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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少婦尋仇

    他只覺信牌握在手中,份量極重,上面似是刻有花紋,只是他無心去看信牌上寫了些什麼,或畫了些什麼。

    來至店外,事出湊巧,就在對面數棵大樹下,正佇立著四個年歲大都在四十幾歲以上的叫化子。

    四個叫花子神情略顯焦急,俱都目光炯炯地望著店門。

    凌壯志知道這四個叫花子必是此地分舵上的人,想必是聽說柳、馬兩位長老已進店內去了,特在對面樹下恭候,於是,穿街過道,匆匆向對面大樹下走去。

    這時,樹下的四個中年叫花,見一個身穿白絨銀花長衫,腰懸銀鞘古劍的丰神少年略顯焦急地由店內直向樹下走來,其中便有一人即對在身前一個方臉灰髮的中年叫花機警地悄聲說:“舵主,這個俊美少年八成就是武林後起之秀,震驚江湖的赤掌銀衫化雲龍凌壯志。”

    方臉的中年叫花嗯了一聲,肯定地點點頭,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視著急步走來的凌壯志。

    凌壯志早已發現對方悄聲交談,立即俊面展笑,步速加快,作出親切的態度。

    當前立著的中年方臉叫花閱歷豐富,一見凌壯志的神色,即知長老有事交待下來,是以急迎幾步,抱拳含笑問:“請問閣下可是譽滿江湖的凌小俠?”

    問話之間,凌壯志已至樹下,也急忙拱手謙和地說:“不敢,不敢,在下正是凌壯志,敢問當家的,可是此地分舵上的人?”

    方臉中年叫花急忙抱拳回答說:“凌小俠有事請吩咐,在下霹靂三棍黃宏達,忝掌此地分舵。”

    凌壯志面色一整,急上一步,再度拱手,興奮地說道:“原來是黃舵主,久仰了,今後尚請黃舵主多多賜教。”

    霹靂三棍黃宏達慌得連連抱拳,惶聲說:“不敢,不敢,請小俠多多照顧。”

    凌壯志既然已經找到了此地的舵主,自是不便再取信牌,於是,謙和地含笑說道:“貴幫柳馬兩位老前輩,正在店中飲酒,因有要事急赴黃山,請黃舵主急備四匹快馬來。”

    霹靂三棍黃宏達,早在凌壯志拱手之時,已看到凌壯志握在手中的長老信牌,但這時聽他轉達長老之意而不出示信牌,心中不由暗贊凌壯志確是知書達理,令人可敬的年輕人,於是,急忙躬身說:“先請小俠回店稍候,在下即將馬匹送到。”

    凌壯志抱拳稱謝,轉身走進店門,回頭再看,霹靂三棍黃宏達四人,早已走得無影無蹤了。

    回至廳上,邋遢和尚正纏著柳、馬兩位長老,斗酒牛飲,跛足道人也愉快地在旁慫恿和勸酒,黃飛燕已離座不在廳上了。

    凌壯志看得直皺眉,照這樣下去,勢必喝得爛醉如泥不可,何曾把赴黃山的事放在心上?

    柳、馬兩位長老一見凌壯志回來,急忙放-站起身來,含笑問:“小俠可找到本幫弟子?”

    凌壯志看得丐幫二老還算清醒,心裡總算略放寬心,於是急忙恭聲說:“貴幫霹靂三棍黃舵主,早在店外恭候聽命了,快馬隨即送到。”

    說著,雙手恭謹地將金光閃閃的信牌,交還給柳長老。

    邋遢和尚醉眼一翻,含糊不清地說:“小子,快來和我老人家乾兩杯,我和尚保證佛祖慈悲,保你手刃師仇。”

    凌壯志無奈,急步過去,端起大斛,一飲而盡。

    眾人用飯剛剛完畢,霹靂三棍黃宏達,已由院外匆匆地走進來。

    凌壯志知道馬已經備好,不由暗贊丐幫辦事迅速,於是急忙立起,含笑出迎。

    霹靂三棍黃宏達一進門便看到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也坐在廳上,於是急步走至階前,望廳躬身,恭謹朗聲說:“丐幫荒宇第九十七分舵,白沙關分舵主,弟子黃宏達在此見過僧道兩位老前輩,暨柳、馬兩位師叔祖。”

    說罷,屈膝下跪,伏身叩頭。

    邋遢和尚搶先哈哈一笑,說:“黃宏達,你小子的鼻子,一向不遜我和尚,今天這頓老酒,你小子卻沒趕上,快起來吧!”

    黃宏達應是,立起,恭聲說:“晚輩不知道你老人家和跛足道人老前輩同駕蒞臨,否則,至少也應該送給你老人家兩隻燒雞。”

    跛足道人一聽,仰面哈哈笑了,轉首看了馬長老一眼,笑著說:“馬老三一向是放馬後炮的能手,如今你該慶幸衣缽有人了。”

    話聲甫落,滿廳鬨然大笑,氣氛極為愉快。

    柳長者首先斂笑問:“馬匹可曾齊備?”

    黃宏達急忙回答說:“快馬四匹,遵命備妥。”

    跛足道首先起身,有力地說:“好,我們馬上走。”

    於是,一行七人,直向店外走去。

    來至前院,即見方才樹下的另三個中年叫花和兩位店夥,分別拉著烏騅和四匹高壯大馬,俱都鞭明鞍亮,一望而知不是普通人家的坐騎。

    六人認鐙上馬,邋遢和尚一馬出先,馳出白沙關,紅日已經西斜,六匹快馬沿著北上官道,風馳電掣般直奔開化縣。

    邋遢和尚四人乘的雖是四匹百中挑一的健馬,但比起烏騅和黃飛燕乘的白馬,仍要差上一籌,是以,到達開化縣,已是萬家燈火了。

    柳、馬兩位長老關心惡道行蹤,匆匆吃了東西,即至開化支舵上一問,消息依舊,惡道烏鶴,仍在黃山區內。

    六人匆匆計議,為恐惡道聞風逸走,決議星夜兼程,預定天明趕至屯溪。

    深夜飛馳,夜涼如水,人不交談,馬不鳴嘶,聽到的只是急如驟雨的蹄聲。

    由於在馬金嶺東麓,讓馬匹充分地休息了一個時辰,到達屯溪鎮時,已是日上三竿了。

    六人同時將馬速慢下來,邋遢和尚也自動讓四怪的老大跛足道人走在前面,六人一進鎮口,目光同時一呆。

    只見鎮上,行人熙攘,熱鬧中顯得有些混亂,叱喝之聲,此起彼落,似是發生了什麼駭人聽聞的重大事情。

    六人坐在馬上,居高臨下,遊目一看,發現街人中,不少是勁裝疾服的武林人物,聽了人群中高聲吶喊,紛紛向鎮北湧去。

    凝神一聽,嘶喊之聲,似是不止一人。

    驀聞一個錚然的聲音,大聲喊著說:“諸位英雄俠士前輩們,要看熱鬧的快去黃山蓮花谷,崆峒派現任掌門人邀鬥當代第一奇才赤掌銀衫化雲龍凌壯志凌小俠的驚人盛會……”

    凌壯志聽得渾身一戰,雙目閃輝,他只覺得腦際恍恍惚惚,加上一夜飛馳的勞累,已分不出是驚是喜,是真是假。

    而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以及柳、馬兩位長老與黃飛燕,卻俱都聞聲驚呆了,這消息不但駭人,也來得突然,這的確稱得上一夜之間,風雲驟變。

    又聽一人高聲叫著說:“諸位,這是百載難逢的絕佳盛會,一個是現任掌門宗師,武功高絕,一個是武林奇才,武功蓋世……”

    又一位年輕人的聲音,顯得特別響亮,興奮地大聲疾呼:“……日期僅餘三天了,要去看熱鬧的該起程啦……諸位記住,本月二十日,午夜子時,蓮花谷……”

    這時,六人策馬已進入街心,由於人聲喧譁嘈雜,叱喝之聲反而聽不真切了,遊目一看,六人同時一呆,脫口一聲輕啊!

    只見人群中,每一個揮手高呼的人,竟都是蓬頭汙面,衣衫襤褸的丐幫弟子。

    這消息出自丐幫弟子之口,自是可靠可信,同時,也明白了丐幫如此公然宣傳的目的,在使消息極快地傳到凌壯志的耳裡。

    凌壯志內心感動,望著神色略緊張的柳、馬二位長老,有說不出的感激。

    驀聞邋遢和尚低聲說:“我們就在這家吧,先吃喝飽了再說。”

    說罷,當先下馬,跛足道人和柳、馬兩位長老,也跟著翻身而下。

    凌壯志和黃飛燕定睛一看,才發現六人立身之處,竟是一座大客店的門前,幾個店夥已紛紛向前來拉馬了。

    兩人翻身下馬,將馬匹交給店夥,緊跟著四老向內走去。

    前進中,邋遢和尚驀然哈哈一笑,回頭望著凌壯志,說:“混球小子,這下你可如願了吧,回頭你要好好敬這兩個老要飯的兩杯,答謝丐幫這些徒子徒孫們為你小子賣力喊叫的賣力盛情。”

    凌壯志連連頷首,恭聲應是。

    但走在前面的柳、馬兩位長老和跛足道人,卻俱都神色凝重,默默不語,由此可知,三人對烏鶴主動約鬥凌壯志的事,看得是多麼嚴重。

    惡道烏鶴是謀害葉大俠的三人之一,自聽說金刀毒燕阮陵泰和鐵弓玉環晉宇田相繼被赤陽掌擊斃後,深知自危,能不處心積慮對付凌壯志?

    凌壯志雖然心中焦急,但見四位老輩人物,都在默默沉思,面色憂急,也同時暗自警惕。

    黃飛燕雖然對凌壯志沒有遐思綺念,但那顆關懷如大姐姐的愛心,卻全副關注在凌弟弟的身上。

    這時,靜坐一旁,也在細心研判惡道烏鶴,在蓮花谷中將要用什麼毒謀來對付凌弟弟。

    一陣急急的腳步聲,將沉思的五人同時驚醒,舉目一看,匆匆離去的馬長老,一時神色凝重又匆匆地走進來。

    凌壯志和黃飛燕一見馬長老,立即由椅上站起來。

    跛足道人等俱都目光炯炯地盯著馬長老,三人一俟馬長老走進廳門,便迫不及待地齊聲問:“怎麼樣?”

    馬長老一面示意凌壯志和黃飛燕坐下,一面連連頷首,急聲說:“不錯,我已去分舵問過了,這消息是由烏鶴的大弟子妙正洩露的。”

    跛足道人和柳長老以及邋遢和尚三人,同時輕喲一聲,彼此驚異地看了一眼,似是有些感到意外。

    柳長老蹙眉遲疑地說:“照此刻情形看來,黃山方圓百里以內,恐怕早已轟動了。”

    馬長老略顯憂急地說:“據我老花子看,烏鶴風言武功遠超凌小俠,由他邀鬥地點選在蓮花谷一事來斷,實不足信,這顯然另有詭謀。”

    跛足道人毫不遲疑地說:“當然,惡道若非有恃無恐,自是不敢自己找死。”

    柳長老驀然霜眉一動,脫口說:“現在距二十日雖然尚有三天,我覺得我們不宜去得太遲。”

    邋遢和尚猛然一拍大腿,大聲贊同說:“好,既是如此,我們就快些吃飯,飯後也好趕路。”

    無論四老怎樣預測,他自己有他自己的主張,他斷定烏鶴屆時必然出面答話,只要與對方會了面,就不怕惡道飛上天去。

    六人匆匆飯畢,分別調息一個時辰,待等馬匹吃飽,繼續向北飛馳。

    官道上行人驟增,沿途商旅中,不時發現勁裝疾服,佩帶兵刃的武林人物。

    由於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威名卓著,不少平素作惡的黑道人物,看了這兩位惡人煞星,驚得面色如土,冷汗暗流。

    但坐在馬上飛奔的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心情雜亂,根本無心看那些心虛膽戰的惡人一眼。

    當晚到達休寧縣,城內客棧幾乎客滿,多是趕往黃山的武林人物。

    街頭巷尾,酒樓茶肆,俱都談論著同一問題崆峒派現任掌門人烏鶴道長邀鬥武林奇材凌壯志的事。

    有的說烏鶴劍術精絕,武林獨步,是他仗以自恃制勝的絕招。

    有的說赤掌銀衫化雲龍凌壯志,一身兼具當年四大惡魔獨霸天下的四種駭世奇功,烏鶴絕難匹敵。

    有的說烏鶴雖為一派掌門宗師,武功自有獨到之處,如沒有制勝的把握,何必多此一舉,豈不是自尋其辱?

    有的說,凌壯志雖然武功驚人,但他究竟是年輕新手,經驗、功力恐怕均不如烏鶴來得深厚,總之,紛論不一,各持其是,最後總是落個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凌壯志對這些胡云亂預,根本不去理會,一笑置之。

    邋遢和尚和跛足道人以及柳、馬二位長老,對凌壯志戰勝烏鶴,都頗具信心,唯一擔憂的是惡道暗施詭謀,令人事先難防,屆時措手不及。

    第三天,風和日麗,藍天如碧,正午時分,凌壯志和黃飛燕跟在四老馬後,已到了距黃山南麓十里的天靄鎮。

    氣勢雄偉,峻拔巍峨的黃山,看來就在眼前了。

    天靄鎮上的丐幫支舵,是在鎮外一片松林中的祠堂內,一進松林,便看到一片半舊房舍。

    支舵主白日遊神賀榮田,聽說柳、馬兩位長老來了,急忙集合讓在臺階陽光下睡覺的一群大小叫花,匆匆列隊恭迎。

    這時一見當前走的是跛足道人和邋遢和尚,白日遊神的確嚇了一跳。

    但看到柳、馬兩位長老身後尚跟著一個瀟灑高雅,白衫佩劍的俊美少年和一位二十六七歲的豔麗少婦,心裡頓時明白了長老的來意。

    白日遊神賀榮田雖然不認識凌壯志,但凌壯志的衣著、年貌,一入他的眼,便知少年是誰。

    一到了祠堂門前,白日遊神賀榮田立即報名叩頭,其餘大小叫花,紛紛伏跪在地,高聲歡呼,恭迎師祖。

    進入祠堂正殿,柳長老追不及待地沉聲問:“山中情形可有變化?”

    白日遊神賀榮田急忙恭聲問:“回稟師祖,毫無變化,烏鶴仙長和他的四位高兄,以及二十幾名隨員,目下仍在蓮花谷內。”

    跛足道人關切地問:“谷內會場佈置如何?”

    白日遊神賀榮田恭敬回答說:“谷中景物依舊,沒有會場,也沒有佈置。”

    四老一聽,同時輕喲一聲,驚異地相互遞了一個眼神。

    驀然,馬長老虎目一瞪,接著怒聲問:“你可曾親自去看過?”

    白日遊神賀榮田驚得躬身垂手,說:“弟子昨晚整夜探查,直到拂曉才回。”

    邋遢和尚早已拿出酒罐來喝了口酒,一時也肅容沉聲說:“像這等各路英雄雲集的盛會,怎麼毫無一些排場?”

    柳長老嚴厲地沉聲道:“賀榮田,你要言不盡實,欺矇尊長,可知幫律……”

    白日遊神未待柳長老說完,決然恭聲說:“弟子願受最嚴格的幫律制裁。”

    四老一聽,的確愣了,他們不是驚於白日遊神說得肯定,而是驚於惡道果然在施陰謀,而這個陰謀必盡毒中最殘狠之能事。

    凌壯志最關心的是烏鶴的行蹤,因而插言問:“請問賀當家的,你昨夜可曾看到惡道烏鶴?”

    白日遊神謙和地說:“前幾天,烏鶴仙長每日必定在蓮花谷中走動,唯獨昨夜沒有出現,僅他的四個高徒和隨員在谷中作最後的勘察。”

    凌壯志惟恐惡道屆時藉故避不見面,這時一聽,心中頓覺焦急不安。

    驀聞馬長老寬聲說:“小俠請放心,烏鶴既然主動邀你,絕不會避不見面,不過,屆時謹慎小心的不是他,而是我們了。”

    凌壯志突然冷冷一笑,決然說:“今夜只要惡道肯出面答話,不管他用什麼兇狠毒辣的詭謀,晚輩都在所不惜,只要能手刃烏鶴,就是晚輩也灑血當地,亦是值得。”

    黃飛燕聽得芳心一震,粉面立變,心中立即升起一絲不祥預感。

    邋遢和尚在旁提醒說:“只怕到時候,你小子想和他同歸於盡,他還不願和你死在一起呢!”

    六人在祠堂上,飲酒計議,四位老人俱都以六七十年的江湖經驗閱歷,提出各自不同的情況,讓凌壯志假設處置,待到四老認為完全滿意,萬無一失時,紅日已落西山了。

    於是,六人略事整頓,抱著滿懷信心,匆匆走出神堂大門,展開輕功,直向黃山南麓馳去。

    這時,晚霞已殘,天色已經暗下來,巍峨的黃山,已有些模糊不清,原野和官道上,再看不到一個人影。

    六人展開輕功,越野飛行,身法之快,宛如六縷輕煙。

    到達山前,空氣陰冷,勁風襲面,光線愈加黑暗。

    黃山路徑,以跛足道人最為熟悉,大袖一揮,直向一道山口縱去。

    六人輕功以飄萍女略遜一籌,但她也跟了個不即不離。

    登崖越峰,飄縱如飛,漸漸,山勢崎嶇,危崖峭壁,愈前進愈驚險了。

    這時,殘月尚未升起,山區一片黑暗,周圍數十丈內,看不到飛行人影,也聽不到衣袂飄風聲。

    參觀盛會的人,想必早已去了蓮花谷。

    由於山勢崎嶇,一片漆黑,加之黃飛燕體力和輕功均遜一籌,是以,六人到達蓮花谷下,已是三更過半,四更將至了。

    這時,一鉤彎月已升自東方,給整個黑暗的山區,灑上一線濛濛光輝。

    繞過峰角,再登上橫嶺,便可看到蓮花谷了。

    四老並肩先頭飛馳,神色逐漸凝重,凌壯志飄灑地跟在身後,心情極為焦急,黃飛燕勉力跟在凌壯志身邊,她已對凌弟弟的安危而感到不安。

    六人默默飛行,繞過峰角,齊向橫嶺上馳去。

    就在六人剛剛登上橫嶺的同時,嶺下蓮花谷中,突然暴起一陣聲撼谷峰直上夜空的如雷烈彩。

    但更多的是感慨嘆息,只是被暴雷似的彩聲掩沒了。

    邋遢和尚四人一聽,面色立變,脫口一聲驚啊。

    凌壯志雙目一亮,白影電閃,飛身前射十丈,騰空躍落在一座大石上。

    舉目一看,心頭猛然一震,只見嶺下谷中,目光閃閃,人頭晃動,議論人聲,嗡嗡不絕,乍看之下,至少兩千餘人。

    緊跟飛上大石的邋遢和尚四老和飄萍女黃飛燕,五人看了這等情形也不禁驚呆了。

    只見兩千人眾,圍繞成一個馬蹄凹形,正西無人的一面,是一道突出絕刃的崎形懸崖,崖上細草如茵,極為平坦,似是經過人工修整。

    崖下絕壁,寬約三十丈,雲霧瀰漫,深不見底,對面恰是一座高出蓮花谷數十丈的絕險峭壁,崖上俱是臨時虯枝橫生的千年古樹。

    西面無人的懸崖上,已用紅白小旗,圍成一個方圓十餘丈的空地,想必就是鬥場。

    這時,西南角邊的人群,正紛紛後退,讓出一道狹小通路,一行十數人,逕由通道內走向谷中,全谷的各路英雄,再度暴起一陣如雷呼聲。

    應呼聲暴起的同時,人群中驀然響起一聲悲慼嬌叱:“烏鶴惡道,快還我父親的命來。”

    嬌叱聲中,細影閃動,挾著一道耀眼寒光,直向突崖空地上射去。

    這凌壯志凝目一看,脫口一聲驚啊,頓時呆了。

    凌壯志聽了那聲悲慼嬌叱,心頭不由猛然一震,疑是金陵待產的嬌妻宮紫雲,聞訊趕來了蓮花谷。

    繼而凝目一看,只見從人群中,仗劍飛向突崖空地上的女人,竟是一個年約二十六七歲的端莊少婦。

    端莊少婦身材略小,生得柳眉杏目,櫻口瓊鼻,手持精鋼劍,一身天藍衣,身法輕靈,直向以紅白小旗圍繞的空地上落去。

    凌壯志看得一愣,這個少婦好面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只是一時想不起她。

    驀聞跛足道人,脫口一聲輕啊,驚疑地低聲說:“啊,這不是鐵鳩杖簡大娘的兒媳婦嗎?”

    繼而一想,心中略感不安,不知簡大娘的小兒子,那個二十二一歲的藍衫英俊少年簡維英,是否也來了蓮花谷?

    假設簡大娘和她的小兒子簡維英也來了蓮花谷,稍時定會為痴情而死的萬綠萍大費一番口舌,也許因而動武。

    心念至此,胸間氣結鬱悶,像是壓了一塊千斤大石頭。

    由於少婦的厲聲嬌叱,頓時靜下來,數千道驚異的目光,一齊集中在端莊少婦的身上。

    同時,由西南角走向場中十數人,也由人群夾道中走出來。

    凌壯志凝目一看,當前一人,正是殘師仇人烏鶴惡道。

    惡道穿著相貌和丐幫二老述說的一般無二,頭帶九梁道冠,身披白雪鶴氅,背插長劍,手持佛塵。

    惡道年約五十餘歲,鬚髮已灰,三角眼,掃把眉,尖嘴猴腮,一臉狡色,一望而知是個陰險好詐之輩。

    緊緊跟在惡道身後的,是兩個身穿黑袍的中年老道。

    之後,是七八個青年力壯的黑衣道士,當前二人,肩闊腰粗,各持一張鐵抬烏弓,腰懸一個鹿皮箭袋。

    這時烏鶴軒眉展笑,目光閃爍,故作姿態地左右顧盼,頻頻頷首,作出滿面親切之色,對仗劍縱落場中的端莊少婦,正眼也不去看一眼,完全視如未見。

    凌壯志一見烏鶴,怒火倏起,殺機陡現,心中為簡維英而起的那鬱結,頓時一掃而空。

    雙目精光一閃,正待高聲大喝,飛身撲下嶺去,驀見場中的端莊少婦,柳眉一豎,厲聲嬌叱:“惡道納命來!”

    厲叱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長劍一招“白蛇吐信”,幻起一道寒光,直向走進鬥場的烏鶴惡道刺去。

    烏鶴惡道故作長者之風,仰面哈哈一笑,身形微微一動,未如何作勢,飄然閃開了。

    同時,以祥和的聲音笑著朗聲說:“女施主請住手,貧道如有不是之處,請你當著天下英雄說個清楚,貧道果有無端殺害令尊大人之嫌,貧道絕不讓女施主虛此一行。”

    惡道話聲甫落,全谷各路英雄立即暴起一聲如雷彩聲,但心思精細的人,卻聽出惡道的話意含糊。

    端莊少婦似是有難言之苦,厲叱一聲,再度飛身前撲,手中長劍一招“橫掃五嶽”,幻起一道如銀匹練,再向惡道攔腰掃去,同時,厲聲說:“無恥之道,假仁假義,哪個與你貧嘴。”

    惡道依然哈哈一笑,說:“看來女施主是有意前來擾亂今夜之會了。”

    說話之間,身形飄旋,再度閃開了。

    凌壯志擔心簡大娘兒媳不是烏鶴的對手,神色顯得極感不安,驀聞身旁的邋遢和尚,沉聲問:“小子,你要做什麼?”

    凌壯志略顯焦急地說:“晚輩是怕簡大娘的兒媳有失,將來見了簡大娘無法交代。”

    跛足道人立即解釋說道:“在這種場合,惡道礙於身價,自是不會傷她,你不必為她擔心,現在最急要的是儘快研判出惡道為何利用邊臨絕壁的突崖為鬥場的問題……”

    話聲未落,場中驀然一聲大喝,兩個黑袍中年老道翻腕掣劍,飛身而出,同時怒聲說:

    “現在三更已至,女施主既然無理取鬧,必自恃身懷絕學,貧道少不得要代師請教了。”

    說話之間,振腕挺劍,也不經過烏鶴應允,逕向端莊少婦撲去。

    如此一來,不少英豪高手為之譁然。

    烏鶴惡道假裝未曾聽見,故意寬容地叮囑說:“妙明不可傷了女施主。”

    端莊少婦冷冷一笑,不屑地怒聲說:“你的狗徒也配傷我?”

    說話之間,妙明長劍已到,嬌軀倏然一轉,刷刷攻出兩劍,匹練翻滾,劍氣生寒,妙明立被逼了個手忙腳亂。

    滿谷英豪看得一呆,立即掀起一片輕啊,似乎都沒想到崆峒派掌門烏鶴仙長座前的親傳弟子,竟是如此不濟。

    驀然一聲嬌叱,場中光華大盛,千百銀鋒中,錚然一聲金鐵交鳴。

    一聲惶恐驚呼,一道寒光直射半空,妙明手中的長劍已脫手而飛。

    凌壯志看得秀眉一軒,他確沒想到端莊少婦尚有如此精人的劍術。

    邋遢和尚嘿嘿兩聲,得意地問:“小子,怎麼樣,這就是所謂來者不怕,怕者不來。”

    說話之間,凝目再看,另一個黑袍中年老道妙光大喝一聲,已飛身橫劍將簡大娘的兒媳婦敵住,驚得魂飛魄散的妙明,已連滾帶爬,逃至五六丈外,面色如紙,滿身塵土,狼狽已極。

    惡道烏鶴雖然心地陰險,麵皮極厚,當著滿谷的江湖英雄,也不禁老臉通紅,面帶惶色,三角眼兇狠地瞪著妙明。

    妙明惶恐滿面,無地自容,羞慚地躲在七八個持弓老道的身後。

    再看場中,端莊少婦與妙光已激烈地打在一起了。

    兩團劍光,翻滾飛騰,幾乎看不清兩人的身影。

    這時滿穀人眾,掀起一片嗡嗡人聲,紛紛交頭接耳,似在推測誰勝誰敗。

    兩團劍光中,驀然大喝一聲,接著,一聲金鐵交鳴,數點火星中,妙光以十足的內力,撥開少婦刺向他天靈的劍身。

    緊接著,寒光一閃,進步欺身,長劍直-端莊少婦的面門。

    凌壯志和邋遢和尚等眾人看得心頭一驚,滿谷暴起一片啊聲。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電光石火的一瞬間,端莊少婦視死如歸,臨危不亂,一俟劍尖-至面門,身勢閃電下蹲。

    劍光過處,撥起無數青絲,端莊少婦高挽的髮髻,立被斬斷。

    就在青絲濺飛,妙光尚未撤劍的同時,端莊少婦柳眉一挑,杏目閃輝,脫口一聲厲叱:

    “狗徒納命來。”

    “來”字出口,長劍反臂揮出,幻起一道弧形匹練,帶起一陣懾人嘯聲,長劍疾如閃電般,已掃至妙光的腰部。

    劍光一閃,暴起一聲淒厲刺耳慘叫,妙光撒手丟劍,立被攔腰斬為兩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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