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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野外邀鬥

    順興甸是座由解縣前往風陵渡的必經大鎮,它雖位在山區中,但街道寬大,市面繁華,車馬行人,絡繹不絕,由於商旅大都在此打尖或宿夜,因而酒樓客棧特別多。

    正因為這樣,‘黃河幫’的總分舵主‘江海釣叟’朱七,特地在此設一個分舵。

    大將正午,鎮北數里外,一匹神駿高大的銀鬃快馬,正昂首豎鬃,放蹄馳來。

    馬上坐着的,正是一身白衣,英俊挺拔的辛不畏。

    辛不畏一夜行來,僅在一處綠谷林緣休息了個把時辰,馬兒啃草,他也假寐調息,直到此刻,依然神采奕奕。

    由於途中已碰到了兩三起身穿黃衣,背插單刀的大汲巡邏,辛不畏也跟着提高了警惕,知道已進入‘黃河幫’的勢力範圍,他倒並不擔心自己,擔心的卻是於美蘭。

    她隻身一個少女,雖然刀法詭橘,武功不俗,但遇上了陰刁險詐之徒,依然難受免吃虧。

    是以一路行來,他一直希望能聽到山道傳來的清脆蹄聲,也好循聲追去。

    但是,他失望了,他沒有察覺任何蹄聲,甚至夜行飛馳,帶起的衣袂破風聲!

    進人鎮街,就在道左一家“達江老棧”住了下來,由於精神仍旺決定到街上走走,他斷定於美蘭離開了小店,很可能仍在暗中觀察他的行動,這時上街,説不定會碰上她。

    順興甸的南北街特別長,東西兩街較短,多民房往户人家,其中不泛堂皇住宅,當然,十字街口是最繁華的地方。

    辛不畏在南北大街上轉了一圈,每碰到小花子便給他一文錢,並形容一下於美蘭的衣着,相貌和雙刀,一旦有了蹤跡,馬上去“達江老棧”送消息。

    這天晚上,天氣就像辛不畏的心情,陰雲密佈,不時吹來一陣強風,不但瓦檐呼嘯,窗紙也被吹得“沙沙”直響。

    辛不畏熄了燈,和衣倒在牀上,雖然已經二更時分。但他仍希望有個小花子,突然跑來報告他消息,於美蘭就住在鎮上的哪一個客棧裏。

    但是,他再一次失望了,看看將近三更,依然沒有小花子前來報告消息!

    辛不畏心中一陣帳然,知道於美蘭再也不會理睬他了,唯一的一線希望,就是親自去一趟長安京師的威遠鏢局。

    正他胡思亂想,輾轉難眠之際,後窗門上突然響起“剝剝”彈指聲音。

    辛不畏心中一驚,挺身站起,脱口低聲問:“誰?”

    窗外沒有人回答,卻是“剝剝剝”三聲有節制似暗記的屈指彈窗聲!

    於是,拿起身邊的‘天雷劍’,一個筋步縱到了後窗前,拉開窗門一看,一陣強勁夜風,挾着一陣清雅脂粉餘香撲面吹來。

    辛不畏心中一喜,急忙探首外看,哪裏有卑個人影?

    這時,他根據那絲淡雅餘香,巳斷定來人必是於美蘭無疑因而他也斷定,於美蘭仍在暗中跟蹤着他,只是她的身法隱密,沒有被他發現罷了。

    心念電轉,舉目察看,摹見後店牆角上,一道纖影一閃,頓時不見。

    辛不畏目光尖鋭,他雖沒看清那人的衣着面貌,但已確定那人是女子,而且肩後交叉着兵器,當然是鴛鳳刀無疑,而那女子也自然是於美蘭了。

    心中一陣興奮,心跳也跟着“怦怦”加快,點足躍至窗外,反手將窗門拉好,飛身縱上了鄰近的房面。

    舉目一看,驚得險些脱口驚啊,只見那道纖細身影,早巳到了鎮外,正加速向東邊一座高峯下馳去。

    辛不畏再不遲疑,展開身法,如追風電掣般向前追去。

    這時,他才警覺到,難怪於美蘭那等高做,原來她不但單刀法高超,武功不俗,而輕身功夫也高得驚人。

    心念問,竄房越脊,不覺已出了大鎮,腳下再加兩成功力,直向那道纖影追去。

    前面飛馳的女子,不時回頭察看一眼身後,似乎深怕辛不畏沒有迫來。

    但是,當她回頭察看時,不由驚得目光倏然一亮,她似乎沒想到,辛不畏的身法竟是如此神速,眨眼之間已追至她身後不足三十丈了。

    辛不畏這時也看清了那女子的衣着了,一身紅勁衣,背後交叉着兵器,正是於美蘭無疑。

    由於對方看了他一眼,目光一亮之後,接着又回過頭去加速飛馳,辛不畏心巾大急,不由惶急高呼道:“蘭妹?蘭妹!”

    這兩聲“蘭妹”果然有效,前面飛馳的紅衣女突然剎住了身勢,並猛的轉過身來。

    辛不畏一見大喜,也趕緊剎住身勢,雙腳踏實,已到了紅衣女子的身前八尺之處,定睛一看,脱口驚啊,險些飛身疾返。

    因為,當前站着的紅衣女子,左肩是刀,右肩是劍,一方紅綢,遮住了她風目以下的嬌靨,兩道峨眉微剔,一雙鳳目含威,熠熠目光,直盯在他辛不畏的俊面上。

    辛不畏一看對方女子的眉目,立時確定不是於美蘭,因為紅衣女子的嬌軀沒有於美蘭成熟,豐滿,而對方女子這身打扮,顯然有偽裝於美蘭之嫌。

    一想通了這一點,辛不畏立時興起被人愚弄之感,不由沉聲問:“你是什麼人?”

    對方紅衣女子,不答反而冷冷問:

    “你稱呼於美蘭什麼?‘蘭妹’是不是?”

    辛不畏聽得心頭一震,同時俊面突的一熱,沉顏怒聲問:“你到底是誰?”

    紅衣女子冷冷一笑道:

    “你先別問我是誰,待會兒你自會知道,我問你,你既然稱呼於美蘭‘蘭妹’,那她稱呼你什麼?

    ‘不畏哥’還是,‘辛哥哥’?”

    辛不畏傻了,心裏的怒氣也一絲沒有了,在這一剎那,他好像犯了錯的罪人。

    這紅衣女子哪裏是來愚弄他,根本是前來找碴,她不但問:“蘭妹妹!辛哥哥,好親熱呀!哼,恐怕你們已經論及嫁娶了吧?”

    一聽“淪及嫁娶”辛不畏驚得面色倏變,脱口惶聲問:“你……你是柳師妹?”

    妹字方自出口,紅衣女子已剔眉怒叱道:“誰是你的師妹?告訴你,從今以後,咱們沒有任何關係……”辛不畏大吃一驚,不由惶聲道:“師妹,請聽我解釋……”話剛開口,一身紅衣的柳效梅已斷然道:“你也用不着多費唇舌了,你應該知道你已沒有資格接受任何女孩子的歡喜,現在我成全你們……”辛不畏一聽,更加惶急的説:“師妹,你完全誤會了,你聽我説……”柳效梅依然氣憤的説:“你用不着説什麼,請你回去告訴宮師叔,十五年前的約,就此取消了!”

    了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身法,直向東南馳去。

    辛不畏大吃一驚,惶聲急呼道:“師妹!師妹!”

    但是,柳效梅非但沒有止步回頭,反而更加快了身法飛馳,眨眼之間已消失在黑暗的夜色裏。

    辛不畏愣愣的望着東南方向,內心有無比的懊惱和惶恐。

    因為,他每次下山辦事,義父宮自豪都會叮囑他,不可與其他女孩子接近,必須謹記,義父十五年前,已為他訂了妻室柳效梅。

    他從來沒有見過柳效梅,和她也談不上感情,只是在微妙的關係上,想起來有些奇異感覺,那只是一種寄望將來美好的感覺。

    他所惶恐的是,如果這事傳到義父宮自豪的耳裏,必然會令他老人家十分震怒,當然會受到相當嚴厲的呵斥。

    他一直不明白,師妹柳效梅怎的會突然在此出現?

    繼而一想,恍然想起,不由懊惱的“啊!”了一聲!

    他突然想起來,師怕柳一針,雖然在京師長安開設一家藥鋪‘回春堂’,但她的老家故鄉,正是這座繁華大鎮順興甸。

    正由於他想起了這一點,同時也明白了柳效梅出現的原因。

    首先,他們父女早已知道了他隨同‘金刀’於化龍父女押鏢前去安邑的事。

    其次,他今天下午在街上碰見小花子就打聽於美蘭的行蹤,並告訴小花子們如何前去客棧找他送消息,如果他判斷的不錯,不是小花子們前去柳宅報告,就是柳效梅正巧在街上發現了他辛不畏。

    他雖然不知道柳效梅平常喜歡穿什麼顏色的衣服,但他敢斷言,柳效梅今夜穿的這身衣着,完全是特意打扮的近似於美蘭,以便前來向他試探。

    辛不畏越想越懊惱,深悔沒有想到師伯柳一針就住在這座大鎮上,以致惹出這麼嚴重地禍事來。

    他黯然嘆了口氣,轉身詢鎮甸走去,他似乎已沒有施展。輕功的力氣,連舉步都覺得沉重吃力。

    有句俗話説:“福不雙至,禍不單行”,這話對辛不畏來説,倒也不假。

    這時正有兩道身影,悄沒聲息地向着他住宿的客棧接近。

    一高一矮,高胖矮瘦。

    胖的那人穿僧衣,光着頭,手中託着一個隱泛金光的大銅缽,瘦的那人着勁服,也光着頭,腰問插着一對分水蛾眉刺。

    手託百斤大銅缽的僧人,正是那大在西口鎮“玉豐酒樓”上,被辛不畏當然眾懲治一番的鐵頭和尚。

    腰插蛾眉刺,上尚掛着一捆漁網的瘦削漢子,是個頭上一毛不生的禿子。

    這人正‘黃河幫’設在‘順興甸’的分舵主‘黃狼’朱九。

    ‘黃狼’朱九是鐵頭和尚臭味相投的親密好友,也是‘黃河幫’總分舵主‘江海釣叟’朱七的親兄弟。

    鐵頭和尚在街上發現了辛不畏,又派人盯稍直跟到客棧,跟看着辛不畏走進了靠近後店的一間上房內。

    ‘黃狼’朱九並沒有什麼真本事,既然鐵頭和尚不敵辛不畏,他朱九當然更不是對手。

    他雖然是領袖百多名唆羅大小頭目的分舵主,但前來報仇卻不敢讓人知道,因為他不是公然向辛不畏挑戰,而是要以下三流的伎倆暗下毒手。

    兩人悄悄來到客棧後,鐵頭和尚首先飛身扳住了牆頭,探首向店內一看,立即向着朱九一呶嘴,當先翻身縱進了客棧內。

    一等‘黃狼’朱九翻進牆來,鐵頭和尚立即舉手指了指兩三排房外的一座上房後。

    兩人一陣輕靈小巧的快閃疾避,沿着房根陰影,很快地摸到了辛不畏的上房後窗下。

    ‘黃狼’朱九先側耳聽了聽窗內動靜,不由蹩眉向着鐵頭和尚比了一個手勢,似乎在問,你確定那小子住在這間房裏?

    顯然,他沒有聽到裏面有沉睡中的鼻息聲。

    鐵頭和尚毫不遲疑地點點頭,表示絕對沒問題。

    朱九一看,只得在懷裏掏出一個振翅欲飛的銅質小仙鶴來。

    他先在仙鶴嘴上熟練地塗些口水,接着向窗紙上輕輕一戳,毫無聲息的戳進窗紙內。

    緊接着,將仙鶴嘴湊近小仙鶴尾管上,向着窗內一連吹了幾口大氣。

    片刻工夫之後,將小仙鶴放進懷裏的‘黃狼’朱九,伸手在小腿綁腿上拔出一柄菲薄尖刀,插進窗門縫中去找窗門位置。

    只見‘黃狼’朱九,將尖刀由上面向下切,面色也由茫然轉變為迷惑、震駭!

    因為,他的尖刀由上而下,直切到窗台,竟沒有碰到窗門閂。

    他這一驚非同小可,向着鐵頭和尚一揮手,轉身就待離去。

    鐵頭和尚伸手將朱九拉住,鄭重的指了指窗們,似乎在問,裏面怎麼回事?

    ‘黃狼’朱九卻震驚焦急的比劃一個手勢,似乎在説,假設那小子確實在裏面,一定有了防範,否則,便是空屋無人!

    鐵頭恥尚哪裏肯信,就用手中的大銅缽,猛的向內一推,“克了”一聲脆響,窗門雖然開了,但也應聲被擊碎!

    鐵頭和尚正待探頭向內察看,驀聞不遠處有人冷冷他説:“裏面是無人空屋你們都聽不出,還闖什麼江湖?”

    ‘黃狼’朱九和鐵頭和尚聞聲大吃一驚,急忙回頭,只見手提寶劍的辛不畏,就站在他們身後數丈之處。

    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鐵頭和尚一見辛不畏,頓時大怒,脱口怒喝道:“好個狡猾的王八蛋,佛爺今晚送你上西天!”

    怒喝聲中,揮動手中百斤大銅缽就待向辛不畏擊去。

    ‘黃狼’朱九深怕驚來店東,認出他是鎮上‘黃河幫’的分舵主,如果再看到他和鐵頭和尚夾攻辛不畏一人,傳出去那真是威風丟荊是以,急忙沉聲喝阻道:

    “鐵頭慢着!”

    鐵頭和尚知道‘黃狼’是出了名的鬼靈精,而且也不違拗他的意思,因而急忙剎住了身勢,同時怒聲道:“這小子不在房內,居然敢戲弄咱們……”辛不畏這時已聞到了迷香氣息,因而冷冷一笑道:“難道要小爺呆在屋裏,等着你們施展那些上不得枱面,登不得雅堂的下五門伎倆不成?”

    ‘黃狼’朱九也冷冷的説:

    “你小子也用不着在那裏油腔滑調,撒野賣俏,滿口大不敬,有本事有膽量的咱們鎮外見真章……”辛不畏見朱九肩上掛着一捆漁網,再度冷冷道:“看你闊下身攜漁網,好像算準了能捉住我這條大活魚似的!”

    ‘黃狼’朱九沉聲道:

    “小雜種,你也用不着耍嘴皮子,大和尚和九爺在鎮後山坡上等着你,如果你怕爺們放你的血,剝你的皮,你就是縮在客棧裏……”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聽説剝皮放血的滋味都不好受,在下倒有些想體會體會……”鐵頭和尚立即朗聲沉喝道:“好,那佛爺就在鎮外等着超渡你!”

    説罷轉首,向着‘黃狼’朱九一甩頭,沉聲喝了聲:“咱們走!”,急步向店後奔去。

    朱九也斜了辛不畏一眼,做然哼了一聲,跟着急步奔向店後。

    辛不畏滿腹的懊惱,一肚子的怒火,回到客棧又碰到鐵頭和尚帶着朱九前來尋仇,連番的不如意,不啻火上澆油。

    這時一見鐵頭和尚與朱九離去,覺得到鎮外也好,正好痛下殺手,好好懲治懲治這些惡性難改的歹徒。

    他義父宮自豪,曾不止一次對他説:“除惡務盡,如果你一念之仁放走了歹徒,希望他從此改面革心,重新做人,但最好,他會給你帶來無窮的禍患,和終生不盡的痛苦!”

    如今,他還不能算是正式踏人江湖,而是第一次帶着義父師門重寶,他老人家昔年仗以成名的“天雷劍!”下山,也不過才十多天,不但自身有了煩惱,也樹了不少仇嫌。

    想想,他今年才二十三歲,今後還要活幾十年,如果日子都像這幾天,他真不知道,如何過往後的幾十年?

    他愣愣地呆立着,鎮後突然傳來一陣犬吠!

    心中一驚,頓時想起了離去的鐵頭和尚與朱九。

    於是,一長身形,飛身縱上了鄰近房面,展開身法,直向鎮外如飛馳去。

    出了鎮外,前面果有一道斜山坡,細草如茵,野花片片,倒是一處踏青小憩的好地方。

    可惜,此刻是三更半夜,

    辛不畏到達山坡上,遊目察看,並沒看到鐵頭和尚與朱九等他前來。

    正感不解,驀見鐵頭和尚與那個瘦小漢子才剛剛由鎮內奔出來。

    辛不畏這才明白,他是施展輕功飛馳,而鐵頭和尚和那個瘦小漢子卻是沿着民房巷道奔出來。

    只見鐵頭和尚向着‘黃狼’朱九,招呼道:“朱九,站住!站住!”

    ‘黃狼’朱九停身止步,見鐵頭和尚望着身後,也立時發現了辛不畏沒跟來,因而迷惑的道:“那小子莫非真的怕了……”鐵頭和尚不禁埋怨道:“方才我就要下手,你偏偏約他到鎮外來……”‘黃狼’朱九也不高興他説:“你只想到雪恥消恨,完全沒顧到我今後還要在‘順興甸’混下去,須知我是‘黃河幫’的一舵之主,總分舵主的親兄弟,如果讓舵上的大小頭目知道我‘黃狼’朱九,半夜三更的跑到客棧吹迷香粉,那誰還心悦誠服的聽我的?”

    辛不畏一聽,這才知道那個瘦小禿子,正是他回去要我的‘金眼魚’的親弟弟。

    根據朱九的談話,更加證實了雖是歹徒,仍知為人處事的道理,只是他們為非作歹慣了,明知不合大理,為了錢財,為了名利,仍要昧着良心硬於下去罷了。

    心念問,鐵頭和尚己抱歉他説:

    “我只是説,咱們剛才就該下手,錯過一次宰了那小子的機會……”‘黃狼’朱九立即沉聲問:“聽你的口氣,可是想再回去?”

    鐵頭和尚毫不遲疑他説:

    “當然要回去,今晚不殺了那小子,我實在不甘心!”

    ‘黃狼’朱九卻以警告的口吻説:

    “不過那小子看來氣定神閒,了無懼色,似乎根本沒把咱們看在眼內喲!”

    鐵頭和尚立即不以為然他説:

    “哎呀!他那是故作鎮定嘛!想想看,你上邊一網,我下邊一缽,天衣無縫,配合無間,他小子就是大羅神仙,也非得當場完玩不可!”

    ‘黃狼’朱九隻得無可奈何他説:

    “好吧!但願那麼容易就收拾了他!”

    鐵頭和尚更以慫恿的聲調,興奮他説:

    “怕啥?大不了拿你的最後法寶來毀了他!”

    説罷,一拉‘黃狼’朱九,轉身就要走回鎮去。

    辛不畏一見,立即淡然沉聲道:

    “你們商量好了沒有?在下已等得不耐煩了!”

    鐵頭和尚大吃一驚,循聲抬頭一看,發現辛不畏早巳站在山坡上,心中又驚又怒,不由大罵道:“好個小王八蛋,你是誠心來拿佛爺消遺,你等着,今夜佛爺如不將你小子砸個粉身碎骨,從明天起,江湖上再沒有佛爺我這號人物!”

    説話之間,向着朱九一揮手,兩人同時向山坡上撲去。

    辛不畏卻冷冷一笑道:

    “你這酒肉和尚倒有先見之明,用不着明天,片刻之後就要你魂遊豐都城!”

    鐵頭和尚一面和朱九分別奔向辛不畏的左右兩側,以便形成夾攻之勢,一面怒聲道:“你小子説的不錯,反正咱們兩個,總有一個前去豐都城報到!”

    辛不畏卻淡然道:“非常抱歉,是你們兩個,可沒有在下我!”

    説話之間,鐵頭和尚與‘黃狼’朱九已在他的左右一丈五尺之處站好。

    鐵頭和尚暗凝功力,運氣託缽,而‘黃狼’朱九也解下掛大肩上的銀絲倒鈎漁網,一等辛不畏話聲甫落,鐵頭和尚立即迫不及待的怒目大喝道:“去不去由不得小子你自己,看缽!”

    大喝聲中,手中百斤大銅,反臂揮出,幻起一道金光,挾着一陣勁風,呼的一聲,砸向了辛不畏的前胸。

    ‘黃狼’朱九一見,哪敢怠漫,也扭腰甩臂,刷的一聲漁網撒出,逕自罩向辛不畏的退路。

    豈知,辛不畏大喝一聲,橫時撤劍,金紅電光一閃,挾着隆隆吟聲,紅成一道耀眼匹練,‘天雷劍’竟疾演“舉火燒天”,淋的一聲斬向了朱九的漁網,而身形一旋巧妙的躲過鐵頭和尚擊來的一缽!

    鐵頭和尚早已和朱九配合好了,這几子一見辛不畏的寶劍划向了朱九的漁網,並躲過了他沉猛的一擊,再度大喝一聲,手中大銅缽雙手一推,呼的一聲撞向了辛不畏空門大開的肋胸。

    也就在鐵頭和尚變式推缽的同時,只聽“沙”的一聲輕響,朱九脱口一聲驚呼。

    接着“當”的和尚的百斤大銅缽上。

    鐵頭和尚尖曝聲,幾乎是和‘黃狼’朱九同時飛身疾退,一晃兩丈。

    驚急間,兩人低頭一看,面色俱都大變,朱九的漁網被削了一道三尺長的破洞,而鐵頭和尚的百斤大銅缽被削下來一大塊,露出了內面中空。

    鐵頭和尚猛的一抬頭,暴睜一對銅鈴眼,切齒厲聲道:“好個無知小雜種,竟敢損壞你家佛爺師門的至寶,你今天非拿小命來賠不可……”對面的‘黃狼’朱九也怒罵道:“好個可惡的小王八,拿着老子的銀絲漁網當布撕,今天你是死定了!”

    辛不畏手橫‘天雷劍’,冷冷一笑道:

    “小爺今天心情不好,不願殺人,相識的,儘早夾着尾巴快滾,如果再糾纏不休,不知醒悟,可不要怨在下事先沒有警告你們!”

    鐵頭和尚心痛討飯化緣的傢伙銅缽被損,依然圓睜着鈴眼,大罵道:“好個王盡龜孫小雜種,你可真會尋開心,心情不好不想”殺人,奶奶的,你要是高興了那還得了!”

    説話之間,“哆”的一丟手中的大銅缽,探手腰間,順勢一抖,寒光電閃,一柄薄刃精練緬刀已掣在乎中,向着‘黃狼’怒喝道:“老九,毀了他!”

    他字出門,手中緬刀挽起一片翻滾匹練,直向橫劍卓立的辛不畏捲去。

    ‘黃狼’朱九更不閒着,為了配合鐵頭和尚的緬刀,手中網,大喝聲中,刷的一聲撤出來,辛不畏的當前左右,以及身後大片退路,均被罩祝辛不畏一見,頓時大怒,不由劍眉一剔,脱口怒喝道:“雷震大地!”

    怒喝聲中,手中‘天雷劍’空然金紅光芒暴漲,一陣隆隆嘯聲中,刺目金光一連數閃,“叮沙”聲中,有如無數銀蛇飛竄,同時。向起了鐵頭和尚與朱九的刺耳慘曝!

    只見鐵頭和尚的右臂,齊肩已被斬斷,寬實的胸脯上,鮮血激濺,慘曝聲中,哆的一聲栽在地上,慘白的大胖臉上,豆大的汗珠立時滾下來。

    ‘黃狼’朱九更慘,兩條腿分別斷在他倒地的身邊,烏紫的鮮血像噴泉般噴射出來,禿頭上雖然也汗,珠滾滾,卻咬緊了牙齒不吭一聲!

    鐵頭和尚則不同,咬牙切齒,哎喲連聲,王八、龜孫、小雜種,罵個不停。

    ‘黃狼’朱九一面用漁網緊捆斷腿止血,一面咬着牙齒恨聲道:“剛才我就該想到,你小子的手中劍,很可能是‘毒龍’宮自豪的‘天雷劍’……”辛不畏淡然一笑道:“現在想起來已經遲了!”

    了字出口,“沙”的一聲將劍收入鞘內,舉步就向山坡下走去。

    ‘黃狼’朱九一見,立即忍着錐心的疼痛,任由豆大的汗珠到了脖頸,咬着牙齒道:“閣下就這麼輕輕鬆鬆地走啦?”

    辛不畏聞聲止步,斜望着‘黃狼’朱九,“噢”了一聲問:“怎麼,可是要在下到貴分舵送個消息?”

    ‘黃狼’朱九咬牙搖頭道:

    “用不着,報個萬兒吧?”

    辛不畏淡然道:

    “在下辛不畏……”

    ‘黃狼’朱九道:

    “毒龍宮自豪可是你師父?”

    辛不畏頷首道:

    “可以這麼説!”

    痛得已經不開口的鐵頭和尚,突然又喘氣大罵道:“這個死不了的老狗,又教出你這個又狠又毒的殺胚來……”辛不畏曬然一笑道:“不是我又狠又毒,而是你們不把我剁了不住手,我不得……”話未説完,‘黃狼’朱九已低着頭,伸出右臂揮着手,像鬥敗的公雞,道:“好了,你可以走了,我們永遠會記得你辛不畏!”

    辛不畏本想讓‘黃狼’朱九代他轉個話給‘江海釣叟’看樣子,如果沒人及時來救,‘黃狼’兩人很難活到天明!

    是以,他決定轉回客棧,告訴店掌櫃,給此地的‘黃河幫’分舵送個消息。

    這時一看‘黃狼’頹喪等死的樣子,更加肯定了他的念頭。

    於是轉身舉步,直向坡下走去。

    豈知,就在他轉身舉步的同時,垂頭喪氣的‘黃狼’朱九,突然抬頭睜大了眼睛,一聲不吭,就把伸出去的右臂向前一送,揮動的右手一揚,蓬的一聲輕響,一道藍綠光芒,應聲射出,一閃已到了辛不畏的右腰後。

    辛不畏聞聲大吃一驚,心知不妙,一個閃電旋身,一道藍光已到了他的小腹前,他無暇多想,右手一繞,已將那東西握在手中。

    一陣刺痛,接着手掌麻木,低頭伸掌一看,掌心已滲出了數道烏黑血絲,一支四寸多長,藍光閃射的利刺袖箭,正握在他滲血的掌心中。

    辛不畏頓時大怒,知有劇毒,大喝一聲,伸手就待撤劍。

    但是,辛不畏大吃一驚,脱口驚啊,本待撲回去殺了‘黃狼’朱九的身形也跟着剎往!

    因為,就這眨眼之間的工夫,他的右掌已不聽指揮,五指已經不能握攏,更談不到將‘天雷劍’撤出殺人了!

    辛不畏這一驚非同不可,知道這是天下絕毒至極的袖箭,他雖然吃過一顆‘朱仙果’,看來仍不能阻止這種劇毒在血液中漫延!

    但是,他有個想法,趕快轉回客棧,就是暈倒也不能暈在山坡上,那正好讓鐵頭和尚和朱九將他剁個稀糊爛。

    是以,抬頭望着‘黃狼’朱九,沉道:

    “你等着瞧,只要在下不死,明天一定挑了你的順興分舵!”

    鐵頭和尚原以為辛不畏馬上會氣絕身亡,沒想到辛不畏還能向他們説話,當真的愣了!

    ‘黃狼’朱九則喘着氣説:

    “你活不到……明天了……要想報仇……只有黃泉路上…咱們再拼了……”

    辛不畏知道‘黃狼’朱九也自知難活到天明,因而恨聲道:“不錯,就是在黃泉路上我也要殺了你!”

    你字出口,倏然轉身,展開身法,直向山坡下的大鎮前,飛身馳去。

    也就在他飛身疾馳的同時,‘黃狼’朱九突然淒厲地哈哈笑了,同時笑聲道:

    “小子,跑吧!越跑越死的快!”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一到山坡下,急忙將劍夾在兩腿之間,揮指在‘曲池’、‘肩腫’等大穴上連點,企圖阻止劇毒流竄。

    但是,他感覺得到,沒有用,麻木很快地越過了‘曲池穴’仍在繼續向肩頭上漫延。

    他不敢再施展輕功,只是提劍大步而行,只希望儘快趕回客棧!

    又繼續前進約兩百多步,前面的樹木房屋不但開始模糊,而且眼前金星飛旋,覺得眼皮沉重,十分睏倦,很想就倒大地上睡一會兒。

    睡吧,就在這裏睡一會兒!

    “叭”的一聲輕響,他左手提的‘天雷劍’已掉在地上,腳步也開始踉蹌,接着一頭栽在地上。

    就在他栽在地上同時,完全失去知覺前的一剎那,恍惚中聽到一聲惶急嬌呼!

    那聲音似是來自雲霄大邊,又像似來自峯崖絕巔,又好似就在自己的耳畔近前。

    但是,這一切對他辛不畏都已太重要了,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在飛,飛上了蒼穹雲端,最後是一片漆黑,不知是天堂,地獄,抑或是陰司,人間?

    不知過了多久,辛不畏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第一眼看到的是雪白的棚頂,根據柔和的亮光,附近桌上燃着的油燭,他背下軟綿舒適,身上覆着錦被,他竭力去想他醒前發生的事情。

    他突然想起了‘黃狼’朱九射了他一袖箭的事,接着他便右臂麻木,終於不支倒地,完全昏迷了過去。

    就在他睜眼回憶的同時,不遠處突然響起了一個蒼老聲音道:“你小哥醒來啦!”

    隨着話聲,一個僕人裝束的老頭兒已站在牀前!

    辛不畏神色一驚,不由關切地問:

    “老丈,在下怎的會躺在此地?”

    説話之間,發現老僕人頭戴藍緞帽,身穿藍緞袍,一望而知是富紳巨賈家的僕人,尤其他霜眉銀鬚,面孔紅潤,更正明瞭他生活的是富足日子。

    老僕人見問,立即淡然道:

    “你小哥是福大命大,碰見了活菩薩,及時將你救了回來,否則,你小哥只怕早已跨過了陰陽界,走進了豐都城!”

    辛不畏雖知被人救起來此,但根據這位老僕的説話,意含輕蔑,暗透諷譏,顯然把他當作壞人歹徒了!

    雖然對方有意諷譏,但他依然感激的説:“多謝老丈搭救,晚生沒齒不忘……”話未説完,老僕人已不屑的説:“嗨嗨,你先別謝我,我可沒有這個本事,是我家小姐將你救回來的……”辛不畏一聽“小姐”腦際轟的一聲,驚得脱口驚啊,撐臂坐直了上身,急聲關切的問:“是怎樣把在下救回來的?”

    老僕人立即輕蔑地望着辛不畏,冷冷地道:“你緊張個啥?當然是把你挾回來的,難道還會把你抱回來不成?”

    辛不畏所希望的是派人將他抬回來,這時一聽是他們小姐親自救他回來,不由懊惱的舉手一拍前額“哎呀”一聲道:“天哪,這真是……”説話之間,仰身又躺在了牀上,因而以下的話也住口不説了,説來深怕辱沒了那救命恩人,很可能令這位老僕人對他更不客氣!

    即使如此,那位老僕人依然冷冷他説:

    “怎麼回事?你小哥好像碰見了蛇!好像我家小姐不該救你回來似的!”

    辛不畏不便説出因於美蘭而得罪師妹柳效梅的內心痛苦,只得再度坐起身來道:“可否請老丈將我那救命恩人請出來,也好讓在下當面叩謝她的大恩大德……”話未説完,老僕人已冷冷地搖頭道:“用不着了,我家小姐已有交代,你什麼時候醒了,什麼時候請你離開!”

    辛不畏聽得神色一驚,大感意外,脱口啊了一聲,頓時愣了。

    他鬧不清這是什麼地方,這家的人和這家的小姐為什麼對他的印象竟是這麼壞。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一聲蒼勁咳嗽!

    老僕人聽得神色一驚,不自覺的説:

    “我家老爺來了!”

    説罷轉身,急步迎出室門外。

    辛不畏一聽“老爺來了”,顯然是救他來此的那位小姐的尊親或長輩,是以,也急忙掀被移下牀來。

    這時,他才發現室內除了一桌兩凳,及他躺過的木牀外,室內再也沒有什麼了。

    就在他移身下牀的同時,驀聞那位老僕人,恭聲道:“啓稟老爺,辛少俠醒來了!”

    辛不畏聽得大吃一驚,不知道這家人怎的知道姓辛?

    心念方動,已聽那位聲音蒼勁老人,興奮的“噢?”了一聲問:“醒來多久了?”

    了字方自出口,室門口已急步走進一位身穿簇花錦緞袍。

    戴着一副金絲眼鏡的白胖紅潤的白鬍子老人來。

    辛不畏一見白鬍子老人,心中又驚又喜,脱口急呼道:“師怕在上,請受畏兒大禮參拜!”

    説着已屈膝跪了下去。

    白鬍子老人正是京師著名的神醫柳一針,‘龍形劍客’宮自豪的師兄,柳效悔的父親。

    柳一針愉快的一笑,伸手相扶,同時愉快的説:“你這孩子的記性真不錯,十五年沒見面,依然第一眼就認出了師怕!”

    説話之間,已將辛不畏扶起來!

    辛不畏見了柳一針,當真是喜出望外,同時也明白了,那位老僕人對他冷諷熱嘲的原因,當然是受了師妹柳效梅影響。

    這時見柳一針贊他記性好,立即恭聲道:“這是因為師怕珍攝有方,容貌無甚改變,所以畏兒第一眼就認出師伯您了!”

    柳一針見這位英挺俊拔的師侄兼愛婿,不但學成了一身驚人武藝,而且説話得體,真是又喜又愛,立即哈哈一笑道:“老了,老了,再怎麼説也過了十五年了呀!坐,坐。”

    説罷肅手示坐,又轉首望着肅立在門外的老僕人,吩咐道:“柳福,快去請小姐來,就説辛少俠醒了,並通知廚下準備些薄餅肉粥!”

    老僕人柳福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了出去。

    柳一針突然又似有所悟的説:

    “噢!柳福,出去小心,把洞口掩好!”

    話聲甫落,外間立即傳來柳福的恭聲應是聲。

    坐在凳上的辛不畏卻震驚的脱口急聲問:“師伯,這兒是山洞?”

    柳一針搖頭一笑道:

    “不是山洞,是我後花園假山下的地下室!”

    辛不畏更加震驚不解的問:

    “為什麼要藏在地下室……”

    柳一針立即正色道:

    “這個鎮上設有‘黃河幫’的一個分舵,你斬掉了兩腿的‘黃狼’朱九,就是這個分舵的分舵主!”

    辛不畏頷首道:

    “這一點畏兒知道。”

    柳一針,不由埋怨道:

    “知道為什麼還留下活口?”

    辛不畏神色一驚道:

    “他們兩人也遇救了……”

    柳一針有些懊惱的説:

    “那個酒肉和尚已因失血過多死了,朱九聰明,自行止血,我去時他的精神還好!”

    辛不畏心中一驚,脱口急聲問:

    “師怕去為他療傷了?”

    柳一針唱然嘆了口氣道:

    “多虧我去為朱九療傷,所以他們才沒有派人來搜,雖然如此,前天晚上三更過後,還是派了兩個人來暗察了一下動靜!”

    辛不畏聽得大吃一驚,不由急聲問:

    “前天?畏兒在此已昏迷了……?”

    柳一針喟然道:

    “今天已經是第四大了!”

    辛不畏不由脱口驚啊道:

    “這麼久,竟然睡了四天?”

    柳一針正色道:

    “所幸你的功力深厚,血中尚殘留着‘朱仙果’的靈氣,否則,就是師伯當時在你的身邊,也救不了你!”

    辛不畏聽得再度一驚道:

    “那支袖筋那麼厲害呀?”

    柳一針黯然道:

    “那支袖箭是當年‘南神君’所遺留下來的唯一僅有的一支毒箭,見血封喉,沒有解藥,中箭者立即氣絕身死……”辛不畏聽得面色一變,仍有些惶恐的説:

    “所幸‘黃狼,僅有一支,如果還有第二支,那後果實在不堪設想了!”

    柳一針正色道:

    “那是他救命的法寶,若不是他兩腿已斷,只怕他還捨不得呢!”

    辛不畏神色一驚,恍然懊惱的説:

    “哎呀!那支袖筋畏兒順手丟在地上……”柳一針立即搖手道:“不用擔心,那支箭只能用一次,一見血,毒性立時泄淨,所以才那麼霸道!

    辛不畏不由關切地問:

    “這四天來他們‘黃河幫’,可有什麼行動?”

    柳一針正色道:

    “當然有,他們派出了所有大小頭目和唆羅,四出搜找你的屍體,由於一直沒有發現,他們斷定毒箭失效,你現在可能仍活着……”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問:“師伯,他們已知道義父的底細,難道沒想到畏兒與您老人家的關係!”

    柳一針一聽,不由寬心的笑了,同時含笑道:“目前除了極少數外,絕少有人知道我是你的師伯,再説,我救你完全服的是‘生肌法毒’血丹,根本用不着煎藥,他們當然更不易察覺!”話聲甫落,門外已傳來腳步聲。

    柳一針轉首一看,只見柳福一個人前來,因而問:“小姐呢?”

    柳福毫不隱瞞的恭聲道:

    “小姐説,他不願意再;見辛少俠了!”

    辛不畏一聽,神情尷尬,俊面通紅,不由不安的歉聲道:“師伯,師妹對畏兒誤會了……”柳一針立即揮了一個寬慰手勢,道:“別聽她的,她嘴裏説不見,心裏卻想來!”

    話聲甫落,老柳福竟正色道:

    “老爺,這次小姐是真的氣辛少俠……”話剛開口,柳一針已揮手阻止道:

    “好了好了,你也別在這兒添油加醋了,你去吧,餅粥好了馬上送來!”

    老柳福恭聲應了個是,轉身走了出去。

    辛不畏再度不安的呼了聲“師伯”:

    柳一針卻寬慰的説:

    “不要擔心,回頭我去勸勸她,你見了她再向她賠個不是……”辛不畏立即正色道:“畏兒當時已向師妹賠禮了!”

    柳一針卻嘆了口氣説:

    “這也難怪,她聽説你和‘金刀’於化龍父女一起押鏢去了安邑,她就要循線追去,是我保證你絕對不會和於美蘭彼此相愛發生私情……”辛不畏趕緊正色道:“師伯,腎,敢向您老人家人發誓,和於美蘭之間,絕對沒有任何兒女私情……”柳一針立即讚許的頷首道:“沒有最好,不過,你也不能怨你師妹發脾氣,據她對我説,你一見了她就不停地乎‘蘭妹’,情緒既興奮又焦急……”辛不畏俊面通紅,只得訕訕他説:“師妹故意打扮的像於美蘭姑娘……”柳一針立即道:“那也是你在街上,見了小花子就形容一遍於美蘭的身穿紅衣,背系雙刀……”説此一頓,發現辛不畏羞愧的低下了頭,不忍再説,只得改口道:“師伯的故居住在這個鎮上,你應該知道呀!”

    辛不畏只得道:

    “是畏兒碰見了師妹,才恍然想起,師怕可能離開了京師‘回春堂’回到了故居來了!

    把話説完,老柳福已端着肉粥薄餅走了!進來。

    辛不畏昏迷了四天三夜,雖然柳一針和柳效梅,也曾為他灌了幾次粥汁,此刻一旦醒來,自然仍有些飢腸難耐。

    柳一針當然瞭解這個情形,因而道:

    “你先吃些東西吧!但不要吃太多,飯後也該回客棧去看看,這幾天,幾乎天天有人前去騷擾他們。”

    辛不畏立時恭聲應了個是。

    柳一針説的不錯,掌燈時分“達江客棧”裏又發生了令老掌櫃頭痛的事情。

    三個皮膚黑紅,身材瘦高,穿着一式露胸短袖衣褲的中年人,在店夥的引導下,神情做然,昂首闊步的走進店來。

    三個人同樣的生了一對鷹眼,各自蓄了一綹黑黑的小山羊鬍子,如果三人不同時在一起,還真令人難分他們誰是哥哥,誰是弟弟。

    更怪的是,三人的背上插着同一式樣的尖股漁叉,肩上各架着一隻兩眼炯炯的漁鷹,一雙利爪,鋒利如刀,令人望之,立生懼意,深怕這三隻兇禽猛地撲過來啄瞎了眼睛。

    在賬房內的老掌櫃,一看走進店來的三個怪異中年人,頓時吃了一驚,不由心中暗呼道:“這三個凶煞怎的來了?”

    心中暗呼着,急步趟出了賬房,因為他曾在黃河渡口見過這三人,據説是孿生的三兄弟,是‘黃河幫’總分舵主‘江海釣叟’手下的三員猛將。

    老大高老二兩寸,名叫錢大元,人稱‘鬧海蚊’,老二又高老三兩寸,人稱‘浪裏蚊’錢二,錢三“沖天蚊”身材雖然最矮,但比起普通人仍高了一個頭。

    這兄弟三人,武功各有所長,尤以水功為最,通常很少在陸地上活動,這時候突然來到了‘順興甸’,老掌櫃心想,八成又是為了那個叫什麼辛不畏的失蹤客人。

    老掌櫃的走出帳房,店夥已引着錢老大三人進了上房。

    摹聞錢老大,沉聲吩咐道:

    “牛肉三斤,燒雞一隻,汾酒一罈,饅頭十個,並叫你們掌櫃的來一下。”

    店夥恭聲應是,轉身走了出來,一見老掌櫃的,立即緊張地指了指身後上房門口。

    老掌櫃的立時會意,點點頭逕自走進了上房內,立即哈腰堆笑道:“三位爺,有什麼吩咐?”

    錢老大的目光一亮,註定老掌櫃的,沉聲問:“你就是掌櫃的嗎?”

    老掌櫃的趕緊哈腰堆笑道:

    “是是,小的看到三位爺來了,特地趕來伺候!”

    錢老二滿意的一頷首道:

    “好,咱家問你,三天多前,你們店裏可來了一個年約二十二三歲,身着白色英雄服,提着一柄用布包着劍鞘的年青小夥子……話未説完,老掌櫃的已氣憤懊惱的説:“三位爺,千萬別提那小子啦,進得小店來,又吃又喝又矇頭大睡,大不亮就不見人影,不要説吃的飯錢,住的店錢,分文沒給,最不該,臨走還把小店的窗户給砸了個粉碎!”

    錢老大三人一聽,立時對了個眼神,似乎在説:“八成是鐵頭和尚的傑作。”

    錢老二繼續問:

    “聽你的口氣,那小子溜走後,好像再沒有回來似的!”

    老掌櫃的繼續懊惱的説:

    “四天多啦都不見人影,還能指望他回來嗎?”

    説此一頓,故裝不知,繼續正色道:

    “三位爺有所不知,就是本鎮的朱舵主也三大兩頭的派人來找那小子……”

    錢老三立即沉聲道:“我們就是朱舵主的朋友!”

    老掌櫃的故裝神色一驚,趕緊哈腰堆笑道:“原來是‘黃河幫’的三位英雄,小的從來沒見過,想必是上級來的三位爺們!”

    錢老三一看老掌櫃的恭謹態度,十分得意,立即沉聲道:“因為那小子三大多前,殺死了鐵頭和尚,斬斷了朱舵主的兩腿,總分舵主接獲報告,十分震怒,特地派我們兄弟三人來收拾那小子!”

    老掌櫃的聽得心中唸佛,暗自歡喜,但表面上卻神色震驚,啊呀連聲,直到錢老三話完,才急聲道:“真的呀!這小子的膽子太大了呀!怎的敢對朱舵主動武?尤其那位大和尚,那是小店的常客呀!唉!真是的,大和尚一死,小店又少了一位老主顧!”

    錢老大終歸是老江溯,知道老掌櫃的言不由衷,嘴裏説的好聽,骨子裏正自高興,因而揮揮手道:“你去吧!有事我們再招呼你!”

    老掌櫃的趕緊哈腰應是,轉身走向門外。

    錢老二卻沉聲吩咐道:

    “老掌櫃的,那個叫辛不畏的小子如果回來了,可要馬上通知我們”老掌櫃的再度恭應了個是,才逕自走出房去。

    他口裏雖然應着是,心裏卻道:

    “你們這些殺不盡,剁不完的賊強盜,莫説那位少俠只怕沒有希望回來了,就是真的回來,我小老兒也不能把為民除害的活菩薩往你們的刀口上送呀!”

    錢老三望着老掌櫃的背影,直到消失在燈光以外,才望着兩個哥哥,迷惑他説:“這可就怪了,照説‘黃狼’朱九的袖箭,毒性強烈,見血封喉,他也親眼看到那小子身形跟蹌,不會支持得太久,怎的搜遍了全鎮,找遍了山區,硬是沒有發現那小子的屍首?”

    錢老二也不解的説:

    “如果那小子真的死了,就算他爬到山頂上才嚥氣,也躲不過咱兄弟三人的這三頭鷹呀?可是,今天搜了整天,依然毫無線索!”

    錢老大蹩眉道:

    “朱九為姓辛的那小子可能被老掌櫃的隱藏起來了,但明着搜查,晴裏監視,毫無一絲可疑形跡,就算將那小子藏在店裏,三四天不醫也必死無疑!”

    錢老三憂慮他説:

    “怕的是被其他人家救了去……”

    錢老大立即道:

    “任何人救了他都是死路一條,只有柳一針比較有把握能,救活他……”錢老二正色道:“那就派人去柳一針家裏去搜呀!”

    錢老大道:

    “搜是不敢搜,只能暗中偵察……”

    錢老三不解的問:

    “為什麼?”

    錢老大正色道:

    “柳一針是神醫,不但平素救活了咱們‘黃河幫’中的不少弟兄,就是現在也正在為朱九治腿!”

    錢老二卻憤聲道:

    “那也不能任由他救活咱們要命的對頭冤家呀!”

    錢老三也跟着正色道:

    “是呀!他雖救活了咱們‘黃河幫’的不少弟兄,可是救活了辛不畏,殺死咱們的人更多,那還不如不要他……”錢老大蹙眉憂慮的説:“話是説的不錯,可是朱九正求他治腿,一旦惹惱了他,他隨便錯開一兩味藥,朱九馬上就得玩完,也許大量出血而死,也許肌肉縮成了團……”話未説完,錢老三突然目光一亮道:

    “大哥,今天晚上,三更過後,咱們三人到柳一針家中探一探……”錢老大立即搖頭道:“沒有用,王香主早巳派人探過了,而埋伏在柳宅四周的弟兄們,不但沒發現宅裏有任何異樣,就是連煎藥的氣味也沒聞到!”

    錢老二卻附和着説:

    “大哥,老三説的不錯,咱們總不能在這兒“守株待兔”乾等下去,萬一老小子三五天後仍不回來,總分舵主得不到回報,那時責怪下來,只怕咱們三兄弟……”錢老大一聽談到‘江海釣叟’,也覺得住在客棧裏枯等不是辦法,因而未待老二活完,已頷首“嗯”了一聲道:“好,就依你們兩個人的意思,今夜三更過後,咱們悄悄潛進柳一針的家裏,從前宅到後院,從書房到花園,每一個可能藏人的地方,咱們都不放過……”過字方自出口,三人肩上的漁鷹目光一亮,同時伸長了脖頸,相繼低鳴了一聲。

    錢老大三人神色一驚,同時放下灑杯竹筷,急聲道:“怎麼回事兒?這三個扁毛畜牲以前從沒有這種情形?”

    話聲甫落,店門有人朗聲道:

    “老掌櫃的呢?在下辛不畏回來了。”

    錢老人三人一聽,就像椅子上突然長出了釘子般,輕啊一聲跳了起來:錢老二脱口急聲道:“是那小子回來了!”

    錢老大深怕兩個老弟飛身迎出去,兩手一伸,脱口急聲道:“慢着,看看老掌櫃的怎麼説!”

    錢老二錢老三一看,知道老人仍懷疑老掌櫃的有隱藏辛不畏之嫌。

    三人見辛不畏身着白衣,腰繫巴掌寬的英雄錦,手提用布包着的‘天雷劍’,面色紅澗,目光煙煙,昂首闊步地由帳房門前走去,根本不像中過劇毒的樣子。

    就在錢老大三人迷惑驚異之際,驀見老掌櫃的已由帳房內慌張地奔出來。

    一見辛不畏,立即惶聲道:

    “哎呀少俠,你回來幹啥?這兒是虎口呀!”

    辛不畏淡然一笑道:

    “你放心,我不是來喂虎的,我是來打虎的!”

    老掌櫃的聽得大吃一驚,本能的回頭看了一眼相隔數排通炕屋的上房門口。

    一看之下,再度大吃一驚,因為錢老大三人,各自架着一隻兇鷹,已由上房門內,滿面怒容,目光炯炯的走出來!

    老掌櫃的一見錢老大三人走來,只得伸手抓住辛不畏,怒聲道:“你想唬我,門都沒有!告訴你,店錢、飯錢,還有砸壞的窗户錢,少一分都不成!”

    辛不畏知道掌櫃的為勢所迫,也故意沉聲道:“在下因追一個歹徒去了一趟王屋山,回來晚了幾天,放心,幾天的店錢一起算,少不了你一分銀子,喏!拿去!”

    説着,已順手掏出一錠二兩重的銀元寶。

    老掌櫃的一見辛不畏掏出了銀子,同時也驚覺到身後有了腳步聲,只得沉聲道:“好,只要你按日付錢,那還有什麼説的!”

    説着,順手將二兩銀子接過來,立即望着圍在附近的兒個店夥,吩咐道:

    “去,快為這位爺另選一間上房!”

    話聲甫落,幾個店夥卻同時望着老掌櫃的身後惶聲應了個是,卻沒有一個人轉身離去。

    因為,錢老大三人已到了近前,同時沉聲道:“慢着!”

    老掌櫃的早已急出一身冷汗,聞聲趕緊回身堆笑道:“三位爺,你們要找的那位客官,就是這一位!”

    説話之間,並肅手指了指辛不畏,

    辛不畏早在老掌櫃的的一見他就惶急後看的同時,已發現,了錢老大三人,尤其他們三人神色,深沉,月光炯炯的走來,更加對三人注了意!”

    這時一見老掌櫃的肅手指了指他,故意迷惑的“噢?”了一聲,望着錢老人三人,問:“你們三人要找我?”

    錢老大做然頷首道:“不錯!你可就是‘毒龍”的衣缽傳人辛不畏?”

    辛不畏淡然頷首道:“是呀!你二個……?”

    話剛開口,錢老二已沉聲道:“小雜種,你的命好長呀!”

    辛不畏一聽,反而一笑道:

    “你這是什麼話,閻老五不要命,小鬼不來拉,在下怎麼個死法?”

    錢老三“嗖”的一聲在腰內撤出一柄尖刀來,怒聲道:“老子叫你這麼個死法!”

    法字出口,挺腕就待向辛不畏刺去。

    錢老大出手如電,伸手將老三的手腕握住,同叫沉聲道:“慢着,找還有話問他!”

    説罷,立即望着辛不畏,沉聲問:

    “説,是誰救了你小子?”

    辛不畏佯裝一愣,道:

    “我好端端的,為什麼要人來救?”

    錢老三立即怒罵道:

    “放你孃的屁,‘黃狼’朱九的那支袖箭我最清楚,見血封喉,誰中了誰都難逃一死,難道你小子是在神仙?”

    辛不畏談然搖首道:

    “我既不是神,也不是仙,因為我根本沒有中什麼箭,當然也去不了鬼門關!”

    錢老二和錢老三一聽,同時怒聲道:

    “老大,少和這小子嗜嚏,宰了他走人!”

    辛不畏失聲一笑道:

    “鬧了半天,三位是來替那個灑肉和尚黃鼠狼來報仇雪恨地呀?”

    錢老三一晃手中的尖刀,恨聲道:

    “不錯,這叫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辛不畏立即無可奈何的説:“好了,這句話我聽得太多了,而且誰説這話誰倒黴……”錢老三冷哼了一聲,繼續恨聲道:“你錯了,我雖説了這句話,但倒黴的是你,卻不是我!”

    辛不畏毅然頷首道:

    “好,倒黴也好,喪命也罷,總不會説説就要了在下的命,那恐怕得露點兒真才實學才行!”

    錢老大和錢老三同時沉聲道:

    “那是當然,而且叫你死得心服口服……”辛不畏立即道:“那就劃出道兒來比劃吧!”

    錢老二沉聲道:

    “地點不是這兒……”

    辛不畏無所謂的説:

    “不管什麼地方都可以,就是望鄉台上我不去!”

    錢老三恨聲道:

    “就是鎮後邊的坡上!”

    辛不畏故意目光一亮,脱口興奮的説:

    “那真是太好了,那是在下揚威立萬兒的地方……”餞老二恨聲道:“你先別得意,那是你喪命流血遭報應的地方!”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光耍嘴皮子沒有用,三位先請吧,在下隨後跟去!”

    錢老大三人仍恨恨的頷首稱了聲“好”,錢老三則繼續道:“姓辛的小子,你若不去,你就是王八的龜孫子!”

    錢老二卻望着老三不耐煩的道:

    “少和他嘈嚏,你還怕他飛了?”

    説罷揮手,兩人逗向已走出店門的錢老大追去。

    已經悄悄退至帳房門口的老掌櫃和幾個店夥,一見錢老大三人走出店門,立即緊張的奔向了辛不畏。

    一到近前,老掌櫃的搶先惶聲道:

    “辛少俠,你快走吧,我叫他們趕快去給你備馬……”辛不畏卻淡然一笑道:

    “不礙事,你們不必少我擔心……”話未説完,幾個店夥已同時的説:“他們三個都是‘黃河幫’有名的歹徒惡煞。他們不但用叉殺人,他們肩上的三頭鷹也會用尖嘴利爪殺人!”

    辛不畏“噢?”下一聲,淡然道:

    “那更不能讓他們活着。”

    老掌櫃的急忙道:

    “辛少俠,你真是我們這一帶的活菩薩,方才小老兒失禮,實在是迫不得己。

    這是你的銀子,小老兒絕對不要你的店錢!”

    説着,又把一直握在手中的二兩銀子伸出來。

    辛不畏急忙搖手道:

    “老掌櫃的好意,在下心領了,現在只求你們諸位替在下辦一件事情……”

    幾個店夥一聽,同時搶先問:“少俠有什麼事,盡請吩咐!”

    辛不畏先關切的問:

    他們知不知我還有匹馬寄在貴店裏?”

    幾個店夥同時搖頭道:

    “不知道!”

    老掌櫃的則繼續説:

    “如果知道那還得了,早給他們牽跑了。”

    辛不畏頷首讚了聲“好”,道:

    “現在就煩請你們幾位將我的馬備好,悄悄拉到鎮後那棵大柳樹下,最多片刻工夫,我就會去拉它!”

    老掌櫃的和幾個店夥聽罷,紛紛頷首道:“好好,我們立時辦,絕對誤不了你少俠的事,不過,你少俠可要千萬謹慎呀!”

    辛不畏一面揮着“再見”手勢,一面退向門店,道:“謝謝你們人我自會小心,回頭大樹下見!”

    説罷轉身,一個箭步已到了店門外,展開身法,迎着繁星夜色,迂向鎮後如飛馳去。

    辛不畏一出鎮後,即見前面山坡上靜靜的站着三道瘦高人影,他們已把漁叉提在手中,目光炯炯的三隻鷹卻伸長了脖頸站在他們三人的肩上。

    錢老大三人站立的地方,正是三天多前和鐵頭和尚朱九惡鬥的地方,看情形,他們三人是成心到這個山坡上來為朱九兩人報仇。

    辛不畏前進中,轉首看了看他三天多前暈倒的地方,突然興起再世為人的感覺,這條命是撿回來了,但糾纏仇殺的事情只怕更多了。

    他原本有體恤萬物,悲大憫人的胸懷,但經過了這一次生命險些送掉的教訓,他終於領悟到義父宮自豪一生所抱持的宗旨除惡務荊回想那天在前面的山坡上,如果一開始就揮劍殺了‘黃狼’朱九,哪會有遭他暗算,中他毒箭的後果?

    所幸負氣離去的師妹柳效梅,悄俏轉回來察看他的反應如何,否則,小命早完了。

    心念及此,覺得為非作歹之徒,絕對留他們不得。

    辛不畏飛身馳上山坡,就在錢老大三人身前一丈五尺處剎住了身勢。

    錢老大曬然一笑道:

    “好,果然不愧是‘毒龍’宮自豪的徒弟,沒有撒鴨子跑了!”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真正該跑的是你們三個,你們錯過了方才在下放你們逃跑的機會,實在太傻了!”

    錢老二就用手中的尖長漁叉,向着辛不畏的身前一指,道:“小子少廢話,先看看你的腳下!”

    辛不畏已經吃‘黃狼’朱九的一次虧,有了一次血的教訓,自然也學乖了,因而沉聲道:“在下用不着看,你們劃好道兒了沒有?是輪番上陣,還是圍攻?”

    錢老二見辛不畏頭也不低,看也不看,不由怒吼道:“老子叫你看一看,你腳下就是三大多前朱舵主流的血,現在該由你小子的血把它染新了!”

    辛不畏冷冷一笑道:

    “在下的血豈能輕流?稍時將它重新染紅的是你們六個的血……”錢老大三人一聽,幾乎是同時一愣問:“什麼六個?”

    辛不畏舉手一指三人肩上的三隻兇鷹,道:“我説的你們一起圍攻,當然也包括你們三個同類在內!”

    錢老大三人一聽,頓時大怒,不由厲吼一聲:“圍往他!”

    厲吼聲中,身形斜縱,鼓翅聲中,三隻兇鷹已離肩飛上了夜空,而他們三人也將辛不畏圍在了當中,站成一個品字形。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在下只能在這兒停留片刻工夫,你們三個最好快些動手,解決了你們三人,在下也好上路!”

    路字方自出口,錢老大一聲淒厲尖曝,三人的漁叉同時高舉起來。

    也就在錢老大尖嗥的同時,夜空中突然響起三聲鷹鳴。

    辛不畏心中一動,立時看出了錢老大的詭謀。

    果然,就在三聲鷹鳴的同時,一陣勁風,三點黑影,直向辛不畏當頭衝下。

    辛不畏早已有備,未待三隻兇鷹撲至近前,一聲不吭,身形凌空騰起,一躍三丈。也就在辛不畏身形上躍的同時,三隻兇鷹已撲了下來,而錢老大一聲大喝,三支漁叉已同時擲出,直奔中心。

    身形騰起的辛不畏,就在三丈高的空中,猛的一個折身下飛。

    “嗆”的一聲金紅光芒電閃,接着一片下刺耀眼劍影,立時將三隻下衝而又上追的兇鷹罩祝一聲淒厲嘶鳴,血肉激灑羽毛紛飛,三兇鷹應聲變成了六截屍體,幾乎是同時墜在地上,而兇鷹嘶鳴的同時,三支尖鋭漁叉也“當”的一聲叉在了一起。

    也就在三支漁叉墜地的同時,一道白影,挾着耀眼金紅光芒,逞由空中疾瀉而下,沙的一聲,雙腳剛好踏在三支漁叉上。

    餞老大三人一向百無一失的“鷹人合攻”戰術,今天竟然失靈了,不但三隻兇鷹被宰,而三支漁叉也同時擲空。

    辛不畏劍眉飛剔,橫劍卓立,腳下踩着三支漁叉,望着神情一呆的錢老大三人,冷冷一笑道:“沒想到吧?在下先殺了三隻扁毛畜牲,再來收抬你們三人。

    你們想趁我迎擊兇鷹,胸肋以下空門大開之際?暗擲漁義偷襲。嘿嘿,在下卻先騰空躍起了……”活未-吃,急定心神的錢老大已怒喝道:“小雜種閉嘴!告訴你,沒有漁鷹漁叉,三位大爺照樣可以宰了你!”

    你字出口,探手腰間,“沙”的一聲撤出一柄寒光耀眼的尖刀來。

    同樣撤出尖刀的錢老二錢老三也恨聲怒罵道:“好個王八龜孫子,居然敢把你家大爺的三隻神鷹給宰了,好,今天就把你的心剜出來活祭它們……”辛不畏曬然一笑道:“莫説三隻扁毛畜牲,就是你們三人的狗命,小爺也要送你們前去豐都城!”

    錢老二聽罷,切齒恨聲喝了個“好”,望着老大老三大喝道:“咱們和這小子拼了!”

    大喝聲中,一揮手中尖刀,配合着老大老三,同時撲向了辛不畏。

    辛不畏已動了殺機,但仍給他們一個活命的機會。

    址以,一等錢老大三人挺刀刺出,大喝一聲,疾演“八方風雨”,一陣“隆滷劍嘯聲中,金紅光芒暴漲,劍影如林,狂颶湧起,寒氣侵入。

    也就在狂颶湧起的同時,三聲慘曝,叮叮連聲、三柄刀應聲飛上了夜空,錢老大三人的右臂也齊肩而斷,鮮血激濺,哆的一聲栽在地上。

    三人慘啤翻滾聲中,錢老三磁口大罵道:“好個心黑手辣的龜孫子,真的敢對三位大爺毒手……”辛不畏橫劍在手,冷哼一聲道:“本來準備將你們三人斬首示做,好叫那‘江海釣叟’少再加害那些苦哈哈的漁民百姓,但念上天好生之德,撓你們三人一條狗命……”錢老二痛號聲中,突然大罵道:“操你祖宗,難不成你還敢把老子們殺了不成?”

    錢老大城府較深,知道嘴硬沒用,立即沉喝道:“閉上你們兩個的臭嘴!”

    辛不畏曬然一笑道:

    “還是你老大識時務,你若再不吭聲,我就要割他的舌頭了!”

    錢老二和老三一聽,惶急中驚上加驚,立時嚇得閉上了嘴巴。

    辛不畏繼續曬笑道:

    “希望‘黃狼’朱九能夠派出人來找你們,否則你們三人也要步鐵頭和尚的後塵,血幹而死!”

    錢老大蒼白麪孔掛滿了豆大的汗珠,他喘着氣恨聲道:“姓辛的,你也用不着説風涼話自覺得意,生死由命,大爺們絕不會要你去送消息,但有句話你要記住,只要三位大爺不死,這筆血債,一定要向你小子討回來!”

    辛不畏曬笑頷首道:

    “好吧!既然你老大發此豪語,有此壯志,在下成全你們,只要你們下次找到了我,一定還你們一個公道。”

    説罷橫時,沙的一聲將劍入鞘,展開身法,直向山坡下飛身馳去。

    辛不畏一馳向山坡下,錢老大三人立時淒厲慘曝起來。

    這聲音尖厲刺耳,戰慄驚心,尤其已經起更,在昏黑的鎮外山坡本,有如鬼哭神號,聽來格外駭人。

    辛不畏知道三人的望空嗥叫,旨在引人注意,希望‘黃狼’朱九的分舵上,能夠聽到,趕快派人前去救他們。

    申於擔心碰到‘黃河幫’的噗羅,辛不畏加速向山坡下的鎮後馳去。

    前進中,舉目一看,只見那株高大柳樹下,果然有兩個人影,拉着一匹白馬,正在那裏向着這面惶急張望。

    也就在他察看間,幾天沒見主人的白龍駒,一聲昂首歡嘶,掙脱拉它的店夥,挾着塔塔蹄聲和勁風,直向他面前如飛迎來。

    兩個店夥驚得雖然連連揮手,卻不敢發聲追過來。

    辛不畏一到白馬近前,低聲呼了聲‘小白’,一搭鞍頭,飛身縱落馬上,向着兩個店夥一揮手,沿着山坡,縱馬向西馳去。

    一陣疾馳,已到了一座峯角下。

    辛不畏飛身下馬,先安撫了一下‘小白’,拉着它逗向靠近鎮西的淺谷茂林中走去。

    進入林內,只見中心林空處一連散立着十數摩高大怪石。

    辛不畏再度撫摸了一下‘小白’,順手將馬緩系在鞍頭上,接着在一座高大怪石下一陣摸索,隨着一陣“軋軋”響聲,怪石上立時現出一道三尺見方的石門來。

    他再向高豎雙耳望着他的‘小白’揮了個“安撫”手勢,才躬身進人石門內。

    接着在門內鐵環上一拉,隨着“軋軋”聲響,石門再度合起來。

    辛不畏方才就是由這條地道離開師伯柳一針家,因而知道內部平坦,沒有彎曲角度,約七八十丈,即可到達他睡了三天多的地下室。

    一陣疾走,即見前面現出一片微弱的光。

    辛不畏知道那裏就是假山下的地下室,而且,後門現正開着,可能那位對他不太友善的老柳福正在那裏等他回來。

    到達近前進門一看,心頭一震,目光也倏然一亮。

    只見師伯柳一針,含着微笑,捻鬚坐在漆凳上,而他昏睡的木牀邊緣上,卻坐着一位麗質天生,風目娥眉的綠絨勁衣背劍少女。

    一見綠絨勁衣美麗少女,辛不畏便斷定是那位化裝成於美蘭,前去客棧試他的師妹柳效梅。

    果然,綠衣少女一見他進來,立閃嬌哼一聲,轉過嬌軀,仰首去看室頂。

    辛不畏神情尷尬,俊面通紅,向着柳一針躬身一揖道:“師伯,畏兒回來了!”

    柳一針頷首贊好,愉快的説:

    “你師妹怕你再遭那些歹徒的暗算,也去了客棧和鎮後山坡……”話未説完,柳效梅已咳聲阻止道:“爹!”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趕緊向前一步,拱手謙聲道:“多謝師妹暗中相助……”話剛開口,柳效梅已哼了一聲,剛剛轉過來的嬌軀又轉了過去,再度仰起嬌靨望着室頂。

    辛不畏俊面再度一紅,更加誠懇的説:

    “師妹救我一命,已是我的恩人……”

    柳效梅立即嗅聲諷譏道:

    “恩人哪有情人好,又可並馬飛馳,又可卿卿我我……”柳一針一聽,立即向着辛不畏一擠眼,接着沉顏呵斥,道:“好個混賬小子,鬧了半天,你在外邊已經有了心愛的情人小姑娘了?難怪我們梅兒氣得三大茶飯不思……”柳效梅一聽,立即轉過身來,忍笑咳聲道:“爹!誰三大茶飯不思來?”

    柳一針“哦?”了一聲,繼續沉顏呵斥道:“你小子太沒良心了,居然把你師妹氣得,把你救回家,急得眼淚汪汪的差點兒沒有哭出來……”柳效梅嬌靨一紅,倏的一跺小劍靴,嗅聲道:“爹……”柳一針卻繼續呵斥道:“你小子實在太可惡了,你師妹深怕把你小子餓癟了,一會兒灌肉汁,一會兒灌蔘湯的……”

    柳效梅雖然羞得嬌靨通紅,直達耳後,但心裏也高興老爹説出來好讓檀郎知道。

    這時見老爹越説越煞有介事的樣子,再也忍不往“噗嘯”一聲笑了。

    柳一針一見,立即向着辛不畏一笑道:

    “你師妹笑了,趕快上前賠個不是吧!”

    辛不畏原本內心十分緊張,深怕這位小師妹倔強任性不再理他,回到華山“黑龍谷”,必定遭到義父宮自豪的嚴厲責罰!

    這時見師伯風趣有如童年,而且處處偏向着他,加上師妹也笑了,膽氣一壯,再度拱手謙聲道:“愚兄魯笨無知,務請師妹原涼!”

    話聲甫落,柳一針已無可奈何他説:

    “賠個不是就算了,幹啥説的那麼可憐!”

    柳效梅一聽,立即倔強恆譁:

    “他不説得這麼可憐,我就不再理他!”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不自覺的喊了聲“師妹”!

    柳一針卻威脅道:

    “你真的不理他?好,那咱們剛剛説的計劃就作罷!”

    柳效梅一聽,立即慌的站起身來,撒嬌不依的低聲道:“爹!悔兒理他就是了嘛!”

    柳一針依然沉着臉道:

    “他也?他是誰呀?”

    柳效梅見問,不由舉目去看一直望着她的辛不畏,嬌靨一紅,故意道:“他就是畏哥哥嘛!”

    柳一針聽得一愣,不由沉聲道:

    “方才你還不想理他,這時卻喊的那麼親熱肉麻……”柳效梅立即哼了一聲,望着辛不畏,嗔聲道:“親熱肉麻的稱呼早已有人喊過丁,現在我再喊已經不新鮮了!”

    辛不畏知道柳效梅指的是於美蘭,只得趕緊解釋説:“於姑娘每次僅稱呼我辛世兄……”柳效梅哪裏肯信,一撇小嘴説:“你都稱呼她蘭妹妹了,她會稱呼你辛世兄?你和她家有什麼世誼交情?”

    如此一問,辛不畏的俊面頓時漲得通紅,本希望減低一些柳效梅對他和於美蘭的看法,沒想到,反而被她駁斥得啞口無語。

    柳一針怕卒不畏下不了台,趕緊沉聲道:“好了好了,坐下來,坐下來,淡談我們下一步的計劃!”

    辛不畏恭聲應是,這才和柳效梅坐下來,但他卻不解的問:“師怕,什麼計劃?”

    柳一針,略整神色道:

    “我想叫你師妹隨你一同去華山……”

    辛不畏聽得大吃一驚,幾乎忍不住脱口驚呼!

    柳效梅一看,不由嗔聲道:

    “怎麼?不歡迎是不是?”

    柳一針趕緊望着愛女,沉聲道:

    “你還看不出,他是怕你見了你師叔亂嚼舌根子!”

    柳效梅得意的一笑道:

    “只要他在路上不欺負我,我就不提他與於美蘭的事!”

    辛不畏趕緊解釋説:

    “師妹,愚兄真的和於姑娘沒有什麼……”柳效梅立即沉聲道:“有沒有什麼,現在言之尚早,就看今後了。”

    柳一針卻趁機拉回正題道:

    “畏兒,你師妹雖然比你年紀小,但她跟我在江湖上跑卻比你早,她跟着你在一起,不但彼此有個照顧,兼而替你出個主意……”辛不畏雖然擔心有柳效梅跟在身邊,萬一碰見了於美蘭會更不方便,但他絕不敢拒絕,只得會意的恭聲應了個是。

    柳一針繼續的説:

    “這次你一下山,排然沒截回靖王府的失寶,但卻無意間找到了你義父的三個大仇家,也算是一大收狄!”

    卒不畏聽得心中一動,問:

    “師伯,我義父當年和齊霸天、白嘯天,以及‘金眼魚’朱七,三人之間,究竟因為什麼結下了這麼深的仇恨?”

    柳一針不由蹙眉問:

    “你完全不知道箇中原因?”

    辛不畏道:

    “畏兒只知道齊霸天為了爭‘天下第一劍’,‘金眼魚’朱七是為了爭‘水功第一’,白嘯天是為了爭一個叫顏如玉的女子。”

    柳一針繼續關切地問:

    “這些事都是你義父平素告訴你的?”

    辛不畏搖頭道:

    “不!一些是‘金刀’於化龍於總鏢頭透露的,一部分是安邑城的馬丐頭告訴畏兒的,不過,佯情他也不肯説出米!”

    柳一針頷首道:

    “這個馬丐頭,我和你義父部認得,前兩天他還有消息給我送來……”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不知消息中是否有他和了美蘭的事,為了怕引起柳效梅的注工,因而乜不敢詢問。

    只聽柳一針繼續道:

    “因為這件事是你義父的私事,他當然不便詳述,但卻要我告訴你,希望你不耍以普通男女私事來看這件事……”辛不愛見帥伯柳一針説話時,神情逐漸凝重,因而恭謹地應了聲是。

    柳一針繼續凝重的説:

    “白嘯天的武功,在當時武林中,只能算是二流角色,但他卻有一位美若天仙,第一流大美人的表妹顏如玉。

    顏如玉不會武功,看來弱不經風。但每個武林未婚俠士和平民公大見廠她,都要禁不住呼一聲仙女,驚為天人。

    你義父宮自豪當然也不例外,而顏如玉姑娘一見你義父,也傾慕他是位英雄。

    自古英雄愛美人,因而兩人一見鍾情,就此墜人了愛河!

    所謂好事多磨,紅顏薄命,就在這時,他們之間加入一個無恥惡魔,那就是顏如玉的表哥白嘯天。”

    俗話説,肥水不入外人田,確這麼一位大仙般的絕色表妹,豈能讓別人娶走?

    因而纏着他姑母顏如玉的母親,一定要把顏如玉嫁紿他白嘯天為妻。

    由於顏母並不清楚顏如玉和你義父的親密關係,也就一口答應了,直到文定彩聘那一天,顏如玉才如晴天霹靂般的獲知這樁婚事。

    顏如玉震驚惶恐之下,不得不向她母親表示反對嫁給她表哥白嘯天,理由是白嘯天生活不檢,耳聞他和家中的許多僕婦侍女有染。

    顏母偏袒她孃家的侄兒,認為耳聽為虛,不足採信,就是與侍女們有染也是逄場作戲,大不了收為側室夫人,堅持家風顏面有關,不能解除婚約。

    到了這般時候,顏如玉姑娘只有厚顏找她表哥白嘯天談判,雖然説明了她與你義父的親密關係,白嘯天依然要娶顏姑為妻,對她的過去也表示諒解,毫不介意。

    白嘯天深怕夜長夢多,不幾天就用花轎將顏姑娘抬進了他家中成親,造成了木已成舟的婚姻事實。

    你義父那時正行道江南,待等聞訊趕回來,顏如玉姑娘已成了白家媳婦,雖然痛心疾首,但已不便再去找顏姑娘。

    再説,為了他一代大俠的清譽,更不便找顏母和白嘯天理論。

    但是,嫁到白家的顏如玉姑娘卻終日絕食,滴水不沾,並提出要求,必須再見你義父一面才肯做白家的媳婦。

    白嘯天深知他這位柔弱如仙的表妹,賦性剛烈,只得好言相勸,符應她親自去江湖上找你義父宮自豪,前去白家與顏姑娘會面。

    顏如玉姑娘為了能再見情郎一面,只得勉強進食,但仍終日以淚洗面,如花般的嬌靨也日見惟淬暗淡!

    白嘯天離家一去半年,由於他本沒有回來,當然是還沒有找到‘龍形劍客’宮自豪。

    但是,不幸的消息卻一點一淌的傳回了白家。

    白家的僕婦侍女們,彼此談論,暗中傳話,並有意無意的讓顏如玉聽到,那就是‘龍形劍客’宮自豪行道江南時,被他的仇家害死了!”

    顏如玉人長的美,心慧也極聰明,她認定這是白嘯天故意散播謠言。

    但是,白嘯天一去半年不同,這的確也令她感到焦慮不安。

    最最令顏如玉感到不安的難堪的是,她的腹部由於生理的變化,一天一天大起來,而且,最多半月時間就要分娩了,而她和白嘯天還沒有共同度過一天夫婦生活!

    就在十八年前的中秋夜晚上,顏如玉竟然生了一個白胖嬰兒,而就在這一天的深夜裏,武林中也發生了一件鮮少有人知道的大事情……”八月十五的月格外明亮!露珠點點,飛雲片片,高插雲上的落雁峯上,早已透骨生寒。

    峯畔奇險的“日月坪”,雖然方圓不過四丈,卻是一處觀日賞月的好地方。

    今夜,月華如練,嫵媚皎潔,在落雁峯畔有如彈丸之地的‘日月坪’上,赫然僵立着兩個人影,在如水的月華照耀下,一眼便看出來,他們不是登峯賞月的人。

    兩人年齡均在三十上下,一個持刀,一個提劍。

    持刀那人,身材微顯肥胖,白諍的面龐上充滿了怒毒,他上唇上的八字小鬍子,由於憤恨緊咬着兩排牙齒而有些扭曲顫抖,一雙狡黯兇睛,憤怒的瞪視着茵前一丈以外的提劍人。

    提劍那人,着銀緞四片英雄衫,腰繫巴掌寬的銀英雄錦,生得劍眉人鬢,星目有神,只是英挺的面龐顯得有些清瘦,他握在手中的那柄長劍上,嵌滿了各色各樣的大小珍珠和寶石,在皎潔的月光映照下,彩毫繽紛,耀眼生花。

    他神情淡漠,以冷而不屑的目光望着對面身穿青衫的白胖持刀中年人。

    身穿青衫的白胖持刀中年人,卻怨毒的切齒恨聲道:“姓宮的,我白嘯天虧欠你的大多了,只怕我這一輩子也償還不完,所以我也就乾脆不還了!”

    宮姓提劍中年人,淡然道:

    “你根本不欠我什麼,你當然用不着還我什麼……”白嘯天脱口道:“不,我奪走了你心愛的女人,她原本屬於你的,現在卻屬於我了!”

    説此一頓,特的伸長了脖子,眯起那原本不夠大的眼睛,壓低了聲音恨聲問:

    “宮自豪,只怕你到今天此刻,心裏還沒有忘記我那美若天仙的嬌妻顏如玉?”

    宮自豪表面鎮定,心如刀割,但他俊面上顫抖的肌肉,正代表着他內心的悲痛和激動,他依然淡淡的説:“忘不忘記另是在下的事,與你姓白有何干系?”

    白嘯天冷冷一笑道:

    “干係可大了,須知她雖是我的妻子,但她心愛着的卻你,她雖然被我緊緊的擁在懷時,但她心裏想的卻是你……”宮自豪的渾身已開始顫抖,尤其聽到白嘯天一口一個“妻子”和“緊緊摟在懷裏”這些個字眼兒,就像對方的那柄刀在剜他的心!

    但是,他依然強自鎮定,竭力忍耐,淡然問:“你今天把我約到此地來,該不會就只為了告訴我這些吧!”

    白嘯天曬然一笑道:

    “當然不,你姓宮的也該想象的到,我不會只為了這幾句話費這麼大的事,而選在這種鬼地方!”

    宮自豪淡然一笑道:

    “看你今天的表情神色,如此篤定,如此自恃,和兩個半月前見了在下時,幾乎跪下來要求我饒命的情形大不相同,想必你已設好了陷阱,籌好了詭謀,那你就亮出來吧,也好讓宮某人見識見識!”

    白嘯天先眯着一對小眼看了一眼宮自豪身側不遠的萬丈懸崖,接着冷冷恨聲道:“我白嘯天既沒有設陷阱,也沒有籌詭謀,但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今天晚上,咱們兩人中必須有人一死!”

    説到“死”字時,咬牙切齒,語音拖得極長。

    宮自豪冷冷一笑道:

    “如果你想死,那真是太容易了,在下只要寶劍一揮,立時要你橫屍在這日月坪上,只是你已是如玉的丈夫,我殺了你,她馬上便成了寡婦……”白嘯天有些得意的説:“她不但成了寡婦,也成了寡母!”

    宮自豪聽得心頭一震,渾身不由一戰,不自覺的失聲問:“你説什麼?她巳生了孩子?”

    白嘯天冷冷一笑道:

    “你緊張啥?我們半年前才結的婚,現在生孩子你不覺得太早了些?嘿嘿,告訴你,如玉要在大新年裏為我生孩子,不管是男是女,都是我們白家子孫!”

    宮自豪神色黯然,悽然一笑道:

    “很好,我應該恭喜你!”

    説罷轉身,提劍就待離去。

    青影一閃,“刷”的一聲,耀眼寒光中,白嘯天已撤刀擋在了宮自豪的身前,同時沉聲問:“你要去哪裏?”

    宮自豪沉聲道:

    “在下要回去!”

    白嘯天怨毒的一笑道:

    “要回去?要回去得從那邊下去!”

    説着,舉刀指了指一丈五尺開外的萬丈懸崖!

    宮自豪劍眉微剔,目射寒芒,俊面上立時罩上一層煞氣,註定白嘯天的胖臉沉聲道:“姓白的,我本來不想殺你,今夜你自己找死……”話未説完,鋼刀已經出鞘的白嘯天,突然怒目厲喝道:“今夜死的是你!”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雪亮鋼刀,舞起一片雪白匹練,直向宮自豪身前捲來,聲勢駭人,似是要同歸於荊宮自豪冷冷一笑道:“要死你自己死,哪個陪你?”

    説話之間,跨步旋身,“嗆”的一聲,金紅光芒電閃,‘天雷劍’已應聲撤出鞘外。

    也就在宮自豪撤劍的同時,崖邊的兩座怪石後,悄沒聲息的縱出兩個人來。

    一個人手持釣竿,蓑衣芒鞋,頭上戴着一頂大竹笠,另一個則身穿黃衫,手持一柄寒光耀眼的寶劍,兩人的年齡均已超過了四十歲。

    這兩人一聲不吭,飛身前縱,一個用釣竿點向了宮自豪的“後枕穴”,另一個則揮劍掃向了宮自豪的肋肩,漁竿如銀蛇吐信,寶劍似疾雷奔電!

    宮自豪正待揮劍逼退白嘯天,突然警覺腦後生風,寒氣襲肩,大吃一驚,無暇後看,低頭塌肩,點足飛向了崖邊!

    也就在他身形縱起,未落地的剎那,白嘯天已厲喝一聲,飛身跟上,舉刀就剁。

    手持釣竿和揮動寶劍的兩人,依然一聲不吭的攻向了宮自豪雙腳下落的地點。

    宮自豪這時已看清了偷襲的兩人,都是他的手下敗將,一個是‘金眼魚’朱七,一個是‘地支劍’齊霸天。

    但是,事出突膚暗中偷襲,已經令他有些措手不及,而最可恨的還是處在彈丸之地的“日月坪”上,三人中尚有一人是自稱劍術天下第一的齊霸天。

    宮自豪一見白嘯天三人的兵器已罩住了他的腳下,只得大喝一聲,猛提一口真氣,雙臂一展,身形再升三尺。

    但是,就在他展臂上升的同時,‘金眼魚’朱七的釣竿,啞簧一響,“咔噔”

    一聲,竿頭突然暴長,直射宮自豪的前胸。

    宮自豪驟吃一驚,只得疾掄手中的‘天雷劍’,“嚓”的一聲輕響,濺起三五火花,‘金眼魚’朱七的機簧釣竿,應聲而斷。

    但是,宮自豪的身形也因而真氣一泄,疾墜而下。

    ‘地支劍’齊霸天一見,怒喝一聲,揮劍攻向了宮自豪的雙股之間。

    由於腳下身後一兩尺即是懸崖崖邊,身在空中的宮自豪,不但不能後退,而且要趁機藉勢,飛向崖內。

    這時一見齊霸天揮劍向上猛攻,暗中一喜,大喝一聲,‘天雷劍’橫切而下。

    “叮”的一聲金鐵交鳴,就在無數火星飛濺中,宮自豪猛提一口真氣,身形藉力升起,越過齊霸天的頭上,就待躍向崖內。

    但是,白嘯天一聲大喝,‘金魚眼’一聲嗥叫,一個單刀直劈而下,一個釣竿猛點他的小腹。

    到了這般時候,宮自豪白忖必死,不由厲喝一聲,‘天雷劍’猛的掃向了白嘯天的單刀,左手劍鞘疾格‘金魚眼’的釣竿,右腳閃電蹬出,直踢齊霸天的腦袋。

    一陣“叮噹”聲中,同時響起一聲驚呼,白嘯天的單刀已斷,‘金魚眼’的釣竿震彎,宮自豪蹬出一腳也正踢中了齊霸天的左肩,但是,身形後移的宮自豪,也像殞星墜地隊直向崖下的萬丈深谷中墜去。

    白嘯天,‘金魚眼’,以及齊霸天三人,驚魂甫定,同時奔到了崖邊,低頭一看,只見茫茫雲氣深處漆黑一片,他們什麼也沒看見……”聽至此處的辛不畏不由憤恨的一擊掌心,怒聲道:“過幾天我到了白嘯天的‘如玉山莊’上,非把它鬧個天翻地覆不可!”

    柳一針卻感慨地搖搖頭,警告道:

    “聽説你義父的老情人顏如玉,正值重病在牀,你們去時,僅將約他前去“曰月坪”口信告訴他就好了,最好不要涉進他們老一輩的恩怨之內!”

    柳效梅卻不服氣地恨聲道:

    “聽您老人家的述説,白嘯天在約師叔的兩個半月前,他們曾經會面過,真不知道宮師叔那時為什麼不把白嘯天殺了!”

    柳一針正色道:

    “如果那時把白嘯天殺了,你宮師叔不但名譽掃地,再不能在武林中立足,而同樣的也得不到顏如玉為妻……”辛不畏則憤然道:“畏兒認為,如果那個顏如玉真的痴愛我義父,她就應該聽到我義父被害的消息後,殉情自殺……”柳一針立即沉聲道:“傻瓜,她若死了,剛生的兒子怎麼辦?”

    辛不畏毫不遲疑的正色道:

    “當然由白嘯天來撫養啊?”

    柳一針冷哼一聲道:

    “兒子又不是他白嘯天的,他撫養他幹啥?”

    辛不畏聽得一愣,脱口輕“氨,看看娟麗秀美的師妹柳效梅,正微紅着嬌靨,低着頭微笑,顯然在笑他二十三歲了,還不知道女人生孩字需要懷胎多少日子。

    繼而一想,神色一驚,又忍不住急聲問:“師怕,那白嘯天回家發現顏如玉生了孩子,會不會把孩子摔死?”

    柳一針再度哼了一聲道:

    “摔死?他高興還來不及呢?”

    辛不畏聽得再度一愣,不自覺地脱口問:“高興?”

    柳一針正色道:

    “是呀,他白嘯天不能生育,斷定了絕子絕孫,如今憑空紿他一個又白又胖的又可愛的兒子,他怎能不高興?再説,顏如玉已向他提出了條件,只要他善待孩子,她就一心一意做他的妻子,這種一舉兩得的事,你説他高興不高興?”

    柳效梅補充道:

    “顏如玉這麼做,正是因為聽説宮師叔在江南遇害了,目的在保護住師叔這點骨血……”辛不畏不禁憤聲道:“她真的相信師叔已經死了?”

    柳一針正色道:

    “不死為什麼多少年都沒有你義父行道江湖的消息?

    如此一問,辛不畏頓時無言可答了。

    柳效梅補充道:

    “最初,顏如玉總以為白嘯天撒謊騙她,可是,年復一年的過去了,根本沒有師叔的消息,也就不得不信了!”

    柳一針突然嘆了口氣,道:

    “最近兩年顏如玉一直卧病在牀,説來,只怕是我害了她……”話未説完,業已懊惱的低下了頭。

    辛不畏神色一驚、不由似有所悟的説:

    “師伯可是告訴了她,義父仍健在世上的事?”

    柳一針黯然點頭。

    柳效梅卻解釋説:

    “顏女口玉為了白玉豪……”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動,問:

    “白玉豪?可就是顏如玉生的那個兒子?”

    柳一針頷首道:

    “不錯,這名字是白嘯天取的一個孩子,用了他們三人名字中的各一個字,顏如玉因而更感激白嘯天的寬大和仁慈……”柳效梅接着説:“可是顏如玉的心情還是開明不起來,身體自然就一無比一天瘦弱。兩年前,白嘯天突然派人請爹去為顏如玉看玻爹為了讓她安心、高興,就把師叔仍健在世上的消息,俏俏的告訴了她………“柳一針懊惱的説:“誰知,她喇聽説你義父還在世上,當時渾身一戰,面色大變,張口就吐了一口鮮血,冷汗立時滾下來,我就知道她活不了幾年了!”

    辛不畏諫然一驚道:

    “師伯這消息絕對不能讓我義父知道,如果讓他老人知道了,失去了精神的支柱,只怕……”柳一針黯然一嘆道:“實在説,十八年前的中秋夜晚上,他就該離開這個苦難的人世的,豈知,冥冥中有神暗助,向下墜的身形,偏偏穿過一株生在峭壁上的斜松樹枝,他緊緊握在左手的劍鞘,立時橫在了枝幹中……”説此一頓,再度嘆了口氣道:“實在説,他能活到今天,的確有一個希望支持着他,那就是希望能夠再見顏如玉一面,能夠看一眼他的兒子。”

    辛不畏切齒恨聲道:

    “齊霸天為了爭個劍術天下第一,‘金魚眼’為爭個水功無敵,居然參加了白嘯天一手策劃的無恥行動,待到了約會的那一天,畏兒一定也要把他們兩人逼下崖去。”

    柳一針感慨的説:

    “據我事後研判,他們三人在‘日月坪’上研究練習了恐怕不止一天,就以齊朱二人的隱身位置,以及他何三人攻擊你義父的部位,逼使你義父只有一條退路可走,那就是萬丈以下的深谷,他們的心腸不可謂不毒。”

    辛不畏立即正色道:

    “所以我義父根據那次教訓,特地苦研了一招‘平地春雷’,就是為了絕處得以逢生!”

    活聲甫落,柳一針突然似有所悟的“噢?”了一聲,道:“還有,這次你帶着你師妹到了‘黑龍谷’,見到了你義父後,不管前去‘如玉山莊’能否見到白玉豪,都不要主動提起他兒子的事………”柳效梅憂慮的説:“如果我和師哥談起去了‘如玉山莊’,師叔一定會問我們有關顏姑娘的事……”柳一針立即鄭重的説:“他知道顏姑娘不會武功,你們説沒看到,他會相信,但不可多嘴説她病危的事!”

    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恭聲應了個是。

    柳一針繼續憂慮的説:

    “白嘯天這次花了幾萬兩銀子,私下勾結靖王府的崔總管,以你義父為盜寶大盜,可能與顏如玉病重有關……”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道:“這件事會與顏如玉姑娘病重有關……”柳一針微一頷首道:“我是根據安邑城馬丐頭給我送來的消息上説,他看到你在古宅裏用劍挑開棺木橫台上木板的事,那上面現出了一個珠形圓洞……”辛不畏一聽,立時想起了那夜有人跟蹤的事,但是,於美蘭曾經説過跟蹤的是她,因而不自覺的説:“莫非馬丐頭先一步進入古宅不成?”

    柳一針搖頭道:

    “不,他是跟在於美蘭姑娘身後進入的!”

    辛不畏迷惑的“噢?”了一聲問:

    “師怕,你看白嘯天勾結崔總管準備盜出的珍寶,是什麼名貴珠子?”

    柳一針略徽沉吟道:

    “這很難揣測,不過,你和你師妹去過了‘如玉山莊’後,不妨再去一趟京師長安……”柳效梅一聽京師長安,立時想起了‘威遠鏢局’的於美蘭,因而不高興的説:“去過了‘如玉山莊’不是就回華山了嗎?於嘛還要去長安?”

    柳一針正色道:

    “靖王爺雖然不相信是你師叔盜走的寶珠,但他一直還不知道府中出了內奸,你們兩人正去探一探王府,趁機揭發箇中內幕,絕不能讓崔總管龔師父這等膽大妄為之徒逍遙法外!”

    辛不畏原就準備去一趟長安,不單單是為了揭發盜寶的事件,而也為了去看負氣離去的於美蘭。

    這時一聽柳一釷説不讓崔總管兩人逍遙法外,立時愉快的應了兩聲是。

    柳效梅原本就敏感,這時一聽辛不畏的興奮聲調,不由嗔聲道:“看你高興的”辛不畏一聽,俊面頓時紅了。

    柳一釷立即正色沉聲道:

    “梅兒,這一次前拜望你師叔,路上仍應以你師哥馬首是瞻,你的閲歷雖然較多些,武功方面仍差得太遠……”柳效梅立即不服氣的説:“他除了力氣比我大一些,論武功劍術,我並不比他差!”

    柳一針立即沉聲問:

    “水功呢?

    如此一問,柳效梅立時不好意思的笑了,同時笑着説:“到了華山我再向他學嘛!”

    柳一針立即正色道:

    “是呀,還是比你師哥差呀!”

    柳效梅深情地望着辛不畏,忍笑噴聲道:“終有一大我會超過他!”

    辛不畏笑一笑,正待説什麼,摹然傳來一聲隱可聞的馬嘶聲,心中一驚,脱口急聲道:“不好,有人發現了!”

    柳一針和柳效梅,幾乎是同時急聲道:

    “我們快去看看!”

    於是,三人出了地下室,沿着地道,直向出口處奔去。

    看看將到地道出口,柳一針首先機警的説:“畏兒,先聽外問動靜再拉樞紐。”

    辛不畏會意的點點頭,立即將耳湊近石門縫上。

    貼耳一聽,外面竟沒有任何動靜,這使得辛不畏着實吃了一驚,顯然,馬匹已不在附近。

    辛不畏再不遲疑,伸手一拉鐵環,立時響起了一陣艱澀的“軋軋”聲,石門應聲裂開了。

    柳一針不由關切地問:

    “畏兒,怎麼樣?”

    辛不畏有些心神不定的説:

    “馬匹好像不在附近了!”

    説話之間,石門已開,他一躬身,當先縱了去。

    遊目一看,‘小白’果然不見了,他又向着四周的漆黑樹林內低呼了兩聲,依然沒有‘小白’的反應。

    柳效悔見辛不畏的俊面上已急出了汗水,只得不解的問:“好端端的,馬兒怎的會丟了?”

    辛不畏心裏有數,任何人都別想將‘小白’騎走,因而他斷定來人一定是於美蘭,他額角上的汗珠,正是因為擔心柳效梅想到而急出來的。

    這時一聽柳效梅迷惑發問,只得含糊的説:“很可能是‘黃狼’朱九分舵上的人拉走了!”

    柳效梅卻不解的説:

    “一般的馬兒都認得主人,別的人拉它,它會不咆哮掙扎?”

    辛不畏由於作賊心虛,加上柳效梅説的合情合理,頓時不知如何答對柳一針看辛不畏魂不守舍樣子,再加接到消息加以對照,大概已揣了八九不離十。

    “丫頭,你説的那是通靈寶馬,一般普通馬匹,那還不是誰願意,誰騎!誰願意,誰拉!”

    説罷,故意望着辛不畏,問:

    “你的馬是什麼地方買的?”

    辛不畏只得道:

    “就在華山西麓的‘西口鎮’上買的!”

    柳一針立即無可奈的説:

    “那就難怪了!”

    柳效梅卻恨聲道:

    “拉馬的人不會走得太遠,讓我們去把馬追回來!”

    辛不畏聽得心中一驚,不由去看師伯聊柳一針。

    “慢着,馬匹不要了,你和你師哥趕快上路吧,有馬的反而是累贅,你們急忙趕一夜,最好明天拂曉前渡過黃河!”

    辛不畏覺得只有儘快離開‘順興甸’,才不會節外生枝,是以急忙關切的問:

    “師伯您………?”

    話剛開口,柳一針已揮手道:

    “你們不要管我,最多三兩天,我會趕回長安‘回春堂’去!”

    辛不畏急忙握劍抱拳道:

    “師伯珍重,畏兒就此拜別了!”

    柳效梅也施禮恭聲道:

    “爹,女兒和師哥先走一步,您老人家也最好早些趕回京帥去!”

    柳一針連連揮手道:

    “我曉得,你們快走吧!”

    辛不畏和柳效梅同時恭聲應是,再度行了一禮,才轉身向林外走去。

    這時將近二更時分,雖然夜空晴朗,繁星無雲,但林內地一片漆黑。

    辛不畏在前,柳效悔跟後,兩人十分謹慎的前進。

    尤其辛不畏,目光如電,緊閉朱唇,不停的東張西望。

    柳效梅一看這情形,斷定辛不畏在察看林內,看看附近是否埋伏着有‘黃河幫’的人,當然也希望發現他的馬匹。

    她哪裏知道,辛不畏擔心的是於美蘭仍拉馬停在林內,萬一叫、白,,發現了他而發出歡嘶,她勢必也發現了於美蘭就在附近。萬一兩人照了面,後果如何,他實在不敢去想。

    是以,他躡足前進中,不但摒自凝氣,而腳下也竭力不發出任何聲音,因而,豆大的汗珠,也一顆接一顆的滴個不停。

    辛不畏心中暗自慶幸,好在師妹柳效梅沒有見過‘小白’,也不清楚叫‘小白’的可愛,只怕她也不知道於美蘭乘了它好多天,否則,方才的盜馬,必定當場被她揭穿。

    另一件慶幸的事是柳效悔…直跟在他的身後邊,如果和他並肩前進,必然會揣想到,他完全是因為心虛緊張才急得滿頭大汗。

    一出茂林,光線也跟着一亮,辛不畏這才寬心的舒了口氣,同時提議道:

    “師妹,咱們最好能走捷徑小道!”

    柳效梅立即欣然道:

    “好呀!小妹在前頭帶路!”

    這時,辛不畏才真正的寬心笑了,心説:“走小路,取捷徑,翻山越嶺,再也不怕碰上於美蘭!”

    心念間,身法已經展開,即和柳效悔並肩向南馳去。

    如果凡事都像自己想的那樣如意順利,世上便沒有不愉快的事情發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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