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劫霍然一個塌身,一式“推窗望月”,舉起“龍淵劍”,劍背向苗女雙刀封上……“當”的金鐵交鳴聲中,玉鳳連人帶刃,退落三四步!
好個狄玉鳳……銀牙一咬,再次上步,左手刀如風動,右手刀若鶴知,“猛虎伏樁”,又向“飄客”玄劫的攔腰斬來。
玄劫畢競是個俠義門中至情個性中人……對方並非巨憨惡煞,而這一個痴情的年輕姑娘,同時這縷痴情正灑落自己身上……
情何以堪,豈能傷了她一絲毫髮?一式“金雕長翅”,橫劍一擋,錯身一閃,一響“當”的聲起……
“龍淵劍”劍脊,再度跟苗女架上,激起星星火花,兩人霍然交錯躥開。
狄玉鳳經過這兩三照面,發覺玄劫勁道甚大,不敢硬攻,斜身繞步,直向左首偏鋒搶進……
右手苗刀虛晃,左手苗刀一式“獨鑽花心”,閃電似的向玄劫胸口插來。
玄劫又是一晃身,飛躥開去……回頭向狄玉鳳這邊,道:
“玉風,玄某已接連讓過你三下,你還是快快回去吧……不然……”欲語還休,下面的話玄劫沒有接說下去。
狄玉風更加羞怒,展開雙刀,揮揮霍霍,捲起兩道寒光,似驚濤駭浪,直卷而來……雙刀所指之處,盡是人身要害。
玄劫見她無可理喻,雖然不忍使下重手,卻也不禁激起一份怒意……“龍淵劍”翻腕抖手,這門“三幻無影劍”劍法施展出來。
吞、吐、刺、扎、閃、展、騰、挪……一個身子風車似的遊轉,極盡綿軟輕巧之能……
雙方連戰二十餘回合……狄玉風雙刀揮霍,寒光縱橫,使盡苗族苗刀擊刺之術,但一絲一毫也無法取勝……連對方影子也沒有捱上一下。
這還是玄劫憐香惜玉,不過施展本身三四成功夫,未下重手,不然的話,狄玉鳳就不會這樣便宜了。
狄玉風氣在頭上,奮力攻取,雙刀舞得上下翻飛,通體繽紛,有如梨花飄舞。
但,發現對方,始終氣度難易,從容自若……遮攔封架,恰到好處……
不論自己雙刀如何迅猛,對方或是隨手化解,或是輕巧一閃,立即把招拆開……
襯托著那襲天藍色的長袍,與其清朗的容貌,更加丰神俊逸,令人又愛又恨……
狄玉鳳突然一聲幽怨冷叱,托地往後一跳。
玄劫認為她已甘心服輸,於是也把劍收了起來……不禁慨然道:
“狄姑娘,你我並無鳳仇新恨,男女之事,勉強不來的……憑你身懷之學,無法在我身上佔得便宜,你還是回去吧!”狄玉鳳臉色黯然。
冷冷道:
“玄劫,你我尚未得到一個結論,我還不會回去的……
我一雙刀法上,不是你的敵手,但尚有十二把飛刀……你如果能夠把它破去,你走你的路,咱家狄玉鳳也不想再在這世上丟人現眼了。”玄劫正苦於和這個苗女纏戰……自己又不忍心使出重手,而對方卻是纏著不放。
現在見苗女說出這些話,正中下懷……玄劫微微一點頭,道:
“也好……你十二把飛刀,若是奈何不了玄某,分道揚鐮,各走各路……”玄劫話剛到此,“嗤!嗤!嗤!”破風銳響聲起……三道白光,走成一個“川”字形,直向這邊同時襲到。
玄劫估不到這苗女出手,如此神速,不禁心神驟然一震……”疾忙向下一矮身,“龍淵劍”掄出一蓬劍花,“叮叮叮”三口飛刀,立時激盪開去……星飛電射,彈向三丈外草地上。
狄玉鳳再一揚手……
又是三口飛刀魚貫打出,走成“品”字形……
用了“三星套月”的打法,向玄劫左、中、右三路,齊齊電射而至……
這三把飛刀,每把相距兩尺,任憑對方向左右閃避,也難逃出威力圈外,玄劫卻是不慌不忙……
就在此電光石火之間,施展出一個“鐵板橋”功夫……
上半身向後一仰,離地不過尺許,三把飛刀由胸腹上飛過,直向草叢堆墮落。
狄玉鳳二次飛刀落空,就地一滾,就在這一撲滾的-那間,肩肘用力,一連發出三把飛刀……
施展一個“柳條穿魚”之式,迎面平射,疾如弩箭,向玄劫下三路襲到。
這一出其不意之襲,相距又近,未足兩丈,若是捱了別人,即使不死,亦得落個重傷。
但,“飄客”玄劫豈是一盞省油的燈?手急眼快,反應敏銳……
乍見苗女撲地拔刀,使個“白鶴沖天”之勢,身形扶搖拔起一兩丈高……
三把飛刀挾著勁風,由腳底下抹過,又打了個空。
狄玉鳳三次出手落空,銀牙一咬,又一抖手,把剩下三把飛刀,又發了出來……
苗女這次使用的,是“懸瀑三疊”的打法……
三把飛疊成一條銀線,以迅雷不及掩耳的走勢,向凌空末飄落的玄劫標去。
顯然這位玉鳳姑娘,心裡有她的想法……
這次對方身形懸空,發不出勁道來,,好歹也要捱上其中一把飛刀。
但這位中原武林,大江南北,有“不二劫”,又有“飄客”之稱的玄劫,一身輕功造詣已臻出神入化,爐火純青之境……
身形才一妙起,凌空並不停留,立即頭上腳下,一個“雲裡大翻身”,徑自由狄玉鳳左肩一端,像頭烏禽似的飛掠而過。
如此一來,苗女狄玉鳳出手四次飛刀暗器,前後全部落空。
狄玉鳳見自己出手四次飛刀,完全落空,並未傷損玄劫一根毛髮,不禁長嘆一聲!
倏然秀眉倒豎,回過苗刀,朝向自己的頸脖咽喉上抹了下……
苗刀頸上劃過,喉間鮮血飛出……一個締年玉貌的佳人,竟橫屍就地……
一縷香軀,帶著悠悠遺恨,去了奈何天!
“飄客”玄劫再也不會想到,此苗女狄玉鳳竟是如此剛烈……
力戰不勝,得不到自己一份“情”,居然橫刀自刎,了斷此生。
想要搶救,已是不及……一個箭步搶過來,玉鳳咽喉斷去,已返魂乏術……雙手還緊拔著苗刀不放。
“飄客”玄劫,這輩子自懂事以來,身心遭遇到任何楚痛,從不流下一滴眼淚:
但,此時此景,看到苗女狄玉鳳落此下場……“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已不禁清流淚下。
“飄客”玄劫和苗女狄玉鳳,並無任何名義,但玄劫內疚的意識中,自己“虧欠”了這個玉潔冰消的苗女狄玉鳳將狄玉鳳屍體平放地上,恭恭敬敬向她躬身施了三禮。
然後進入樹林,找了個平坦所在,用“龍淵劍”挖了口大坑,將狄玉鳳屍體移進樹林,埋入坑中。
玄劫將狄玉風掩埋入土地,又在土堆前躬身一禮,才始拖著沉重的腳步離去。
“飄客”玄劫昨天為了救苗女狄玉鳳,付出了一整夜的辛勞……
好不容易翻山越嶺,又返回“柳川集”鎮上。
玄劫發現集鎮上人,紛紛在傳說一件事,神色上顯得十分緊張……
找著鎮上鄉老一探聽,才始知道這件事的底細內委原來京城裡的皇上,發現川督施友倫,自從奉令討伐大金川苗匪後,一連數月,師勞無功。
京中皇上乃是一位英明君主,不禁暗暗有點疑惑起來渝示特派陝西省總督凌岱入川,駐節成都,就近調查苗亂之事。
這位秦省部督凌岱,乃是一個深諳兵家謀略,文武全才的地方大官,深得朝廷器重。
據“柳川集”鎮上鄉老說來,凌岱這次來到成都,說不定瓜代施友倫……
如果凌撈總督真個替代施友倫,指揮圍剿苗匪兵馬,大小金川亂事,必然早日平定。
“飄客”玄劫從地方鄉老身上,探聽到這些情形後,突然想了起來……
昨晚自己原來是要刺探,川督施友倫大營,後來未曾成行,今晚何不再去。
如果川督施友倫,真如外面所傳荒唐逸樂,自己將實際情形帶回成都,夜入凌岱督署,向他據實稟報。
再由凌岱總督上票朝廷,撤換這個庸帥,使地方上的情形,能好轉過來。
玄劫有了這個決定,便計劃二更去“柳川集”大營,三更之前這件事有個交待,然後連夜飛入成都城中,據實留柬,向凌岱報告。
玄劫替自己計劃一番,主意已定,就在鎮上找家客店,打坐運氣,匆匆一日過去。
夜晚,二更過後,玄劫飛身躍上民房,向“柳川集”施友倫駐節大營而來。
玄劫事前已將道路探明,所以不費多大功夫,已到官兵大營外。
縱目看去,大營外面刁斗森嚴。
玄劫飛身越過寨柵,從裡端看去,營內情形,跟外面完全不是那回事,那是糟不可言。
大營裡那些官兵,三三五五,有的轉坐賭博,有的聚談風花雪月……
還有幾個軍官,喝得滿臉通紅,衣冠不整,東倒西僕。
“飄客”玄劫看到大營裡這般情景,不由暗暗搖頭慨然不已。
於是一連飛越數十座帳篷,忽然看到前面,出現一座樓閣隱現的花園住宅。
這裡原來是當地一位富紳的府邸,後來被川督施友倫看上眼,藉口總督大人要用,把宅主逐走,佔為行轅官署。
玄劫身形閃晃,已越過圍牆,裡面是一座花園,假山,魚池,花木扶疏……
前面不遠處,可能是廚房……
燈光明亮,傳來一陣刀勺之聲,夜風吹送,傳來陣陣酒菜香味。
暗處的玄劫看到這情形,知道川督施友倫尚未入睡,廚房正在替他準備酒菜宵夜。
一連三起三落,玄劫越過簷廊,來到前樓。
樓下二列窗欄,玄劫飄身而下,陳列堂皇華麗,銀燭高燒,但廳上並無一人。
靠右還有一所偏間,垂著猩紅軟簾,簾內隱隱傳來說話之聲。
玄劫不作絲毫猶疑,拔出“龍淵劍”,插入窗縫之內,微微一用勁,窗戶應手而開,跟著就像一陣夜風吹過,悄悄飄入廳內。
玄劫回手把窗關上,鷲行鶴步,走向軟簾處,由軟簾朝裡面看去……
這所偏間陳設,比前廳更為華麗,四支紅爐,照得恍如白晝……
中間一張紅漆描繪八仙桌,正中坐著一個面團團的中年人。
這中年人長袍小褂,光頭無帽,嘴唇上留著兩撇八字鬍,頗透威嚴之氣。
此人便是統兵大員,膺京城所寄的四川省總督施友倫。
施友倫左肩下坐著一個裙衣打份的女子,看來年紀不到二十,生相妖冶……
這女子是施友倫最近娶得的第五房姨太太。
川督施友倫對面,還坐著一個師爺打扮,年約五旬,生得高額鉤鼻,鼠須鷹眼之人。
此人是川督施友倫唯一親信心腹,幕府師爺,姓“鮑”叫“鮑晶”。
八仙桌上擺開懷筷,還有兩盤菜,還有兩個底下人,垂手站立一旁。
軟簾外玄劫看得清楚。
心裡暗暗嘀咕:
“該如何下手,給施友倫一個警告?”就在此時,施督突然開口。
道:“鮑師爺,本官今日接到一項消息,當今聖上,因本官圍剿大小金川之事,歷久無功,特派陝西總督凌岱入川,前來調查此事,凌督─來,本官這個總督位置,便有動搖之慮,你看如何是好?”鮑師爺手指拈著老鼠須,聽過之後,有條不紊,緩緩回答道:
“大人不必過慮,凌督雖然精明能幹,但他也是做官的人,官官相衛,晚生看他也不敢對大人怎麼樣……對付凌督,晚生以為最好由藩臺出面,代表大人致送黃金萬兩嘿聲一笑。
又道:
“這是第一步,還有一條美入計……”話到此,貼到施督耳邊,低聲數語。
施友倫哈哈大笑。
道:“鮑先生果然不愧計賽諸葛亮,本官自後,必定有番重重報答,事不宜遲,火速進行……高升,過來!”旁邊一個底下人,應聲上前。
施友倫道:
“快將文房四寶取來,供鮑師爺應用。”那底下人哈腰離去,走向另外一房間,不多時,取了筆墨紙硯前來、鮑師爺就在八仙桌上,揮筆寫下書信一封,恭恭敬敬,雙手捧給施督。
施友倫就在燈下看了一遍,點點頭。
道:“好極,好極,立即交付驛站,快馬送去成都省城就是。”鮑師爺又另外寫了信封,加上總督花印,使命高升拿去、交付驛站。
高升接信在手,躬身一禮,向廳外走了出來。
玄劫慌忙一縱身,穿出走廊……他一心要奪取施督這封密函!
突然心生一計,等高升穿過迴廊,走向花園時,玄劫出其不意,一陣風似的從假山後面撲了出來……
裁指疾吐,已刺上這高升的啞穴……高升立時鶴立當地,呆若木偶。
玄劫將這封信拿了過來,就在月下拆開看去,見紙上面寫著:
藩臺閣下:
凌督來川,不利本爵,請代為墊付黃金萬兩,作為彼之程儀饋贈,對金川亂事,務必善為說詞,此外火速代辦一事,本府有一侍婢小娟,年輕貌美,請代為羅敷嫁妝賀禮,作為本爵侄女,送與凌督作為小星之列,財色兼進,不慮凌督不就範。
所墊付之銀兩,一月之後加倍奉還,餘後面謝,機密,此信閱後焚之。
下面具名,是川督施友倫名諱。
“好一個‘財色兼進’!”把這封信納入懷中,玄劫不敢稍作遲疑,飛身上縱,落到東院。
就在隨身囊袋中,取出千里松香火,向草堆上扔去……
不多時,濃煙迷漫,火光熊熊冒升而起,前後左右傳來一片喊叫“救火”之聲。
玄劫一聲輕笑,就在黑夜中飛上屋瓦,越過圍牆,腳點篷帳,就在十幾個起落之下,已飛出大營寨柵之外……
回頭視線投向官兵大寨……-喊之聲震天,燈球火把明如白晝。
人群宛若蟻隊似的,直向總督駐節的大營湧去……
天翻地覆,震耳欲聾。
玄劫暗暗一笑,更不敢逗留,施展全副輕功,直向成都而來。
這一趟腳程,玄劫已奔上八九十里路,天色才始大亮。
又拐上驛路大道,向成都出發。
當日薄暮輕籠時分,玄劫已抵達成都城內……
發現城裡有不少官棄,來來往往,經探聽之下,才知道凌岱總督,真個來到成都。
玄劫找了家城中橫巷靜僻的客棧,決定把施友倫給川省藩臺的一封信,另外自己也寫了封書函,痛述施友倫禍國殃民,疲敵不戰,荒淫酒色的各種罪狀,準備一起送去陝西總督凌岱處。
柳梆三敲,三更過後!
玄劫悄悄起來,整束長袍,帶了“搜神傘”,和“龍淵劍”,飛身躍上屋脊。
星月光亮之下,疾向督衙而來……不到盞茶時間,已經抵達。
玄劫躍上花牆,縱目往內看去……
發現凌督駐節衙門,和施友倫大營中紀律鬆弛情景,截然不同。
由拱門起直到走廊前道,有身上佩帶腰刀的兵丁,往來巡視……
並有無數親信衛士,個個弓上弦,刀出鞘,穿梭一般的往來……
端的刁斗森嚴,戒備緊密。
總督大堂之中,燈火輝煌,整個督衛內外,一片肅靜無譁,別有一番肅穆的氣象。
此時此地玄劫對自己不敢稍有疏忽,大意……不然,功虧一簣。
玄劫施展金剛輕功……
花牆上腳尖微微一點,身形拔起八九丈高,十丈來遠,悄悄飄落大堂頂上。
避開簷前鐵馬,用“壁虎功”爬落看去……
正中階前,站著八九名親兵,當中公案上面,坐著一位年約四旬,穿著金削袍褂大員。
此人生得天庭飽滿,地角方圓,虎頭燕項,精神奕奕一張紫紅色的臉,襯著兩道劍眉,凌凌有威……這就是官拜陝西總督的凌岱。
此刻,夜沉人靜,已是子夜三更,凌岱秉燭達旦,尚在批閱公文。
玄劫看到這情景時,不禁暗自讚歎……如此方是一位國家大員,朝廷柱石。
玄劫有心下去面達書函,但是堂前虎也似的,站著八名雄糾糾的親兵……
萬一自己下去驚動這位凌岱總督,出聲呼叫起來,反會誤了大事。
玄劫心念閃動,有了一個主意……
由懷中摸出一把長約五寸的匕首短刀,把施友倫連同自己一封書函、縛在刀柄之上……
左手掌心另外扣了兩顆鐵蓮子,全身倏地向下一掛,左手─揚,先把左手兩顆鐵蓮子,抖手打出。
“啪!啪!”兩聲暴響,鐵蓮子打在階前石地上,立時打裂兩塊地磚!地上石火星飛,八名親兵,譁然大吃一驚,不約而同扭頭向外看去。
就在此石火電光之際……
玄劫一抬右手劍把,將匕首連同兩封書函,一抹白光閃處,向凌撈案桌,飛擲而下。
好一個凌岱總督……
乍見白光一閃,迎面飛來,全身宛然端坐,未見絲毫震驚慌張之色!
就在一伸手之間,已把匕首接住……兩封書函同時飄落公案上。
玄劫再也不會想到,這位總督凌岱,也是一位身懷絕技之流……
在毫不費事,微微一抬腕-那,把匕首抓住在手。
玄劫不敢稍加耽留,連忙身軀一縱,已翻身上了簷瓦,撲登屋脊!
夜色朦朧中,施展“蜻蜓三抄水”功夫,唰唰唰掠風身中,玄劫出督衙,瞬眼之間,身形消失在夜影裡。幾個親兵給嚇得目瞪口呆,以為來了刺客,正要奔向外面,招呼同僚……
總督凌岱卻是十分鎮定。
薄叱聲道:
“不必大驚小怪,今晚來的定是江湖俠義之流,身懷絕技,追也沒有用,不準妄動!”眾親兵給凌督這一喝,各個聽命肅靜下來。
凌督拆開一封書函,那是玄劫所寫的,上面有寥寥數語:
“川督施友倫軍營‘柳川集’,大張女樂,荒淫酒色,坐視苗匪流竄而不理,川西十數縣災黎,流離顛沛,處在水深火熱之中,大人聖明,尚希直奏皇上,秉公處理……並附施督私人函件一封,敬請拆閱。”下面具名,並非文字,而是畫了一把沒有雨布,僅是主柱張著十二支傘骨的“雨傘”。
原來玄劫寫下呈凌督這封書函時,再三思維,如何具名。
若書信尾端,沒有具名人,不但對凌督不恭,而且使人有“兒戲”之為的想法。
如果寫下“玄劫”二字,不但洩露自己行藏,武林同道知道這件事後,顯然有沽名釣譽之嫌。
玄劫經過幾番思忖,才決定書信尾端的具名,把自己隨身兵器“搜神傘”畫了上去。
總督凌撈看過這封書信,對書信尾端,畫上一把沒有傘布的雨傘作為具名,暗暗感到詫異……但,書信中所述情形,不禁暗暗為之點頭。
總督凌傷把施友倫給藩臺約那封書信,拆開看去,這一看,不禁勃然大怒……
當堂猛把公案一拍……一響“□”的聲中,幾乎將桌上文件,震落地上。
眾親兵不由嚇了一跳。
凌督大聲吩咐道:
“左右,快叫來旺上來!”來旺是侍候凌督身邊的一個小書童。
來旺聽到總督傳渝,匆匆忙忙跑了進來,施了個半跪之禮,站下邊上。
凌督向來旺道:“點起香案,準備文房四寶,要上奏章。”來旺燃起香案,端上文房四寶。
總督凌岱,真個提起筆來,把施友倫在川督任內的劣跡,以及坐長匪勢,縱兵殃民的種種罪狀,詳詳細細奏上一本。
凌督不敢耽誤時間,傳諭漏夜使用“八百里快馬”傳遞上京。
果然,奏章上京不到半個月,皇上立即批覆下來,頒下聖旨……
川督施友倫革去本職,就地扣留,該犯官交發刑部大堂議處。
所遺四川總督一缺,暫由陝西總督凌岱兼攝,全權指揮川境各路兵馬,討伐大小金川苗匪之亂。
如此一來,整個局勢完全扭轉過來……
官軍方面,撤去一個庸帥,換來一員虎將。
至於苗匪方面,小金川峒主狄剛。雖然還不知道女兒玉鳳為“情”所苦,香消玉強,業已橫劍自刎,屍體已由這個“負心人”玄劫所掩埋……
但,影形杏然,突然不知去向是事實。
這一來、小金川峒主狄剛,由於女兒“失蹤”。失去─
個得力臂助,與官軍相比之下,愈形見細。
果然,不到三個月之期,大小金川苗匪之亂,全被部督凌岱所蕩平。
川西數十萬百姓,才擺脫兵災所苦,逃脫了這場水深火熱的災難。
但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數來,“飄客”玄劫雖然置身幕後,卻居首功……
俠士魂,英雄膽……玄劫挽救了川西數十萬,顛沛流離的哀鴻。
這件事,只有兩個人知道,一個是玄劫自己,另一個就是當時接到飛刀投書的總督凌撈。
總督凌岱乃是朝廷一品大員,雖然並非江湖中人,但身懷絕技,顯然有他師門來歷,也有他布衣相交的武林同道。
他對這位“雨傘”具名,不露真相的武林俠士,心中暗暗讚佩……
這次挽救川西數十萬生靈,免於苗匪兵變之災的,並非是自己,而是這位不露真相,不居其功的俠士。
深夜留書,揭開施友倫罪狀,掌握施友倫罪證,指出川西十數縣流離顛沛,水深火熱中的災黎,處於何等樣苦難之境。
這位俠士,又是何等樣人物?書信尾端具名的是一把雨傘,但所畫的雨傘,僅見傘骨,不見傘布,也無法作“雨傘”之稱……
難道此人之名,有“雨傘”兩字的諧音?總督凌岱不願自己居其首功,要揭開此“謎”,要讓天下人知道,有這樣一位人物。
凌岱柬邀西南武林俠義門中人物,探聽這個有“雨傘”諧音之人。
這些武林中人,都不得而知……凌岱問不出其中所以然來……
但其中有個來總督府衙門,一個不起眼的人……
他是“富貴門”也就是窮家幫駐派川西的分舵主“袖手春風”郭風……
“袖手春風”郭風一笑。
道:“凌爺,這不是‘雨傘’,這是他的隨身兵器‘搜神傘’……”總督凌岱已聽出弦外之音。
接口問道:
“郭分舵主,您所指的‘他’,又是何人?”“袖手春風”郭風道:
“當初門主‘鐵缽’魯松,曾在小的跟前提到過此人……
這人叫‘玄劫’,他有兩個稱號,一個是‘不二劫’,另外一個叫‘飄客’……
這位玄大俠另外一個身份,是‘百星流光迎鼎會’會主……”陝西一帶原是藏龍臥虎之地,凌傷職任陝西省總督,對當地武林中事,顯然也有所聞。
緩緩點頭。
道:“原來這次挽救川西數十萬生靈的,就是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