娘繼續笑著間:“你沒有想方才那個黑衣少女?”
江玉帆俊面一紅,不由焦急的解釋說:“她是‘毒鬼谷’的人,我想她的間題,也就是想‘毒鬼谷’的問題嘛!”
江玉帆雖然說的稚憨有趣,但“悟空”等人卻沒有一人敢笑,因為他的話也不無道理。
陸貞娘卻正色問:“你以為她是‘毒鬼谷’的人?”
江玉帆立即正色說:“她穿著一身黑衣,又故意在溪邊飲馬休息……”
話未說完,“風雷拐”突然插言說:“飲馬休息這是常理,我們不是也在此地飲馬休息嗎?至於她是不是‘毒鬼谷’的人,必須再看前途的變化和遭遇才能證實。”
說此一頓,突然又遲疑的說:“不過這位姑娘,我總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
話未說完,江玉帆突然急聲說:“是呀,我也正有這種感覺,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起來了!”
陸貞娘卻淡然而鄭重的說:“如果你一直無法將她想起來,那就是你以前沒有見過,須知一個人的容貌,總有與其他人酷肖的地方,甚至她的一顰一笑,都會與你喜歡的人一樣!”
江玉帆一聽,俊面再度紅了,但他卻正色說:“並不是小弟一個人覺得在什麼地方見過她,連劉堂主也有這種感覺。”
一直蹙眉沉思的“風雷拐”卻鄭重的說:“我們曾見過她是一回事,她是敵是友又是一回事,我們不能因為對她似會相識,就鬆弛了對她的警覺!”
如此一說,“悟空”等人紛紛說有理。
休息一陣,大家繼續上馬疾馳,直至東天拂曉,再沒有碰到那個乘黑馬的黑衣少女。
由於天已破曉,大家就在當陽城東的一個大鎮上停下馬來。
眾人一看,僅有一家興隆大客棧,由“銅人判官”叫開店門,立即由店夥引導進人後店,馬匹由飛鳳谷的好漢和其他店夥拉去馬棚卸鞍上料。
江玉帆等人跟著店夥前進,發現住店的客人並不多,僅三五間客房內起早趕路的客人已亮起燈光,其他客房的門,均有鐵鎖。
越過數排客房,即是一排相連的三座獨院。
“銅人判官”一見,立即望著江玉帆,恭聲道:“盟主,我們就租下這三個院子吧!”
語聲甫落,前面引導的店夥,已慌得急忙回身,含笑道:“爺們如果想住在一起!還是到後面選三個院子吧!”
“銅人判官”一聽,立即沉聲既:“為什麼?”
店夥急忙滿面陪笑的解釋道:“因為中間的院子被方才來的一位姑娘租下了。”
韓筱莉聽得心中一動,立即沉聲問:“一位什麼樣的姑娘?”
店夥含笑道:“是一位年青姑娘!”
韓筱莉一聽,不由氣得瞠目怒聲道:“我問你她穿的是什麼衣服,騎的是什麼馬匹?”
店夥嚇得一哆嗦,趕緊惶聲回答說:“穿的黑勁衣,騎的黑馬匹……”
陸貞娘一聽,急忙向韓筱莉揮了個“禁聲”手勢,同時望著店夥,壓低聲音問:“那位姑娘來了多久了?”
店夥依然惶聲回答說:“半個多時辰了。”
說話之間,回頭看了一眼中間獨院,繼續說:“恐怕這時早睡著了!”
江玉帆一俟店夥話完,立即問:“後面還有獨院嗎?”
店夥趕緊哈腰陪笑說:“還有很多,還有很多!”
江玉帆一揮手,“銅人判官”立即沉聲低喝道:“頭前帶路!”
店夥一聽,連連恭聲應是,轉身向院後走去。
韓筱莉氣的望著中間獨院的院門,“哼”了一聲,忿忿的壓低聲音道:“真享受,一個人睡一座院子,當心睡昏了頭!”
穿過通道,果然有不少精舍獨院。
江玉帆選了一個較大院子住下來,彈塵,淨面,剛剛坐在廳上飲茶,拉送馬匹的一個莊漢,已神情有些緊急的匆匆走了進來。
張嫂一見,立即迎了出去,同時,低聲問:“有什麼事嗎?”
莊漢見問,立即緊張的說:“請稟告咱們小姐,昨晚那個黑衣女子的黑馬,也拴在後面的馬棚裹喂料!”
張嫂一聽,立即頷首道:“表少爺和小姐都知道了。”
莊漢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出院去。
江玉帆已聽到了張嫂和莊漢的對話,是以,飲了口茶,遊目看了“悟空”等人一限,凝重的問:“諸位看,這一次是不是又是湊巧?”
全廳一陣沉悶,個個都在沉思,“黑煞神”在那裡搖頭蹙眉,自語道:“真它奶奶的奇怪,又在店裡碰上了,說她是成心找碴兒嗎?可是她先到,這麼一來,我們倒有些像是反盯她的梢了……真它孃的巧!”
一向閱歷淵博的“風雷拐”,緊蹙著兩道霜眉,近乎自語似的說:“以她那匹黑馬的速度看,半個時辰可跑二三十里地,換句話說,她宿店吃飯的時候,我們還在幾十裡外呢……”
話未說完,驀見佟玉清望著禿子,低聲說:“王壇主,請你到馬棚裡看看,她那匹黑馬的汗退了沒有?”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不由紛紛興奮的望著禿子王永青,低聲催促說:“對,對,快去看一看?”
禿子倏然起身,恭聲應了個是,急步奔出廳去。
這時,全廳每個人的眼睛,包括陸貞娘和韓筱莉在內,但都以贊服的凵光望著佟玉清,同時,紛紛說:“只要黑馬的身上還有汗,使可證實她也是剛剛到達,也可證實店夥和她狼狽為奸!”
“一塵”道人凝重的說:“果真這樣,這個大鎮上的這家唯一的大客棧,很可能就是‘毒鬼谷’
開設的……”
話夫說完,“黑煞神”突然吃驚的說:“那還得了?我們這不是投了黑店了嗎?……”
“鬼刀母夜叉”看了“黑煞神”的驚急相,不由也故作緊張的指著他身邊茶几上的空茶碗,正色問:“方才那碗茶是誰喝啦?”
“黑煞神”一看自己的空茶碗,大驚失色,不由倏然站起,脫口急聲說:“我!是我……”
“風雷拐”一見,立即沉聲呵斥說:“坐下,如果茶裡有毒,你那裡還像個人似的坐在那裡大聲嚷嚷?”
如此一說,大家都笑了。
“黑煞神”知道上了大當,立即望著發著大嘴發笑的“鬼刀母夜叉”,切齒恨聲道:
“好,咱們是騎著驢看唱本,走著瞧,母老虎,你這筆賬俺是給你記上了!”
話聲甫落,剛剛歇落的笑聲,再度高揚起來。
“鬼刀舟夜叉”一瞪眼,正待說什麼,院門口人影一閃,禿子已由院外奔進來。
眾人一見,笑聲立止,一俟禿子進來,江王帆首先間:“怎樣?”
禿子停身止步,有些失望的搖搖頭說:“沒有汗了!”
眾人一聽,大感意外,不少人脫口一聲輕“啊”!
廳內一靜,久久才聽“風雷拐”迷惑的說:“這真是太漩巧了!”
話聲甫落,佟玉清卻淡然一笑道:“小妹一直沒有這樣想過,現在想通了!”
眾人一聽,不少人驚異的“噢”了一聲,所有人的目光,再度集中在佟玉清的嬌靨上。
江玉帆則驚異的問:“姊姊是說……”
佟玉清謙和的一笑道:“這只是我自己的做法,未必揣測的正確,我認為她早已對我們的行動注了意,而且也早已摸得清清楚楚了!”
如此一說,大家不由迷惑震驚的彼此互看一眼,久久不知道說什麼。
佟王清自然的一笑道:“小妹揣測的是否正確,今天晚上將她截住一問就知道了……”
話未說完,“鬼刀母夜叉”倏然由位子上站起來,氣惱的大聲問:“今天晚上她還敢來呀?”
佟玉清正色道:“她為何不敢來?愈往西不是距離‘毒鬼谷’愈近了嗎?”
“鬼刀母夜叉”一聽,不由哼了一聲,切齒恨聲道:“好,今天晚上我的鬼頭刀,就要鬧鬧她的彎鳳刀!”
飯後各自安歇,由八名莊漢輪流注意前院的黑衣少女和她的那匹烏龍騅。
豈知,一天無事,直到江玉帆等人晚飯吃罷,黑衣少女不但沒有出院門,也根本沒有要備馬的消息。
江玉帆和陸韓阮三女,以及“空悟”等人,對佟玉清的揣測,愈加深信不疑。
傍晚時分,江玉帆等人一行二十餘騎,離開興隆客棧,飛馬馳出大鎮,沿著寬大官道,縱馬如飛,直奔正西。
大家坐在疾馳的馬背上,個個摒息靜氣,俱都凝神聽著背後。
一更過去了,二更也過去了,背後依然沒有那陣急如驟雨的馬奔聲。
大家的緊張心情不得不鬆弛下來,因為不少人覺得耳根發酸,脖子發痛,因而對佟玉清的判斷,也失去了信心。
正在大家將心情鬆弛下來的時候,身後官道上,突然傳來一陣隱約可聞的烈馬急奔聲!
眾人心中一驚,不少人揉一揉痠痛的耳根,因為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否還靈。
但是,當他們回頭一看,大家幾乎脫口驚呼!
因為身後數里處,一點黑影,挾著一道滾滾土龍,正以追風電掣之勢,向著這面急急馳來
禿子,啞巴,二人走在最後,這時一見那點追風電掣般馳來的黑影,立即望著江玉帆,壓低聲音嚷著說:“盟主,來啦,是她!”
江玉帆凝目一看,只見昂首豎鬃疾馳如飛的黑馬上,果然是那個一身黑絨勁衣短劍氅,背後插著一對鸞鳳刀的明媚少女。
打量間,已聽“鬼刀母夜叉”在那裡恨聲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這就叫在劫的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