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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信王本來聰敏,又有青龍橋殺人嫁禍之事為鑑,知道又是那個極象李鳴之人有意陷害。

    只是,青龍橋之事不過是武林中一般的殺人嫁禍,這一回可是十惡不赦的殺死侍衛,盜走御

    寶,驚嚇聖駕,欺君犯上,不光李鳴應處凌遲死罪,株連九族,就是自己帶賊面聖,形同造

    反,也罪當殺頭。他跪在天啟腳下,以頭叩地,苦苦奏明瞭會獵時李鳴的功勞,陳述青龍橋

    有人殺人嫁禍不成,如今又進宮栽贓,陷害李鳴。最後,懇請聖上明鑑。

    天啟對任何人的話都能不信,可對信王的奏稟卻不能充耳不聞。

    他的昏暗,不過是對外寵信魏忠賢、客印月二人,內裡貪酒戀色。聽了五皇子的奏稟,

    靜心思之,也覺得事情可疑,李鳴要是入宮盜寶的刺客,怎肯冒死進宮?豈不是自尋死路。

    加上稟本的又是幼弟朱由檢,一眼看見他神情惶恐,叩頭流血,心中頗覺不忍,嘆了一

    口氣說道:“寡人準你所奏。限半月之內將正凶緝捕嚴懲,逾期則連你一起問罪。不過,要

    把李鳴的全家押入南京刑部大牢。”說完,袍袖一擺,雙眼一閉,頹然地倒臥龍床,再也無

    力說話了。

    信王哪敢再奏?命人給李鳴鬆了綁繩。李鳴謝過萬歲暫時不殺之恩,眾人一齊來到偏殿。

    李鳴大拜伏他說:“罪民該死,連累千歲。我請千歲查一下魏忠賢、侯國英這兩天可曾值夜

    守衛。”

    信王啊了一聲,暗暗佩服李鳴小小年紀,幾乎作了刀下之鬼,心裡卻還如此縝密。出去

    一會,回來對李鳴說到:“孤已查明,魏閹稱疾,已三日不朝,侯國英不在京內。”

    李鳴又跪求千歲,請恩准他們立即著手緝查。信王說:“孤和御姑丈留宿偏殿,以防不

    測,你盡力去辦吧,越快越好。”

    三人會同凌雲,出了皇宮。武鳳樓愁道:“四海茫茫,緝一人如大海撈針,如何找法?

    可憐李叔父身陷監牢,何日方休!”

    李鳴沉靜地說道:“咱們的敵手,能置我們於死地者,只有侯國英一人。大哥不要掛念

    我的全家。這樣,反而去了咱們的後顧之憂。不過,又是一個十五天期限,多麼巧合啊!”

    說罷,苦笑了一下。

    小神童突然說道:“既然是侯國英乾的,我們何不先找一下三師爺,準能弄清真相。”

    李鳴又苦笑了一下說:“憨孩子,你三師爺要是還在侯國英的身邊,她哪裡還有機會做

    出這一連串的壞事?事情明擺著,你三爺爺又離開了,才急得侯國英發瘋,誠心要逼他出

    頭。”

    四個人不能在信王府存身,又不願去老駙馬府,天色已晚,李鳴叫曹玉買了很多的必需

    物品,來到城西北角一座名叫祗園寺的破廟。

    這個祗園寺處於叢林環繞的山坳之中,人跡罕見,相當僻靜,極利他們商討如何去緝捉

    兇手。不料,剛剛進廟不久,大家正準備進點飲食,武鳳樓猛然一招手,剛點燃的蠟燭已應

    掌而熄。曹玉首先“餓虎出洞”搶出大殿,四條詭異的黑影已落在廟院以內。

    為首一人沉聲說道:“錦衣衛總督侯大人來訪。”隨著話音,皎皎月光下,左有夏侯耀

    武,右有夏侯揚威,護衛著女魔王侯國英飄然而入。

    武鳳樓勃然而怒,兩步跨出大殿,站在臺階之上冷冷說道:“趕盡殺絕,以至於斯!侯

    大人,我武鳳樓要刀頭飲血了。”右肩微沉,就想去抽五鳳朝陽刀。

    侯國英天罡扇一合,微笑著說道:“鳳樓,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目無尊長,怎麼還是稱

    我侯大人?你理應率領兩弟一徒,磕頭拜見三嬸孃才是。”

    女魔王也真高,一句話說得武鳳樓啞口無言,慢慢地鬆開了握往刀把的右手。是呀,侯

    國英並沒有說錯。她既是江劍臣的妻子,不就是他武鳳樓名正言順的三嬸孃嗎?就連一向能

    言善辯的李鳴和曹玉,也部是默然無語,束手無策起來。

    武鳳樓啞聲答道:“你應該是我的三嬸孃,鳳樓幼讀詩書,頗知禮義,只是,只是……”

    只是什麼?他無法說下去了。

    侯國英寬容地說:“你知道理短了就好。我要不是看在你三叔的份上,憑你們幾個人能

    安全出關會獵嗎?如今我給李鳴套上了枷鎖,你聽清了,只是套上了枷鎖,並不是要他的性

    命。只要他老老實實,聽說聽道,我會給他解下來的。”

    武鳳樓確實感到這個女魔王的可怕了!他不想叫李鳴答話,略略提高了聲音道:“只要

    你不再助紂為虐,拿出當長輩的樣子來,我武鳳樓決心捐棄前嫌,率先尊你為長輩。”武鳳

    樓開始妥協了。

    就在這時,凌雲連人加劍已化成一道寒光,撲了上去。他為給恩師報仇,突然下手了,

    侯國英哪裡能把他放在心上?天罡扇“春雲乍展”,倉地一聲,凌雲的青鋼劍已斷為兩截。

    好凌雲!一個雲裡翻,出手“倒撒滿天星”,十二支飛蝗弩閃電打出。他忘了人家侯國

    英可是打暗器的高手,扇扇指撥,全部擊落在地。他還想再拼,侯國英的天罡扇已一招“笑

    指南天”,對準了他的咽喉。

    凌雲羞怒交加,閉目待死,武鳳樓走上前去拉回了凌雲,示意他不可再行莽撞。凌雲素

    服大哥,只得恨恨而退。

    侯國英唉了一聲說:“也是我造孽太重,難怪爾等一時還轉不過彎來,我給你們十天的

    限期,一要你三叔馬上回到我的身邊,二請你大師伯免去劍臣的一切罪過,承認我是江劍臣

    的妻子,我會成為你們的親人。”說罷,率領部下退出廟去。

    侯國英一走,凌雲餘恨未消,一跺腳拿李鳴出氣道:“四人當中,數你鬼點子最多,可

    你偏偏裝死,讓女魔王抖足了威風。”

    李鳴苦笑一聲說:“我要說話,事情更糟。說實在的,她確實是我師孃。憑她的武功、

    人品、機智、膽略,都配作我的師孃,只是,她既依附魏閹,又狠毒殘忍,而且血債累累,

    掌門師伯讀書又中毒太深……”

    他剛說到這裡,小神童曹玉已一眼看見先天無極派掌門人蕭劍秋走了進來,在他的身後

    跟著垂頭喪氣、精神不振的江劍臣,連忙搶著報道:“掌門師爺爺駕到。”缺德十八手李鳴

    嚇得連忙把要說的話嚥了回去。

    他知道蕭劍秋一貫持身嚴謹,崇尚禮教,哪裡能容他在背後議論師長?特別是看清了後

    面還跟著對大師兄敬如父師的江劍臣,知道這一回是在劫難逃了。嚇得他跪在武鳳樓身後,

    不敢仰視。

    不料,蕭劍秋一點也不動氣,揮手招呼他們起來,自己就盤膝在中間蒲團上坐下,李鳴

    悄沒聲息地站在一旁。

    展翅金雕蕭劍秋首先把眼光投向了李鳴,可把小神童曹玉嚇壞了。心想:三叔疼我一陣

    子,我不能看著他受責。遂一笑說道:“大師爺爺,剛剛我們正說你老書讀得多。我三叔還

    說了一句大師爺爺中的書毒有點兒……有點兒深呢。”

    武鳳樓心想:要糟!這不是越描越黑嗎?正想喝斥,偷眼一看三師叔,江劍臣的眉頭也

    連連皺了幾下,哪料展翅金雕蕭劍秋還是臉色慈和,毫無怒意,一反往日那種嚴肅的神態,

    不禁暗暗稀奇。

    蕭劍秋的眼光盯了李鳴好長一段時間,突然問道:“鳴兒,我想對侯國英改變一下策略,

    你意如何?不要拘束,怎麼想就怎麼說。”

    聽大師伯這麼一問,李鳴的一身冷汗才漸漸消失,他的精神又來了!他知道對侯國英改

    變策略,就意味著赦免江劍臣的過錯,事關重要,他字斟句酌地說道:“對於她……”他不

    喊女魔王了,“依我看,要分三步。第一步,制止她不再作惡,第二步,不讓她再全力與我

    們作對,第三步,把她從魏閹身邊拉到一邊去。”

    這就是李鳴的精明過人之處。他不說拉過來,只說拉到一邊去,是為了一試掌門師伯的

    深淺,也是為了給蕭劍秋留有餘地。

    展翅金雕嘆了一口氣,默然良久,才象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向武鳳樓說道:“樓兒,

    你的移形換位輕功還差些火候,特別是鳴兒、玉兒、凌雲賢侄,更要練習一下,一旦遇上僧、

    道、俗這等高手,也好用來保全自己。我有事先走一步,你帶著他們向你三師叔求教吧。”

    說完,徐步走去。

    曹玉喜得拍著手跳著腳,連叫:“大師爺爺真好!”其餘三人也個個眉飛色舞,滿懷歡

    喜。

    江劍臣卻是悲感交集,已流下淚來。聽掌門師兄之言,他已原諒了自己的過錯,允准自

    己重列門牆。回想起幼小時大師兄撫養自己的情景猶歷歷在目,傳藝時的辛勤教誨,如在昨

    日。特別是大師兄入密雲別宮,中了侯國英劇毒時的失望眼神,二師兄被自己斷去一臂,鮮

    血淋漓的慘相,怎能不叫他思潮起伏,悲憤難已。

    武鳳樓率兩弟一徒重新拜見三師叔,江劍臣才勉強抑止住洶湧翻滾的思潮。他知道傳授

    移形換位只不過是大師兄的藉口離開之詞,但還是認真他講解了秘訣和要領,並輔以親身示

    範和分別指點。四人武功原很高超,經此一點,皆受教益不淺。

    眾人坐下休息時,李鳴談起剛才侯國英前來之事。小神童曹玉道:“三師爺爺,你和侯

    國英在一起,她少幹了不少壞事。可你為什麼又走了,讓她急得象發瘋似的到處找你?”

    武鳳樓、李鳴等雖覺小神童問得有點唐突,但也很想知道其中真相,便也頻頻相催道:

    “是呀,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呀?”

    江劍臣這才簡略地把奉掌門之命,在玉泉山阻止侯國英作亂之後的事情講了一遍。

    那天,江劍臣出了山村。侯國英欣喜之下,命榮兒撤去三千鐵甲,和江劍臣並轡離開了

    玉泉山,只帶榮兒一人,三匹馬向密雲方向奔去,江劍臣知她怕自己不願再入青陽宮,才去

    了密雲,一顆堅冷如鐵的心也不禁為她對自己的一片痴情顫動了一下。

    剛剛過了京城,後面一匹馬飛馳而來,大呼:“小爺,請留步!”

    女魔王一勒絲韁,那人已飛身落在她的馬前,身手輕靈,宛如飛鳥。江劍臣一看,原來

    是魏忠賢麾下二客中的風流劍客晏日華,知他是女魔王的心腹!勒馬傍在侯國英的身畔,冷

    眼旁觀。

    就聽晏日華急急稟道:“幾日來,老爺子為信王出關在即,心情很壞。倘若小爺連個招

    呼都不打,就這樣突然離開,非氣昏了不可。”

    女魔王侯國英雙眉微皺,秀目含威,看樣子就要發火。

    晏日華連忙單膝著地,苦苦求道:“小爺,你就聽我這一回吧!”

    女魔王臉上的神色和緩了下來,沉聲斥道:“晏日華,要不是念你忠心效力,我豈能讓

    你說這麼多的廢話,耽誤了我的行程。起來上馬,連你也隨我同去密雲。”

    說罷,一抖絲疆,想從晏日華身邊擦過。晏日華不光還是跪地不起,反而一伸右手抓住

    了侯國英的馬嚼環,女魔王氣得玉面一寒,罵了聲:“該死的匹夫,著打!”

    玉腕一揮,手中馬鞭已劈頭抽去,晏日華當然不敢閃躲,一鞭下去,就把他後背的衣衫

    劃裂,一道血口子也滲出了鮮血,晏日華仍是扯住不放,以哀求的眼神乞望著盛怒的侯國英。

    女魔王一聲不響地把馬鞭重又一抖,一根藤條鞭子已抖得筆直,分明是貫上了真力。

    晏日華知勸止不住,顧命要緊,右手一鬆,一個跟頭翻了出去,女魔王並不真要傷他,

    見他已識相鬆手,櫻唇微啟,輕輕吐出一個“走”字,三匹馬已飛卷而去。

    晏日華剛剛站起,他的至交好友瀟湘劍客韓月笙也跟蹤追到,一見此情,不由得愣住了。

    瀟湘劍客韓月笙嘆道:“私自來阻,難怪你捱了小爺一鞭,我可是奉了老爺子的口諭,

    來請小爺立即回宮,有絕密事情相商。”

    晏日華嘆了一口氣說:“別碰釘子了,回去再說吧。”二人剛想上馬,魏佔魁已帶著四

    名侍衛迅如飄風地趕到。一見二人就氣急敗壞地埋怨道:“你二人太無用了!上馬,隨我追。

    我奉了老爺子的手諭,看她還能狂上天去!”

    魏佔魁一行七騎沒追多遠,就趕上了三人。皆因侯國英貪圖和江劍臣說話,坐下馬就慢

    了下來。魏佔魁早已醋海翻波,恨侯國英入骨。

    原來,見江劍臣一走,他反而幸災樂禍,暗地竊喜,只是不敢輕觸侯國英之怒。只說待

    侯國英心情好轉,再近芳澤。哪裡料到這個小白臉又回到了侯國英的身邊。這小子也是死星

    照命,他一直錯誤地認為,要不是有了這個小白臉水川,侯國英是非他莫屬。因此,恨不得

    把江劍臣立斃掌下。

    他臉色一青,從背後抽出蛇骨鞭來,掃了一眼手下的四個侍衛,悶喝了一聲“上”。話

    未落音,五條人影迅即揮舞著一鞭四刀罩上了鑽天鷂子江劍臣。

    江劍臣是何等功力!在馬上身軀微晃,輕輕巧巧地穿行而出,並順手奪去了四個侍衛的

    鋼刀,一個鷂子翻身,又坐上了馬背。嚇得四個侍衛亡命喪膽,連連後退。

    侯國英馬未停蹄,沉聲罵道:“魏佔魁,你竟敢大膽行兇?真是找死。”

    魏佔魁是個膽小怕死的無賴,懾於侯國英眼射煞光,有心求饒,又氣不過江劍臣在旁,

    硬充好漢道:“九千歲有諭,命侯大人速返青陽宮,你最好還是別違抗的好!”

    女魔王一聲冷笑:“賊子找死!你要是轉頭就跑,我也許會留些香火人情,饒你一條狗

    命。可你不光不跑,反而以手諭壓我。如果饒你不死,我侯國英何以服人?”

    說罷,右手舉鞭,陡然貫足了內力,一招“烏龍繞柱”,正好環住魏佔魁的脖項。往回

    一扯,左掌拍出,端端正正地印在魏佔魁的玄機穴上。然後,馬鞭輕揮,魏佔魁摔落地上,

    嘴中已噴出血來,眼看是不能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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