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上紫駝相間的翻領毛衣,加上淺咖啡色小喇叭牛仔褲,腳上再趿著一雙牛仔高底平板休閒鞋,郝慈恬匆匆趕到與李涼涼約定好的地點會面。
她之所以穿得如此像鄰家小妹,主要是因為李涼涼有交代,說今天到場的任何一個女生,丰采絕對不能壓過今晚主辦這次聯誼的女主角,否則恐遭“天譴”。
這麼詛咒性的威脅,她就算再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太過招搖;可是她又不曉得今晚的女主角會打扮得如何活色生香,所以她只能在精簡裡求變化,儘量穿得很休閒,以免成了遭眾人白眼的那個倒楣鬼。
在匆匆跑過那家新開幕的複合式咖啡館後,郝慈恬陡地在超過咖啡館大門兩公尺的地方停了下來,猛地嚥了下口水。
好香喔~~好想吃一塊那家店的藍莓慕斯蛋糕……
“歡迎光臨。”清澈響亮的招呼聲,隨著大門開啟的瞬間響起,女服務生在看清郝慈恬的臉蛋之後,漾起的是不變的招牌笑容。“小姐,我們今天蛋糕師傅休半天假喔,你要吃的話請趁早。”
她們這家店的蛋糕之所以好吃,是因為每天都是自家廚房現烤的,不會有隔夜的蛋糕出現在架上;今天蛋糕師傅休半天假,表示今天的蛋糕就這麼多了,不會再有現烤的出爐,所以她要郝慈恬想吃趁早。
郝慈恬不自在地赧紅了臉。顯然這位服務生小姐,還記得她之前和李涼涼來這裡大啖的糗態,不然怎會如此叮囑咧?真是丟死人了!
“嗯……”盯著透明冷藏櫃裡可口的各式蛋糕,郝慈恬的口水都快氾濫成災了。
“我、我只要一塊藍莓慕斯。”為了留下一點空胃去吃待會兒的聯誼餐,她只好痛下決心,捨棄大部分美味又可口的蛋糕,決定只吃一塊藍莓慕斯解饞。
“這邊用嗎?”服務生打開透明冷藏櫃的玻璃窗,小心地挾起一塊藍莓慕斯。
“不。”她搖著頭,視線不曾離開那塊藍莓慕斯。“我要帶走。”
“麻煩你稍待一會兒。”服務生禮貌性地頷首,將蛋糕裝進精緻的外帶盒裡,轉身交給郝慈恬。“一塊就夠了嗎?”末了,還狐疑地問了句。
“嗯……嗯!”她脹紅了臉,連忙付了帳、抓了蛋糕就跑。
哎~~連服務小姐都認得她的臉了,這跟把照片貼在門口,昭告天下有什麼不一樣呢?以後人家一見到她,還不是立刻就知道她是那個好吃甜食的郝慈恬?
如果可以,她希望自己以後可以不再進入那家店……看了眼拎在手上的慕斯蛋糕,郝慈恬立即對才剛許下的願望感到後悔。
這家店的蛋糕真的好好吃唉,她真能忍住大快朵頤的渴望,不再來光顧這家店嗎?
啊!想那麼多做什麼?她快來不及了,等有空的時候再想唄!於是她加快腳步跑向公車站,期待著在公車座位上,嗑掉這塊新鮮又香噴噴的慕斯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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郝慈恬跟著李涼涼進入偌大的交誼廳,一雙滴溜溜的大眼充滿驚奇地流轉在交誼廳裡圍成一個個小桌、交談中的男男女女;對於這種頭一回參加的聯誼派對,她感到既新鮮又有趣,還帶點莫名其妙的心慌。
“嗨!涼涼,你現在才到啊?”一個女人跑來招呼她們,顯得有點過於熱心。“我們都到了好一會兒了呢!”
“有來就不錯了。”李涼涼嘀咕了聲,隨意指了個座位。“慈恬,你去坐那裡。”
“嗯?”眨眨眼,郝慈恬看了眼那個位子,稍稍靠近角落,很適合她這個跟大家都不熟的人,但那裡已經坐著一個男人了,她就這樣大剌剌地過去坐人家旁邊,不會太奇怪了點嗎?“呃,涼涼,那個……”
“快去,免得到時候得跟別人搶位子。”李涼涼推了她一把,自個兒找了個位子坐下,開始和隔壁的人攀談起來。
郝慈恬扁著嘴,有點不情願地走向李涼涼指定給她的座位。
怎麼這樣啦?把她一個人丟下,自己跑去跟認識的人聊天,這個涼涼也未免太見色忘友了吧——
她站在那個空位前踟躕半晌,不知該不該出聲和旁邊的男子打聲招呼?“呃……”
男人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面無表情地睞她一眼。“坐啊。”
“喔。”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氣地坐嘍!拉了拉側背的小熊手提包,郝慈恬僵笑地坐了下來,然後她開始覺得無聊了。
其實這也不能怪她,因為整個聯誼會場裡,她只認識李涼涼一個,如今她背棄自己和其他人聊天,她也只能呆坐在位子上發呆。
突然之間,她想起坐在隔壁的男人。
沒有理由的,她側臉偷覷了那個男人一眼,記起他剛才的面無表情——
男子陡地轉面瞪了她一眼,令她心口一跳,連忙正襟危坐,不敢再亂動分毫。
天吶!那個男的看起來好凶喔!人家又沒怎麼樣,他幹麼瞪人吶?郝慈恬忿忿不平地想著。
就當她開始覺得不耐時,交誼廳的門霍地被打了開來,走進一個珠光寶氣的美豔女子。“不好意思,各位,我遲到了。”
哇咧~~這就是這次聯誼的主辦人井釗瑤吧?
涼涼說過,為了引起大家的注意,主辦的女主角會特意遲到一會兒,藉以到場時吸引大家的眼光——果然沒錯,所有人都注意到她“金招搖”。
哎,她覺得自己的名字已經夠難聽的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的名字更悽慘;所以說人類的情感絕對是比較性的,她竟因這小小的發現而感到變態的救贖。
“啐,你有沒有搞錯?主辦人這麼晚才來?”
“就是嘛!害我們花了好久的時間才熱絡起來呢!”
“該罰,罰三大杯!”幾句不耐的噓聲陸續發出,令井釗瑤笑得花枝亂顫。
“別這麼說嘛,我看你們也玩得挺愉快的啊!”井釗瑤以手背輕靠唇側,看來好不嫵媚。
哎~~自己招搖的功力實在差人家太多了——郝慈恬感嘆地嘆了口氣,愕然發覺自己又被旁邊那位男士給瞪了,連忙坐得端正一點,不敢再胡思亂想。
“為了向大家陪罪,我先來自我介紹好了。”井釗瑤不愧是主辦者,她立刻想到好主意,掀起聯誼派對的高潮。“井釗瑤是我的名字,各位在座的男士一定要記得喲!平常最喜歡的休閒活動是……”
緊接著下來,就是一個接著一個像接龍似的自我介紹接力賽,滿天亂飛的文字,讓郝慈恬聽得頭昏腦脹、眼冒金星。
老實說,那些冗長的介紹詞根本引不起她的興趣,因為在她看來,每個男人都長得不會差太多,興趣也大同小異,實在沒有半點特別吸引人的新意,害她不斷以手壓住嘴巴,以防自己不禮貌地打起呵欠。
依照座位的順序,很快便輪到郝慈恬身邊那名男子。說不出為什麼,她特別深吸口氣,集中了點注意力,想聽聽這位看起來很兇的男士,有沒有特別一點的介紹詞?
“康立修。”
沒想到這位男士惜字如金,緊閉的嘴只蹦出三個字簡單帶過,令所有人明顯一愣,隨即鬨堂大笑。
“不會吧你就只說這樣而已?”
“這樣很容易讓人遺忘喔!哈哈——”
“怎麼這樣說?人家是帥哥,哪有那麼容易就被遺忘的?”
“是啊,比起你這碎嘴的二百五好太多了!”
康立修不理會眾人的噓聲和笑聲,沈默地舉起雞尾酒杯喝酒,彷佛那些笑鬧聲事不關己,全都被他拒絕在百里之外。
郝慈恬對於他另類的介紹詞感到好笑,但她記取之前屢遭白眼的教訓,擔心自己笑出聲會沒命,因此沒敢造次地隨著眾人取笑,只能悶聲笑在心裡。
這個人可真特別啊!他是不是不打算認識新朋友呢?那他幹麼還來參加這種聚會?真教人搞不懂他在想什麼?
李涼涼發現郝慈恬直盯著引大夥兒發噱的康立修發呆,立即拉開喉嚨喊道:“嘿,慈恬,換你了!”
猶如一道驚雷,狠狠地震醒郝慈恬的怔忡,她不好意思地站了起來,頰上帶著赧意。“大家好,我叫郝慈恬,郝思嘉的郝,慈祥的慈,恬淡的恬……”她緊張地背誦著從小到大,一成不變的介紹詞。
“郝慈恬?那你很喜歡吃甜食喏?”不知道哪位男士,突然發現她名字裡的諧音,繼而失聲大喊。
“呃……”她脹紅了臉,不打自招。“是,我很喜歡吃甜食……”尤其是蛋糕。
所有人都笑了,為她名副其實的可愛名字。
由於其他人介紹後的反應皆是普普,但郝慈恬卻明顯地引起眾人特別多的笑意,井釗瑤感覺自己的丰采被她奪去了些,忙吃味地拍了拍手,要大家繼續往下進行。“好,那麻煩下一位——”
然後,就像其他的一干人等,郝慈恬引起的小騷動很快地被大家遺忘了。
那種被遺棄的不安感又浮上郝慈恬的心頭,她再偷覷一眼坐在隔壁的康立修,決定開口打破僵局。
“嗯,康先生,你好像不太愛講話後?”真倒楣,頭一回聯誼,身邊就坐了一尊不講話的大佛,雖然她很想換位子,但她轉念想,坐在一起也是種緣分,還是多少跟他聊兩句比較有禮貌。
康立修沒有回應,僅用眼角餘光淡淡地掃她一眼,立刻讓她的寒毛直豎起來。
什麼嘛!不理人家就算了,還不斷用他的“冰箱眼”瞪人,害她全身不斷泛起冷意,差點沒變成被放進冰箱裡冷凍的死魚。
微嘆口氣,她既然沒有跟大家打成一片的勇氣,也沒有特別看中意的男人,索性吃個夠本、喝個痛快,好彌補當初為了參加這場聯誼所付出的六百五十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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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幾近渴死的乾渴感直逼向郝慈恬的思考神經,她試著張開眼,卻又因額際的脹痛而疼眯了眼。
米白色的天花板,從來沒見過的天花板頂燈,她茫然地不知自己身在何處。
她試著移動沉重痠疼的軀體,卻僅能轉動負擔較小的脖子,然後,她看到全世界最令人驚恐的畫面——
一個男人的裸背!
顧不得身上叫囂的痠痛,她驚慌地一躍而起,猛地起身坐直了起來,快速環顧一下四周。
咦?她在床上居然還有一個男人躺在她旁邊!更可怕的是,那個人還裸著上身!
天吶!人家說“酒後失身卡自然”,她該不會就這樣莫名其妙地失身了吧?跟一個不曉得是誰的青仔叢?!
救狼喔!她想尖叫,然而,她更想痛哭一場。
雖然她的戀情屢屢失敗,但她還是存有一絲幻想,幻想自己的初夜可以和心愛的男人一起體驗,沒想到一時糊塗,竟然就這樣莫名其妙地把它送出去了,嗚~~
或許是她突如其來的動作引起些微震動,裸著背的男人因而轉醒,緩緩地轉過身來。“……嗯?你醒啦?”
郝慈恬心口一跳,這一驚非同小可。
他他他……不就是那尊不講話的大佛?她怎麼會跟他在一起跟一個昨晚才認識,又沒什麼好印象的傢伙……噢!她好想死!
康立修搔了搔頭,由地鋪上坐了起來,踉蹌地起身倒開水。
沒錯,郝慈恬以為的兩人共用一床其實是錯覺,因為他根本沒買床,只有彈簧墊,而地鋪就打在彈簧墊旁邊,所以才會讓郝慈恬在驚慌之下,產生這種距離上的錯覺。
兀自沉浸在自我憐憫的悲情情緒裡,郝慈恬根本對他的行動恍若未見。她拉開被子,發現自己身上的衣服跟昨晚一模一樣,除了變得縐了些,並沒有被褪去又穿上的痕跡,這讓她稍稍安心了點。
“喏。”康立修將水杯遞到她手上,昨天整晚面無表情的臉滲入一絲笑意。“你啊,一個女孩子別喝得爛醉如泥。”
“咦?”爛醉如泥?誰啊?!“對不起,你說的是……我嗎?”這個屋子就他和她兩個人,顯然她是頭號嫌疑犯。
睞了她一眼,帶笑的眼裡寫了“不然還有誰”五個大字。
挑挑秀眉,郝慈恬總算了解自己問了個蠢問題。“……喔。”
她想起來了。昨天晚上她無聊得發慌,決定吃個夠本、喝個痛快,才不算浪費那六百五十元的聯誼費;然後她不知不覺喝多了,最後還狼狽地在廁所裡吐得一塌糊塗。
當她吐光了胃裡所有令人不舒服的食物和液體,隱約還記得步出廁所時,彷佛看見他那張不苟言笑的臉,然後,就沒了意識……
哎,是她失態在先,就算真的發生什麼不該發生的事,也該算她咎由自取,實在怪不得這位“大佛先生”。
“不過,還好因為你的關係,我才得以脫身。”喝光了他自己手上水杯裡的水,他哂然一笑,隨手將杯子放置在地板上,撩起被丟置在地上的T恤,俐落地往身上套。“我不是很喜歡那種聚會,是被朋友拉去湊人數的。”
唉?郝慈恬心虛地瑟縮了下,赧然地脹紅臉蛋。
哇咧~~她也是被涼涼拉去湊人數的,沒想到他的處境和自己一模一樣,這種機緣……還真是特別啊!
不過這個大佛先生……原來他也是會笑的嘛!笑起來還不怎麼難看。
“可是我還有朋友在啊!”涼涼也真是的,怎麼會讓一個陌生的男人帶她走呢?
原來好朋友是可以當得那麼隨便的。“李涼涼,你沒看到她嗎?”
微蹙起眉,他顯然對李涼涼這個名字感到陌生。“不知道,當時人太多又太混亂,我拉了我朋友交代一下就走了,怎麼了嗎?”
“呃,不是……”是沒有怎麼樣啦,可是事關她的名節,那種事還是問清楚一點比較好。“康、康先生……我、我們……呃……”問題是,那種事該怎麼開口問才好?
“我沒有對你怎麼樣。”康立修發現了她的踟躕,忍不住興起促狹的壞念頭。“有沒有被怎樣,你自己應該很清楚吧?況且你整個晚上都在打鼾,鼾聲直逼上了年紀的歐吉桑,實在很難教我有非分之想。”
郝慈恬聞言,俏臉都綠了。“不……不會吧?!”
“是真的!”強調似的,他加重語氣,末了竟忍不住啞聲失笑,笑眯了一雙好看的黑眸,臉部線條也因而柔和了起來。“真的很大聲。”
郝慈恬心頭泛起一抹騷動,她突然覺得,自己之前對他的印象似乎太先入為主了,其實他——笑起來真好看!
斂起笑意,他起身收好地鋪。“吶,要咖啡嗎?”走向開放式的廚房,將笛音壺裝了五分滿的水,兀自開火燒起開水。
郝慈恬此時才發覺,他的屋子是沒有隔間的大套房,除了廁所,全部都採開放式,包括廚房和臥室,所以她現在可以說是睡在客廳裡。
握緊手上的水杯,她開始對這個男人感到些微不好意思和歉疚,既誤會他的動機,又誤會他的人品,實在很該死!
“……嗯。”或許她該說些補償的話。“你很會照顧人,還特地讓我在這裡過夜……”其實他可以不管她的,即使因此她會遇上什麼危險。
“那是因為你醉到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康立修不以為意地聳聳肩,以臂環胸倚著流理等待水煮開。“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住在什麼地方,所以我只好帶你回來這裡。”
老實說,還好她的酒品還不錯,只是昏睡卻不至於吵鬧,讓他省去很多麻煩。
“對不起,給你添了不少麻煩……”
嗚……她還是好想哭喔,不知是因為情緒的放鬆,還是為了對他的感激,反正她就是有點想哭的衝動。
“幹麼說得那麼客氣?”對他而言,這只是個舉手之勞,而且他還因此脫離了那個令人不自在的場合,直接推掉被拉去第二攤的危險。“朋友嘛,互相幫忙天經地義。”
陡生一股衝動,她的口氣變得很衝。“你……你有把我當朋友嗎?”
康立修愣了下,唇邊綻開一抹笑紋。“當然吶,我們昨晚不是已經認識了嗎?”
“那你應該叫我的名字吧?”還是他根本忘了她叫什麼名字?甚至根本沒注意聽她的介紹詞?“我叫郝慈恬,你沒聽到我的自我介紹?”
“嗶——”
笛音壺刺耳的笛聲響起,打破了兩人之間突生的些微尷尬;康立修很快地關掉爐火,熟稔而迅速地衝好兩杯即溶咖啡。
“你想太多了。”微笑著將咖啡遞給她,並細心地接過她手上的水杯。“很喜歡吃甜食的慈恬,我記得很清楚,以後我就叫你恬恬,好嗎?”
郝慈恬看著他的笑臉,瞬間有些閃神。
不,老天爺,他笑起來根本不是好看,而是非常非常好看,簡直可以用帥斃了來形容!
見她呆呆地點頭傻笑,他多此一舉地補充了句。“我怎麼可能忘得掉?這麼有趣又可愛的名字,噗~~”哎喲,他再也忍不住了!
郝慈恬雙頰一紅,瞪著他的眼帶著一絲埋怨。“你這是在取笑我嗎?”
“對不起。”他還在笑,而他笑起來真的好看極了。“等一下我得去上班了,你要回去時把鑰匙丟到信箱裡就好了,不會有人拿走的。”他慢條斯理地喝著熱咖啡,並仔細交代道。
“啊?”她傻住了,今天不是禮拜天嗎?“怎麼假日還要上班?”
“因為我不是上班族啊!”他回答得理所當然,很快地喝掉剩餘的咖啡。“我見過你喔,愛吃甜食的恬恬。”
“廢話!”要是沒見過她,現在她怎會在他房裡?
“我說的不是這個。”他很快便明白她會錯意了。“我說的是在昨晚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