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爪神偷”伍大海人站在吊橋一邊,只聽身邊大漢高聲道:“有人要見總管,煩請通報一聲——”
這時那伍大海見這座寬約一丈的吊橋只有六根粗索,中間有一排丈長尺寬的木板被串成串的豎立在這一邊,兩根長繩又連在對岸,如果這些木板不被對岸拉鋪在一根根編的繩索上去,人是無法走過去的。
果然,只見對岸走出四人來。
其中一人道:“誰要見總管?”
伍大海道:“我叫伍大海,是駐馬鎮來的。”
對方高聲道:“候著!”這人說著便往青龍會總堂走去。
伍大海道:“青龍會果然固若金湯。”
一旁大漢得意地道:“三面懸崖,一面山溝,這兒又叫雙分嶺,下深二十七丈,只低頭一看就會叫人頭暈,另外三面懸崖上全栽種的棘藜,拇指般大的棘藜成堆,別說是爬了,便是走了上去也會扎得人兩腳流血呢,哈……”
就在這時,吊橋對岸只見石總管高聲哈哈笑道:“好傢伙,原來是偷兒來了。”說著只見他手一揮,早見四個大漢分兩邊,合力拉著兩根繩子,剎時便把重疊一起的木板鋪在吊橋上。
石總管一招手,道:“過來吧!”
伍大海回頭對送他來的大漢一橫手,道:“老兄要不要一齊過?”
那士漢咧嘴一笑,道:“你請吧,二大爺,我還得守大門呢!”說完回頭便走,而且連頭也不回的走了。
過了吊橋,立刻聽得嘩啦啦一陣響,吊橋上的木板又全被用繩子拉合在一起重疊起來,光景是要過吊橋那得這邊的人拉開木板才過得來,否則只有雙手攀那臂粗的吊橋繩子了。
一掌拍在伍大海肩頭,石衝笑罵道:“你會來到青龍會總堂口,孃的,手腳可得弄乾淨呀!”
伍大海雙目上翻,大齙牙一露,道:“我操,敢嗎?伍大海有幾個腦袋!”
哈哈一笑,石衝道:“上次要你把衣裙送還人家的事,究竟怎麼一回事,你今來,可得說給我聽了吧!”
伍大海一怔,道:“如果你要我偷兒的命,那就拿去吧,要我說清楚那檔子事,歉難從命。”
石衝一愣,道:“有那麼嚴重?”
石衝當然不知道勞愛上端木良當的事,而伍大海也經過勞愛的警告,忘了這回事似的,如果一旦說出來,勞愛第一個就饒不了自己。
伍大海道:“我的石大總管呀,你是怎麼幹的呀!我趕來六盤山可是日夜兼程的走了四天,你怎的不先問問我偷兒吃了喝了沒有,開口先談公事,未免太現實了吧!”
指著一處小瓦屋,石衝笑道:“我就住在那間瓦屋裡,只你老兄一坐下來,當然也就少不了你吃喝的了。”
石衝住的地方還真清爽乾淨,一張木床上鋪著六盤山特產的大葉涼蓆,兩件緞面棉祆疊的可齊整,床下面那支瓷夜壺像個大南瓜,有一張桌子四把坐椅,靠牆上還掛了一把叉形鋼刀,也有人叫這種鋼刀叫蠍嵌鋼刀,看來足有三尺長。
石衝早命人端吃的喝的去了。
伍大海坐在椅子上,突然聽得如雷般喊殺聲傳來,他一驚之下跳到門邊望外看。
石衝早哈哈一笑,道:“那是兄弟們在操練。”
伍大海不解地道:“石總管,容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是人都知道‘強盜沒事幹,敞著大門麼二三’,怎的大夥不在屋裡賭,反倒場子上窮操練,幹什麼嘛!”
石衝嘿嘿笑,道:“伍大海,你小子就知道賭,而你又把我們青龍會當成了強盜,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伍大海忙笑道:“我沒別的意思,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嘛!”
石衝道:“青龍會的買賣就是青石板上蹭屁股——硬碰硬的生意,為了不被人砍殺,為了不被他人連根拔,當然青龍會上下就必須朝夕警惕,時時操練了。”
這時一個漢子早送來一盤吃的,伍大海也不客氣,當著石衝的面,剎時吃了個盤朝天。
拍拍肚皮,石大海道:“聽你大總管這麼一說,伍大海這才明白為什麼青龍會一向總是無往不利,敢情是養之有素了。”
石衝道:“青龍會操了刀槍劍戟之外,想找樂子可沒有,當然賭上幾把更沒有了。”呵呵一笑,伍大海道:“石總管你別會錯意了,我可並未想到你們這殺氣重重的地方來賭的。”
石衝一笑,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且又放了一陣閒屁,也該你言歸正傳了,說吧,你這時趕來的目的何在?”抹抹嘴巴,還伸出右手小指露出一段黑不裡嘰長指甲盡在他那對大齙牙上剔上幾下,伍大海道:“我先說,這世上有種馬名叫‘一條鞭’的,大總管你可聽說過?”
石衝初聽之下一怔,道:“什麼樣的馬叫一條鞭?”
伍大海道:“名叫一條鞭,實則就是千里駒……”
石衝已是全身血脈賁張,嘴巴閉得一條線。
伍大海一見心中一喜,已知那方敬玉的話是真,總算這幾日自己沒有白跑。
心念間,呵呵一笑,又道:“這馬可生得奇特,全身純白無一根雜毛,馬尾巴黑得發烏光,一旦奔騰起來,遠望只見一根黑尾巴挑起,宛似一條大黑鞭,所以又叫‘一條鞭’,但不知大總管你……”
虎吼一聲暴伸右手,狠狠一把抓住伍大海,石衝厲聲狂叫道:“跟我來!”
其實伍大海根本不用走,因為他的雙腳已離開地面,筆直的身子垂下來,他嚇的一哆嗦,道:“石總管你怎麼啦……”
咬牙切齒,石衝道:“怎-麼-啦,伍偷兒呀,你馬上便知道了。”像提起一隻死狗,伍大海被石衝一直拎到青龍會的正廳上,只見韓彪正在同餘唐抬槓呢,見石衝拎著個矮小子走來,以為青龍會來了奸細呢。
餘唐咧著大毛嘴笑道:“我操,活脫像個小老鼠,也敢摸上青龍會呀!”韓彪也驚異地道:“吊橋那面的人該死,外人摸進來他們尚不知……”石衝並未把伍大海往地上扔,卻往一張大椅子上一塞,那伍大海個頭小,連手腳也全擱在椅子內。
伍大海驚慌地道:“石總管,你……你……”
雙手分握著椅子兩邊把手,石衝的頭幾乎碰到伍大海的鼻尖,他沉聲道:“伍大海,你可要實話實說。”邊指著一旁的餘唐與韓彪又道:“你如果不說實話,我就把你送在他二人手上,看到了沒有,那個大草鬍子的叫餘唐,他可是挖過人心的,另一個鬢毛倒長的叫韓彪,他曾撕過十幾張人皮,……
當然……嗯,你若為青龍會跑腿,與我們合作,那當然你的好處可也多多。“
伍大海未開腔,韓彪已問道:“老石,這小子幹什麼的?”
餘唐也迷惘地道:“老子沒見過這個人呀!”
伍大海一笑,道:“各位,伍大海如果不是為青龍會跑腿合作,哪個王八蛋吃撐了沒事幹的一跑三四天。”
石衝道:“那就說吧!”
伍大海道:“上回替勞當家的去了一趟西涼槐山,幸不辱使命的把勞當家的事辦成了,還蒙勞當家的賞了我五十兩金子,我這是感恩圖報之心,江湖道上之義,捨死忘生的把意外看到的事情跑來轉告各位,我這是……”
石衝早無奈地道:“你小子閒屁少嘣,還是說那匹馬吧!”
伍大海道:“好,我說,我說!”
餘唐聞聽馬,忽然想起那日方敬玉帶來的消息,不由也衝近伍大海身邊,道:“什麼樣的馬?”
伍大海道:“其實這回事我也是壓根不知道,就是在駐馬鎮上,我遇見方兄弟,是他在看到街上有人騎了一匹‘一條鞭’,他因有事,就暗中叫我去追那騎馬的,我伍大海一向是替青龍會勞當家跑腿的,聽說青龍會要找這樣的一匹馬,伍大海便以上刀山下油鍋的犧牲精神追了下去……”石衝急問:“往哪道追去了?”
伍大海道:“跑此四百多地,只是我才追了大半天便被騎馬的發現,立刻他揚鞭疾馳,各位想想,三五里距離也許我還趕得上,可是距離一長,那人又是的騎千里馬,所以我把他追丟了。”
石衝嘆道:“可惜,可惜!”
伍大海忙又道:“可是馬雖被追丟,但我卻一路探聽,直到過了渭水,趕到大散關那面才沒有再問出來。”
石衝道:“人往哪裡走,這人會是誰?”
韓彪道:“只要冒個頭,早晚必會被我們兜上。”說著他罵了一句。
石衝問伍大海,道:“就是這些了?”
點點頭,伍大海道:“這還少呀!兩腿都快跑斷了我的二大爺!”輕拍拍伍大海雙肩,石衝直起身來,笑道:“不錯,你的這個消息是值幾個。”
伍大海一聽,忽然想起方敬玉的話,銀子賺來不易,送上賭場就太不值了,不如……
正在這時候,石衝伸手入懷取出一錠銀子往伍大海懷中一塞,笑道:“伍大海,這裡是十兩銀子,光用來吃飯足可以用上半個來月的,你先收下來!”
伍大海一怔,道:“就值十兩銀子?”
石衝道:“少說也值一千兩銀子。”
伍大海道:“可是你怎只給我十兩?”
石衝道:“花完再來取呀!”
伍大海不悅地道:“這種買賣還講分期付款呀!”
一指頭點在伍大海腦門上,石衝笑罵道:“你孃的老蛋,我全是為你好呀!”
伍大海道:“如果為我好,就一次付清如何?”
石衝搖搖頭,道:“不,這次我不會一次給你了。”
伍大海不解地道:“喂小鳥呀!一點一點吊胃口!”
呵呵一笑,石衝道:“石大爺非常明白,你是賺的多花的多,全送進駐馬鎮上的天寶賭坊,我問你,‘灰面太歲’藍風吃了你多少銀子了,你知道藍風也是宇文山一夥的?你每次輸光他們連頓飯也不管你吃,怎麼辦?所以說我這裡替你把銀子存下來,十天半月你來一趟,至少你不會餓肚皮,伍大海,這回你懂我意思了吧!”
伍大海一聽,知道石衝與方敬玉一樣,全是為自己好,自己豈有不知屎香屁臭的。
這時他哈哈一笑,道:“石總管,原來你是為我打算呀!”
一巴掌拍在伍大海肩頭上,石衝笑罵道:“你小子如果不怕餓肚皮,那就把十兩銀子送賭場,當然你要是不怕跑斷腿,來一次我也只給你十兩銀子,哈……”
餘唐咧嘴一哼,道:“老石呀,你這是為朋友絞腦筋,要是我餘唐最乾脆,孃的老皮,一扳斧斬斷他兩隻手,我看他還敢賭不賭!”
伍大海一哆嗦,道:“毛病已久,伍大海慢慢戒,慢慢戒!”石衝道:“這一陣子你最好別去賭,往大散關的路上你多走走,也許還會碰上那小子,只要你能打聽到是何人,你的一千兩銀子不定會變成金子。”
伍大海一聽,宛似天雷轟頂,幾乎癱在椅子上,道:“石總管,我這就立刻上路,駐馬鎮我暫時是不去了,你看如何!”
石衝道:“好,我這就設法替你弄匹馬,你給我那條道上來回的遛,不定還會真的遇上呢!”
伍大海道:“石總管,十兩銀子只夠養馬的……”
石衝一笑,又是一錠銀子,道:“你小子要是拿了銀子不辦事,小心你的這張人皮。”
伍大海望望餘唐與韓彪,道:“放心吧各位,只一有消息我就立刻回來的。”於是,石衝把伍大海送過了吊橋,而且替他備了一匹快馬,伍大海騎在馬上,兩隻腳勉強插進馬鐙裡,一旁的大漢還真透著不解,不知這小子同石總管是什麼的交情,竟還替他備馬騎。
伍大海一馬離了六盤山,他還真的馳往大散關方向,但他再也不知道方敬玉卻又回頭來了。方敬玉這次是回槐山的,有了師父了了大師的降魔劍法抄本,自己總得加以苦修磨練,以期他日有所成就。
然而他在返回槐山途中,想起那日所見“一條鞭”寶馬之事,更想起青龍會當家的模樣,心中不由急欲再見一面。
上次因怕師父久等,這次自己是返回故鄉,路上耽擱十天八日也沒有多大關係。
於是,他撥回馬頭又來到了六盤山。
這是第二次到青龍會,方敬玉很快被引入後山正廳上。石衝見方敬玉來到,自然熱烈招待。
方敬玉問及勞當家的,不料勞愛尚未回來,難免有些失望的樣子。
這時為了證實伍大海所言,石衝才笑問:“方兄弟上回在駐馬鎮上果真見到那匹‘一條鞭’了?”
方敬玉點頭,道:“那確是一匹寶馬。”
石衝忙又問:“可看清馬上人的模樣?”
方敬玉一怔,道:“那日有位伍兄,他不是跟蹤下去?難道他……”石衝道:“追是追去了,可是他把那傢伙追丟了。”
方敬玉跺足,道:“可惜,可惜!若非在下那日急於趕路,必會銜尾追去的。”
石衝道:“馬是方兄弟所見,騎馬的模樣總該看到吧!”方敬玉想了一陣,道:“好像是個留著山羊鬍子的大光頭吧,一閃而過其他的便不知道了。”
一陣沉默,石衝道:“就看伍大海那小子是否能等到那人再出現了。”方敬玉見勞愛不在,又見青龍會人在前山忙於發放糧食銀錢,這才起身欲走地道:“石兄,在下不便在此打擾,這就趕回槐山了。”石衝哈哈一笑,道:“方兄弟,如今你無事一身輕,便在這六盤山多住上幾日又何妨,就快過節了,不定就在這一兩天內我們當家的就回來了,也許她還有大事拜託呢!”
方敬玉笑道:“石兄如此說我便多留幾日自是無妨。”
卻不料就在第二天午時剛過,勞愛已牽領著大元等十一人快馬趕回六盤山來了。
原來勞愛去時七天,返回只有五日,就是她心繫青龍會,一個襲擊別人的人,她當然不能不防範別人找上門來尋仇報復,因為她曾說過,而且不止一次的揚言,歡迎別人找他報復。也因此,她人上了峨嵋見了龍師太以後,託付小弟於龍師太門下,連老母留她過完中秋再走也沒有的當天便下得峨嵋返回六盤了。
勞愛一進入青龍會正廳,見方敬玉竟然也在,她一愣又喜,因為方敬玉必然得到什麼消息才夾到六盤山的,高原上伍家祠堂是自己拜託他替自己打聽信息的,現在“方敬玉”竟真的來了。
這日賑糧也已發放完,但勞愛並未查看放銀事情,她迫不及待的向方敬玉道:“方兄真的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竟真的來到青龍會,勞愛在此先謝了。”
方敬玉見風塵模樣的勞愛竟連休息也沒有的立刻向自己說話,忙微笑道:“勞當家的剛剛返回,這麼長的路途,何不先歇一日,等明日我再詳細向你述說。”
勞愛精神振奮地道:“不,我不累,如果我不把方兄帶來的消息聽完,只怕再累也難以閤眼。”
一旁石衝也道:“當家的問你,方兄弟就長話短說吧!”
勞愛面色一沉,怒道:“什麼叫長話短說?”
石衝一驚,忙笑道:“屬下也是想當家的早回後樓歇息呢……”勞愛沉聲,道:“兩年多了,你我都在做的什麼?好不容易有了眉目,我怎能不急著知道的?”
石衝道:“我……我……”
勞愛擺擺手,道:“你同韓兄幾人去忙吧,都快過節了,還有長安分堂的人,怎的現在還未見回來,也該著人去看看了。”石衝不敢多言,立刻與韓彪等幾人全走出正廳。現在,方敬玉似是體會出自己所帶來的消息是如何的重要了。
於是,他把對伍大海說的一切,又詳細的對勞愛講了一偏……
於是勞愛沉默了……
沉默不是無話好說。
她緩緩站起身來在正廳上蹀踱……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聲:“竟然還有另外一人,嗯,這人會是誰?”
方敬玉道:“那位‘鑑玉老祖’水老人家未看清那人模樣,只覺得這人身法奇快,聽他說好像來無影去無蹤呢!”勞愛道:“月光下刀身有眼,這二人只怕就是他們了!”勞愛的猜測當然與石衝他們是一樣的,只是她未曾對方敬玉說出是何人。
現在的線索便是那匹馬了。
勞愛一陣沉思後,對方敬玉道:“方兄能為我青龍會事暗中相助,勞愛衷心感激。”方敬玉淡然一笑,道:“我是槐山人,對於令尊幹下的事當然不表同意,然而中途殺出七人慾黑吃黑,這在江湖上而言,更是不為人所齒,今更見青龍會仗義疏財,實令在下佩服,覺著能為勞當家做點小事,也是應該的了。”
勞愛笑笑,道:“方兄現已不跟令師了,今後打算……”
方敬玉道:“先回槐山住一段時日,師父尚有消息,在下自是立刻找去的。”
勞愛道:“以我看令師是要你在江湖上先闖出一點名聲,常期跟著他老人家漂盪必然埋沒英才呢!”
方敬玉點頭道:“在下也體會出恩師的一番苦心了。”
勞愛趁機道:“何不投入我青龍會中來,轟轟烈烈幹一番?”方敬玉一愣,心想:她這是叫自己當強盜嘛!不料勞愛又道:“當然,你投入本會以後,我不會叫你留在六盤山的。”
方敬玉道:“除了六盤山,青龍會還有什麼地方?”
勞愛笑道:“實對方兄說吧,青龍會尚有三個分堂,此去往東,長安小南門內的京廣大百貨店,那是本會第一分堂,堂主叫展飛,再往東去,汴梁城東大街有家最大糧行,那便是本會的第二分堂,然後南下金陵城,離江邊不遠的那家萬象綢緞莊便是第三分舵。”
方敬玉一驚,道:“這些全是最賺銀子的買賣呀!”
勞愛一笑,道:“如果方兄願意,此三處隨便你選,副堂主之職暫時委屈你幹。”
勞愛是十分誠意的,那不只是方敬玉長的瀟灑,儀態大方,而是方敬玉的為人,他以一個局外之人尚且對受託之事用心去辦,這種人到哪兒去找!
方敬玉起身抱拳,道:“承蒙當家的提攜,方敬玉在此謝過。”
勞愛一喜,道:“你答應了?”
方敬玉道:“只怕會令當家的失望。”
勞愛喜道:“不礙事,我正有意把展飛調回總堂來的,你且到長安去,只等熟悉一切,第一分堂便交在方兄手上了。”方敬玉道:“不知要在下何日啟程?”
“就過完中秋吧!”
不料勞愛正欲起身回後樓呢,突然正廳外一個漢子跑來,他雙手捧著一張帖子。
那絕不是一張請人吃飯的大紅帖子。
是白的,白得有些刺目。
白色的帖子上面是紅的字。
紅得如同鮮血。
那漢子雙手舉著紅字白底大張帖子直到勞愛面前。“稟當家的,有人騎馬送來這張紙箋。”
勞愛問道:“人呢?”
那漢子道:“聽前面宇山兄弟們說,那人拋下帖子撥馬而去,等到兄弟們追出,人已遠去了。”
勞愛展開來看,不由地冷笑連連……
這時餘唐石衝等人全聞聲趕來……
勞愛把帖子放在長方桌面上,哈哈道:“我正在惑疑他呢,他卻反倒找上我來了。”後走進來的祈老八吼道:“當家的,是哪個活膩了的龜孫子,竟敢給青龍會下戰表呀!”
勞愛道:“不是給青龍會下戰書,是單挑獨斗的我一人。”韓彪叫道:“約當家的便是對我整個青龍會,孃的老皮,這免崽子是何許人!”
勞愛道:“狼山風家寨的風雷,是個老回子。”
石衝怒罵道:“不就他孃的終南山北面的狼山嗎,姓風的算他奶奶的什麼東西。”
勞愛沉聲道:“又忘了我平日怎麼對你們說的了,永遠別看低敵人,只要是敵人,他便有令你失敗的條件,如果要打敗他,事先上就得看重這人。”
石衝幾人面上仍然忿恨不已——一旁的方敬玉卻在心中暗暗佩服。
勞愛指著那張白紙,又道:“他約我八月中秋圓月夜,渭水河畔比高低,但我卻找不出他約我比斗的理由,唯一的理由也許就是我常以為行動準則的一句話——江湖搏殺,弱肉強食而已。”祈老八怒道:“他孃的,不就只有兩天了!”
韓彪破口大罵,道:“理他個鳥,當家的你就別去了。”
勞愛搖頭,道:“一個風雷,尚不放在我心上,各位儘管放心吧!”石衝道:“那把大元找來,要他暗中準備一下……”
勞愛一擺手,道:“我說過,我一人赴會,別人誰也不許去!”這時他見各人面有難色,不由淡淡一笑,撫摸著椅把,又道:“各位,別如此愁眉苦臉,這是有傷我們士氣的,難道各位已對我失去了信心?”
石衝急忙道:“當家的千萬別如是想,當家的一人前去,我們這些大男人怎能不為當家操心的,要知當家的贏了,自然是風光,一旦敗了,不但青龍會的基業動搖,往後哥們便再也休想在江湖上挺胸抬頭了……”
勞愛道:“你是說的有理,可是風雷的幾手,我也早經打聽過,前些時尚武山莊我還見過他呢,哼!我本來的要找上他風家寨的,正好我將計就計了。”
說著,他望望方敬玉又對石衝幾人,道:“我來給大家引介,這位方兄弟他已經……”不料方敬玉忙站起身來,道:“當家的,方敬玉十分感謝當家的盛意!”勞愛一怔,道:“難道方兄你又……”
一笑,方敬玉道:“不,說了的當話然算話,但要正式加入青龍會,那等過完中秋節。”
勞愛一怔,道:“為什麼?”
方敬玉道:“在下突然想起一件要事待辦,而且十分的緊急,只等這事一完,在下立刻向當家的報到。”
勞愛道:“可是十分重要的事?”
方敬玉道:“立刻啟程,三天後在下必會趕回來的。”
勞愛點頭一笑,道:“這樣我便等你回山來以後再向大家宣佈了。”方敬玉果然走了。
是勞愛同石衝等親送他到吊橋邊的。
看勞愛十分高興的樣子,似乎忘了中秋夜渭水河畔決鬥之事,祈老八低聲問道:“當家的,這位方兄弟真答應加入青龍會?”勞愛道:“你不是也親耳聽說了?”
韓彪道:“就不知他的本事如何了。”
勞愛道:“一個人能同二三十隻野狼搏鬥,而且還殺死幾頭,而自己只是被咬破衣衫受點輕傷,他的本事該不會太弱吧!”餘唐驚異地道:“就是他那麼細皮白肉還有點弱不禁風樣子……”勞愛冷目怒視餘唐,道:“一個有本領的人外表又如何看得出來,我不也是個女流嗎!”
是的,勞愛的本領他們全清楚,如今從她嘴裡說出方敬玉有本事,應該是錯不了的。
就在當天晚上,勞愛對石衝吩咐下來:“你馬上去一趟渭水河,記住,別被人看出你是青龍會總管就成了。”
石衝道:“觀察地形呢,還是準備埋伏我們的人馬?”勞愛道:“不,我說過,赴約決鬥是我的事,而你只是早早去找貝老九詳細問問他風雷的近況。”
石衝道:“敢情是找‘包打聽’貝老頭兒了!”
勞愛道:“時間很短,我要你連夜啟程。”
石衝點頭,道:“當家的儘管放心,屬下這就上路。”
石沖走了,走的可真快,他連晚飯也沒吃,懷裡揣了一大塊醬牛肉就快馬加鞭的趕往渭水河了。
勞愛就在這天夜晚,他交待祈老八:“作個準備,拉五百人往狼山。”
祈老八笑道:“當家的一個命令,兄弟們隨時都能上路。”勞愛又問餘唐,道:“餘兄的傷……”
餘唐胸一挺,道:
“已經結痂就快完全好了。”
勞愛這才點頭,道:“記住,準備歸準備,這個中秋還是要大夥過個盡興,怎麼個辦就不用我交待了。”
石總管騎馬連夜趕,快馬加鞭的天亮時已趕到了渭水河岸,他騎馬順著河岸找,柳林下見老九的那隻小船仍然在,但他叫了幾聲不見有人應,遂下馬登上小船,只見那小船是空的。
石衝上得岸上四下望,覺得這貝老九可惡,自己連夜趕來,他竟然不在。
靠在一棵柳樹下,石衝啃著醬牛肉,邊吃邊等,因為他心中明白,要找到貝老九,大概也只有在這小船邊上等了。一個多時辰過去,但仍然不見貝老九的人影子。石衝開始罵大街了——“孃的,你死到哪個老鼠洞了!再不露面老子要罵你祖宗了……”
石衝不能不急,因為他要打聽的事,不定貝老九還得時間去探聽,再說這中秋又快到了,如果見不到貝老九,如果打聽不出什麼名堂,當家那兒就無法交待。石衝正在發急得跳腳呢,不料遠處一騎馳來,石衝漸漸看清楚,馬上竟然是伍大海。
伍大海也看到柳林下坐的是石衝,不由一喜,道:“哈,是石總管呀!
可真是巧了。“
石衝冷冷地道:“伍大海,你不在大散關那條路上溜達,回到駐馬鎮附近來幹什麼?”
伍大海道:“在那條道上騎馬溜達,就是不見那匹馬,不過昨晚我遇到了一個人,不,是兩個人往這裡走來。”石衝道:“走來?”
伍大海道:“是呀,兩個人走路來了。”
石衝道:“誰?”
伍大海道:“說出來準嚇人一跳,一個是狼山風家寨寨主風雷,另一人是關洛道上的大煞星,‘長腿追魂’淡雲。”石衝一聽暗吃一驚,可好,貝老九不在,伍大海卻把消息送來了。
哈哈一笑,石衝道:“你怎的會認識這兩人的?”
伍大海道:“我本來就認識這二人,上回尚武山莊宇文山莊討娶媳婦時候,那風雷還來過駐馬鎮的,至於那淡雲,我曾見他在華陰郊外一連砍死七個灰衣漢子,這個人是個要命人物,刀出必見血呀!”
石沖淡然地道:“算得是個狠角色了。”
伍大海突又道:“本來我一直的懷疑……”
石衝道:“你懷疑什麼?”
伍大海道:
“我懷疑那日我從駐馬鎮駝鈴居客店追出那個騎‘一條鞭’的人,他有點像風雷,可是昨日見風雷走路來,嗯,可能就不是這老小子了。”
石衝道:“這種事可不能瞎猜,是便是,不是便不是。”伍大海道:“所以我一直擱在肚子裡任其發黴也沒說呀!”便在二人談話中,遠處又來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