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在室內沒有發現什麼,梅雪珍的怒氣已清了不少,這時再經姚小桃這麼一提醒,心中着實吃了一驚。
心想,她和申明玉只不過碰巧同去長白山,而後又一同進入‘獅王山莊’,發現了銀匣後又一同前來九華山。
他們兩個人既不是同門師兄妹,又不是文定彩聘的未婚夫妻,她憑什麼資格氣勢洶洶的來檢查他的房問?
就算薛蘭琪真的在這個房間裏,她又有什麼資格責問申明玉和薛蘭琪?
心念至此,不由急出一身冷汗。
她畢竟是個極聰明的少女,立即一笑道:“你知道,這一夜來,我一直對蘭妹妹的安危掛念擔心,這時聽説她在屋裏,忍不住的要進來看看!”
話聲甫落,房門外院牆上突然響起薛蘭琪的責備聲音道:“你們怎的才回來?害我又跑了一道九華山!”
説此一頓,脱口“啊”了一聲,繼續道:“明玉哥,你跟她們一塊兒回來的呀?”
申明玉只得道:“不!我們不到四更天就回來了,還有姚姐姐……”
話未説完,梅雪珍和姚小桃已由房內奔出來。
梅雪珍一見仍立在牆頭上的薛蘭琪,一陣愧意襲上心頭,不由歡聲埋怨道:“你去了那裏,害得我和明玉哥急得不得了!”
薛蘭琪飛身縱落在梅雪珍的面前,有些羞愧的説道:“只希望姐姐能原諒小妹的幼稚無知……”
梅雪珍急忙拉住薛蘭琪的雙手,謙聲道:“蘭妹快不要這麼説,你的苦心,姐姐當然能體會的!”
説者無心,聽者有意,薛蘭琪的嬌靨立時羞得通紅,紅暈直達耳後。
她為了掩飾窘態,正準備向姚小桃打招呼,劫發現姚小桃正含情脈脈的望着申明玉笑,而申明玉也正會意的望着姚小桃緩緩點頭。
,薛蘭琪看得悚然一驚,立時聯想到‘無極老人’解禁讓姚小桃下山的目的。繼而想到了姚小桃的年紀,至少也有二十四五歲了。
這次,她跟申明玉和梅雪珍下山,明着是陪他們前去百丈峯,其實是為了她的終身大事而來。
薛蘭琪雖然冰雪聰明,卻不知道申明玉向着姚小桃點頭,正是感激她發現他前去秘密相會,不但沒有告訴梅雪珍,反而為他整理牀褥。
所幸姚小桃有意讓申明玉知道她已發現了他的秘密,否則,梅雪珍發現了被褥凌亂,即使認為申明玉也可能展開被子安睡,總是會懷疑薛蘭琪也可能和他睡在一起,這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由於薛蘭琪看向姚小桃的神情一呆,梅雪珍立時發現有異,也急忙回頭看去。
申明玉心中一驚,趕緊含笑肅手道:“大家請到小廳上坐,別盡站着!”
汪嫂一聽,立即轉向四個侍女呀附道:“小桂、小花去整理房間,小萍去通知店夥送早餐來。”
説話之間,申明玉等四人已登階進入了小廳內。
這時天光已漸明亮,廳上景物清晰可見,已用不着再燃燈光。
幾人陸續落座,姚小桃堅持不坐上座,結果還是由申明玉坐了。
四個人剛剛落座,跟着走進來的汪嫂已望着薛蘭琪,關切的問道:“小姐可是也去了九華山?”
薛蘭琪只得正色道:“是呀!你們走後,我不放心,還是趕去了。”
説此一頓,忽然望着侍女小鸞,當真有些生氣的問:“小鸞,你這該死的丫頭,你誤了我的大事,知不知道?”
面色慘白的小鸞見問,“咚”的一聲跪在地上,同時委屈的含淚戚聲道:“小姐,這不怨小婢我,是她們硬要拖去保護我!”
姚小桃只得關切的問:“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小鸞被誰拖去了?”
汪嫂只得道:“被‘尚雲庵’的師太們……”
薛蘭琪不由氣得一拍椅側的茶几,怒聲道:“她們是什麼東西,要她們多管什麼閒事?”
汪嫂只得解釋道:“對方也是一番好意,擔心小鸞遇到了歹徒……”
姚小桃再度望着薛蘭琪,關切的問:“蘭琪妹,到底怎麼回事嘛?”
薛蘭琪被問得嬌靨一紅道:“小昧這次冒用姐姐的名義前來,目的就是要明玉哥和珍姐姐心中毫無芥蒂牽掛的轉回百丈峯去……”
姚小桃不解的問:“那你叫小鸞去‘尚雲庵’作什麼?”
薛蘭琪微紅着嬌靨無可奈何的説:“小妹何曾要她去‘尚雲庵’了?小妹是要她在無極峯下的坪嶺上等候小妹和明玉哥珍姐的到達……”
姚小桃雖然知道小鸞是薛蘭琪事先埋下的一支伏兵,卻還不知道它的真正作用,因而“噢”了一聲。
薛蘭琪繼續説道:“本來小妹的計劃是我和明玉哥、珍姐一到坪嶺上,小鸞立刻迎面馳來,一碰面就説:“哎喲小姐,老爺子提前出關了,等了你好幾天不見你回來,已經先赴百丈峯了……”
如此一説,申明玉和梅雪珍都會心的笑了。
因為昨天晚上到達無極峯下的坪嶺時,就會發現薛蘭琪緊蹙眉頭,神色焦急,一雙明眸不住東瞧西看,原來是找侍女小鸞。
姚小桃則繼續道:“小鸞這麼説了後,你可怎麼辦呢?”
薛蘭琪正色道:“小妹當然要問她老爺子走時有沒有留話呀?”
姚小桃含笑道:“小鸞怎麼説?”
薛蘭琪只得道:“她就説:“老爺子説,小姐回來要她馬上趕去……”
姚小桃失聲一笑道:“於是,你就趁機帶着你的明玉哥珍姐姐馬上轉回客棧去。”
如此一説,申明玉和梅雪珍也跟着哈哈笑了。
薛蘭琪只得笑着説:“就是呀!偏偏小鸞不見了,我只好藉機去找她!”
説此一頓,突又轉首望着小鸞,問:“到底怎麼回事,快説出來聽聽!”
依然是汪嫂代為解釋道:“小鸞本來是在那片亂石小樹間等侯小姐到達,由於她不時的抬頭察看,正巧被經過的幾位師太發現……”
薛蘭琪不由埋怨道:“你為何不小心點兒?”
汪嫂繼續説:“當時她也曾向那幾位師太解釋,她是在那兒等候小姐的,並説出了小姐的名號。”
這一提小姐的名號更不得了-!硬要把小鸞請進庵去保護,等小姐去找時,再親自交給小姐……”
姚小桃一笑道:“她們本來想討好你這位大名鼎鼎的‘飛虹玉女’,結果反而誤了你的大事。”
如此一説,薛蘭琪自己也失聲笑了。
梅雪珍卻望着薛蘭琪,説道:“快讓小鸞起來吧!她還不是和咱們一樣,辛苦了一整夜!”
薛蘭琪一聽,趕緊和聲道:“還不快謝謝梅姑娘!”
小鸞趕緊向梅雪珍叩頭稱謝。
恰在這時,店夥已將早餐送來,天色也已大亮。
申明玉四人一桌,汪嫂和小萍等人一桌。
關心銀匣處置的梅雪珍卻望着薛蘭琪,問:“蘭妹,我們什麼時候起程?”
薛蘭琪有些倦意的説:“大家一夜沒有睡好,午後再上路也不遲,再説,還要叫汪嫂替小桃姐購一匹快馬。”
大家頷首同意,覺得的確該休息半日。
申明玉卻希冀的説:“真希望這個銀匣,就是‘彩雲仙子’前輩師門的失寶之一!”
薛蘭琪立即感慨的説:“果真如明玉哥所説,小妹也沒有白辛苦了半年多……”
梅雪珍心中一動,問:“你是説,你經常前去‘獅王山莊’察看?”
薛蘭琪正色道:“何止是經常前去察看,這半年多來,小妹和汪嫂她們一直就住在那兒!”
梅雪珍和姚小桃俱都大感意外的“啊”了一聲。
申明玉為了表示也不知情,只得也跟着驚異的“噢”了一聲。
薛蘭琪繼續説:“‘獅王山莊’的後面還有一片小湖,我們就住在湖邊的小屋裏,今年小妹是第一次奉命去住,以前都是家師……”
申明玉這一次是真的吃了一驚,幾乎和梅雪珍、姚小桃同時“啊”了一聲。
薛蘭琪正色道:“家師自從五十年前進入‘獅王山莊’盜劍後,每聽到一絲風聲就搬進‘獅王山莊’去守候……”
梅雪珍聽得心中一動,問:“這一次要你去住,可是又聽到了什麼風聲?”
薛蘭琪搖頭道:“這一點小妹就不知道了!”
姚小桃突然問:“聽説五十年前‘彩雲仙子’前輩去盜劍時,莊後的小湖中央還有一座藏寶閣?”
薛蘭琪頷首道:“不錯,就是家師那次盜劍之時而崩塌的。”
姚小桃好奇的問:“我們下山時,我師父一再警告我們,到了百丈峯,絕對不可問起當年前去‘獅王山莊’盜劍的事,為什麼?”
薛蘭琪見問,神情立時凝重下來,但她看到申明玉和梅雪珍都希冀的望着她,只得鄭重的説道:“小妹是可以告訴你們,但你們絕對不可再告訴別人!”
申明玉、梅雪珍,以及姚小桃三人,俱都鄭重的説:“你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再談論的!”
雖然經過三人的保證,薛蘭琪依然沉吟好久,才凝重的問:“你們可知我師父,為什麼直到現在還沒結婚?”
申明玉三人見她神情凝重,也都凝重的搖搖頭,表示不知。
薛蘭琪沉重的説:“就是為了紀念少女時代第一個痴愛她的情人李天雄。”
申明玉三人由於不知道李天雄是誰,也不知道為什麼要紀念他,因而三人都不便表示什麼。
薛蘭琪繼續説:“五十多年前,我師父還是二十五六歲的少女,她的芳名叫高天蘭,當時不知有多少武林少年英雄追求她,但是都被她回絕了。
當時有一位青年俠土,英挺俊拔,武功超羣,也有不少藝豔雙絕的武林俠女向他示愛,但他也沒看上一個合他心意的少女。
這個英挺俊拔的青年俠士,就是許多武林俠女夢寐追求的李天雄。
李天雄喜歡穿白衣,而家師高天蘭也喜着素裝,兩人第一次見面,是在丐幫選立新幫主的大會上。
他們兩位也就在丐幫總壇,認識了丐幫長老‘大酒簍’,和現在的‘無極’老前輩,當時的‘大酒仙’。
‘大酒簍’和‘大酒仙’兩位前輩,也非常喜歡李大雄和高天蘭。
那次前去‘獅王山莊’盜劍,就是他們兩位老人家陪着前去的,並替李天雄和高天蘭在護莊林外警戒把風。
當時夜空如墨,烏雲漫天,茫茫滾滾的雲霧將小狐山完全吞噬了。
谷峯間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往日如泣如訴的松濤,這時也一絲聽不見了。
但就在這個時候,滾滾雲霧中突然出現了一道隱泛銀光的快速身影,沿着山遺直向深處馳去。
這道隱泛銀光的快速身形,目光閃爍,暗透焦急,身法之快,捷逾飄風,恨不得一步趕到他希望的目的地。
就在銀光快速身影后的數十丈處,又出現了兩道身影,身法雖然也極快速,但較之前面的銀光身影,自是遜了一籌。
根據銀光身影的神情,似乎不像在逃避後面兩道黑影的追擊。
那道銀光身影,穿林越嶺,直達一座綠谷前。
只見谷中一道山溪後,一片斷垣殘壁,荒草及膝,好一片淒涼景象。
銀光身影飛身縱過山溪,直奔那片廢墟之前,遊目一看,急忙剎住了身勢。
這時,才看清了他竟是一個身穿亮緞簇花衫,腰佩寶劍,生得雙眉入鬢,朗目有神,挺直的鼻子,塗丹般的雙唇,看年紀應在二十七八歲之間。
銀衫青年一剎住身勢,立即將雙手攏在嘴上高聲呼喊道:“蘭妹!蘭妹!”呼聲甫落,廢墟深處立時傳來一陣友袂破風聲。
緊接着,一道織細亮影,逕由深處如飛馳來,銀衫青年一見,再度歡呼道:“天蘭妹!”
歡呼聲中,就待向前迎去。
飛馳而來的纖細亮影,立即阻止道:“天雄哥,不要過來!”
被稱為天雄哥的青年,正是和高天蘭相戀了近兩年的李天雄。
李天雄一看迎來的高天蘭,飛馳縱跳,都撿有石基石塊的地方落腳,頓時想起了高天蘭的警告‘獅王山莊’步步都有機關。
是以,他聞聲急忙剎住了將要馳去的身勢。
只見馳來的纖細亮影,正是一身素裝,背插短劍,生得天仙般容貌的天蘭妹。
身材嬌小的高天蘭,一到了近前,立時感動得伸開了雙臂將李天雄抱住,並撲進了他的懷抱內。
李天雄一面愛憐的撫摸着她的肩背和秀髮,一面埋怨道:“你怎的一聲不吭,一個人愉偷跑來了?為什麼嘛?”
高天蘭仰起如花嬌靨,開啓着鮮紅小嘴忍笑嘆聲道:“人家要試試你嘛!”
李天雄聽得一楞,不由迷惑的説:“什麼!試試我?,試我什麼?”
高天蘭“噗嗤”一笑道:“我要試試你是不是真心喜歡我,真的關心我……”
李天雄那裏相信她這兩句話,立即搖搖頭道:“不!這不是你的真心話,我對你的愛心,至死不渝……”
高天蘭一聽李天雄説到死,嬌軀一顫,花容大變,立時有一種不吉祥的徵兆襲上心頭。
李天雄看得心中一驚,不由改口道:“你怎麼啦?蘭妹!”
高天蘭當然不敢説出她心裏的預感,只得道:“藏寶閣上機關密佈,今晚天色又這麼黑暗……”
話未説完,抬頭看天的李天雄已脱口道:“不暗嘛!你看,月亮出來了!”
高天蘭昂首一看,烏雲滾滾飛去,皎潔的月亮果然自雲端露了出來。
但是,她蹙眉為難的説:“不!我們還是要回去,我有一點兒不舒服。”
李天雄只得道:“咱們既然到了‘獅王山莊’,好歹也要看它一下,何況‘大酒簍’‘大酒仙’兩位前輩也來了呢!”
高天蘭聽得心中一驚,不由急忙離開李天雄的懷抱,同時急聲道:“他們兩位老人家呢?”
話聲甫落,讓莊林的邊緣處已響起兩個蒼勁嘻笑聲音道:“我們兩位老不死的在這兒呢!不過,我們兩個是老眼昏花,什麼也沒看見!”
説罷,兩人又哈哈一笑道:“你們兩個去吧!我們兩個到谷口為你們守護去啦!”一陣衣袂風響,顯然馳向了谷口。
高天蘭本來已決定回去,改日再來,但由於‘大酒簍’和‘大酒仙’已經前去谷口把風去了,只得道:“好吧!我們先到湖邊看一看,如果危險,我們就改天再來……”
話未説完,李天雄已不以為然的説道:“為什麼要改天再來?你是説,改天再來就不危險了?”
如此一説,高天蘭只得笑道:“好吧!我們今晚就進入藏寶閣看一看!”
説罷,拉着李天雄的手,逕向廢墟之內馳去。
莊門的左右門房尚稱完好,石階光滑,石隙間生滿了青草。
但是,高天蘭拉着李天雄,卻從莊門一側的兩堆礫瓦之間飛身進入。
他們的前進路線,就如高天蘭方才出來時一樣,盡撿石墩基角前進。
李天雄雖然藝高膽大,但也不敢大意,深怕不慎踏着機關,自己負傷喪命事小,千萬不可傷到嬌豔如花般的高天蘭。
兩人一陣飛騰縱躍,越過殘塌的假山涼亭花園,又穿過數排花樹,一片反映月光的漣漪水面已呈現在面前,湖中心果然有一座方閣。
小湖中有四座水中礁石,方閣的四角,就懸空架在四座礁石上。
湖的四周有四座曲橋通至方閣四周的雕花石欄前,湖邊的每道橋頭兩邊,均建有數座石屋。
這些石屋,顯然是當年供給警衞高手們住宿的。
方閣共分三層,雖然門窗樑柱上的油漆色彩已全部剝落,但雄偉的氣勢仍在,當年金碧輝煌,畫棟雕樑的富麗景象可想而知。
由於三層四面都是通天落地門窗,看不出應由那一扇門窗進入。
李天雄見方閣上生了不少荒草,積滿了鳥糞,不由有些遲疑的問:“天蘭妹,這就是你説的藏寶閣?”
高天蘭頷首道:“不錯,這就是當年‘獅王’費盡心機,耗了不少心血所建造成的藏寶閣。”
李天雄卻不解的問:“‘獅王山莊’被焚已兩百多年,除了石屋外,已沒有任何門窗樑柱,何以這座藏寶閣尚如此完好?”
高天蘭道:“據説這座藏寶閣,全部是由青石分類鑿成疊建起來的,所以直到兩百多年後的今天,除了油漆色彩全部剝落外,一切尚稱完好!”
李天雄繼續關切的問:“這麼説來,入口不一定在那個方向了?”
高天蘭立即道:“不會錯,方才我已經上去看過了,就在‘少陰’方位的角門外,左邊的石獅繡球,就是開-角門的樞鈕!”
李天雄聽得神色一驚,問:“你可曾扭動樞鈕?角門可曾-開?”
高天蘭頷首道:“有扭動,角門也開了……”
李天雄立郎凝重的説:“我覺得這座藏寶閣有問題……”
高天蘭急忙道:“何以見得?”
李天雄解釋道:“這座藏寶閣建好了已兩百多年,不管它當初設計的機關如何精巧,經過這麼多年,都應該失效……”
高天蘭立即解釋道:“據那位老人説,這座藏寶閣,自從‘獅王山莊’被焚,‘獅王’被殺後,經常有人進入探查。”
李天雄正色道:“就是了,這麼説來,那位老人的話就未必完全可信,因為知道這座藏寶閣內有寶物的,絕不止他一人。”
高天蘭頷道:“不錯,一部份是當年跟隨‘獅王’的侍衞心腹,一部份是略懂得生克治化學理的好奇俠士,但是據那位老人説,除了他之外,沒有人真的知道內部機關的安全之路!”
李天雄不由問:“他為何知道的那麼清楚,難道這座石閣是他設計的?”
高天蘭道:“雖然不是他設計的、但他的高曾祖卻是兩個設計人之一。”
李天雄淡然一笑道:“這麼説,他也是精於設計奇險機關的人士了?”
高天蘭立即道:“不,是他的高曾祖繪下的圖,一代一代的傳下來的,並警告他的子孫,絕對拋棄這一行,不準再給任何人設計機關樓閣!”
李天雄一笑道:“那一定是這座石閣完成之後,‘獅王’準備殺他們兩人滅口……”
高天蘭立即頷首道:“不錯,他的高曾祖和另一個機關設計師,一看情勢不妙,就在最後一道機關尚未建成前,趁一個狂風暴雨的夜晚逃出了小狐山……”
李天雄一聽另一個機關設計師也安全逃出,不由憂慮的説:“這麼説來,知道這座石閣機關的人就更多了……”
高天蘭立即道:“不,另一個機關設計師,是負責花園部份的機關設置。”
李天雄一聽,信心又增,舉手一指小湖對岸説道:“蘭妹,如果你説的進入步驟,應是對面……”
高天蘭看得神色一喜道:“天雄哥,你也通曉易經卦理呀!”
李天雄一笑道:“略知皮毛,算不得通曉!”
説話之間,兩人展開身法,沿着小湖石岸,逕向‘少陰橋’前馳去。
到達‘少陰橋’頭的兩邊石屋一看,發現兩邊石屋極為完整,左右卧室尚有石桌石牀等物。
想是年月已久,圓形的木窗和木門,早巳腐朽的沒有了跡痕。
打量間,已聽高天蘭道:“這座橋絕對不能走橋面,要由橋欄柱頭上跳過去。”
説話之間,當先縱上橋欄,踏着欄柱雲頭,直向方閣門前縱躍跳去。
李天雄早經高天蘭按閣指點過,這時雖由高天蘭在前引導,仍不敢大意,按照高天蘭的落腳點縱躍,直向橋的盡頭縱去。
到達方閣欄台上,只見石門緊閉,階高三層,左右各有一尊大獅子,左邊一尊石獅子的左腳下,果然踩着一個大繡球。
高天蘭一指那個大繡球道:“天雄哥,就是這個大繡球,只要向右一轉,閣門就會開了。”
李天雄立即愉快的説:“好,讓我來開!”
説話之間,急上兩步,兩手抱住大繡球,運勁向右一扭,閣門下立時響起了“軋軋”之聲。
隨着艱澀的“軋軋’聲響,兩扇閣門,分向左右緩緩的分開了。
高天蘭一見,飛身縱上門階,同時叮囑道:“你千萬不要離開我!”
李天雄毫不遲疑的説:“你放心,你走一尺,我跟十寸,絕對不會離開你!”
説者無心,聽者有意,高天蘭嬌靨一紅,不由回眸一笑,鮮紅的櫻口間,露出兩排閃閃生輝,潔白晶瑩的貝齒。
李天雄看得心頭怦然一跳,俊面不由一陣發燒,他覺得高天蘭的回眸一笑實在是太美了。
就在他心神一震之際,高天蘭已飛身縱進了方閣內。
李天雄定睛一看,只見漆黑的通道盡頭處,有一蓬微弱的毫光撒下來,毫光發處即是閣梯。
再看高天蘭,業已站立在閣梯前,而她的左右兩邊,各有一座紅漆小門。
李天雄見高天蘭回頭向他望來,再不遲疑,飛身向閣內縱去。
一落在高天蘭的身右,高天蘭立郎舉臂翻腕,“嗆”的一聲,將背後的寶劍撤了出來。
寶劍出鞘,光華刺目,顯然是一柄寶刃。
李天雄一見,也急忙將劍撤出來。
如電寒芒一閃,光明頓時大放。
高天蘭這時才用劍一指面前的紅門道:“按照卦理説,‘逢謙而吉,遇泰而昌,澤山鹹水,入兑始安’,我們應該由此門進。”
李天雄也曾陪同高天蘭共同研讀過寶圖,知道這座方閣雖然有閣梯,但絕對不能由閣梯上去,否則,必遇機關而死。
只見高天蘭用劍一點門環,接着一陣“咯咯”聲響,兩扇紅門,同時縮進壁內。
高天蘭和李天雄雙雙進入門內,裏面卻是一大間八卦形的八角石室,八方共有八門,室頂為太極,而他們進來的門,也正是‘兑’門。
李天雄仰頭一看,只見頂上的紅綠陰陽兩儀的魚眼中,果然各有一個拳大寶石,映着他們兩人的劍光,閃閃生輝,又大又亮。
是以,用劍一指‘陰儀’魚眼道:“蘭妹,這次讓我先上……”
話未説完,高天蘭已斷然道:“不!我説過,你永遠跟着我走。”
李天雄知道她怕他冒險,內心非常感動,只得笑笑,肅手請高天蘭先上。
高天蘭深情的望着他笑了笑,足尖一點,飛身而上,手中劍順勢一指,逕點‘陰儀’魚眼的寶石。
就在她點中寶石的同時,兩儀板上,“咔”的一響,立即發現了一個圓孔。高天蘭身形不停,直飛進入。
李天雄也不遲疑,緊隨高天蘭身後,飛身進入了圓孔內。
一進入太極圓孔,立時有一陣黴氣撲來。
兩人藉着劍光凝目向前一看,只見通向深處中央的通道上,竟卧了六七具骷髏,由於這些闖閣盜寶的人死亡已久,連身上的衣物都已融化,僅僅剩下白骨。
一看這情形,高天蘭和李天雄,也不由得悚目心驚,不寒而傈。
高天蘭首先一定心神道:“如照寶圖上説,通道上鋪的黑白相間的方磚,‘兑位西方庚辛金,金能生水,水屬黑色’,我們應當腳踏黑磚前進。”
説此一頓,不由蹙眉憂慮的説:“可是,通道上積塵這麼厚,根本分不出黑白來!”
李天雄立即寬慰的説…“不礙事,一兩百年前,又有這麼多前輩先進為我們鋪出了坦途,我們所經之處,機關已經發動過了,由於沒有人繼續修復按裝,即使我們踏錯了方磚,也不會再有機開發動……”
高天蘭卻憂慮的説道:“可是,由最裏面的那位前輩骷髏到中心的金門,至少還有四五丈距離。”
李天雄立即道:“四丈距離是難不倒我們的,我們一躍即可到達門前。”
高天蘭見地上塵土極厚,即是在大白天也不易分辯出黑白來,何況兩人僅仗着手中的劍光?
但她不願李天雄冒險,只得道:“好吧!我們小心前進,一有動靜,馬上退出。”
説罷,手橫寶劍,緩步前進。
李天雄深怕高天蘭遇險,立即摒息凝氣,功貫右臂,力透劍身,緊跟着高天蘭的身後前進。
到達第一具骷髏處,身邊橫着一柄鐧,前胸和後背交叉着十數把尖刀,附近地上也有十數把,這人顯然是中了機關飛刀而死。
兩人橫劍前進,每經一處骷髏便察看一番,直到最後一具,全部都是中了飛刀而斃命當場。
由於再向前已沒有了骷髏,兩人更加提高了警覺,同時也顯得格外緊張。
高天蘭先向李天雄揮了個手勢,兩腳暗施功力踩了踩腳下的方磚,察了察動靜。緊接着,猛的一長身形,飛身逕向金門前縱去。
也就在她飛身疾縱,雙腳剛剛踏上門階的同時,牆壁內立時響起了一連串的“軋軋……”聲響。
高天蘭大吃一驚,脱口急呼道:“天雄哥,快舞動寶劍!”
李天雄那敢怠慢,就在“軋軋”聲響的同時,早已將寶劍飛舞起來。
但是,“軋軋”響了幾聲,又趨寂靜無聲,並沒有任何飛刀飛箭射出來。
當然,驚了一身冷汗的高天蘭和李天雄也不知道為何發出了“軋軋”聲響。
高天蘭卻望着李天雄,催促道:“天雄哥,快過來!”
李天雄那敢怠慢,飛身縱了過去,立即將高天蘭的玉手握住。
一握之下,發現高天蘭的手,寒冷如冰,而且微微的顫抖着,知道她太為他的安危擔心高天蘭的心情他是體會得到的,想想,眼前就是七具中了機關飛刀的骷髏,這些人當年都是自恃武功不俗,而又頗曉卦理的高手。
而方才,左右牆壁內“軋軋”一陣亂響,地面為之震動,果真四面八方射出飛刀來,萬一不幸中了飛刀,後果很可能和那七具骷髏一樣。
試想,在這等瞬間可判生死的驚心動魄的一剎那,怎能不焦慮可怕?
高天蘭一見李天雄寬慰的握住了她的手,她也不由得將嬌軀偎進了李天雄懷裏,她太需要他的鼓勵和支持了。
只有在李天雄的懷裏,她才會感覺到安全和有勇氣。
李天雄為了引起她的責任感必須將師門的失寶找回來,他立即主動的拉了拉金門上的門環。
一拉門環,兩扇金門同樣的向左右分開了。
金門一開,立有一蓬強烈毫光射出來。
今天雄的目光也頓時為之一亮。
藉着李天雄堅實胸脯以求鎮定的高天蘭,神色一驚,急忙轉首,只見門內方圓約有四丈左右,形如一座小小圓廳,陳設豪華,佈置得金碧輝煌,乍看之下,眩眼刺目,令人不敢直視。
圓廳四周,銀綾為壁,白氈鋪地,正中一張玉桌,四周放着八個銀緞錦墩,四角各設一張高腳玉幾,上面分別放着各式各樣的古玩珍器,閃閃發光,耀眼生輝。
高天蘭急忙凝目察看,雖然珍物重多,卻沒有一樣是她師門的失寶。
武林俠土嗜武如命,除了寶殿秘笈之外,視金銀珍寶如糞土,高天蘭和李天雄自然也不例外。
李天雄見高天蘭的嬌靨上露出了失望神色,不由關切的問道:“這裏面可是沒有你師門的珍寶?”
高天蘭緩緩搖頭道:“我師門遺失的珍寶,除了‘紫虹劍’,還有‘飛虹刃’……”
李天雄遊目望着小廳中的珍物道:“可是,這裏面並沒有兵器呀?”
高天蘭道:“我想,一定在第三層上面。”
説話之間,緩緩走進了小廳內。
李天雄一面跟進,一面警告道:“小心機關!”
高天蘭立即鎮定的説:“不礙事,只要我們不拿桌上和几上的珍物,便不會觸動機關了。”
兩人走至中央玉桌旁邊,同時仰頭上看。只見小廳的頂部,直達第三層的閣頂上。
閣頂上嵌着無數大小不一的明亮寶石,同時懸着許多大小箱盒和小包銀匣等物。
高天蘭一見懸在中央的一個小銀匣,目光一亮,脱口興奮的説:“在那裏了!”
李天雄聽得心中一喜,也不由興奮的問:“在那裏?是什麼東西?”
説話之間,急忙仰頭上看。
高天蘭卻舉手一指,興奮的説:“看,就是懸在中央的那個小銀匣。”
李天雄仰首上看,用手遮着強烈毫光,由於第三層的地板,直達第三層屋脊的尖頂,高達近五丈,實在難以看得清楚。
正因為要看得真切些,李天雄本能的向後退了兩步。
只聽“蓬”的一聲,李天雄的劍靴正碰到玉桌旁邊的一個錦墩。
高天蘭一見,大吃一驚,不由脱門急呼道:“天雄哥,小心……”
李天雄也頓時警覺,陪呼了一聲“不好”,急忙一拖高天蘭,兩人閃電的趴倒地上。
也就在高天蘭驚呼,李天雄拖她卧倒的同時,就近錦墩旁的玉桌下,“嘩啦”一聲大響,接着颯颯連聲。
數十把雪亮飛刀,幻起無數道黑影寒光,緊跟着李天雄卧倒的身形射出來。
緊接着,一陣“嘟嘟”聲響,數十把雪亮飛刀,悉數插在大門左側的牆壁上,寒光閃閃,刀尾顫動,悚目驚心,駭人至極。
李天雄一看這等聲勢,也不禁俊面色變,暗呼好險,這二百多年前設置的機關,依然這麼厲害。
高天蘭更嚇得粉面蒼白,冷汗猶然。
她並不是膽小到如此程度,而是擔心李天雄將身體掩護在她的身上,很容易會被飛刀射中。
兩人無言的擁倒在白氈地球上,四道日光一瞬不瞬的望着牆壁上仍在顫動的飛刀,儘量使自己緊張震駭的心情平靜下來。
李天雄的心中仍有餘悸,對自己的粗心大意,實在有些懊悔,因而對擁抱在自己懷裏的温柔嬌軀,也茫然不覺得存在。
一陣靜息,兩人緩緩坐直了上身,相對一笑,誰也沒有埋怨誰。
因為,寶圖上説,只要不動裏面桌几上的珍物,這間小圓廳,是方閣中最安全的一個地方。
當然,李天雄的大意,也是在不覺中造成,所幸應變的快,否則,牆上的那些飛刀,必然大部插中在他們二人身上。
高天蘭含笑望着李天雄,道:“天雄哥,你現在總該知道機關的可怕了吧?”
李天雄只得澀然一笑道:“的確厲害,機關陣勢如此可怕,在於它的先聲奪人,驟然而至,令人防不勝防,且不知來自何處……”
高天蘭含笑補充道:“機關陣勢的最可怕處,在於在心理上先造成惶懼,神智已為其所惑,使你心不靜,氣不繼。”
“神經時時緊張,刻刻凝神運功,步步小心謹慎,一旦遇上機開發動,反而身手遲鈍,耳目失靈,終在手忙腳亂巾,自遭其害……”
説此一頓,特又加強語氣説:“所以,武林高手對於機關陣勢,多望而卻步,設非為勢所迫,絕不輕身涉險,尤其性急燥進之人,更要禁忌進入!”
李天雄深覺有理,不由又仰頭看了一眼閣頂,道:“上面一層高達四丈有餘,所有珍物都懸空吊在頂上,取拿更為不易……”
高天蘭卻憂慮的説:“那倒不必擔心,你我寶劍,俱都劊鐵如泥,只要飛身上去,揮劍斬斷鐵索就可將銀匣拿到手!”
説此一頓,蹙眉為難的繼續説:“最可慮的是,最後的機關建造設置,那位老人的高曾祖沒有參與……”
李天雄緩緩站定,望着頂上的那個銀匣道:“不礙事,我們飛身而上,一劍將鐵索斬斷,接着疾瀉而下,只要裏面的機關緩得一緩,我們已落下地來。”
高天蘭卻憂慮的説:“方才的飛刀速度,那已經很快了……”
李天雄正色道:“方才的機關飛刀發動的並不快,如果不是年月已久,我們兩人都難逃死劫!”
高天蘭一聽,只得道:“讓小妹上去看看……”
話剛開口,李天雄已斷然道:“不,你在下面等着,我的功力比你深,我的寶劍也比你的快……”
高天蘭卻不安的説:“可是,上面……”
李天雄揮手阻止,斷然道:“你不必多説,我絕不會讓你冒險!”
説話之間,仰頭上看,同時走向有利地位。
高天蘭聽得十分感動,她本待再説什麼,但李天雄已開始走動。
正因為方才的教訓,她深怕李天雄再碰到錦墩,本能的看向他的兩腿。
一看之下,大吃一驚,脱口驚呼道:“天雄哥,你的小腿流血了!”
李天雄心中一驚,低頭察看,發現右小腿上果然滲了一片血。
高天蘭已急聲道:“你快蹲下來,讓我敷些刀創藥用布包住……”
李天雄這時才覺得有些刺痛,知道並不嚴重,想必是方才卧倒時,為了掩護高天蘭卧倒,右小腿翹高了一些,而被飛刀掃了一下。
是以,急忙道:“不礙事,待我取下銀匣後再包紮好了!”
了字出口,竟不待高天蘭再表示什麼,一長身形,仗劍騰起,直向閣頂那個小銀匣處飛去。
高天蘭看得大吃一驚,脱口急呼道:“天雄哥小心!”
呼聲甫落,騰空飛至閣頂上的李天雄,一伸左手,巳將那個懸在鐵鏈上的小銀匣握在手裏了。
豈知,李天雄一握住小銀匣,立即挺身揮劍,但那道鐵鏈竟隨着他的身形疾滑下來。
由於鐵鏈的急速下滑,李天雄的身形也跟着疾墜下來。
刷的一聲,人已到了地上。
而他趁勢揮出的一劍,也錚的一聲將鐵鏈斬斷。
錚然聲中,火星飛濺,那條直墜下來的長鐵鏈,竟呼的一聲又縮了回去。
這一收回之勢,力道奇猛,只聽轟的一聲,整個方閣為之震動。
高天蘭雖然十分震驚,但看到李天雄左手仍緊緊的拿着那個小銀匣,依然感到無比的興奮。
是以,一面急忙將李天雄扶起,一面興奮的歡呼道:“天雄哥,我們終於安全的拿到手了……”
話未説完,李天雄神色一驚,面色大變,脱口急聲道:“不好,我們得快跑!”
説話之間,急忙察看門户。
這時,高天蘭才警覺到一陣“咯咯”聲響,全廳叮叮咚咚,那些放在玉桌玉几上的珍寶古玩,也開始顫顫震動,好似發生了大地震一樣。
高天蘭一看這情形,着實吃了一驚,也驚得急聲道:“天雄哥,我們快出去,這座方閣好像要塌了!”
説話之間,拉着李天雄就待從原路奔回去。
但是,方閣搖動得厲害,轟轟隆隆之聲,震耳欲聾,兩人幾乎無法站穩腳步。
也就在這時,不遠處“轟隆”一聲震耳暴響,數扇落地石窗同時崩飛出去,立時露出了夜空的星星和月亮。
又是一聲如雷大響,他們進來時的金門通道,突然坍塌堵死了,濃重的塵煙,立時噴過來。
高天蘭一見前面露了天光,脱口急聲道:“天雄哥,快衝出去!”
急呼聲中,伸手拉住了李天雄,兩人飛身一躍,直向閣外衝去。
一衝出閣外,即見下面湖水翻騰,浪花激濺,不遠處就是‘少陽橋’。
高天蘭一見‘少陽橋’,立即急呼道:“雲裏翻!”
急呼聲中,一拉李天雄,兩人雙雙騰空而起,一式‘雲裏翻’,直向‘少陽橋’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