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這還用説……石兄弟,你少不得也賞他一盒‘炸八塊……”
“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無法理會這“炸八塊”三字的含意,聽來微微一怔。
“布衣銀簫”於瘦竹等三人,已知石鳴峯和“魔神”戈青之間的淵源,同時也曾聽侯乙説過,石鳴峯扮妝成恩師戈青形相,掌斃“七爪修羅”閔堪,屍分八塊之事。是以於瘦竹接口道:
“侯道友,最好將這廝活口擒住,先問他一個來龍去脈,看看是否出自魯北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所主使?”
侯乙點點頭,道:
“於道友,您這話説來也有道理。”
孟玲接口道:
“鳴峯,剛才丁莊主説的‘白沙塘’鎮西郊‘海神廟’,咱們不妨實地去察看一下,也可以知道那一帶的形勢如何?”
石鳴峯尚未回答,侯乙已接上道:
“孟丫頭這話説得有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那龜孫王八勒索人家銀兩,幹嗎要送去‘海神廟’牆腳沿那口窟窿裏?”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白沙塘,鎮離此不遠,就在四十里之遙。”
“寒霞秀士”駱勝倏然想到一件事上,道:
“丁莊主,‘海神廟”是座香火已絕的古廟,扮妝‘魔神’戈前輩之人,送‘黑帖’給‘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指出在五天之內,須送三千兩銀子去古廟,放進牆沿洞穴裏……”
一副迷惑不解的神情,問道:
“這廝又如何知道華銘振何時將銀子送去……難道不提防會有第三者,順手牽羊,把銀子取走?”
丁兆鈞沉思了下,道:
“可能‘海神廟’附近,暗中有守候之人?”
“杯中神遊”侯乙,接口道:
“咱們現在談的話,都是‘紙上談兵’搭不上邊際的,不如先去‘海神廟’,把近圍情形看過後再説!”
丁兆鈞一點頭,道:
“侯道友説得不錯,我等先去‘海神廟’,把那裏情形做個瞭解。”
眾人來到離“九如灣”相隔四十里之遙的,“白沙塘”
鎮郊“海神廟”。
這座“海神廟”,像鄉間祠堂般大的一座小廟……殘牆斑剝,荒蕪不堪,廟門頂端一塊橫匾,上面提的“海神廟”三字,已模糊不清。
眾人走來“海神廟”左邊後看去,果然貼在牆腳處,有一口盆缽大的洞穴。
石鳴峯探頭朝洞穴裏看去,黑烏烏的看不出一個究竟來……伸手摸進洞穴,順着洞穴四周摸了一匝,突然輕輕“哦”了聲,道:
“洞穴裏端還有一口窟窿,貫通廟牆,通入這座‘海神廟’……”
“杯中神遊”侯乙,眨動醉眼,道:
“石兄弟,洞穴裏還有窟窿?”
石鳴峯點點頭,道:
“不錯,裏面這口窟窿貫通廟牆,我等進‘海神廟’一看究竟……”
廟門裏端,並未上閂,輕輕一推,廟門應手而開……
眾人隨同石鳴峯銜尾而入。
石鳴峯走來貼向外面洞穴的牆腳處位置,廟裏這塊牆腳處所在,就有一口盆碗大的窟窿,通向外面。
“鐵掌開碑”丁兆鈞,緩緩一點頭,向駱勝道、
“駱老弟,您在‘劍虹山莊’所問的話,答案就在這裏……”
一指牆腳處那口窟窿,又道:
“華家如果把銀子送來,放進外面廟牆處洞穴,隔了一堵廟牆,此人就在此廟裏挖出一口窟窿,收取銀子……”
“杯中神遊”侯乙,吼了聲,道:
“人孃的,這個龜孫王八,居然想出這樣一個‘守株待兔’的主意來……”
“布衣銀簫”於瘦竹,輕輕一聲“不錯”,抑低了聲音,道:
“這座‘海神廟”佔幅面積不大,我等不妨就在此廟內搜查一番,可能有所收穫。”
這座“海神廟”僅只前後兩殿,前殿有供放的神龕,和神龕下面一條長桌,至於後殿傾斜倒塌,看去已不成“殿”形。
眾人同意“布衣銀簫”於瘦竹的建議……
雖然廟殿上黑黝黝的,光亮照不進來,但不須要搜查,攏目看去,前後兩殿上的景物,都可以辨認出來。
“玉枝金雀”孟玲,走來前殿縱目回顧一匝,當她視線投向供放神龕的長桌下面時,“哇”聲驚叫起來……
孟玲身懷絕技,但究竟是個年輕姑娘家,驟然間的觸目發現,使她不期然的驚叫起來……
一指長桌下面,道:
“你們快來看,這裏躲着一個人呢……
孟玲這一出聲嚷叫,眾人紛紛都圍集到“海神廟”的大殿上來,朝她所指的長桌下面看去……原來是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
這老要飯兩眼一大一小,鼻孔朝天,嘴唇上翹,露出滿嘴黃牙,面如瓜皮,發似一蓬亂草,穿着一襲百結鶉衣,長得奇醜無比。
但放神龕的長桌,就像一塊“條糕”,這老要飯就躺在這四腳撐起的長桌下面。
這老要飯看到有六七人圍集攏來,他也睜大一雙眼珠,朝眾人直愣愣看去。
江湖上,不論黑白兩道,身懷絕技,不露真相,異妝怪飾之流,時有所見,時有所聞。
乞食要飯的,乃是江湖上擁有一股勢力的窮家幫中弟於,更是俊才迭出,不能等閒視之。
最近有人扮妝昔年“魔神”戈青形相,肆暴行虐,無惡不作了……
此扮妝之人既有一手“喬妝改扮”之絕,則不無可能,就是大殿龕桌下這個奇醜不堪的老要飯,所扮妝,旨在“守株待兔”,富紳華銘振送來的三千兩銀子。
“布衣銀簫”於瘦竹,哈哈一笑,走前一步,向長桌下面的老要飯,道:
“朋友,那該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尊駕易容變相,此番來此‘海神廟’是恭候財神爺上門……”
老要飯從長桌下爬了出來,站起身,直勾勾望着於瘦竹,道:
“大爺,您……您是那一位,咱……咱吳三過去並沒有見過您……”
於瘦竹微微一笑,道:
“你叫‘吳三’……吳三,你不去鎮上大街小巷乞求佈施,匿藏在這裏‘海神廟’做甚?”
老要飯吳三,翻翻眼皮,道:
“大爺,這裏‘海神廟’是個無主的荒廟,你能來,咱吳三同樣能來得……至於大街小巷乞求佈施,這是咱吳三的事……”
“布前銀簫”於瘦竹,冷叱一聲,道:
“説得有理……”
這個“理”字出口,時臂疾吐,右掌三指,以“鐵掃帚”架式,掃向老要飯“曲池穴”。
於瘦竹這記“鐵掃帚”遞出,搭向老要飯“曲池穴”後,也雖然死不了,亦得落個重傷。
老要飯“哎”聲怪叫,要躲開於瘦竹掌指之襲,一個踉蹌,蹬蹬蹬連步往後跌退。
“布衣銀簫”於瘦竹,出手這記“鐵掃帚”架式,可虛可實……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
老要飯踉蹌跌退,落進“布衣銀簫”於瘦竹眼裏,已知對方並非是練功夫的武家……
也就在這電光石火之際,生恐傷了無辜,出手的“鐵掃帚”架勢,中途煞了下來。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轉,含笑上前,道:
“吳三,你説得不錯,這兒‘海神廟’是無主荒廟,誰都可以來……你不去大街小巷乞求佈施,躺在大殿橫桌下,敢情那是‘受人之託,忠人於事’?”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欲語還休,頓了頓,才向侯乙這邊,道:
“大爺,小老兒是個要飯的,談不上‘受人之託,忠人於事’……‘海神廟’裏呆一天,這位大爺就賞咱吳三一兩銀子,這比大街小巷乞求佈施強多了……”
“羽化九騰”呂方問道:
“吳三,你逗留這裏‘海神廟’,一天一兩銀子……這銀子是誰給你的?你在這裏‘海神廟’又是怎麼回事?”
老要飯吳三,朝大殿上眾人遊轉了一眼,才道:
“銀子是一位‘古’大爺賞的……若有人在廟牆外那口洞穴裏放下東西時,咱吳三要馬上去告訴這位‘古’大爺……”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吳三,你來此地‘海神廟’,有幾天了?”
老要飯吳三,撥動手指算了算,道:
“今兒是第四天。”
眾人見老要飯吳三説出這些話,已可以推斷出一個大概情形來。
石鳴峯接口問道:
“吳老丈,您所説的那位‘古’大爺,是何等樣一個人物?”
吳三見這位器宇軒朗的年輕相公,稱自己一聲“吳老丈”,聽來十分受用,就即道:
“這位古大爺年紀四十左右,一張長長的馬頭臉,個子頎長,穿的是件黑色的錦袍……”
石鳴峯聽到這些活,已知道是扮妝自己恩師之人的廬山真面目……心念閃轉,又問道:
“吳老丈,您跟那位古大爺,過去就認識?”
老要飯吳三搖搖頭,道:
“公子爺,咱吳三不認識那位古大爺……咱是離此地‘海神廟’二十里,一處‘西家口’鎮上要飯的,那位古大爺住在‘西家口’鎮上一家‘東新客棧’,他把咱找去的。”
吳三兩顆一大一小的眼珠,朝眾人遊轉一匝,目光落向“玉枝金雀”孟玲身上時,多看了眼,道:
“你幾位大爺,不像是官家衙門中人……找上咱吳三,問到古大爺身上,不知為的何事?”
“布衣銀簫”於瘦竹,接口道:
“吳三,剛才幹某出手,是試試你是不是有武家功夫的底子,你可別見怪……”
微微一頓,又道:
“江湖上數到高節亮風,就推窮家幫中弟子,雖然窮得一乾二淨,卻是清清白白……”
“這個六七十歲的老要飯吳三,聽到於瘦竹這些話,那張瓜皮的似的臉孔,突然亮了起來……兩眼朝子瘦竹一霎不霎看來。
於瘦竹一笑,又道:
“吳三,你間説我等問到那位古大爺身上,為的何事,就是江湖上百變不離其本的一個‘義’字……‘窮’是窮自己,不能害了別人……吳三,你説是不是?”
老要飯吳三,連連點頭,道:
“不錯,不錯,您這位大爺説得有理……”
“布衣銀簫”於瘦竹,將“白沙塘”鎮上富紳華銘振,給人送去“黑帖”勒索紋銀三千兩之事,告訴了老要飯吳三,接着道:
“找你吳三來這裏‘海神廟’的那位古大爺,就是送‘黑帖’去華家那人……如不將銀子送來‘海神廟’牆沿洞穴,那姓‘古’的要宰了華銘振的獨子……”
老要飯吳三臉色一怔,道: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咱吳三可一點也不知道。”
“杯中神遊”候乙,哈哈一笑,道:
“吳三,若是你知道這回事,相信不會一天拿他一兩銀子,替那姓‘古’的跑腿啦!”
老要飯吳三點點頭,道:
“這位大爺説的一點不錯……現在咱吳三已知道這回事,就不稀罕他銀子,咱還是挨家挨户做咱的老要飯了!”
“鐵掌開碑”丁兆鈞道:
“吳三,你肯不肯做一樁功德善事?”
老要飯吳三,朝自己身上這件百結鴇衣看了眼,道:
“大爺,咱吳三是求人佈施的老要飯,還能做些甚麼功德善事?”
丁兆鈞道:
“吳三,有錢‘修橋鋪路’,固然是功德善事……沒有錢,一張嘴兩條腿,一樣能做功德善事……”
吳三一聲輕“哦”,一副不解之色。
丁兆鈞又道:
“你偏勞兩條腿,去‘西家口’鎮上一次……再用你這張嘴向那位古大爺説,有人把東西放進‘海神廟’牆腳洞穴,請他來這裏一次……這是你所能做到的一樁功德善事。”
吳三雖是一個要飯的,但這數十年來過着風風雨雨的日子,也是一個“老江湖”了……看到眾人身上佩帶兵刃長劍,已知這是怎麼回事。
一點頭,老要飯吳三道:
“使得,這位大爺……跑腿不必化錢……”
説到這個“錢”字,已跨出“海神廟”廟門的門檻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阿哈”笑了聲,向“劍虹山莊”莊主丁兆鈞,道:
“丁莊主,你這個主意不錯……不過另外還有一件事,可不能瞞過你大莊主……”
話到這裏,朝石鳴峯這邊看來……石鳴峯已理會侯乙的含意,微微一點頭,替代了回答。
“鐵掌開碑”丁兆鈞,微感詫然問道:
“不知侯道友所指何事?”
“杯中神遊”侯乙,一指石鳴峯,問道:
“丁莊主,你可知咱醉老頭兒這位石兄弟的師門來歷?”
“鐵掌開碑”丁兆鈞見問得出奇,不由哂然道:
“醉兄,這還用你來問,江南武林誰不知道,這位。白玉龍’石少俠,乃是魯西鉅野,一代劍術宗師‘摩天神龍’向公瑜向道友的傳人!”
侯乙“嘻嘻”一笑,道:
“不錯,不錯……還有呢?”
丁兆鈞聽到“還有呢”三字,怔了怔,道:
“侯道友,石少俠除了‘摩天神龍’向公瑜道友外,敢情尚有其他師門?”
“布衣銀簫”於瘦竹,見兩人話到這裏,接口道:
“丁莊主,我等此番來訪‘劍虹山莊’,就是陪同石少俠來了斷一樁公案……”
丁兆鈞對這幾句話,聽得很清楚,卻是無法會意過來。
“杯中神遊”侯乙,就把石鳴峯與昔年“魔神”戈青的淵源説了出來……接着道:
“當初在‘劍虹山莊’掌斃‘七爪修羅’閔堪的‘魔神’戈道友,是咱這位石兄弟所扮妝。”
“鐵掌開碑”丁兆鈞連聲輕“哦”……聽來感到十分意外。
“杯中神遊”侯乙,向石鳴峯哈哈一笑,道:
“石兄弟,又是你‘鬧肚子’,‘上毛坑’的時候啦……
快去吧!”
“鐵掌開碑”丁兆鈎,見侯乙突然向石鳴峯説出此話,一臉百思不解之色……石少俠“鬧肚子”要“上毛坑”你醉老頭兒又如何知道?”
石鳴峯一摸搭在肩背囊袋,點點頭,道:
“是的,侯前輩,鳴峯現在就去!”
話落,疾步出“海神廟”而去。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眯,把石鳴峯“鬧肚子”,“上毛坑”的這回事,含笑告訴了丁兆鈞,接着道:
“那個姓‘古’的傢伙找來‘海神廟’,由石兄弟扮成他恩師戈道友形相,前去應付……咱們這夥人,找個地方作壁上觀行啦!”
這裏“海神廟”一帶,人跡罕至,荒蕪不堪,野草叢長,錯石鱗峋……眾人各個藏身人隱僻處。
風聲颯然,人影閃晃……“海神廟”屋瓦檐沿處,飄落一抹身形。
此人身材頎長,一張馬頭臉,身穿一襲黑色錦緞長袍,是個四十左右的中年人。
馬頭臉中年人,腳尖才始沾地,突然傳來一陣蒼雄長嘯聲……宛若電掣風飄,一個看來年紀六七十歲的老者,銜尾翩然而下。
老者哈哈一陣長笑,朝向馬頭臉中年人,道:
“朋友,你可識得老夫?”
中年人目注看去……
鬢髮皤然,古銅色臉膚,一件對襟大褂並未上扣,攔腰束上一條布帶。
中年人看到老者這副形相,心念倏然遊轉之下,往後退了兩步……一指,道:
“老頭兒,你……你莫非是‘魔神’戈青?”
老者哈哈笑道:
“不錯,真是……朋友,你又是誰?”
中年人眼神閃轉,一頓,道:
“‘千面黑狐’古蒙。”
“魔神”戈青,一雙利箭寒冰似的眼神,投向“千面黑狐”古蒙,問道:
“古朋友,你來此地‘海神廟’做甚?”
“千面黑狐”古蒙,冷然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闖我的獨木橋,井水不犯河水……你何必多此一問?”
“魔神”戈青,臉敷寒霜,冷冷問道:
“古朋友,最近湘、鄂兩地,扮妝老夫形相,在江湖上肆暴行虐的是誰?”
古蒙嘿嘿一笑,道:
“老頭兒,別來這門子道貌岸然……你也未必真是昔年殺人逾數三千的‘魔神’戈青!”
“魔神”戈青又哈哈笑了起來,道:
“古朋友,老夫一套‘玄天七嵌掌’,昔年睥睨江湖,震懾天下武林……是真是假,你在老夫‘玄大七嵌掌’下,走幾招如何?”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此話,心頭暗暗一沉,但卻是色厲內在,嘿嘿笑道:
“有何不可?”
就在這時候,人影閃飛,“唰!唰!唰!”掠風聲中,數道身形出自“海神廟”附近的嶙峋錯石,和高過人頭的野草堆中。
短暫的剎那,“千面黑狐”古蒙猶未分出是敵是友,當這些出自錯石,叢草之人,手執兵刃,向他怒目而視時,古蒙已知道這夥人非友是敵,是與“魔神”戈青一夥的人物。
古蒙心自暗暗一寒,但向“魔神”戈青嘿嘿笑道:
“老頭兒,原來你是有備而來的!”
“魔神”戈青做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老夫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邀人助陣,何説閣下區區之流……這幾位武林同道,僅作壁上觀而已。”
“千面黑狐”古蒙聽到這些話,心頭稍稍一寬,但眼前此“魔神”戈青,昔年江湖上人人“談虎色變”,又豈是等閒之流所能比擬。
“魔神”戈青,一個“手彈琵琶”之勢,冷然一笑,道:
“‘千面黑狐’古蒙,出招吧!”
古蒙二個箭步上前,掌挾勁風,招走“混元鐵砂掌”中“單掌推山”之式,向“魔神”戈青華蓋穴劈進。
戈青一聲:
“來得好!”
霍地一個轉身,用“玄天七嵌掌”中“冰山頹崩”一招,前來封架。
“千面黑狐”古蒙變招易式,一聲吼喝,“黑虎露爪”,疾向戈青下盤小腹催來。
戈青見對方變招迅快,雙臂一叉,一個“金蛟剪”,向下一截。
名家交手,三兩回合,便知對方實力……
“魔神”戈青,跟“千面黑狐”古蒙交上手後,發現對方出手雖然渾雄,但內家功力的造詣,卻遠不如過去“碧雲寺”主持法明老和尚。
戈青有了這一發現,就準備“速戰速決”,將對方截下。
至於“千面黑狐”古蒙這邊,此刻才始察覺到,這個“魔神”戈青身懷之學,果然不同凡響,尤其一身內家功力,已抵爐火純青之境。
“千面黑狐”古蒙,有了此一發現,便不敢輕敵,或稍有疏忽。
“魔神”戈青見對方挪退兩步,一聲激厲長嘯,把“玄天七嵌掌”掌法,狂雨暴風般的施展出來。
古蒙見對方來勢洶湧,就以北派絕技“混元鐵砂掌”來應戰。
此“混元鐵砂掌”乃是北派技藝中,精華所集,跟“玄天七嵌掌”照面交上手,至少以眼前來説,倒是旗鼓相當,勢均力敵。
雙方一來一去,眨眼之間,已走了四十餘回合。
“魔神”戈青一聲薄叱:
“着!”
一招“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三招“推山填海”,已連綿遞出“玄天七嵌掌”三招。
“魔神”戈青“玄大七嵌掌”,接連三招出手……一招比一招凌厲,一招比一招奧秘!
“千面黑狐”古蒙,雙掌盪開“雲龍舒爪”……再招“海流環環”已至……
古蒙拔身躍起八尺,身形跟着飄墜而下……第三招“推山填海”已銜尾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喲”的一聲吼叫,胸窩處猶若捱上一記千斤重錘所擊,身形彈飛而起,接着又是一響“蹦”的聲,結結實實摔落兩丈外的地上。
嘴角鮮血,滴滴往外流了出來!
“千面黑狐”古蒙,從地上縱起,舉起手臂,衣袖抹去嘴邊血漬,“嘿嘿”一笑,道:
“‘魔神’戈青,你出手還真不含糊……”
這個“糊”字才從嘴裏吐出,抹嘴角的衣袖一揚,“嘶!
嘶!嘶!”破風聲中,三支金光熠熠,飛刀似的暗器,以“川”字形陣式,向“魔神”戈青襲來。
壁上觀的“杯中神遊”侯乙,出聲驚叫道:
“戈道友,小心,‘透骨赤練金錐’……”
“魔神””戈青,估不到此“千面黑狐”古蒙,身受掌傷之下,還會出手暗器……
身形一矮,對襟大褂巨袖向上一揮,“噹噹噹”聲中,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震飛而出,彈落地上。
“千面黑狐”古蒙,再一揚袖,又是三支“透骨赤練金錐”魚貫打出……
這次“赤練金錐”出手,成“品”字形,用了“三環套月”發射暗器陣式,向“魔神”戈青,左、右、中三路,齊齊打到……
每支“透骨赤練金錐”,相距兩尺,任憑對方向左右閃避,也難脱出“金錐”威力之外。
“魔神”戈青卻是不慌不忙……
一展“鐵板橋”絕技,上半身向後一仰,貼近地面不到五寸,三支“金錐”由胸腹飛過,“嗒嗒嗒”直落嶙峋錯石堆中。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金錐”兩次落空,就地一個“懶驢打滾”之勢……
就在這撲地一滾的剎那,肩時用力,一連又是三支“金錐”出手。
這次,古蒙用了“柳條穿魚”出手暗器陣式,迎面平射,急如弩剪,向戈青下三路襲到。
“千面黑狐”古蒙,這一次出手,乃是出於對方不意。
由於撲地一滾,距離接近,已不到兩丈之處,勢難脱出“金錐”所襲。
但,“魔神”戈青又是何等樣人物?區區“透骨赤練金錐”,豈放進眼裏?
戈青見“千面黑狐”古蒙,滾地發射暗器,哈哈一笑,使個“白鶴沖天”身法,向上一拔,全身筆直,縱起丈來高!
三支“赤練金錐”,夾着“嘶嘶嘶”破風鋭響,在戈青腳下抹了過去。
“千面黑狐”古蒙,出手暗器,三次落空……
再一抖手,取出最後三支“金錐”,翻身一滾,用了“寒星掠月”陣式,掄腕飛出。
這種“寒星掠月”暗器手法,乃是三支“金錐”,列成一條金線,略作弧形,向凌空的“魔神”戈青,接連標去。
“千面黑狐”古蒙,這次出手,有他的想法……
對方身子懸空,發不出勁力,自己這一出手,他少不得捱上其中一支“金錐”。
但,此刻露臉現身的‘魔神”戈青,顯然不會遭其所制!
內家修為,輕功造詣,已駕凌爐火純青,出神人化之境。
戈青身形凌空拔起;右腳腳尖,一抵右腳腳背,立即頭上腳下,一個“雲裏大翻身”,逕自由古蒙的肩背,飛掠而過,輕輕飄落地上。
如此一來,“千面黑狐”古蒙的第四次“金錐”出手,又落了個空。
就在雙方几個起落之間,古蒙用四種不同的暗器發射的陣式出手“金錐”……
而“魔神”戈青,也用了四種不同的身法,一一閃開……真個兔起鷹落,把壁上觀的“布衣銀簫”於瘦竹等眾人,看得眼花繚亂,嘆為奇觀。
“千面黑狐”古蒙,見自己十二支“透骨赤練金錐”,完全落空,不損對方一根毛髮,已知道自己遇上生平唯一勁敵……
就在他眼珠閃轉,有所打算之際,戈青一聲冷叱,就若一頭巨禽似的撲近跟前,道:
“‘千面黑狐,古蒙,事情尚未交待清楚,便要來個一走了之,可沒有那麼簡單……”
嘴在説,手並未閒下……
右掌戟指疾吐,一個“寒水沉羽”之式,“唰唰”聲中,鐵指剁入“千面黑狐”古蒙兩肩琵琶骨。
戈青戟指吐處,不輕不重,恰到要處,只把“千面黑狐”古蒙,左右兩肩的“環骨”卸了下來。
古蒙捱上“魔神”戈青這一手,雖然死不了,但一身武功消失,雙臂已是終身殘廢。
“千面黑狐”古蒙一聲慘厲呼叫,身子抖索,仰天翻倒地上。
這時,“杯中神遊”侯乙,“玉枝金雀”孟玲,“布衣銀簫”於瘦竹,“羽化九騰”呂方,“寒霞秀士”駱勝,和“劍虹山莊”莊主“鐵掌開碑”丁兆鈞等,紛紛圍集攏來。
“杯中神遊”侯乙,一手把古蒙揪起,醉眼一瞪,“哼”了聲,道:
“人孃的,你這個龜孫王八,你糟蹋人家時,有沒有想到你自己也會有今兒這一日?”
“鐵掌開碑”丁兆鈞,接口道:
“古蒙,你不想皮肉受罪,就得説個清楚明白……”
“千面黑狐”古蒙,頹然道:
“你等要古某説些甚麼?”
“布衣銀簫”於瘦竹間道:
“古蒙,你受了何人主使,扮裝成‘魔神,戈道友形相,來江南武林,姦淫擄掠,做出這些喪心病狂,令人髮指之事?”
“千面黑狐”古蒙,垂首道:
“魯西晏城,‘北冥會’掌門‘摘星攀月’邵震。”
“寒霞秀士”駱勝問道:
“古蒙,你身懷北派‘混元鐵砂掌’之技,師承何門?”
“千面黑狐”古蒙,眼前已落入江南羣雄之掌,不能不回答對方所問之話……低沉的道:
“古某師承關外‘凌角老人’任機……”
駱勝緩緩一點頭,道:
“果然是這巨憝傳人。”
“杯中神遊”侯乙,醉眼一瞪,道:
“孫子,你想活着離開這裏‘海神廟’,咱們問你的話,你得老老實實説個清楚……”
“好漢不吃眼前虧”……“千面黑狐”古蒙,點點頭替代了回答。
侯乙問道:
“古蒙,‘摘星攀月,邵震除了要你頂了‘魔神’戈道友名號,來湘鄂兩地糟蹋人家外,這老小子還有想些甚麼花樣,來對付戈道友?”
“千面黑狐”古蒙,道:
“古某來湘鄂時,‘摘星攀月’邵震擬邀‘八荒鐵蹄會,掌門‘赤雷嘯虹,鄧昆,和‘卧龍山莊’莊主‘鐵膽金戈,蕭彬,明年端午節後,三人作一次會聚,商議如何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青……”
“杯中神遊”侯乙,“哼”了聲,道:
“人孃的,這主意倒不錯……”
轉向古蒙這邊,問道:
“古蒙,這三個老小子,除了聯手並肩對付‘魔神’戈道友外,‘摘星攀月’邵震,有沒有再想出一些其他新鮮的花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