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牛見毛鳳娃替他說出了他要說的話,先是一愣,接著正色道:“是呀,還有比替朋友上刀山,下油鍋更夠義氣地嗎?”
毛鳳娃糾正道:“為朋友從容赴死,當然夠義氣,如果能和好朋友朝夕相聚在一起,豈不更好嗎?”
鐵牛急忙搖手道:“不行不行,俺不能和你們朝夕相聚在一起。”
李鳳嬌不由柳眉一蹙問:“為什麼?”
鐵牛見問,面現難色,有些遲疑地道:“俺有俺的心事,俺不能告訴你們……”
李鳳嬌立即道:“說出來有什麼關係,說不定我和毛毛還可以替你拿個主意。”
鐵牛卻堅定的道:“不行,俗話說得好‘見人只說三分話,不可盡吐一片心’,俺的心事怎麼能告訴你們?”
李鳳嬌一聽,立有被拒千里之感,嬌靨頓時被斥得通紅。
毛鳳娃一看李鳳嬌的難堪相,趕緊正色道:“你以前在戲圈子說書館學的那些話,不可以隨便亂說,說錯了不但會得罪好朋友,很可能還惹來殺身之禍……”
話未說完,耳畔已響起李鳳嬌的傳音道:“毛毛,讓他走好了,我們只好暗中保護他。”
毛鳳娃一聽,立即改變話題道:“鐵牛哥,你當真要一個人上路,我和鳳姊姊也不便堅持己見,非跟著你一塊兒走不可。看你那麼堅決要一個人走,想必這一路飲茶、住店、吃飯,都有人免費招待你,既不要銀子也不要錢……”
一提到銀子和錢,鐵牛脫口輕啊,神色一變!但他旋即一挺胸脯,豪氣地道:“沒錢不要緊,俺會找個大城重鎮人多的地方賣藝打拳討個飯……
話未說完,毛鳳娃已不客氣地道:“今天你賣藝打拳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呀?由早晨打到吃午飯,不但沒有打到一文錢,還險些鬧出人命來。”
鐵牛卻不服氣地道:“那是因為有此地的惡霸“催命閻王”在場……”
毛鳳娃未待鐵中說完已憤聲道:“告訴你,任何大城重鎮都有惡霸地頭蛇,除非你先低三下四的前去投拜望他,看盡了他的傲慢嘴臉,否則,你別想打到一文錢。”
鐵牛聽得一瞪眼,正待說什麼,李鳳嬌已爽快催促的道:“太陽都快下出了,咱們先回北關大街上吃晚飯,然後分給鐵牛哥一部份盤纏,明天一早他一個人就上路了,我們倆也該走……”
話未說完,鐵牛已不好意思的道:“不不,俺不能再打擾你們了,更不能拿你們的銀子做盤纏。”
毛鳳娃一聽,當真有些生氣地嗔聲道:“你聽說過一文錢能逼死英雄漢的故事嗎?”
鐵牛立即正色道:“誰說俺沒聽說過?當年俺山東就有一條英雄好漢,姓秦名瓊字叔寶,他就是因為病因在招商客棧,拿不出店飯錢,逼得他賣掉了騾馬,當掉了瓦面金剛鐧,最後……”
李鳳嬌早巳蹙起了柳眉,插起了腰,這時見鐵牛哥越說越起勁,不由一揮玉手,催促著道:“我的肚子早已餓了,咱們先去吃飯,等吃完了飯再聽你的秦叔寶賣馬當鐧!”
說罷轉身,當先向林外走去。
毛鳳娃趁機向著鐵牛一肅手,忍笑風趣的正色道:“快走吧!吃完了飯,鳳姊姊還要聽你繼續說‘瓦崗寨程咬金當皇帝,群雄奪帥’呢!”
鐵牛聽得精神一振,頷首贊好,即和毛鳳娃跟在李鳳嬌身後,同時認真的道:“俺最敬重的是忠臣孝子、烈女俠男……”
毛鳳娃卻刁鑽的接口跟著道:“俺最痛恨的是貪官汙吏、惡霸淫娃……”
鐵牛一聽,立即正色道:“最呀,俺也是呢!”但是,他卻沒注意,說了“淫娃”兩字後的毛鳳娃,嬌靨通紅,直達耳後,不自覺地別過了頭去看向別處。
就在三人走出松林,將要接近官道的同時,由北關大街口外行人中,挾雜著兩個十八九歲一身土布衣的年青人-
個瘦高,穿土黃衣褲,兩隻眼睛滴溜溜,一望而知是個精靈小夥子。
另一個身材矮小,穿黑衣灰褲,塌鼻扁嘴,兩隻眼眨個不停,是個天生受人支配的小人物。
這兩個年青人,一高一低,腰帶上既沒有乾糧袋,肩背上也沒背有行李。兩個人步履輕快,說說笑笑,神情顯得十分愉快,無憂無慮,很有幾分愜意。
也就在這兩個年青人有說有笑、步履輕快前進著的同時,跟在李鳳嬌身後和鳳娃並肩前進的鐵牛,突然目光一亮,脫口歡呼道:“小狗子!二柱子!小狗子!二柱子!”
只見兩個年青人先是-愣,同時止步停身,,轉首一看身軀魁偉、腰懸重劍的鐵牛正向著他們兩人飛步奔去,神情都有些迷惑。
但是,身材較高的瘦削青年,先是目光-亮,接著歡聲跳起來,大聲呼叫道:“鐵牛!
鐵牛啊!”
說話之間,雙方已到了近前。
身材矮小的名叫小狗子,瘦高的名叫二柱子。
三人一到近前,立即興奮的擁抱在一起,彼此興奮的歡呼著彼此的名字。
從後面跟上來的李鳳嬌和毛鳳娃,只得站在七八步外含笑望著這三個由孩童即在一起長大的大孩子。
三人一陣擁抱歡呼之後,身材瘦高的二柱子首先離開了鐵牛,並以興奮驚異地目光上下打量著鐵牛。
接著他歡呼道:“哇,鐵牛,沒想到幾年不見,你已長得如此高大魁偉,還穿著這麼氣派的新衣服……”
另一個身材矮小的小狗子卻接口道:“不但換了新衣服,身後還跟著兩個花不溜丟的姑娘呢!”
鐵牛一聽,頓時想起了李鳳嬌和毛鳳娃,神色一驚,脫口怒斥道:“小狗子,你再胡說俺就踢你的屁股!”
踢字出口,右腳已起,“蓬”的一聲踢在小狗子的屁股上。
鐵牛這時何等功力,只小狗子“哎呀”一聲,一個矮小身軀就像被踢的皮球,一連幾個跟斗,只向一丈以外滾去。
二柱子一見,非但沒有去拉去救他,反而拍著手,哈哈笑個不停,覺得小狗子被踢非常有趣。
但是,鐵牛看得神色-變,大吃-驚,飛身縱了過去,俯身伸臂將小狗子的翻滾身體擋住,順手像老鷹抓小雞般將小狗子提起來放在地上。
只見小狗子被踢得渾身滿臉都是枯草塵土,拼命的搖頭眨眼揉屁股,看來似是十分的痛苦。
李鳳嬌和毛鳳娃不便說什麼,也不便呵斥鐵牛粗魯,只是俏生生的站在原處含著微笑看著。
鐵牛卻-面為小狗子身上拍打著枯草塵土,-面埋怨道:“俺以前就告訴過你,‘處事戒多言,言多必失’,你看看,結果被俺踢了個人屁股……”
話未說完,小狗子已笑著道:“沒想到你坐了幾年牢,竟坐出了這麼大的勁頭,一腳就把俺踢了十幾個跟斗。”-
提起坐牢,鐵牛的面色頓時大變,立時機警的左右察看看,想看看是否有人在注意他們。
所幸距離官通尚遠,商旅行人都急著趕進街內宿店,似乎沒有人注意他們。
鐵牛卻-拉小狗子和二柱子,神情緊張的急步說法待向松林前走回去。
一回頭,立時發現了李鳳嬌和毛鳳娃,急忙又恍然止步介紹道:“小狗子,二柱子,這位是俺的大恩人鳳姑娘這位是先給俺銀子的毛毛……”
小狗子和二柱子一收嘻笑之態,趕緊向著李鳳轎和毛鳳娃,躬身哈腰,含笑說道:“鳳姑娘好,毛毛姑娘好,俺是小狗子二柱子,小的時候施和挾鐵牛玩的時候,都足光著屁股不穿褲子……”
話未說完,二柱子已用肘“蓬”的一聲撞在小狗子的胸脯上小狗子被撞得哼了一聲,身形踉蹌,一連向後退了兩三步。
二柱子卻望著小狗子,自覺懂事的呵斥道:“你這小子真正混蛋,難怪鐵牛一見面就踢了你一屁股,守著娘兒們怎麼可以說咱們男人不穿褲子的事?”
說罷,尚向著嬌靨通紅強忍笑容的李鳳嬌和毛鳳娃一哈腰,抱歉的道:“這小子就是這麼不懂事,說話不經過腦子。”
李鳳嬌和毛鳳娃一聽,再也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心中說著:你小子也不見得好到那裡去。
但是,李鳳嬌依然微紅著嬌靨,含笑道:“不礙事,都是自家兄弟姊妹,說錯了話也不會介意。”
小狗子和二柱子見李鳳嬌自稱兄弟姊妹,神情同時-呆,正待說什麼,內心憂急如焚的鐵牛已拉著他兩人急急向林前走去。
李鳳嬌和毛鳳娃相視一笑,同時感慨地搖搖頭,似乎在說:“一條鐵牛已經夠頭痛的了,現在又來了兩個活寶。
只見鐵牛將小狗子二柱子兩人機警的拉至一片荒草處,才緊張的壓低聲問:“你們兩個離開老家,跑到這裡來幹啥?”
小狗子和二校子同時正色道:“是李爺爺叫俺兩個去香吉縣接你回去呀!”
鐵牛一聽,不由生氣地道:“不是叫你們買棺材把俺的屍首拉回老家掩埋呀?”
小狗子和二杖子一聽,俱都愣了。
緩步跟過來的毛鳳娃最焦急,知道師父的計劃要被揭破了!
正待說什麼,李鳳嬌已在旁道:“鐵牛哥,你應該先聽他們兩位說完了,再說你這邊的變化!”
鐵牛立即催促道:“好,你們先說。”
二柱子搶先道:“咱們縣的贓官被革職罷官,押到府裡去了,換來的新縣太爺是個青天縣衙了。”
鐵牛聽罷,既感激李爺爺的為他伸冤.又懊惱自己的越獄脫逃,不由頹喪地道:“本來俺應該無罪釋放的,可是,俺偏偏在大牢裡逃出來了。”
小狗子和二梭子一聽,俱都大吃一驚,脫口“啊”了一聲,同時嚇呆了。
毛鳳娃雖然知道內情,要不是她情急殺死了獄卒,根本就沒有繪圖懸影捉拿鐵牛的事情發生。
可是,她此時苦於無法開口安慰鐵牛,更不敢說出根本沒有五更問斬的事情。
由“九頭梟”口中知道全盤經過的李風嬌,立即含意頗深的道:“鐵牛哥,就算這位青天大老爺斷案州種,明鏡高懸,為你鐵牛哥洗刷了清白,伸了冤,等到無罪開釋的公文到了香吉縣時,人早在一個月前五更問斬了……”。
話未說完,鐵牛業已恍然悟出其中的道理來,不由大手猛拍一下自己的後腦袋,脫口而出道:“對呀!等他奶奶的公文到了,俺的人頭也早巳掉了一個月了。”
原就有些嚇呆了的小狗子和二柱子,這時聽說旱在一個月前就已經要將鐵牛問斬了,不由嚇得渾身一哆嗦,脫口驚啊,再度嚇呆了。
毛鳳娃真沒想到李鳳嬌會替她援場,這時也趁機寬慰的道:“只要鐵牛哥的無罪公文到,也就沒有事了,到是這兩位兄弟前來,有什麼重要事情,應該先問問明白。”
鐵牛一聽,立即寬心了不少,因而也望著小狗子二柱子兩人問:“李爺爺幹啥要你們去接俺?”
二技子一向是搶功勞、好表現的能手,這時見問,立即精神一振,道:“李爺爺知道你坐在牢裡沒啥東西吃,沒啥東西喝,這幾年來來,恐怕早已經變得皮包骨頭了,連路都不能走了……”
話未說完,小狗子已有些委屈地道:“不但能走路,還能一腳把俺踢了十幾個大跟斗”。
李鳳嬌和毛鳳娃一聽,又想到了方才有趣的一幕,都忍不住失聲笑了。
鐵牛的臉上毫無歉意,反而面有得色,看了兩人渾身上下一眼,不解地問:“你們由咱們老家辛莊跑到此地,既不帶乾糧帶,也不背行李,你們吃啥喝啥,睡在那裡……”
小狗子搶先道:“這有啥稀奇,遇上桃樹吃桃,碰上梨樹吃梨,晚上草窩裡一躺,上有天被,下有地皮……”
李鳳嬌和毛鳳娃見小狗子身材矮小,扇嘴塌鼻,說起話來搖頭晃腦,眼睛眨閉得更急,再聽了他說的一套歪理,兩人再也忍不住“格格”笑了。
鐵牛知道了小狗子和二柱子兩人前來接他,-路上全靠偷吃偷喝睡野地,對他們這份義氣非常感激。
鐵牛因而道:“小狗子,二柱子,俺鐵牛非常感激你們二位……”
二柱子方才被小狗子搶了風頭,這時電急忙搶著道:“這是咱們起小長大的義氣,俺和小狗子都在李爺爺面前拍著胸脯保證的,你鐵牛哥如果真的走不動,俺和小狗子一定把你揹回老家去。”
李鳳嬌和毛鳳娃聽了也非常感動,這也足證鐵牛在老家時是多麼受到他兒時玩伴們的尊敬和歡喜。
鐵牛更是感激不已,不自覺地伸手拍著小狗子的肩頭,歉聲道:“小狗子,真對不起,俺不該一見面就踢你,請你千萬不要生氣。”
想是小狗子的屁股仍在痛,因而才愁眉苦臉的道:“俺錯了,你踢俺沒關係,可別再用那大的力氣……”
李鳳嬌和毛鳳娃一聽,再度“格格”的笑了。
鐵牛的臉上一紅,趕緊問:“李爺爺這幾年可好?”
小狗子和二柱子一見鐵牛提到了李爺爺,臉上立時露出了肅敬孺慕之色,同時頷首道:
“李爺爺的身子骨還是那麼地硬朗,平常沒事時還是給大家講講故事,教大家打打拳,還是老樣子。”
鐵牛聽了非常高興,接著愉快的問:“俺娘呢?”
毛鳳娃和李鳳嬌一聽鐵牛問到他娘,俱都大吃一驚,因為她兩人當時在鐘鼓鎮外樹林中雖然-明-暗,但都曾親自親到“穿雲雕”對“九頭梟”說:金鳳已經懸樑自盡,而鐵牛他娘也不久跟著憂鬱而死了。
由於兩人的震驚,俱都不自覺地向著小狗子和二柱子焦急的緩緩搖頭,示意兩人不要說出來。
但是,他們兩人哪裡知道小狗子和二柱子自小就把鐵牛的母親當親孃看待,是以,一見鐵牛問起他娘,兩人立時熱淚奪眶而出。
鐵牛看了大吃一驚,因為前些天遇到了李爺爺家的“於伯伯”時候,他還說他娘一切很好呀!這時一看小狗子和二柱子熱淚奪眶而出,心細不妙,不由大聲問道:“俺娘到底是怎樣了?”
小狗子和二柱子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鐵牛一見。又急又怒,煥然上前一步,一雙巨掌猛的將小狗子和二柱子提起來,嗔目厲聲問:“快說,俺娘到底怎樣了?”
李鳳嬌和毛鳳娃見鐵中如此暴怒,驚得也不由急忙縱了過去。
但是,“哇哇”只是小狗子已哭聲道:“大娘一年前聽說金鳳在陳家上吊死了,跟著也就歸西走了……”
了字出口,鐵牛一呆,臉色煞白,兩手一鬆,小狗子“咚”
的一聲跌在地-上,二柱子也退了好幾步才拿樁站好身形。李鳳嬌和毛鳳娃-見,同時呼了聲“鐵牛哥”,雙雙伸手去扶鐵牛的寬闊肩膀。
因為,鐵牛急怒攻心,身形後倒,業已暈了過去。
跟跑後退,跌倒爬起的二柱子和小狗子一看鐵牛身形後倒,也嚇得哭喊-聲“鐵牛哥”,雙雙奔到鐵牛的身後,一個推肩背,一個推屁股。
但是,深覺機會難得的李風嬌卻櫻唇一呶,香舌輕吐,分別吹向鐵牛堅實寬厚的左右肩頭。
毛鳳娃已具備了“透心神針”的心法口訣和發射的技巧,這時一看李風嬌的口形,不由大吃-驚,脫口急呼道:“鳳姊姊-……”
李鳳嬌急忙用“傳音”解釋道:“不要急,愚姊只是先制住他的穴道,暫時不讓他醒過來:如果讓他醒過來,他必然會暴怒如狂,又哭又叫,嚷著要星夜兼程趕回家去,這不但會害他的身心,更會損及他的功力,鬧不好,走火人魔,變成了殘廢。”
毛鳳娃不由焦急地問:“這,我們該怎麼辦?”
李鳳嬌不答,立即望著小狗子二柱子兩人吩咐道:“快把鐵牛哥的腿坐纏起來。”
二柱子和小狗子一聽,急忙將鐵牛的兩腿盤好讓他坐下來。
李鳳嬌卻急忙在懷中取出-片金葉子,望著小狗子和二柱子吩咐道:“你們兩人快到街上僱輛車來,併購置今晚四人份的食物乾糧……”
話未說完,發現小狗子和二柱子都瞪大了眼珠子盯著那片金葉子,因而剎住了話頭。
小狗子首先抬起頭,驚異地問:“這是啥玩藝兒?”
二柱子自覺聰明的道:“黃澄澄的當然是金子。”
毛鳳娃一看,不由望著李鳳嬌提議道:“風姊姊,我看還是小妹去好了……”
話未說完,二柱子已有些生氣地道:“毛毛姑娘,你也太把俺和小狗子看扁了,這點小事還不簡單,先拿著金子到銀樓裡去換成銀子,再拿著銀子去僱車買菜買乾糧……。”
李鳳嬌未待二柱子話完,已將金葉子向前一送道:“好,就照你說的去辦,越快越好,天都快黑了。”
如此一說,毛鳳娃這才警覺到暮色濃重,北關大街上已是燈火點點了。
就在毛鳳娃打量間,二梭子和小狗子已拿了金葉子,一溜煙似的向北關街口奔去。
李鳳嬌這才解釋道:“我怕你去了遇是“七妖”,“八怪”,“九尖梟”,一個人應付不了的。”
毛鳳娃卻也憂慮的道:“小妹擔心他們兩人到了銀樓裡,人家把他們當成了小偷。”
李鳳嬌一笑道:“看二柱子的精靈相,應該辦錯不了事。”
毛鳳娃一聽,自是不便再說什麼,但卻關切地問:“鐵牛哥他……”
話剛開口,李鳳嬌已解釋道:“我現在是用金針釘住他的左右肩井穴道,半個時辰後即可將金針吸出來,甦醒後,使他在兩天之內四肢乏力,待他功力恢復,經過我們兩人的勸說大半已能穩住了他的脾氣。
毛鳳娃非常擔心鐵牛能否再去福壽山,但又不便說明,只得道:“只怕鐵牛哥醒來又要單獨一個人去辦他的事……”
李鳳嬌立即有把握的道:“現在他不會再堅持了,他一定要先趕回老家為他的母親和金鳳報仇。”
毛鳳娃自然也料到了,因而憂心如焚,看來師父交代鐵牛要辦的事,絕對無法如期完成了。
一想到師父交辦的事,心中多少有些埋怨師父和師叔,不該一直瞞著她,不讓她得知全盤詳情。
假設她知道鐵牛要去辦的是什麼事,她現在就可以把鐵牛哥交代給李鳳嬌,而她一個人立即可以啟程上路。
當然,以她一個人的力量和智慧是絕對鬥不過“七妖”“八怪”“九頭梟”三個老怪物的。
但是,如果鐵牛改變了主意,專程趕回老家去報仇,那也很可能將那三個老怪物們引走。
如今,唯一的難題是她毛鳳娃根本不清楚師父和師叔的全盤計劃,即使她現在向鐵牛哥表明她的身份,他即使相信她就是經常前去大牢探望師父的師妹,他也不會說出師父交付給他的任務。
何況,還有李鳳嬌是師門以外的人。
現在只有拿出李鳳嬌交給她暫時保管的半個銅錢。來和鐵牛身上的半個銅錢相對。由於兩人兩半銅錢的吻合,鐵牛可能說出前去福壽山的秘密,怕的是李鳳嬌另有什麼其他的圖謀。
果真李鳳嬌另有圖謀,她必定會憤然阻止的。
雖然兩人雙方都具有了‘透心神針’,也可能互相射發,同歸於盡,但依然不能完成師父交付的任務。
最可怕而又最可恨的是,李鳳嬌曾說‘透心神針’一旦進入人體內,只有等死一途,而即使她李鳳嬌中了針也救不了她自己。
現在,已經證明了她的虛偽不實了。
她一連向鐵牛哥向上吹了兩針,而且精確的射中了‘肩井穴’,半個時辰之後她就可以將針取出來。
如果,她現在就用‘透心金針’殺李風嬌,而李鳳嬌一旦發覺中針,即使也以金針射殺她毛鳳娃,但李鳳嬌可將金針取出來,而她毛鳳娃卻死定了。
毛鳳娃目光滯呆的望著遠處的天際,心裡反覆考慮算計著心事。她並不覺得夜幕已經低垂,更無視逐漸增多的閃閃小星。
但她卻本能的看到李鳳嬌一雙玉手,每隔一會兒就在鐵牛的身上拍打兩下,或者點上兩指。
不知過了多久,一聲輕脆鞭梢聲響,接著是車輪滾動的聲音!
毛鳳娃急定心神,轉首循聲一看!
只見一輛兩馬帶棚馬車正由北關街口外的官道上馳進了田間,越野向著這邊馳來。
一看有了馬車,毛鳳娃的精神頓時-振,因而也寬心的道:“看他們兩人土裡土氣,居然有如此高的辦事能力。
話未說完,這才發現李鳳嬌神色蒼白,鬃角鼻尖上已滲出了油油香汗幹。
毛鳳娃看得心中一驚,不由關切焦急的問:“鳳姊姊,怎麼回事?”
李鳳嬌竟有些嬌喘的急聲道:“他的功力十分得雄厚,因而金針移動得也較強勁快速,所以……”
毛鳳娃聽得大吃一驚,問道:“那該怎麼辦?”
李鳳嬌又在鐵牛的肩背上連拍數掌,點了兩指,才又喘息著道:“現在車子來了,馬上就要將針取出來,如果他們再晚來片刻工夫,不但我的真力耗盡,只怕鐵牛的性命也就不保了……”
話未說完,馬車已到了近前。
只聽車伕“喲”了-聲,轎車立時停住了,而小狗子和二柱子也急忙由車上跳下來。
毛鳳娃一見,立即催促道:“快把鐵牛哥抬上車去!”
小狗子和二柱子-聽,應了-聲,立即將鐵牛抬起來。
車伕也勤快的將車前簾高高的掀起來。
毛鳳娃本待去幫著照顧鐵牛,但發現李鳳嬌面色慘白,冷汗直流,而且嬌軀不停的顫抖著,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這一驚非同小可,急忙奔了過去,並呼了聲“風姊姊”,立即將李鳳嬌的嬌軀給扶住了。
李鳳嬌卻急忙催促道:“快把我扶上馬車,否則鐵牛便沒命了!”
毛鳳娃一聽,更加惶恐,趕緊連扶帶推的把李鳳嬌帶到車前,一等小狗子和二柱子跳下車來,立即將李鳳嬌攙上車轅,爬進車內。
由於李鳳嬌要用口將鐵牛左右肩井穴內的金毫針吸出來,不便再讓車伕高掀著車簾,毛鳳娃立即伸手將車簾接過來,並且望著車伕,吩咐道:“請你先到一邊兒休息著,開車時再招呼你!”
說話之間,已將車簾放下。
車伕也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向小狗子和二柱子。
但是,就在車伕轉身走去的同一剎那,毛鳳娃突然覺得車伕有些面熟,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乍然間想不起來。
當然,由於鐵牛的危急,以及李鳳僑的過分耗損了真力,這時她根本無心情去想她在什麼地方見過這個車伕。
毛鳳娃既擔心鐵牛的牛毫金針移動得太快,又怕李鳳嬌由於大量消耗了真力而無法將金針吸出來。
是以,她雖然放下了車簾,依然掀開一半觀看。
只見李鳳嬌已半伏在鐵牛的堅實胸脯上,正用她的櫻口在鐵牛的‘肩井穴’上吸著。
第一支金毫針很快的吸出來了,李鳳嬌抬頭一吐,就釘射在車蓬布上,接著再吸吮第二支。
第二支金毫針似乎已移離了鐵牛的‘肩井穴’,隨著李鳳嬌的嬌軀劇烈顫抖和汗下如雨可見,第二支金針吸吮出來是多麼的困難。
足足一盞茶的工夫,李鳳嬌的頭一偏,眼一閉,立時將嬌軀完全伏在了鐵牛的前胸上。
毛鳳娃看得大吃一驚,誤以為李鳳嬌真力用竭,業已暈厥了過去。
毛鳳娃急忙探身車內,定睛一看,發現一支閃著金絲毫光的牛毫金針就貼在李鳳嬌的櫻唇上。
一見第二支金針被吸出來了,毛鳳娃的緊張心情才稍放輕鬆。
但她怕金毫針再進入李鳳嬌的唇內或口內,立即以纖纖手指將金地由李鳳嬌的櫻唇上取下來。
但是,李鳳嬌並沒有絲毫反應,只見她鼻息均勻,顯然已伏在鐵牛的胸脯上睡著了。
毛鳳娃見李鳳嬌如此不顧自身的安危和真力的嚴重虧損來救鐵牛,完全是為了愛,絕不是凱覷師父派鐵牛前去覓取的珍寶或秘笈。
就在這時,驀聞和小狗子站在一起的車伕有些不耐煩的低聲問:“兩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僱了車來又不走……”
話未說完,二柱子已不高興的道:“要你管啥時候走?車是俺用銀子僱你為的,俺叫你啥時候走就啥時候走。”
車伕一聽,立即不高興的道:“那不行,人上了車就得上路,難不成你們在野地裡待一宿,我也得跟著你們站-夜?”
毛鳳娃這時的心情已經放鬆,只等李鳳嬌一醒,馬上就啟程。
這時一聽車伕發話,立時想起了車伕看來有些面熟的問題,掩好車簾,跳下車轅,逞向兩三丈外的車伕和小狗子三人身前走去。
車伕一見毛鳳娃走去,神色立顯不安,而正待駁斥車伕的二柱子也把即將出口的話嚥了回去。
毛鳳娃前進中,威稜的目光一直盯在神情不安的車伕臉上,正因為車伕的神情緊張,使得毛鳳娃立時提高了警覺。
由於警沉的提高,使她突然想起了車伕曾在什麼地方照過面。
是以,一到近前,立即望著二柱子沉聲問:“二柱子……”
二柱子見問,趕緊欠身道:“毛毛姑娘!”
毛鳳娃看也不看車伕,繼續問:“你把小狗子前去僱車的經過說一遍!”
二柱子急忙道:“俺和小狗子先去銀樓換銀子,順便問一問掌櫃的什麼地方可以僱到馬車……”
毛鳳娃接著道:“-出銀樓門口,便有人上前問你們可要僱車?”
二柱子和小狗子聽得同時一愣,又幾乎是同時驚異地問道:“毛毛姑娘,你也跟著去了嗎?”
毛鳳娃不答,繼續問:“你們怎麼說?”
小狗子搶著道:“俺說淹還要去買吃的東西……”
毛鳳娃又接著道:“那人就說:好好好,你們先去買,我就在這兒等你們……”
二柱子卻搖著腦袋道:“不是,他說他願領著俺和小狗子去買,然後再領著俺和小狗子前去馬棧……”
棧字方自出口,神色數變、目閃驚色的車伕,突然大喝一聲,雙掌一揮,飛身撲向了毛鳳娃。
毛鳳娃雖然看來要比車伕年輕了好兒歲,但聰明智慧、江湖閱歷似乎要高出車伕多多。
尤其,她一聽到車伕與二柱子爭論更加對他注了意。
她看來似乎只向小狗子和二柱子問話,實則她的雙目餘光,一直觀察著車伕的目光神色和舉止,並且在走過來停步時,她已站好了有利位置。
是以,這時一見車伕大喝撲來,嬌軀猛的一個斜竄,右手疾探腰間,只見寒光一閃,精緻匕首已由車伕的左下齊刺進了對方胸腔內。
車伕一聲輕哼,身形一個跟跪,一頭栽在地上。
小狗子和二柱子在老家也一直跟著李爺爺學拳腳刀棍,只是限於天質秉賦,內功不修,也就變成了花拳繡腿。
兩人這時一見車伕一頭栽倒,哪敢怠慢,同時一聲大喝,飛身撲至地上,每人扣住一隻手腕,立時將車伕的兩臂反扭到背上來。
二柱子自覺得意,立即望著小狗子,急聲道:“快把你的腰帶解下來。”話聲甫落,已將匕首插回腰間的毛鳳娃已談然道:“不用捆了,他跑不了!”
小狗子和二柱子聽得一愣,低頭一看,驀然發現車伕左肋下的衣服上熱熱的黑溼了-片,而且正逐漸擴大,血腥撲鼻。
兩人這一驚非同小可,“啊”的一聲跳起來,俱都瞪大了眼睛看著地上的車伕,當真嚇傻了。
張大的嘴巴,久久不知道閉下。
小狗子和二柱子也在家鄉看到過有人打架打死了人,像這樣親眼目睹,刀光一閃,甚至還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個活生生的人就死了,這還是第一次。
尤其,兩人還騎在死人的身上,更令他兩人毛髮豎立,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在他兩人認為,人命關天,殺人償命,這要是被官府裡捉了雲,是要砍頭的呀!
也就在這時,車蓬內突然傳來鐵牛的嚷叫聲:“啊呀!
這是啥玩藝兒壓在俺身上?
哎呀,一個人頭!這是什麼地方?”
毛鳳娃一聽,知道鐵牛先醒過來了,心中一陣驚喜,飛身縱了過去。
一到車前,點足縱上車轅,急忙掀開車簾,發現鐵牛正在驚恐緊張的望著伏在他胸上的李鳳嬌。
鐵牛-見,脫口急問:“這是啥地方?”
毛鳳娃急忙道:“這是馬車,你在馬車上……”
鐵牛不由驚異地問:“俺幹啥躺在馬車上?俺身上還有一個人……”
毛鳳娃急忙解釋道:“那是鳳姊姊……”
鳳姊姊三字方自出口,消耗真力過鈕的李鳳嬌也睜開了眼睛,並乏力的撐著鐵牛的寬實胸脯坐直了上身。
毛鳳娃凝目一看,發現李鳳嬌面色依舊慘白,大量的汗水使她發角和前額的秀髮溼透,雖然醒來,依然沒有完全恢復體力。
鐵牛的功力尤為雄厚,自然看得更加清楚,一看李鳳嬌像生了一場大病一樣,不由吃驚的問:“鳳姑娘,你?你是怎麼了?”
毛風娃立即沒好氣地道:“還不是都為了你!”
鐵牛聽得一愣,不由驚問:“你說啥?都為了俺鐵牛?”
毛鳳娃正色的道:“是呀!
你方才大發脾氣,怒火攻心,一下子暈厥了過去,害得鳳姊姊為你拍穴活血,消耗了大量的真力,鳳姊姊把你救活了,可是卻把鳳姊姊又累得暈了過去了……”
話未說完,鐵牛已驚問:“真的?”
已經跟著奔過來的小狗子和二柱子,立即同聲道:“當然是真的,俺兩個還幫著鳳姑娘和毛毛姑娘,一個推你的屁股,一個彎你的腿呢!”
鐵牛一聽,頓時想起了他暈原的原因,不由突然怒聲嚷叫道:“俺要回老家為俺娘報仇,俺要回老家……”
毛鳳娃立即寬慰地道:“好好好,我們馬上就走,你如果再生氣暴怒,再暈死了過去,我可沒有鳳姊姊那麼深厚的功力,沒有人……”
話未說完,想轉頭看看小狗子和二柱子的鐵牛,突然發現他的頭已不能左右轉動了,同時也驚覺到不但不能翻身,連左右兩條手臂也不聽他的指揮了。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連眼淚也嚇得停止了再流,不由惶聲道:“俺的手,俺的頭……”
毛鳳娃趁機警告道:“就是呀,你要是再發脾氣,再怒火攻心,你的命都沒救了,你還報什麼仇?”
鐵牛想到母親的死完全是陳家逼出來的,心中既悲且怒,恨不得插翅飛回老家找陳三少報仇。
但是,毛毛說得話也很有道理,如果自己不能忍耐,急得半身不遂,甚至死在此地,哪裡還能回老家報仇?
心念及此,立即強忍內心的悲痛和憤怒,望著毛毛,頷首道:“好,俺聽你的,俺不再發脾氣,不過,咱們得馬上趕路……”
話未說完,小狗子已憂急的憨聲道:“車伕都被毛毛姑娘殺了,還怎麼上路?”
鐵牛一聽車伕被毛毛殺了,不能上路,不由驚得“啊”了一聲!
正待要說什麼,李鳳嬌已經望著毛鳳娃,驚異地問道:“我方才在恍惚中聽到了有人吆喝,可是車伕對你有什麼不規矩?”
毛鳳娃知道李鳳嬌誤會了,立即把方才的經過和二餃子兩人到街上僱車的情形又說了一遍。
李鳳嬌聽罷,立即催促道:“那我們得趕快離開這兒,如果‘七妖’“八怪”掩護的弟子們聽到方才的吆喝過來察看,只怕你-個人應付不了。”
鐵牛不由緊張的問:“那車伕原來是“七妖”“八怪”的門人弟子呀!”
毛鳳娃顏首道:“所幸當時在客棧後院中,趁老狐狸和“七妖”“八怪”對峙爭論時,我仔細的看了一遍所有的人的衣著面貌。”
李鳳嬌道:“多虧你的記性好。”
毛鳳娃立即解釋道:“最初只是覺得他有些面熟,要不是他日己心虛緊張,小妹還想不起來他是“七妖”“八怪”的三代弟子之一……”
話未說完,李鳳嬌已催促道:“這三個老怪物雖然不在附近,但聽到喝聲的掩護弟子們必定跑回去報告了,我們必須立即離開這ㄦ。”
說罷,立即望著車轅左右的小狗子和二柱子,憂急的問:你們兩人誰會趕車?
二柱子搶先道:“俺會趕牛車,可沒趕過馬車……”
李鳳嬌道:“牛車馬車差不多,最多半天就習慣了,現在不能揮鞭喲喝,小狗子在前頭拉著馬前走,二柱子控僵駕車……”
話未說完,小狗子早已跑到前面首馬前拉住馬龍頭,二柱子則坐到轅上拿起了韁繩和長鞭。
李風嬌則繼續道:“拉著馬慢慢向北走,繞過鬆林再向東……”
疾未說完,小狗子已拉馬前進,車輪已開始移動。
李鳳嬌突然似有所悟的望著毛風娃,問道:“我又給了你一粒白色藥丸,你吃了沒有?”
毛鳳娃搖頭道:“小妹還沒有吃……”
李鳳嬌急忙道:“快服下去,一面運功,一面想想‘無名劍法’上的招式,萬一“七妖”
“八怪”和“九頭梟”三人追上來,你還勉強可以抵擋他們片刻工夫。”
毛鳳娃一面探囊懷中,一面也似有所悟的恍然道:“噢,還有一件事小妹忘了告訴你,老狐狸在你和鐵牛哥上街時偷偷給丟我一本‘蓮花手’秘譜……”
話未說完,李鳳嬌已不屑的道:“蓮花手早在十幾年前已老掉牙了,稍時三個老怪物追上來,你倒不如右手用劍,左手持匕首……”
鐵牛焦急的問:“他們真的會追來嗎?”
李鳳嬌俏遲疑而且極肯定的道:“三個老怪物一直在暗中派人監視著我們,所以他們才知道我們派二柱子兩人去僱車。
三個老怪物很可能正等候在北關大街上,一旦我的馬車過去,立即跟在我們的車後,然後再找機會向我們下手……”
鐵牛不解地問:“他們幹啥要跟咱們為難呢?咱們和他們既沒冤,也沒仇,可說彼此根本不認識嘛!”
說話之間,毛鳳娃已服下那粒白色藥丸,接著倚在車門柱旁閉上了眼睛,顯然藉以避免回答鐵牛的問題。
李風嬌熱愛鐵牛,不忍不答,只得故意含糊的道:“說不定他們是為了你,也說不定是為了毛毛和我。”
鐵牛聽得神色了掠,同時驚異地問:“你說啥?為了俺?”
李鳳嬌頷首道:“是呀!就以你在香吉縣大牢裡來說吧。‘臭老九’對你很好,也許你對他說過了什麼……”
鐵牛立即道:“俺什麼也沒說,俺說的都是俺的冤枉事!”
李鳳嬌趁機暗示道:“你雖然沒對他說過什麼,說不定他早已經對你的一舉一動注了意啦!”
鐵牛聽得大吃一驚,不自覺地脫口急聲道:“哎呀!該不會是為了俺師父……”
師父兩字方自出口,閉上眼睛的毛鳳娃倏然睜開了眼睛,並以驚急的目光表情注視著鐵牛。
鐵牛說出了“師父”兩字,頓時驚覺失口,加之看到毛鳳姓倏然睜開了眼睛,急忙閉口不說了。
早知內情的李鳳嬌,急忙含笑埋怨道:“鐵牛哥,你說話的聲音太大了,都把毛妹妹吵醒了。”
鐵牛想是想起了師父嚴厲的叮囑,或是看了毛鳳娃惶急警告的目光和表情,抱歉的看了毛鳳娃一眼,額頭上立時滲出一片豆大的汗珠來。
李鳳嬌一看,深悔不該用‘牛毫金針’制住鐵牛的穴道。
這時一見,只得望著毛鳳娃,和聲道:“毛妹妹,情勢越來越緊急,越來越對我們不利了,我看還是先由你為鐵牛哥推拿,希望能在三個老怪物追來前將他的脈絡活開。”
毛鳳娃當然也驚覺自己的失態,這時一聽李鳳嬌暗示,也知道應該把鐵牛的穴道先解開來。
因而立即望著李風,關切地問:“我該怎麼推拿?”
李鳳嬌道:“你先將功力集中在中食拇指上,然後由他的‘雲門穴’開始捏拿,經‘肩並’至‘玉枕’,然後再回至‘雲門’……”
話未說完,毛鳳娃紅了,立即羞羞不安的道:“他這個樣子躺著,我……我怎麼……”
第二個“我怎麼”方字出口,她的耳畔已傳來李鳳嬌的傳音道:“毛妹妹,我們姊妹也不要再彼此相瞞了,他原是你的人,我不該硬在你的身上分搶一份愛,我雖然救了你一命,可也是我害你的,有時候,實在迫不得已……”
毛鳳娃沒想到李鳳嬌會這麼快就坦白的揭開了彼此的身份,這時一聽,再不遲疑,立即伸臂把鐵牛的肩頭攬抱起來。
李鳳嬌一見,也急忙將鐵牛扶正,她讓毛鳳娃在鐵牛的身後坐好,以便雙手推拿。
鐵牛知道毛鳳娃也要為他拍穴活血了,內心充滿了感激,只是他不能回頭說句感激的話,卻望著李鳳嬌,堅定的道:“從現在起,俺發誓不再大發脾氣,俺要再暴怒大吼,就對不起你們兩位!”
李鳳嬌急忙道:“你知道就好,從今後,也要喊毛毛‘毛妹妹’……”
鐵牛一聽,趕緊應了聲是!已經開始為鐵牛推拿的毛鳳娃,突然雙目中湧滿了淚水。
李鳳嬌不由驚異地‘傳音’問:“毛妹妹,你為什麼難過?”
毛鳳娃一面依序推拿,一面道:“你也趕快閉目調息一下吧……”
說至最後兩三個字,聲音不禁有些哽咽沙啞。
鐵牛不知毛鳳娃是對李鳳嬌說話,尤其聽出來她的聲音中有哭韻,不由驚得惶聲道:
“毛妹妹,請你不要難過,俺知道俺錯了,今後俺一定聽你和鳳姑娘的話,你倆叫俺做啥俺就做啥!”
說此一頓,特的一點頭道:“好,俺現在就閉上眼睛調息一下。”
說著,當真的閉上眼睛暗自運功起來。
李鳳嬌雖然看到鐵牛已經能點頭了,但她並不驚異他的穴道暢通得快,因為她一直想著鐵牛方才馬上對毛鳳娃改稱毛妹妹,對她卻依然稱呼鳳姑娘。
而毛鳳娃見鐵牛能夠點頭了,心中又驚又喜,因而推拿的更快了,兩眼的熱淚也流得更急。
李鳳嬌早已知道鐵牛和毛鳳娃是師兄妹關係,師妹看到師兄穴道暢通得快,當然高興得流淚。
實在說,李鳳嬌和鐵牛都沒有真的明白毛鳳娃的傷心原意,她的流淚完全是因為師父和師叔一直沒有告訴她鐵牛前去福壽山的什麼地方,去做什麼?
假設師父事先也將這何秘密告訴她,甚至先讓她和鐵牛認識,師兄妹兩人雙雙一同前去那該多好,不但可以共御強敵,遇有難題兩人還可以彼此商議。
就在這時,車外突然傳來小狗子壓低聲音道:“糟糕,是個十字道!”
李鳳嬌一聽,急忙吩咐道:“二柱子,快把車簾子掀開。”
話聲甫落,車簾已被二柱子掀開了。
毛鳳娃一面加緊捏拿,一面和李鳳嬌同時看向車外。
只見前面果然是斜叉式的十字路口,一條由東南通向西北,另一條則是由西南方的瑞湘城方向,斜通向正北。
李鳳嬌一看,毫不遲疑地吩咐道:“小狗子,不要拉馬了,上來,咱們向正北……”
北字方自出口,閉目運功的鐵牛,突然睜眼翻身,同時望著一片昏暗的車外,急聲道:
“俺要回老家應該向南,怎麼反而向北?”
李鳳嬌卻解釋道:“我們的車向北,正是甩脫三個老怪物的大好機會。”
鐵牛卻繼續道:“可是北邊是山區啊!”
毛鳳娃和李鳳嬌聽得同時一驚,幾乎脫口輕啊!她們兩人不是因為前面是山區而脫口驚啊,而是驚於鐵牛的神奇視力,雖然說夜空湛藍,繁星萬千,但數百丈外依然是漆黑一片。
但是,李鳳嬌卻繼續道:“山區最好,我們就在前面山區裡找個山洞住一兩天,讓三個老怪物拚命向前追,而我們卻走在他們的後面。”
如此一說,毛鳳娃首先贊好,已坐上車轅的小狗子也說好玩。
鐵牛雖然心急趕回老家為娘報仇,但他也知道,報仇也不急於耽誤這一兩天時間,因而也未堅持己見。
五人坐在馬車上,任由兩馬默默的拉向山區前。
坐在車轅上的小狗子和二柱子,想到半個多時辰前,只見毛鳳娃的嬌軀一閃,車伕立時倒在地上,登時氣絕,連聲慘嗥都-叫出來就死了,想來心中仍有餘悸,不由得毛髮聳然。
尤其此刻夜色茫茫,遠處山前尚不時掠過一兩點磷光鬼火,更使得兩人總覺得被殺死的車伕就跟在車後面。
由於毛鳳娃眨眼間殺了車伕,因而今兩人一想到這位有一雙明亮大眼睛的漂亮姑娘,就從心底裡冒涼氣,覺得這位容貌如仙、殺人不眨眼的大姑娘,千萬得罪不得。
但是,二柱子想到方才掀開車簾看到的一幕,只鐵牛的上身幾乎倒進毛鳳娃的懷裡,鐵牛的雙肩完全倚壓在毛鳳娃的一雙玉乳上,而且,纖纖十指尚不停的在鐵牛的肩上和頸後捏捏。
二柱子看了當時的情形,心裡一直對因痴愛鐵牛而上吊的金風叫冤叫屈。
當初在老家時,人人都說他們兩人會恩愛長久至死不渝,金鳳非鐵牛不嫁,鐵牛也非金鳳不娶。
如今,金鳳死了還不到一年,尤其剛剛聽到金鳳的死訊才個把時辰,便馬上就倒入在別的女人懷裡.因而越想越氣,越替金鳳叫委屈。
二柱子雖然心裡有氣,也很想數說幾句鐵牛的不是,但想到毛鳳娃的厲害,萬一被她聽了去,小命馬上歸西,那可不是鬧著玩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