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世玉忙一定神,大喝聲中,飛身撲進房內。
轉首向內室一看,只覺腦際轟然一響,宛如天翻地覆,身形一連幾晃,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只見媛姑姑神色平靜,黛眉微蹙,正立在床前靜靜的望著蜷臥在被中的倩姐姐!
由於藍世玉那一聲大喝,疲倦睡去的小倩也被驚醒了。
小倩睜眼一看,見立在床前的竟是媽媽,心中一陣惶愧,脫口戚呼,伸臂抱住母親,立即嗚咽的哭了起來。
芙蓉仙子伸手攬住女兒,慈愛的撫摸著小倩蓬亂的秀髮,她不知道應該安慰她,還是責備她。
她轉首望著跪在地上的藍世玉,依然親切的低聲說:“玉兒,快起來……”
藍世玉僕伏在地,惶愧的顫聲說:“玉兒不肖,請姑姑責打我吧!”
芙蓉仙子黯然一嘆說:“玉兒,這是天意,姑姑不怪你們……”
話未說完,小倩已抽噎著說:“媽,小倩不喜歡玉弟弟,我要去觀音庵落髮!”
藍世玉一聽,面色立變,星目中頓時急出淚來。
芙蓉仙子不由笑了,知道女兒說的不是真心話,因而忙安慰小倩道:“小倩,不許胡說,你不是也自認這是命嗎?”
小倩聽得一楞,她不知道母親怎麼會知道這句話。
藍世玉想到方才的一切,已盡被姑姑看在眼裡,惶愧的俊面上頓時通紅。
芙蓉仙子一面為愛女拭淚,一面對藍世玉說:“玉兒,快起來,姑姑還有要緊的話對你說,你再不起來,姑姑要生氣了。”
藍世玉只好怯怯的起身立在一旁,垂首不敢看媛姑姑。
芙蓉仙子見藍世玉已經起來,始對懷中的愛女說:“小倩,你也快些起來吧,我去準備一些點心,吃了還要去辦事。”
說罷,隨即走出房去。
藍世玉感到非常不解,不由舉目看了小倩一眼。
裹在被中的小倩正微合薄嗔,輕蹙黛眉,不勝嬌羞的向他招手。
藍世玉頓時會意,機警的看了廚房一眼,快步向倩姐姐走去。
小倩未待藍世玉身形站好,立即焦急的悄聲問:“媽媽什麼時候回來的?”
藍世玉茫然搖了搖頭,也悄聲說:“小弟也不知道姑姑何時回來的,待我發覺窗外有人,姑姑已經飛出院去,等我回來,她已先在室內了。”
小倩想到羞人處,立即紅著臉埋怨的說:“都是你不好,給我飲下那麼多的靈石玉乳。”
藍世玉立即分辯說:“我怎麼知道……”
小倩一聽,立即連連揮手,阻止藍世玉再說下去:“別說好了,你快出去吧!”
由於媛姑姑並沒有責備他們,藍世玉緊張不安的心,早已平靜下來,這時見小倩揮手催他走,反而嘻皮笑臉的在床沿上坐了下來。
小倩一看,頓時急得粉面通紅……
就在這時,廚房內已傳來媛姑姑的聲音說:“玉兒,來把點心端去!”
藍世玉一聽,趕緊起身跑了出去。
小倩一看藍世玉緊張相,不由偷偷笑了。
她一面匆匆整理著衣裙,一面回憶那種痛苦而又甜蜜的滋味,但一想到玉弟弟的傻勁兒,又不由羞澀的搖了搖頭。
就在她整理好秀髮的同時,藍世玉已將點心端了進來。
小倩一見藍世玉心中甜甜的,不由深情的瞟了他一眼,她在想:“這也許就是新婚小夫妻們應有的感覺吧!”
藍世玉一見,立即向她施了個眼色。
小倩定睛一看,媽媽已端著香茶走進來了,於是趕緊低下頭去。
芙蓉仙子老經世故,早將兩小的眼神看了個清楚,只是她佯裝未見罷了。
而她心中的快樂欣慰,絕不次於藍世玉和小倩。
因為她一直擔心愛女不能為她了卻自己的心願,現在她總算放心了。
尤其看到兩小的濃情愛意,更令她感到對得起死去的康泰哥和卿姐姐了,她總算了卻對康泰哥的一番愛心。
雖然她自己因為偶然的不幸,而不能與藍康泰共偕白首,但是她的親生愛女,能嫁給他唯一的兒子,多少也補償了她的一些遺憾。
心念之間,愛女小倩已將她手中的茶接了過去。
三人落坐,靜靜的吃著茶點。
芙蓉仙子不先說話,藍世玉和崔小倩俱都不敢先問她為何突然回來的原因。
藍世玉不時偷看崔小倩,崔小倩也不時偷看媽媽,兩個人都有些食而不知其味。
芙蓉仙子早已看出兩個人的心意,於是沉聲問:“你倆可是覺得我回來的太過突然嗎?”
藍世玉和崔小倩相互看了一眼,依然垂頭吃著點心,俱都不敢表示意見。
芙蓉仙子看了他們倆一眼,似乎不願再問,繼續說:“你們倆快吃,吃完了我們還要去豐漁村張老英雄家!”
藍世玉和崔小倩同是抬頭,不解的齊聲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芙蓉仙子一等兩人吃完,故意平靜的說:“有人遇見了胡鎮山……”
藍世玉一聽,星目突然一亮,不由急聲問:“姑姑,在什麼地方?”
邊說邊猛的由椅子上立起來。
笑蓉仙子望著藍世玉,平靜的說:“你先坐下來,聽我說完,再去不遲。”
藍世玉強捺心中焦急,再度坐下來。
崔小倩睜大一雙鳳目,也驚異的望著母親。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黯然問:“你們可是以為我去了‘觀音庵’?”
說此一頓,舉目看了一眼不敢表示意見的藍世玉和崔小倩,接著戚聲說:“告訴你們,我是去了靈王墓,我要向死去的康泰哥,和素卿姐姐禱告,祈求他們暗中保佑,讓玉兒此番前去舟山,化險為夷,順利手刃仇人……”
話未說完,崔小倩已是鳳目淚下,而藍世玉早已泣不成聲。
芙蓉仙子鳳目噙淚,滯呆的望著桌面,繼續說:“也許是他們英靈有知,就在我默默禱告的同時,林外遠處驀然傳來一陣衣袂破風聲,根據破風聲的速度,我斷定那人盡是個輕功平平的人。
那時天已入暮,我即循聲追去,出得松林,才發現那人身影極為熟悉,追至近前一看,竟是張老英雄的兒子張大根……”
藍世玉一聽,頓時想起今天豐漁村時,果然沒有看到張大根。
又聽芙蓉仙子說:“張大根看到我時,焦急的面孔上立即顯得很興奮,他當即告訴我,他由估嶺回來,路經河河,偶然發現一艘小船的艙窗內,探出一個蒼髮馬臉的瘦削人頭來。
當時張大根並未注意,但那老人卻在縮頭進內時,曾仰臉察看天色,大呆這才看清楚竟是一個邪眼,缺耳的人……”
藍世玉未待芙蓉仙子說完,立即插嘴忿聲說:“沒錯,那就是狠毒的弔客胡鎮山。”
芙蓉仙子依然平靜的說下去:“張大根雖沒見過胡鎮山,但聽他父親談起過,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暗中跟蹤下去,小船行至松桃小鎮時,太陽尚未落山,小船便不走了。”
大根心知有異,急忙向回疾奔,他要把這個消息儘快的告訴他父親……
崔小倩黛眉一蹙,不解的問:“照張大根所說的相貌,應該是胡鎮山無疑了,可是胡鎮山為何不退自回葦林堡,而竟悄悄的進入潯河,停泊在一個小鎮上呢?”
芙蓉仙子說:“這就是令人費解之處……”
藍世玉星目一亮,似乎想起什麼,不由急聲說:“姑姑,胡鎮山停泊在小鎮上,必是想在回葦林堡之前,再去一次靈王墓。”
芙蓉仙子不解的問:“何以見得?”
藍世玉忙解釋說:“胡鎮山在靈王棺前盜得雙劍,但又被恩師暗中截走,他一定心有不甘,墓中珍物,盡被他看在眼中,也許他會趁機再去……”
芙蓉仙子未待藍世玉說完,立即插嘴說:“這可能只是原因之一,據我判斷,他主要的動機,仍在報仇。”
藍世玉和崔小倩不解的問:“報仇?他找誰報仇?”
芙蓉仙子肯定的頷首說:“一是翻江蒼龍張老英雄,一是我們母女。”
藍世玉一聽,不由哈哈笑了:“那他真是飛蛾投火,自己找死!”
芙蓉仙子見藍世玉神情激動,因而提醒他說:“玉兒,胡鎮山陰險狡獪,狠毒無比,他如果敢來找我,必是自信武功有勝我之處,否則,他也不會前來自討沒趣。”
藍世玉再難強捺怒火,立即大聲說:“他不要找我們,我們現在就去找他。”
邊說邊由椅子上立起來。
芙蓉仙子看了一眼門外的夜空,也立起身來說:“天色已黯,我們可以去了。”
說罷,三個人分別將門窗鎖好,飛身縱出院外。
芙蓉仙子看在眼裡,故意對藍世玉說:“玉兒,和你倩姐姐一塊兒走吧!”
說罷,翠袖一拂,身形如煙,沿著湖堤,直向正北馳去。
藍世玉滿腹怒火,恨不得插翅飛至松桃鎮,這時一聽姑姑的吩咐,不由轉首一看,面色立變,心中怒火,頓時全消。
只見倩姐姐黛眉微蹙,纖手撫著小腹,一雙鳳目,正含羞帶嗔的望著他。
因而心中一驚,急忙走了過去,伸臂攬住崔小倩,焦急在切的低聲問:“倩姐姐你?……”
崔小倩一看藍世玉關懷焦急的神情,芳心一甜,立即羞澀的搖了搖頭,悄聲說:“沒什麼,只是有一些痛……”
藍世玉既憐愛,又心疼,轉首再看媛姑姑,早已走得沒有了蹤影,因而焦急的說:“倩姐姐,讓小弟挽著你走吧!”邊說邊挽起崔小倩的玉臂,盡展輕功,直向正北追去。
崔小倩心中一甜,也不推拒,依偎著玉弟弟,同展輕功,向前疾馳。
兩人只覺耳邊風聲呼呼,大地旋轉,景物倒逝,速度之快,捷逾電掣風馳。
崔小倩驚訝的望著玉弟弟,因為她發覺藍世玉的輕功至少進步了數倍,也斷定他的功力必然大增。
藍世玉也同樣的在驚訝自己輕功,已臻爐火純青之境,因而在忿怒焦急之中,也有著一絲興奮。
村外一片黑暗,僅僅深藍色的夜空上,閃爍著明亮的星星。
而前面那一道極速的嬌小身影,眨眼間便追上了。
崔小倩定睛一看,正是母親芙蓉仙子。
芙蓉仙子見藍世玉身形之快,不由暗吃一驚,心說:“這孩子的功力真是一日千里,駭人聽聞。”
藍世玉追上媛姑姑,身形頓時放慢下來,三道身影,宛如三縷輕煙,沿著湖堤向前疾馳。
片刻,黑影中的豐漁村,已隱約可見。
藍世玉不解的低聲問:“姑姑,我們還要去張老英雄家嗎?”
芙蓉仙子忙回答說:“我們最好邀他一同前去。”
說話之間,已抵豐漁村前。
三人放慢身形,藍世玉也鬆開了崔小倩。
來至翻江蒼龍院外,發覺院內漆黑,一片寂靜。
三人俱都發覺有異,以翻江蒼龍和徐彩霞的功力,即使在睡夢中,亦能發覺三人極速的衣袂破風之聲,而出來察看。
芙蓉仙子黛眉一蹙,故意輕咳了一聲,當先飛上房面。
藍世玉和崔小倩緊跟而上,三人同時遊目下看,發現“翻江蒼龍”和徐彩霞的房前窗門,俱都虛掩著。
芙蓉仙子懊惱的說:“玉兒,胡鎮山可能已經來過了。”
藍世玉一聽,眉透煞氣,切齒閉唇,焦急的遊目四顧……
驀然一聲隱約可聞的蒼勁暴喝,逕由西北原野黑暗中隨風飄來。
接著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藍世玉一聽,劍眉如飛,星目射電,張口發出一聲直上夜空,震撼四野的忿怒長嘯。
嘯聲一起,身形一躍數丈,宛如臨空大鵬一般,直向暴喝處飛去。
芙蓉仙子心頭一震,即對小倩說:“小倩,我們快去,張老英雄與人對掌了。”
說話之間,挽起崔小倩,緊隨在藍世玉身後馳去。
就在兩人起步的同時,西北黑暗中,已傳來一聲清脆悠揚的長嘯。
崔小倩一聽,即對芙蓉仙子說:“媽,不會錯了,霞妹妹在發嘯呼應。”
說話之間,西北黑暗中,驀然響起一陣哈哈狂笑。
“張樂恆,多年來我們都是棋逢對手,想不到今夜你也居然被我一掌震退了六步……哈哈……”
笑聲未落。
再度暴起“翻江蒼龍”的怒極大喝道:“胡鎮山,你少賣狂,今夜你的忌辰到了,你再接老夫一掌試試。”
喝聲甫落,又是一聲轟然巨響。
電掣飛撲中的藍世玉,舉目一看,只見前面乾枯的稻田間,一團滾滾煙塵,疾旋直升半空,一道人影,踉踉蹌蹌的退開了。
“哇”的一聲,噴出一口鮮血,那個人是張樂恆。
煙塵之中。
驀地暴起一聲大喝:“老匹夫,納命來吧!”
大喝聲中,缺耳、邪眼、馬臉灰袍的胡鎮山,已飛身撲出,突舉右掌,猛向一屁股坐在地上的張樂恆劈去。
就聽一聲嬌叱,紅影閃動。
刺目電光一閃,徐彩霞的日華劍已向胡鎮山的身前遞到,快如電掣,一閃而至。
胡鎮山心中一驚,疾剎衝勢,暴退一丈,一雙邪眼驚訝的望著徐彩霞。
立在一旁的鄔鐵牛立即大聲說:“獨耳邪眼賊,你別神氣,我玉哥哥一來,馬上叫你死翹翹!”
就在這時,藍世玉已凌空飛到,震耳厲聲大喝:“胡鎮山納命來。”
大喝聲中,早已蓄滿十成功力的右掌,猛然舉了起來……
說話聲中,芙蓉仙子已嬌聲喝道:“玉兒,留他一個活口。”
“口”字甫落,藍世玉右掌已經劈出。
藍世玉情急之下,硬將掌風壓低了八尺。
轟隆隆……一陣地動山搖,震人心絃的霹靂暴響,塵砂彌空,勁風激盪,歷久方息。
人影閃處,芙蓉仙子和崔小倩已經趕到,齊向在坐地調息的翻江蒼龍奔去。
藍世玉劍眉如飛,星目電射,鐵青的俊面上充滿了殺氣,註定退至二丈以外的胡鎮山,緩緩向前逼去。
同時他咬牙切齒的恨聲說:“胡鎮山,你這陰險狠毒的狗賊,今夜小爺要將你一掌擊成粉碎,以慰先父在天之靈。”
獨耳豺人胡鎮山被方才那一聲霹靂巨響驚呆了,瞪著地下方圓近丈的大土坑,再看藍世玉充滿殺機的俊面,直驚得肝膽俱裂,魂飛天外。
芙蓉仙子急忙由懷中取出一粒靈丹,先讓張樂恆服下調息,同時命崔小倩、徐彩霞和鄔鐵牛在一旁小心防護。她轉身向場中走了幾步,舉目一看,發現在面如死灰的胡鎮山身後三丈處,尚立著兩個紅衣老道,和一個彪形大漢。
那兩個紅衣老道,俱都身背長劍,一個面黃肌瘦,一個禿眉凹眼,一望而知,俱非善類。
彪形大漢一身褐色勁裝,手持著一對護手鉤,濃眉環眼,方口虯鬚,也不像個善良之輩。
芙蓉仙子極快的掃視了全場一眼,只是沒有看到胡鎮山的妻子賽楊妃,她首先對已逼近胡鎮山的藍世玉沉聲說:“玉兒,讓他說清楚了再殺他不遲。”
藍世玉聞聲停止前進,星目望著胡鎮山,不由冒出火來。
胡鎮山雖知今夜難逃一死,但是他仍希望死裡逃生,只要能逃回葦林堡,便一無所畏懼了。
這時他對自己不回葦林堡而先來尋仇的舉動,感到非常後悔,於是強自一定心神。望著芙蓉仙子冷冷的問:“你們要我說什麼?”
芙蓉仙子冷冷一笑,沉聲說:“胡鎮山少裝糊塗,說什麼你自己心裡明白!”
彪形大漢和兩個老道已是滿面怒容,緩步走到胡鎮山的身側。
胡鎮山看了老道等一眼,蒼白的老臉上立即掠過一絲獰笑,搖了搖頭說:“老夫不明白!”
藍世玉一聽,殺機再起,厲聲喝道:“老狗不說,小爺就殺了你!”
厲喝聲中,飛身向前撲去。
就在藍世玉身形前撲的同時,那兩個老道和大漢已同時拔劍揮鉤,齊向藍世玉刺來。
藍世玉冷冷笑道:“鼠輩找死!”
“死”字剛一出口,身形電旋,右手已屈指彈出。
就聽三聲問哼,老道和大漢的穴已同時被制,三個人高舉兵刃,張口瞪眼,動彈不得。
胡鎮山見機不可失,一聲不吭,轉身飛奔,落荒而逃。
藍世玉大聲喝道:“老狗回來……”
大喝聲中,身形如煙,掠過上空,直落在胡鎮山頭前,右袖蓄滿神功“柔”字訣,猛向胡鎮山揮出。
胡鎮山一聲驚叫,立被一股巨大無比的潛力推了回來,身子像滾繡球似的滾回了原地。
胡鎮山被滾得鼻青臉腫,滿身泥汙,天旋地轉,眼冒金星,他自認為在舟山苦學一年,功力業已大進,沒想到藍世玉的功力更是高絕的駭人。
他坐在地上狠命的搖了搖頭,深深喘了口氣,兩手撐地,目光怨毒的望著臉上充滿殺氣的藍世玉。
芙蓉汕子微豎黛眉,怒聲問:“胡鎮山,你是怎樣發現藍大俠隱身在靈王墓的,又怎樣進入古墓向藍大俠下手的,為何點斃奄奄一息的‘獨角獸’史有餘,快快從實說出來,藍世玉會給你一個痛快,否則……”
胡鎮山突然轉頭,望著芙蓉仙子怒聲說:“否則怎樣?”
藍世玉搶先厲聲說:“要你知道分筋錯骨的厲害!”
胡鎮山冷冷一笑,故意邪眼望著被點了穴道的老道和大漢,威脅他說:“你小子不要得意,你殺了我胡鎮山沒有什麼了不起,須知南海怪傑和泗島真的衣缽弟子,今夜被你點了穴道,你已註定死路一條。”
藍世玉一聽,頓時想起至今毫無消息的恩師來,因而殺機頓起,仰天一聲狂笑,接著叱道:“莫說點了他們的穴道,就是殺了他們,小爺又有何懼!”
說話之間。
已飄身至老道和大漢身前,突舉右掌,五指如鉤,掌影過處,叭叭連聲,淒厲刺耳的慘叫聲中,血漿激射,蓋骨橫飛,兩個老道和大漢已同時某倒在地上。
藍世玉不躲不避,已被血漿濺得滿臉滿身,益發顯得淒厲怕人,望之令人不寒而慄。
芙蓉仙子等和聞聲睜開眼睛的張樂恆,俱都看得心中大驚,面色突變。
胡鎮山沒想到藍世玉毫不懼怕海外三怪,直嚇得張嘴瞪眼,面如死灰,臉上豆大的汗球,籟籟的滾了下來。
藍世玉舉掌擊斃了老道和大漢,再度仰天一陣狂笑,舉步向胡鎮山逼去,同時厲聲問:
“獨耳賊,你如果再敢支晤半句,小爺便先斷你的一雙手臂。”
胡鎮山知道藍世玉的神志已近瘋狂,嚇得他急忙顫聲說:“我說,我說……”
就在這時,兩道嬌小身形,逕由漁村方向電射馳來,接著響起胡麗珠的惶恐急呼道:
“玉弟弟停一停,玉弟弟停一停……”
急呼聲中,毒娘子和胡麗珠已飛身趕到。
胡麗珠一見畏縮在地上的胡鎮山,身形未停,一直撲了過去,同時情不由己的哭喊著說:
“爹、爹……”
藍世玉一見,頓時大怒,喝聲暴道:“站遠些……”
暴喝聲中,突然轉身,振腕劈出一道色猛無濤的潛力,直向飛撲而至的胡麗珠捲去。
胡麗珠一聲尖叫,嬌軀已被一股巨大潛力捲起。
芙蓉仙子、毒娘子、徐彩霞、和崔小倩同時一聲驚呼,飛身撲了過去。
胡麗珠落下的身軀,首先被芙蓉仙子接住,她哭喊一聲“姑姑”,立即偎在芙蓉仙子的懷裡哭了。
毒娘子和徐彩霞、崔小倩一看胡麗珠沒有受傷,俱都將一顆緊張的心放了下來。
而坐在地上的胡鎮山邪眼兇光一閃,一聲不吭,猛然躍起,乘藍世玉望著傷心的胡麗珠出神之際,舉掌猛劈藍世玉的後背。
藍世玉聞風知警,突然轉身,暴喝一聲:“狗賊找死”以掌化劍,閃電封出,直削胡鎮山劈下的右臂。
胡鎮山自知必死,不如和對方同歸於盡,一見藍世玉舉掌封來,立將真力運足十成,猛壓下去。
藍世玉一聲冷笑,鐵掌一削,克嚓一聲輕響,胡鎮山痛極慘叫,右臂立被削斷,蹬蹬退了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胡麗珠一見,哭得更厲害了。
藍世玉劍眉如飛,眼布紅絲,箕張著右掌,直向胡鎮山身前走去,同時咬牙切齒的問:
“胡鎮山,你說不說?”
胡麗珠望著渾身鮮血,痛苦萬狀,老臉上汗下如雨的胡麗珠,大聲哭著說:“快說吧,你快說吧,嗚嗚……”
胡鎮山黯然一嘆,痛苦的點了點頭,喘著大氣說:“好,我說、我說……"芙蓉仙子等聞聲俱都圍了過來,僅留鄔鐵牛在守護翻江蒼龍。
藍世玉見胡鎮山已經答允,立即遙空彈指,止住了胡鎮山斷臂流血處的穴道。
胡鎮山垂頭喘息了一陣,始抬頭望著胡麗珠說:“蘭兒,你現在和白河寨的‘毒娘子’處在一起,使我想起你並不是我的親生女兒,但我對你總算有十多年的教養之恩,希望你在我未死之前,答應我一個要求……”
胡麗珠知道胡鎮山今夜絕無活命希望,想到自己有記憶以來,就喊他父親,多少總有一點情份,因而立即哭著點了點頭。
胡鎮山痛苦而又欣慰的看了胡麗珠一眼、垂頭繼續說。
“我對你沒有什麼苛薄要求,只希望在我死後,將我的屍體就地埋葬了。”
胡麗珠一聽,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纖手掩面,顫聲哭著說:“玉弟弟一定會答應我這樣做的……”
胡鎮山緩緩抬起頭來,陰毒的望著藍世玉,嘴角立即掛上一絲獰笑,冷冷的說:“你大可不必問他,就連罪魁禍首史有餘,他尚且找塊破棺蓋將他掩埋好,難道他還真忍心讓老夫曝屍荒野不成?”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聽了胡鎮山的話,心頭不禁同時一震,芙蓉仙子搶先急聲問:“你是說殺害藍大俠的是獨角獸史有餘?”
胡鎮山詭譎的搖了搖頭,僅簡單的說了兩個字:“不是!”
藍世玉心中一驚,不由怒聲問:“是誰?”
胡鎮山冷冷一笑,陰惻輕蔑的說:“就是老夫本人。”
藍世玉心中一痛,殺機突起,厲喝一聲:“那我就殺了你!”
厲喝聲中,急上兩步,右掌猛的舉起。
芙蓉仙子立即低喝道:“玉兒……”
藍世玉聞聲止步,知道媛姑姑要強忍心中刀割般的痛苦,是要問個水落石出,於是佈滿血絲的星目,註定胡鎮山,厲聲喝道:“快說!”
獨耳豺人胡鎮山由於臂上已止住痛苦,因而態度又猙獰蠻橫起來,冷冷一笑,輕蔑的說:
“藍世玉,你小子別神氣,我今夜固然是死定了,但是你小子的死期也為期不遠,須知你殺了‘海外三怪’的徒弟,他們絕不會放過你……”
話未說完,藍世玉仰天一聲狂笑道:“海外三怪,為害武林,一生作惡多端,人人得而誅之,莫說他們三怪不放過小爺,就是他們肯放過小爺,小爺也絕不會放過他們。”
胡鎮山一聽,邪眼輕視的望著藍世玉,馬臉上立即掠過一絲不屑的冷笑。
藍世玉一見,頓時大怒,於是震耳一聲大喝道:“你以為我不敢為武林除害嗎?”
喝聲甫落,突然轉身,兩臂一圈,註定三丈外的一方巨大紅色砂石,雙掌運足“佛光神功”,振腕同時推出。
藍世玉連番飲食靈石玉乳,加之初與崔小倩纏綿交合,陰陽交泰,身心舒展,功力驟增數倍,只是在場之人尚不知道罷了。
只見藍世玉兩手掌心中驟然毫光一閃,立即化作一團滾滾白氣,疾如電射,直向那一方紅砂巨石擊去!
就聽轟隆一聲霹靂暴響。
砂石飛射,劃空銳嘯,紅煙激旋,瀰漫半空……
燥烈餘聲,久久不絕,夜空之中,繁星盡沒……
遠處通通連聲,空中石塊如雨瀉落,地面上到處閃著石塊落地相擊的點點火星……
胡鎮山呆了,芙蓉仙子等也怔了,藍世玉也傻了。
盤膝坐在地上的張樂恆,張大了一雙虎目,他實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同時他也恍然大悟,“獨醒子”何以要在一年後,才命藍世玉去舟山的原因。
胡鎮山首先黯然一嘆,神情極為頹喪的說:“看來他們的計劃難於實現了。”
藍世玉一定神,立即沉聲問:“什麼人的計劃?”
胡鎮山立即警覺自己失言,故意冷冷一笑說:“這不是老夫要回答的問題。”
藍世玉頓時大怒,厲聲說:“那麼你快說如何發現先父隱身在古墓內?”
胡鎮山依然倔強的說:“你如此疾言厲色,老夫一概不知道!”
藍世玉星目冷電一閃,急上兩步,正待戟指去點胡鎮山的穴道,胡麗珠已急得大聲說:
“快說吧,你不要自討苦吃。”
因而黯然一嘆,深沉的說:“方才老夫說白兔湖主‘獨角獸’史有餘是罪魁禍首,是因為老夫在那一天中午,偶而看到史有餘行動鬼祟,因而發現藍康泰隱身在古墓中之故。”
芙蓉仙子和藍世玉一聽,俱都恨透了史有餘,果然一切禍源是由他一人引起。
胡鎮山略一沉思,繼續說:“自從我們‘湖海五獨’得知在那一帶發現芙蓉仙子江女俠的行蹤之後,老夫便日以繼夜的在那一帶搜尋。
那一天,老夫在靈王墓的松林外面休息,忽然發現‘獨角獸’史有餘手中拿著一鐵鑽,悄悄飄進了林內,當時老夫也急忙躡手追了過去,為了免得被史有餘發現,不敢縱躍飛奔,是以進入靈王墓地後,史有餘已不知去了何處。
老夫心中一急,立即登上了株高的大松樹瞭望,四野一目瞭然,但卻沒有史有餘的影子,因而老夫斷定史有餘仍在墓地內。
於是我守株待兔的坐在松樹上暗中等候,一直到太陽快要落西山,仍未見‘獨角獸’再現行蹤,就在這時,墓地中突然響起一陣軋軋的響聲……”
藍世玉一聽,知道是父親開啟空墳後門的聲音,同時,他也斷定當時史有餘正在隧道中繼續悄悄向前開鑿。
胡鎮山繼續深沉的說:“……老夫當時頗感奇怪,就在那軋軋聲音停止的同時,墓地左面的一個大墳後面,悄悄走出一個身穿淡黃長衫的中年人。
那人略顯灰白的頭髮上,束著一方淺藍儒巾,當時由於那人背向著老夫,是以不知道是誰。
等到那人一轉臉,老夫驚得險些由松枝上跌了下來,只見那人入鬢的劍眉,細長的俊目,挺直的鼻子,薄而下彎的嘴唇,嘿,正是失蹤多年的藍康泰。
老夫當時又驚又喜,早已忘了方才進入王陵的史有餘,但老夫看到四十歲不到的藍康泰,十年不見,居然鬢髮灰白,也足見他心靈上積壓著多少情感債!”
胡鎮山說此一頓,舉目看了全場一眼……
徐彩霞、崔小倩、胡麗珠和毒娘子俱都神色悲悽的靜靜聽著……
翻江蒼龍閉著一雙虎目,鄔鐵牛瞪著兩隻大眼睛……
藍世玉星目含淚,劍眉微剔,嘴唇已彎成了一個弧形。
芙蓉仙子微昂螓首,眼望夜空,珍珠般的晶瑩淚珠,一顆接一顆的滾了下來,她略顯蒼白的櫻唇,已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胡鎮山繼續說:“當時老夫自知不是藍康泰的敵手,因而大氣也不敢出,直到藍康泰快如鷹隼般的飛出松林之後,老夫才飄下樹來。
走至那座大墳後,才發覺有一座墳門,當時老夫仍不敢冒然進人,因為我知道藍康泰的夫人‘燕趙俠女’白素卿也是一個武功厲害的人物。
待我悄悄走入墳內,除了桌上一盞油燈之外,裡面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就在這時,墳門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極速的衣袂破風聲。
老夫心中大吃一驚,閃身躲進桌下,接著如飛進來一人,竟是去則復返的‘金錐銀彈’藍康泰。
藍康泰倉促進來,並未注意,直奔高案去拿‘金錐’,老夫見機不可失,就在藍康泰經過桌前時,閃電推出一掌,當即擊中對方的丹田……”
藍世玉聽至此處,星目中血淚俱下,咬牙切齒的緩步向胡鎮山走去,十指箕張如鉤,兩臂格格直響。
芙蓉仙子依然望著夜空,強抑哭聲,悲痛的說:“說下去……”
胡鎮山望著逼近的藍世玉,面色如灰,咬了咬牙,繼續說:“當時藍康泰一聲悶哼,踉蹌退後三步,老夫趁機竄出,猛然再劈一掌,擊中藍康泰的前胸……”
話未說完,驀聞藍世玉一聲淒厲嘶叫,張口噴出一道鮮血,翻身栽倒,兩掌同時推出——
轟隆一聲大響,鮮血四射,血肉橫飛,胡鎮山的身體在滾滾上升的塵煙中直向十數丈外片片飛去。
眾人驟然一驚,紛紛向倒地暈厥的藍世玉撲去,只有仰首望著夜空的芙蓉仙子,依然停立不動。
翻江蒼龍似乎已控制住傷勢,也和鄔鐵牛急忙走了過來。
崔小倩、徐彩霞和胡麗珠急忙挑起藍世玉,你哭玉哥哥,她喊玉弟弟,都已嚇得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
翻江蒼龍雖然沒和毒娘子見過面,但卻知道她的來歷,因而吃力的說:“馬姑娘,請你快些在藍少俠的‘命門’上拍一掌!”
邊說邊向芙蓉仙子走去。
毒娘子的閱歷本極豐富,只是被崔小倩等哭得亂了方寸,現在經張樂恆一提醒,立即分開鄔鐵牛和胡麗珠,蹲下身去,默運真力,舒掌在藍世玉的“命門”上拍了一掌。
但是藍世玉依然兩眼緊閉,毫無一絲甦醒的跡象。
毒娘子不知道藍世玉已練成了“移穴功”,一看藍世玉毫無動靜,因而焦急的滲出一身冷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