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旭東預計在一個月後出國。
這一個月內,他總不能一直待在醫院裡,自己也不能把他帶回家,住飯店又怕給那些要債的跟上,唉!該怎麼辦呢?
冷霜兒坐在餐桌前,一根叉子含在嘴巴里,擰著秀眉想著。
想著、想著,她不禁想起言旭東的吻,紅霞突地染紅粉頰,一抹嬌笑自唇邊微微漾開。
還有,他的床好舒服哦!那晚她和他相擁而眠直至清晨,趁那兩個要債的在車裡睡得希哩呼嚕、鼾聲如雷、流口水時,他們才大剌刺地自那二人面前從容離開。
言旭東的家雖然沒有她家這麼大、這麼豪華,可是很精緻、很溫馨,她很喜歡,可惜就要被法院拍賣了……
法院拍賣?
冷霜兒的腦海中靈光一閃。
她可以買啊!
“霜兒,你在笑什麼?臉怎麼突然紅了?你是不是談戀愛了?”冷冰兒疑惑地問。
冷霜兒從嘴裡拿出叉子,含羞帶怯的注視著冷冰兒。”姊,我真的是……”說到這兒,她突地想到和言旭東的約定,只好改口說道:”沒有啦。”
“那你剛剛在想什麼?”冷冰兒繼續問。
“我在想……我想買一楝法院拍賣的房子,那楝房子我很喜歡。”
“我們都不適合一個人住,不要買。在找到那個毀冷煞盟、殺大嫂的兇手,確定家族沒危險之前,你還是住在家裡吧。”
“可是我很喜歡耶,不買我會覺得遺憾。”
“那就買吧。”冷冰兒率性地說。
冷霜兒聽了一笑,“姊,你知不知道怎麼買法院拍賣的房子啊?”
“大概該知道。”
“那你陪我去買。”
語畢,她立刻起身,也不管冷冰兒正吃著早餐,拉著她就要走。
“霜兒,不要這麼急嘛……”
冷冰兒手中的叉子來不及放下,就讓冷霜兒給拉出了門,最後連叉子也一起帶上了車。
*********
言旭東的手一會兒抱胸、一會兒插進口袋,他在病房內踱步,並頻頻抬手看著手腕上的名錶。
表是冷霜兒替他買的,她替他準備了所有的隨身物品。
可她今天是怎麼了?午餐都送來了,她卻還沒來。
冷霜兒不曾這麼晚還沒來找他,等不到人讓他心浮氣躁,也沒胃口去碰那個餐盒,他們連日來都是一起吃的,她喂他,他也喂她。
很顯然地,他已在不知不覺中養成了依賴她的習慣。
房門被推開,言旭東卻不想回頭;從早上到現在,這扇門開開關關十幾回,有醫生、護士、清潔人員……他不認為此刻進來的會是冷霜兒。
“言大哥。”
是冷霜兒!
言旭東迅速轉身,臉色不是很好地看著她,彷佛在責問她為什麼這時候才來、去哪裡了。
“言大哥,你怎麼沒吃飯?飯菜一定都涼了。”沒注意到言旭東臉上的表情,她反而看著那個餐盒。
她最怕他沒吃飯了!
言旭東知道她不是故意忽略他的表情,她的反應總是慢半拍、有些迷糊,就是這份嬌酣,讓他愈來愈難以抵擋,愈來愈不當她是仇人。
“你去哪裡了?”他直截了當地問,卻在此時,他發現自己真的把她當成女朋友般的約束了。
不行!他得控制自己,他要當爸爸了。
“我去……給你!你看了就知道。”
冷霜兒把一個牛皮紙袋遞給言旭東,此刻她無力說太多話;因為她月經來了,就在剛剛辦房子的過戶手續時。
生理期總令她極不舒服,腹痛、頭暈目眩、虛軟無力、食慾不振……一堆的症狀,可經過全身檢查後,身體卻沒有任何毛病,醫生說這跟她的體質有關,生產後或許會改善。
所以,只要她的生理期一到,她就什麼都不想做只想癱在床上,可她願意為言旭東奔波。
言旭東接過牛皮紙袋,拿出裡面的所有權狀,當場愣住。”這是……”
“你家的房子我很喜歡,我今天去把它買下來,可不能登記你的名字,你債務未清,怕又會被查封,所以先登記我的名字。”
“是你買的,理當登記你的名字。”
“可它本來就是屬於你的啊!言大哥,你快吃飯,吃完飯我替你辦出院,你就可以回家了。”
她明明是胡塗蛋一個,竟為他打算得如此周到……
言旭東說不出心裡的感動,只能看著她,用深情款款的眸光向她道謝。
冷霜兒迎視著他,虛弱地漾著微笑。
漸漸地,言旭東發現她的臉色不太好,他連忙拉起她的手,讓她坐到椅子上。
“你是不是餓壞了?臉色不太好。”
冷霜兒搖搖頭,“我不覺得餓,我只是想休息。言大哥,你快吃飯,吃完飯就可以回家了。”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感冒了是不是?”他伸手摸摸她的額頭,發現她並沒有發燒。
“我沒有感冒,只是……是……”她斂下眼睫,輕聲說道:”是人家那個來了啦!每次來都不舒服,只想躺著休息。”
言旭東勾起她的下巴,在她唇上迅速落下一吻。”我有辦法讓你舒服一點,我們現在就回我家去。”
說走就走,言旭東立刻帶著冷霜兒出了醫院。
駕著冷霜兒的紅色小金龜車,路上言旭東買了個暖暖包、幾包巧克力、兩碗熱湯,便一路狂飆回到言宅。
停車後,他抱著冷霜兒下車,他直接穿過大廳來到後院,抱著她一起坐在情人鞦韆上。
今天的天氣不錯,微風徐吹,很舒服。
言旭東握著暖暖包,讓冷霜兒偎在自己懷裡,他將暖暖包隔著衣物輕貼在她的小腹上,並柔聲詢問:”有沒有舒服一點?”
冷霜兒在他懷裡點點頭,她覺得自己好幸福哦!
他輕撩著她的發,繼續柔聲說道:”等你再舒服一點,可以吃點巧克力、喝點熱湯。”
“言大哥,你好體貼哦!嫁給你一定很幸福。”頓了下,她繼續說:”我都不知道可以用這樣的方法讓自己舒服一點,你怎麼會知道啊?”
“我……無意中聽女同學講過。”事實上,是鄭詩如曾要求他為她這樣做過。
冷霜兒對他的回答並無懷疑,她拉著他握著暖暖包的手,伸進她的衣內,閉上眼享受著他的溫柔體貼。
碰觸到她柔滑的肌膚,言旭東的身子微微一震,彷佛初次碰觸女人的胴體。
“言大哥,你吻我好不好?”冷霜兒慵懶地問。
言旭東依言俯身吻住她。
他很少主動吻她,不是不想,而是在逃避她的熱情,他怕自己會失控,會忘了自己要當爸爸了。
鄭詩如的父親如此待他,他可以毫無顧慮的退婚,可鄭詩如有他的孩子了,他不能讓孩子沒有媽媽。
冷霜兒熱切地回應他的吻,言旭東痛苦地想壓抑自己,偏偏讓激情的浪潮淹沒了理智……
春光旖旎、微風徐徐、鞦韆輕晃、鳥語啁啾,兩人相偎相依、激情擁吻……
*********
時光匆匆,已經到了言旭東出國的前一天。
這一整個月,他和冷霜兒一起把屋子重新佈置過,在海邊、山上、郊外……留下他們的足跡;還有,他們曾和要債的飆車、玩捉迷藏……
短短一個月,他們的感情突飛猛進,熱戀的程度不輸給街上的任何一對情侶。
此時,冷霜兒半躺在言旭東的床上,臉色蒼白、精神不濟的看著言旭東整理行李。
然而她會臉色蒼白、精神不濟有兩個原因,一個是月經如期來了,另一個是離情依依。
言旭東背對著她,不敢注視她充滿不捨的燦亮水眸,心裡五味雜陳。
豈止她不捨,他也不捨。
她深深地愛上他了,他可以體會得到;而他……好像也對她動了真情。
自己的感情起了不該有的變化,他不禁擔心起冷霜兒是否承受得住他的惡意傷害……
可他的仇是一定要報的,他有了孩子也已經是事實;這一切本不該、也不容許發生的,等他拿回言氏企業時,他和她的一切也將結束,縱然他擔心她會受到傷害也無可奈何。
他曾異想天開地想過,若冷霜兒能體諒他、不恨他、不怪他,那他一千個、一萬個願意和她成為朋友。
可是……可能嗎?在自己傷害了她之後。
“言大哥。”冷霜兒伸手扯著言旭東的衣服。
“嗯?”言旭東轉身。
冷霜兒看了他一眼,垂首說道:”人家本來是想……是想……”接著又抬眸看著他,眨了眨眼,臉泛紅暈,她羞怯得囁嚅起來。
“想什麼?”他柔聲問。”是不是想去哪裡?”
冷霜兒搖搖頭,“不是,我是想……”她朝他招了招手,等言旭東在她身邊坐下後,她雙手勾上他的脖子,將唇湊近他的耳朵,很小聲、很小聲的說道:”人家想把自己給你。”
言旭東一聽愣住了,目不轉睛的看著她。
冷霜兒凝視著他的眸,輕輕地、羞怯地繼續說道:”人家……人家愛你嘛,你要不要?”
“我……”想要卻不能要。
言旭東繼續看著她,不知該如何應對。
見他一點都不乾脆,冷霜兒放下雙手,因尷尬而緊緊握拳。”你……沒關係,你不想要我不會勉強你的……”
言旭東一聽,連忙勾起她的下巴解釋:”霜兒,我不是不想要,我當然想要,我是……我只是……你這麼好,我怎麼能……怎麼能……”
看著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冷霜兒噗哧一笑,替他回答:”你一定是不好意思對不對?是我自己要給你的嘛!”他還客氣什麼?
言旭東只能微微一笑,伸手輕撫著她的俏臉,依舊不知該如何應對,慾望與理智激烈交戰中。
他非常、非常想要她,想將她的味道牢牢記住;可他不能這麼自私,他不想這麼傷害她。
“可是……”冷霜兒扁了扁嘴,有些失望的說道:”人家那個剛好來……我忘了上個月是幾號來的,無法推斷這個月的時間,否則我就會在這個月來之前……就給你。”
言旭東一聽,啼笑皆非,慾望與理智立刻休兵。
他怎麼會忘了她現在正值生理期?唉!這個讓人又愛又憐的迷糊蛋,話也不會一次說完。
冷霜兒嬌憨一笑,和他勾勾手兼蓋章,而後說道:”兩年其實很快的,等你回來我一定給你,我認定你了。”
“兩年?”那時她對他的感情應該已經淡了吧?他將不必承受這個承諾帶給自己的誘惑和折磨。他應允:”好。”應了聲好之後,他想到她最後說的那句話,接著問道:”霜兒,你說認定我了是什麼意思?”
“人家想嫁給你啊!你變笨了,不懂人家的意思。”她嬌笑地說。”人家不是告訴過你嗎?你會計這麼行,一定是上帝派來解救我的。”
是的!她是告訴過他,可他卻有不同的看法,上帝不是派他來解救她的,而是派她來解救他的。
冷氏家族的情況,他透過冷霜兒瞭解不少,她的家族責任是掌管財務,冷霜兒想讓他替她擔起家族責任。
據他所知,她和冷冰兒這兩個冷氏家族的大小姐,從小嬌生慣養,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加上父母、哥哥們寵,以至於她們承受不起壓力,無法一肩扛起家族賦予的責任。
冷冰兒,她做事過於輕率,這樣的個性怎能當個處處小心謹慎、說話必須經過琢磨的律師?看來,她唯一聰明的一次,就是找到一個優秀的丈夫替她擔起家族責任。
再說到冷霜兒,她是冷家最小的麼妹,多了個姊姊寵,更是一點主見也沒有,這麼多年來,人都犯迷糊了!
她寫的數字,常常不是多個零就是少個零,借變貸、貸變借更是常有的事,這樣的個性怎麼能管帳。
所以,冷霜兒老想找個人替她擔起家族責任,她甚至以為自己已經找到了,偏偏他無法當那個解救她的人。
他在她唇上一親,“霜兒,你才是上帝派來救我的天使。你休息一下,我出去買些吃的回來。”語畢,他起身離去。
下樓,來到樓梯口,他被鄭詩如嚇了一跳。
“詩如!你怎麼進來的?”他連忙拉著她下樓。
鄭詩如甩開他的手,怒道:”門沒關我就進來了!進來看你們兩個離情依依、難分難捨!”
“你不該偷看我們。”言旭東不悅地道。
“我不該嗎?”她尖聲質問。
“你可以再大聲一點,馬上讓霜兒知道我有多卑劣,收回所有對我的資助,我也可以不再愧疚,然後……”
“不準賣戒指。”鄭詩如知道言旭東想說什麼,她連忙降低音量、打斷言旭東的話。
除了對這枚戒指愛不釋手,這枚戒指也可確保她言氏長媳的身分。
不過,得到言氏長媳的身分跟抓不抓得住言旭東的心是兩回事,她接著說道:“我今天去做產檢了,醫生說胎兒很健康。”
言旭東聽了並沒有當爸爸應有的喜悅,可他的責任心迫使他說:”好好照顧自己還有孩子,快生產時到美國找我。”
鄭詩如連忙應道:“到美國不方便,我還是在臺灣生,我媽可以幫我坐月子、一起照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