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膽”李傑服了胡仙給的藥以後,頓感身體舒暢不少,喘起氣來胸口不再痛了……
其實那藥原也是胡仙自己的,不過胡仙在經過蒙麪人暗示以後,便一直未專心醫治李傑。
就在第二天,“雙膽”李傑已能起身走路,再經過配弄些野味大吃一頓,李傑的精神已恢復了一大半——
拉着蒙面人的手臂,連手臂也是疤痕,李傑哈哈一笑,仔細望着疤痕累累的蒙面人,道:
“兄弟,跟我走吧。”
蒙面人道:
“現在就走?”
李傑道:
“不錯,現在就走。”
蒙面人思忖一陣道:
“我能跟你走?”
李傑大笑道:
“有何不可?”
蒙面人道:
“我是一百個願意跟你走,可是我如今一定十分難看,跟了你,那會惹人厭,不如……”
李傑道:
“別説了,一切我擔待,有人敢訕笑你,看我不扭斷他們脖子。”
蒙面人遂點點頭,道:
“一來真的是走投無路,二來也是你老兄盛情難卻,好吧,我跟你上唐山去。”
“雙膽”李傑笑道:
“我們説走便走,一刻也不多留。”
一旁,胡仙道:
“你們是該走了,我老人家也好大睡三日。”
“雙膽”李傑道:
“老先生,你的診費多少?”
胡仙道:
“不要!”
李傑一怔,道:
“看病不要銀子?”
胡仙撫髯大笑,道:
“朋友,我給人看病有個規矩。”
李傑雙眉一緊,道:
“什麼規矩?”
胡仙笑道:
“小病要錢,大病免費——”
李傑笑呵呵的道:
“你這是什麼規矩?”
胡仙道:
“你不懂。”
李傑那灰慘慘的面上一僵,道:
“你説我不懂?”
胡仙道:
“是的,你絕對不懂。”
“雙膽”李傑笑道:
“你老告訴我以後,我自然也就懂了。”
胡仙道:
“當年行醫江湖治病無算,五十年來使我最快樂的事,莫過於能把一個垂死之人救活,這可是一項傑作。但能看到被救之人又重新在老夫面前大搖大擺的走去,那種快樂絕非用銀子可以換來的,所以老夫以為這些陰陽界上兩世為人的垂死之人給了老夫以快樂,老夫何需伸手向他們再索取銀子。你懂了吧?”
“雙膽”李傑雙目一亮地道:
“老先生,你説得十分清楚,我聽得可也糊塗,不過我李傑也不想再多問,你不要銀子那是你的事,我又何必硬給?後會有期了。”
胡仙道:
“二人馬上要走?”
李傑已走到茅屋外,回頭道:
“你這地方比姑子庵和尚廟還冷清,別説是山珍海味吃不到,便酒也聞不來……”
李傑已往山道走去——
蒙面人走到胡仙面前,低聲道:
“姑子山胡老知道吧?”
胡仙點頭道:
“知道,往東二十幾裏的一座孤山,不大,但荒草矮林甚密……”
蒙面人已點頭,道:
“放把火把山給燒了。”
胡仙一驚,道:
“為什麼要燒山?”
蒙面人道:
“為了你,也為了我……”
山道上,李傑已在叫道:
“喂,你怎麼不走?”
蒙面人立刻走出茅屋,對山道上的李傑道:
“總得向大夫説聲謝吧。”
風骨嶙峋的胡仙揹着兩手站在平台邊上望着遠去的二人,心中有着太多的感慨,在他的心中正祈禱着,祈禱蒙面人否極泰來,諸事順遂,否則——
北國的山川比之南方可就粗線條多了,而北國的人物也是粗獷與豪壯,即算是山野中掀起的風也顯得呼呼地有些似拉風箱——
那陣陣“呼嚕呼嚕”的風,自一個山口吹刮過來,山口外面卻是一望無垠的莊稼,就在那濛濛的山巒所反映的灰蒼、黃白、黛青與墨綠所調合的山裏面,隱隱然但見一處十分宏偉的大寨——
是的,這兒便是唐山,也是“黑虎寨”的所在地。
千個多月來,“黑虎寨”的上下人等皆笑口常開,雖然他們也在“百靈堡”死傷不少人馬,但勝利的果實往往會淹沒不少傷感。
從“百靈堡”也傳來消息,那兒駐守的“黑虎寨”近百弟兄全軍盡歿,但“飛天虎”鐵石心可並不擔什麼心事,因為他已計劃好要如何去對付那個漏網之魚的“追魂老六”君不豪,當然,他也籌劃要如何一個個消滅“百靈堡”的三州七縣十八堂口的人物。
最叫“飛天虎”鐵石心高興得不時大笑的,莫過於“笑羅剎”鳳依依在“清風居士”那兒把勝小玲抓回來——
勝小玲的被抓之事,絕對令“追魂老六”君不豪所想不到的,因為尹清風住的地方十分偏僻,自信是最安全的地方,但卻是最安全的地方不安全,竟然在“笑羅剎”鳳依依率領殘兵退回來的時候,為了不被君不豪派人追殺而走荒道,就在清風居士的住處遇上了勝小玲。
而尹清風為了老友勝英的女兒,不惜與這些闖來的黑虎寨人物一拼殺,終因雙拳敵四手而喪命。
現在——
路上花了三天四夜功夫,“雙膽”李傑與蒙面人到了唐山山口處,這裏只要越過幾處彎道,五里不到便是“黑虎寨”了。
抹了把汗,蒙面人取出水袋來喝口水,後面,一擂鼓也似的馬蹄聲已旋風般捲了上來。
走在前面的“雙膽”李傑沒有回頭看,自顧地往前走着,而跟在李傑身後的蒙面人卻拿着水袋往道邊讓路,他目不斜視,表情老實,因為他知道自己是幹什麼來的。
轉眼間,三匹鐵騎已掀起滾滾塵沙自二人身邊捲過,三個人全是青巾蒙面,一身青色勁裝,背上插着鋼刀。
李傑知道,只要是有任務,黑虎寨弟兄們便都得蒙着青巾,而這三人——
三個蒙面漢可真絕,他們竟連正眼也不向路邊二人望,就那麼急又快的喝叱着飛馬向前。
“雙膽”李傑只待三騎快馬越出十丈外,立刻大叫道:
“前面三個混小子,給我回來。”
蹄聲雖響,而李傑的叫聲更響,雖然李傑大傷初愈而底氣不足——
雖然三騎已越出十丈外,可還是被三人聽得一清二楚,於是三人不約而同地猛力勒馬,在一陣“嘟律律”的長嘶聲裏,三匹健馬人立而起,便在前蹄彈揚中掉轉馬身,三騎士還真靈光,雙臂回力,前身上傾間,紋風不動的就如同屁般黏在馬鞍上。
站在李傑身邊的蒙面人心中暗想,這三個小子的騎術可還真俊。
這時李傑已高聲道:
“兀那三個混賬東西,你們眼中還有我這三把頭?”
三個馬上的漢子彼此對望,都立刻跳下馬來,拉馬急走到李傑二人身邊——
其中一個大漢施禮,歡叫道:
“可好,原來是李把頭回來了,山寨裏還派人四處找你呢。寨主還留下話來,就算是死也要看到你屍首……”
李傑“呸呸呸”連三吐,罵道:
“老子不死也會被你們咒死,去你孃的蛋。”
三人忙施禮道:
“李把頭你海量,請上馬吧。”
“雙膽”李傑冷哼一聲,道:
“我心裏清楚得很,寨裏就屬你們總管內務的人物氣焰囂張、言行跋扈,這都是平日裏‘人面蛛心’佟老古給你們寵壞了,説起話來像放屁,隨隨便便就往外冒。”
其中一人打躬作揖地道:
“李把頭,你老能平安回來,兄弟們哪個不高興,只怕寨主爺一高興,又會傳令全寨痛飲一頓以示慶賀。”
“雙膽”李傑接過繮繩,翻身上馬,“嗯”了一聲,對另一個漢子,道:
“你的坐騎給我這位兄弟騎。”
那人看了蒙面人一眼,道:
“你是誰?”
一邊,李傑道:
“他是——”
李傑心中在暗罵自己,為什麼到這時候還不知人家姓名?可好,這要是見了寨主,當面鼓對面鑼的如何個介紹?難不成——
雙手一抱拳,蒙面人道:
“姑子山仇心良就是我。”
李傑立刻重複,道:
“仇心良,嗯,仇心良便是他,他就是我的朋友。”
那人立刻便把馬繮繩遞給仇心良,笑道:
“把頭朋友,自家人,老兄你請上馬。”
仇心良接過馬繮繩,點點頭道:
“謝謝!”立刻也坐在馬上……
李傑回頭望向三人,道:
“二寨主可曾回來?”
其中一人立刻笑應道:
“二寨主這次可真拉風,李把頭,你大概不知道吧。”
一怔,李傑道:
“説來聽聽!”
那人呵呵一笑,道:
“二寨主受命領着人馬撲向青龍集,近他娘,‘百靈堡’的龜孫子們全躲起來了,二寨主遂又回撲白馬鎮,竟然在半道上同那些王八蛋們兜上,雙方一場廝殺,誰也沒佔到便宜,連二寨主也受了傷,可是你猜怎麼的……”
李傑不耐的罵道:
“猜你孃的老蛋,你還同我打啞謎。”
那人忙應道:
“是,是,是,我哪敢……”
李傑面目猙獰的道:
“快説!”
眯着雙目,那人笑道:
“是這樣的,二寨主回程中在一處大山裏遇上‘百靈堡’漏網之魚勝小玲,大喜之餘便殺了窩藏勝小玲的那個老者,又把勝小玲給捉回來了……”
“雙膽”李傑點點頭,道:
“二寨主的這一功可不小,只怕樂壞了少寨主。”
那人應道:
“可不是嘛,這幾天少寨主盡是往地牢裏走動,只等寨裏幾個老媽子疏通勝小玲,少寨主就會同她拜天地了。”
李傑搖搖頭,道:
“不可思議,少寨主這是色迷心竅,別忘了我們大破‘百靈堡’時候,殺得姓勝的一堡雞犬不留,難道他不怕勝小玲替父母報仇?”
那人哈哈一笑,道:
“少寨主有辦法,只要勝小玲點頭,他就敢娶她當老婆,李把頭你不信?”
一旁,坐在馬上的蒙面人雙目似有淚光,但他只是施力眨了幾下子,當然,這動作誰也沒有看清楚一
於是,李傑一夾馬腹,雙騎便立刻往谷中馳去——
現在——
二人已進到唐山谷中,這裏看來十分優雅,長方形的谷中,靠兩邊的半山腰處有幾個山洞,那是開鑿在峭壁上面呈四方形山洞,洞口處有人在守着,往谷中望去,這種山洞總有十幾個。
每個洞距離地面三丈高,洞與洞之間相隔五七丈不等,而人馬奔馳在谷中,卻是清風徐徐,花香鳥語。兩丈寬的山道,迂迴曲折的繞向谷中,兩裏深未見“黑虎寨”在什麼地方——
馬上“雙膽”李傑拍着自己頂門,笑道:
“剛才你老兄弟説自己叫什麼來着?”
蒙面人笑笑,道:
“我叫仇心良,姑子山獵户!”
李傑笑呵呵的道:
“對,你叫仇心良,打獵的是吧!”
蒙面人一嘆,道:
“打獵的不怕什麼虎豹,卻是粗心大意,幾乎自己把自己送掉老命!”
李傑哪會聽懂蒙面人之言,笑笑,道:
“你是粗心大意,要不然怎會把自己燒得如此慘!”
蒙面人道:
“酒可真誤事,我是那日喝多了酒,自己撞翻油燈才起的火,直到連附近荒林也燒起來,我才糊糊塗塗的逃出火坑。如今姑子山只怕已成了焦土——”
李傑一笑,道:
“別打獵了,跟上我學殺人吧。”
蒙面人似是一怔,道:
“殺人?”
哈哈一聲梟笑,“雙膽”李傑道:
“你大驚小怪,須知世上到處在殺人,所不同的是文殺與武殺,方法不同,目的一樣。”
蒙面人道:
“李兄,我不懂你的意思。”
李傑笑道:
“你沒殺過人自然不懂,不過我一説你就會明白。”
二人並騎,緩緩的往谷中走,李傑道:
“所謂武殺,便是幹上我們的這一行,刀子架上人脖子,孃的皮,你的就是我的;至於文殺,這世上到處都有,動動腦筋坑陷人的手段便是文殺了,哈……”
蒙面人“咯嘣”咬着牙,而心中卻正在泣血……
這時二人已到了一處翠竹林子,跟在二人身後的三人這時也漸漸地趕上來了。
指着一大片竹林子,李傑指着附近,道:
“仇兄,你可看清楚了,這是連環套的中心點,剛入谷的時候,黑虎寨弟兄們明着守在兩邊峭壁洞口,但這兒你可看到有什麼人?”
蒙面人馬背上四下看,搖頭道:
“沒見有人。”
嘿嘿得意地笑,李傑道:
“有人,而且比之外面的人還要多,只是他們已知道是我,便未出現,若換生人前來,只怕早已被圍殲於此了。”
蒙面人驚異地點點頭,並不再問——
不過,蒙面人心中卻在暗思量,“黑虎寨”竟然以連環套設下明暗關卡,倒是出乎意料。
一路説着話,也已到了一處石牆前面——
那是一座高約五丈隔着兩峯之間砌起的巖牆,那兩峯間相距二十丈寬,一條山溪自五丈高處垂直流下而形成一個水潭。
就在這座石砌高牆右邊,兒臂粗的鐵鏈子有六條,從上面斜向下面連在一座木跳板上,不,那麼大的跳板應該算是座木橋。
現在——
木橋已被鐵鏈吊在半空中,李傑到了石牆下高聲叫道:
“上面有個活的沒有?出來答話。”
伸頭,有七八個人從上面往下看,其中一人尚且喝問:
“什麼事?”
李傑頭不抬,只淡淡的:
“放橋,老子要上去。”
八人立刻現出戒備之色,高聲問下面的人道:
“兄弟,剛才説話的是誰,像是吃火藥了,説出話來如此沖人。”
李傑後面三人已使眼色不迭地道:
“哥子們,快放橋吧,李把頭回寨來了。”
上面八個漢子一怔,有個人笑道:
“他是三把頭?別逗了,寨裏還準備祭他呢。”
猛地一仰面,李傑罵道:
“近你娘,真不得了呀!竟然聽不出是我的聲音,反倒在上面給老子窮磨蹭!如此不長眼睛,佟老古就該派你們專門在山寨裏挑大糞。”
聞言之下,又細看清楚,八個人不禁全吃了一驚,不錯,李傑可知道山寨上每天會挑出不少大糞,可不是由專人挑,而是輪流幹,髒事情沒幾個願意幹。
八人這時候的動作可真夠快,只聽那粗鐵鏈“譁啷啷”響不停——
頭上豎起的大木橋已在緩緩地,“咯吱咯吱”往下面放,上面還有個小頭目在指揮着——
“咚”地一聲木橋接銜在五丈深的山崖邊下面石台上,從上面,匆匆跑下個大漢到了李傑面前,笑着施禮道:
“我給三把頭拉馬上去,這些天沒有三把頭消息,山寨自寨主以下誰不思念?可好,如今平安歸採,我們大夥都高興。”
冷哼一聲,李傑道:
“你小子説的心裏話?”
那大漢接着往橋上拉馬,邊回頭笑道:
“説謊是小狗。”
這時上面七人已施禮道:
“三把頭好。”
“雙膽”李傑一挺胸,道:
“沒叫你們咒死,還好!”
牽馬上得木橋,到了上面一看,蒙面人雙眼一緊,只見這裏可真夠大……
好寬大平坦的大峽谷,足有一里長,寬也足半里,這裏的屋舍可真夠高大,亭台樓閣一樣不缺——
那條小山溪對面,矗立着一座金碧輝煌的莊院。這座莊院,外面全是兩人高的黑金石圍着,兩扇硃紅大門前面,二十四層三丈寬的青石台階;圍牆全是用琉璃瓦塔蓋在上面,有兩隻黑金石雕的丈高巨虎便分卧在台階兩旁,虎目直視,欲找人噬似地猛一看還真嚇人一跳。
是的,這座宏偉寬大又氣派萬千的連進大莊院,便是名震魯境的“黑虎寨”總舵所在。
在這所難窺其奧秘的山谷中,這哪像是一座山寨,充其量只是一個富貴人家的幽靜巨宅。
然而這卻是一座十分嚴密的山寨,這裏除了那座吊橋以外,四周皆是峭壁陡斜難以立足,飛鳥走獸難越雷池,抬頭望,數十丈高的山頂上面,隱隱還看到人影幢幢,松幹藏密之處,更是十步一埋伏,五步一陷阱,如果一個生人闖入谷中,只怕還真摸不到那座大宅門下便會落入一路埋設的暗卡手中了。
“雙膽”李傑與蒙面人雙雙走上台階,大門內只見一個粗壯老者,手上拿着一根三尺長旱煙袋走出來,邊笑哈哈的迎向李傑,道:
“三把頭,是你呀,可好,全到齊了。”
李傑嘿嘿笑道:
“佟老古,你説什麼?”
這老者正是“黑虎寨”總管,“火心煙袋”佟老古。
洪聲一笑,佟老古道:
“聚義廳上,寨主還在同大夥提起你來着。”
李傑道:
“可是在咒我死了?”
佟老古道:
“這是什麼話,寨主只是説這次‘百靈堡’我們的幾位首領雖受了傷,可全都救回來了,只欠你李把頭一人,如果你也在,那就是十全十美的令人滿意了。如今……”
哈哈一笑,李傑道:
“如今我回來了,哈……”
佟老古望向蒙面人,道:
“你是誰?”
蒙面人未答話,但李傑已對佟老古道:
“我的一個朋友,沒處投靠我就把他帶來了。佟老古,你得為他安排個住處了。”
佟老古道:
“李把頭的朋友,我自然得給他安插個好住地,且回到聚義廳上見過寨主再説吧。”
進得大院門,一片奇花大院對面,好高大的一座樓房,這裏,門楣上有一塊上書斗大方正金字的橫匾:
“聚義廳!”
李傑尚未進得這座豪華大廳上,那面佟老古已高聲哈哈笑地叫起來——
“寨主,寨主,李把頭回來了。”
大廳上立刻衝出一個黑漢,道:
“在哪裏?”
李傑已迎上去施禮,道:
“當家的,我回來了。”
不錯,黑大漢正是“飛天虎”鐵石心——
不但是鐵石心一人,幾乎“黑虎寨”的頭頭全在——
帶着傷的“笑羅剎”鳳依依、三寨主“百竅通”水火、大把頭“黑金剛”巴少雄、二把頭“飛刀”齊步前,其中水火巴少雄二人在血洗“百靈堡”時受傷不輕,如今全過來了,連鐵石心也與以前一般的精神。
見李傑帶來個黑巾蒙面大漢,鐵石心雙眉一緊,道:
“這位是誰?”
李傑哈哈笑地把仇心良介紹一番——
鐵石心雙目炯炯直視着蒙面人,道:
“你姓仇?”
“蒙面人點點頭,道:
“我叫仇心良。”
鐵石心“嗯”了一聲,道:
“哪兒人?”
蒙面人道:
“我住在姑子山。”
望望大廳上愣坐的幾個屬下,鐵石心道:
“姑子山在哪兒?”
在座幾個人搖搖頭,蒙面人道:
“是座很荒涼的大山。”
鐵石心道:
“取下面巾來。”
蒙面人望向李傑,道:
“如此醜陋,可以嗎?”
李傑點點頭道,道:
“在這大廳上坐的,全是厲鬼的二大爺,嚇不倒他們,你儘管揭開來由當家的瞧瞧。”
“嘶”地一聲面巾揭開來——
大廳上一陣驚呼聲。
鐵石心聳動着鼻子,道:
“火把你燒成這樣沒燒死,你的命可算大。”
蒙面人道:
“此生只怕永遠見不得人了。”
鐵石心對佟老古道:
“領他下去,給他找地方先歇着去。”
李傑道:
“仇兄,從此你算是黑虎寨一員了,快謝謝寨主恩典。”
蒙好面,仇心良單膝一跪謝過,起身便跟佟老古走出這座“聚義大廳”。
望着蒙面人走去,鐵石心道:
“馬上派人去找那‘姑子山’,看看有沒有這個地方,再看看是不是姑子山被大火燒過”
“雙膽”李傑一怔,道:
“寨主的意思……”
鐵石心道:
“我有懷疑。”
李傑道:
“當家的懷疑什麼?”
鐵石心冷冷道:
“懷疑他是‘百靈堡’的人物。”
搖搖頭,李傑笑道:
“多慮了,當家的多慮了。”
鐵石心道:
“哪像你,一根腸子通到底,直不愣的二傻子,萬一他是呢?”
呵呵一笑,李傑道:
“我二人睡在一張土炕上整整一月,我更表明是‘黑虎寨’三把頭。他若是‘百靈堡’的人,只怕在我喘口氣都吃力的時候便送我回老家了。”
二把頭“飛刀”齊步前道:
“記得那夜血戰,‘百靈堡’堡主勝英那老兒便是從大火燃燒的大廳頂上落入火中的。”
三寨主“百竅通”水火摸着自己新長出的皮肉,道:
“不錯,那夜是我同勝英老兒在房子上對搏,我落下之後,認清方向便衝出火堆,而勝英卻不知是否已燒死在火裏了。”
李傑忙又搖頭,道:
“不對,仇心良已被火燒了三個月之久,‘百靈堡’的大火是在一個多月前,兩下里更不可能了。”
鐵石心道:
“不管怎麼説,還是派人去姑子山查看一遍才能確定這姓仇的與百靈堡無關。”
“笑羅剎”鳳依依道:
“人是你帶來的,三把頭,往後你可多加留意了。”
一頓,李傑道:
“聞得二當家把勝小玲也擄來了?”
得意地一笑,鳳依依道:
“不錯,正關在地牢。”
李傑道:
“可好,正可用那丫頭一試仇心良,因為聽你們這麼一提,我還真得要小心了。”
鐵石心道:
“你總算想通了。”
那是一間相當寬大的石牢,石牢並不是在地下面,而是在一處山洞裏。
山洞外面有個小亭子,亭子裏卻是八個青色勁裝漢子在看守着山洞。
站在山洞外面,李傑對仇心良道:
“你也來了兩天,不見你各處走動,我帶你先看看,往後有事情就順當了。”
仇心良道:
“自覺十分醜陋,除了聽候差遣,仇某實不願走出房門一步。”
李傑聞言,大感安慰地道:
“走,這兒是石牢,進去看看。”
仇心良點頭道:
“三把頭,你的關懷,我十分感激,你怎麼説都好。”
就在洞口處,只聽得洞中有幾個女人的笑聲傳來,且又夾雜着女子哭泣聲而令仇心良全身震顫。
這動作立時看在李傑眼裏,不由心中也是驚異——
不料仇心良立時發覺,忙搖搖頭,道:
“三把頭,洞中有女人?”
李傑點頭道:
“不錯!”
仇心良道:
“那屬下就不進去了。”
李傑道:
“為什麼?”
仇心良道:
“如今像我這模樣,哪能面對女人看,三把頭,我十分自卑,走,進去。”
領着仇心良,二人立刻走入那條寬敞的山洞中——
這個山洞可巧妙,一邊是走道,長明燈就在走道壁上掛了五盞,另一面是三間用鐵柵攔住的牢房。
如今,正有一個女子,神情黯然,面無表情,雙目呆呆地望着牆壁。從背影看,這女子年紀不大,髮髻已散,長長地披在背上,那身粉紅上衣與紫色長褲……
李傑與仇心良走進去,裏面正遇上少寨主“粉面鷹心”鐵少朋拿着一張椅子坐在鐵欄外面。
“雙膽”李傑笑着上前見禮,道:
“原來少寨主也在……”
“粉面鷹心”鐵少朋見是李傑,點頭笑道:
“三把頭可回來了,這些天我爹可正為你的失蹤操着心事呢,可好,你平安的回來了。”
李傑道:
“屬下也是差一點完命,好聽點説是命大,難聽些言,我是閻王老子拒絕往來户,哈……”
鐵少朋指着蒙面的仇心良問:
“這位何人?”
李傑忙拉過仇心良,道:
“快見過少寨主。”
仇心良抱拳一禮,道:
“在下仇心良,見過少寨主。”
李傑立刻把仇心良與自己在“囂廬”一起治傷之事對鐵少朋説了一遍——
點點頭,鐵少朋道:
“很好,往後他跟着你辦事一定沒錯。”
仇心良道:
“仇某是個粗人,以後還望少寨主多指教。”
回頭望向裏面,仇心良還真吃一驚,因為就在另一石室中竟然還在地上鋪着稻草,一張破棉被上面正躺着一個老婆子——
這個老婆子會是誰?”
仇心良未看中間一間石室中少女,反倒往這老婆子處仔細多看了幾眼。
當然,李傑對於仇心良的表情相當注意,見仇心良的表情,他釋懷了——
是的,如果仇心良與那少女有關,在乍見之下他便不可能會如此漠然,那麼他是個荒山獵户應無疑問了。
指着面壁而坐的少女,“雙膽”李傑道:
“少塞主,她可是那心高氣傲,眼高於頂的‘百靈堡’勝小玲吧?”
點頭冷冷一笑,鐵少朋道:
“不錯!”
李傑得意地笑道:
“恭喜少寨主了。”
鐵少朋口角一撩,冷冷道:
“還早,還早。”
“雙膽”李傑嘿嘿一笑,道:
“網住的魚兒她是逃不脱了,不答應成嗎?”
鐵少朋道:
“已經是幾天了,若非幾個僕婦苦求,她連一口飯也不吃,不定早已餓死了。”
李傑突然冒出一句話道:
“死了倒也乾淨。”
説完,雙目直視仇心良的眼神。
鐵少朋沉聲道:
“你這人怎麼這麼説話?”
李傑忙回道:
“是屬下失言。”
鐵少朋望向仇心良,道:
“揭開面巾,容我看看你的模樣。”
仇心良一愣,回頭望向李傑——
李傑點點頭,道:
“少寨主要認識你,這也是應該的,你拉開面巾吧。”
仇心良解開面巾,一無表情的瞪着面前鐵少朋……
一驚,鐵少朋一緊雙眉,道:
“快走,快走,黑間遇上準把人嚇個半死。”
急忙拉起面巾,仇心良向李傑點點頭,二人立刻施禮往洞外走去。
就在二人剛走出洞外,鐵少朋已自洞中追出來,道:
“你們等等!”
回頭,“雙膽”李傑道:
“少寨主,你還有什麼吩咐?”
鐵少朋面向仇心良,笑哈哈地道:
“仇心良,我今派你一項任務,你可願意?”
李傑忙道:
“少寨主,仇心良才來兩天,一切還不熟悉,不知少寨主要派他幹什麼活兒?”
繞着仇心良轉了一圈仔細看,鐵少朋道:
“嗯,就這麼辦了!”回頭又對李傑道:
“是這樣,自從囚住勝小玲,打也不是,殺又捨不得,一直關在洞中總也不是辦法,當然,我可以迷倒她以後佔有她,但她是個烈女,説不定會一頭撞死。我見了仇心良的面貌,覺得不如派他看守石洞,而且不帶面巾,仇心良面上疤痕累累,活脱像個厲鬼,如果勝小玲天天同仇心良一起,她會是個什麼樣滋味?”
哈哈一笑,李傑道:
“我懂少寨主意思,勝小玲如要離開此山洞石室,就得答應少寨主要求,這叫精神虐待。少寨主真高招。”
不料仇心良搖頭,道:
“李兄,不是説定了我跟你辦事嗎?”
李傑道:
“你不願意守牢?”
仇心良望望鐵少朋,道:
“如果許可的話……”
李傑大為放心地道:
“老仇,你就留下來吧,替少寨主辦事好處可多呢,跟上我只有刀光血影的份。”
哈哈一笑,鐵少朋道:
“你放心,只等勝小玲對你這副尊容厭惡得無法忍受的時候,你仍然回到李把頭手下辦事。我不會要這麼一位人物跟在我身邊,那會令我食無味寢難安的!”
李傑道:
“少寨主,仇兄何時上差?”
鐵少朋伸手扯下仇心良的面巾,冷冷道:
“現在就開始。仇兄,你進去吧。”
仇心良露出一臉的猙獰,從他的面上似乎看到了大海那種波濤洶湧,惡浪翻天的光景,肌肉赤紅翻卷的叫人真的以為這世上厲鬼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