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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凱歌聲中悲瀝血

    十五人面面相覷,墨然不語,他們雖然看見援手,卻仍是沒有一點歡愉之色。

    只聽太上真人又道:“敢情你們是選擇死路了?”

    驀地,一個靈念襲上伍伯銘的腦際,他雙目轉了幾轉,登時,哈哈大笑起來。

    他這突兀地一笑,把茫茫真人等十四人笑得莫明其妙。

    好半晌,伍伯銘才收斂笑聲道:“伍家莊莊主伍伯銘,決不具結,太上魔頭,你儘管……”

    神州一奇朱世傑急道:“伍莊主,請三思而行。”伍伯銘道:“太上魔頭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們差點兒上了他的大當。”

    太上真人聞言,心神大震,但他心機深沉,仍是原來的態度和神情,冷冷地道:“伍莊主,你這話怎講,貧道是念好生之德,不忍毀你們屍骨,故才不厭其煩,分析利害,好言相勸,不料你反以為我虛聲恫嚇,好,你就試試看。”

    話畢,慢步後退。

    茫茫真人道:“太上道友一且慢!”

    太上真人冷笑道:“有什麼遺言,請快說。”

    茫茫真人道:“可否放七位長老離去後再下殺手?”

    伍伯銘道:“不必離去,你們也不想想,太上魔頭是何等心腸的人物,如能把我們毀掉,那還會等到現在。”

    一言驚醒夢中人,十四人頓時精神大振,同聲道:“有理!”

    伍伯銘朝前來援手高聲道:“紋龍注意,不許放走茅山教一人。”

    太上真人倒抽了一口涼氣,喝道:“放箭!”

    聲落,無數的強矢,如雨點般的向十五人射來。

    此時,九門派援手,只距太上真人二十餘丈。

    太上真人忙喝令教下弟子擺開四座“七星陣”,並令二名輕功較高的弟子,南去救援。

    戚家仁和伍紋龍帶來的援手,都是在這裡敗回太清觀的,共一百四五十人。人數雖然不少,如在平時,足可與茅山教百餘人一戰,但此刻士氣低落,鬥志不高,雖去而復回,卻都不肯主動攻擊。

    太上真人見此情景,稍覺安慰,雙目一轉,冷然道:“此時,你的軍心散亂,士氣消沉,決非本教對手,你們如若不信,遲管進攻吧!”

    茫茫真人等十四人,也已看出自己弱點,知道這仗打下來,吃虧的仍是自己。

    當下,一面撥架來矢,一面道:“也未見得。”

    太上真人道:“你們既不肯與我聯盟,此仗不打也罷,如想報今日之仇,可隨時相約,貧道決不令你們失望。”

    這話,內有文章,若不深加研究,定覺不通。

    他仍大奸大惡,而極高智慧之人,雖已看出此戰必勝,卻不願打,原因是:不願傷自己實力,也不願意傷九門派實力,否則,窮家幫趁雙方元氣未復之時,各個擊破,窮家幫豈不成了武林領袖?

    他要保存自己實力而自衛,保存九門派實力而牽制窮家幫,而且,除非在不得已之下,他是不與人硬拚的。

    茫茫真人等細想之下,都覺得太上真人的話大有理由,也覺得太上真人是個十分可怕的人物,以前,他們自命不凡,把太上真人估計得太低了,以後,非得好好檢討和商議一番不可。

    茫茫真人道:“結盟之事,請少開尊口,至於報仇之事,為期決不會很遠,一月之內,準有戰約奉上。”

    太上夫人冷笑道:“貧道一定候教。”

    話畢,喝令停止放矢,接著又道:“各位可以走了。”

    茫茫真人冷哼一聲,領先大步而去,百餘援手,一齊動手,把橫七豎八的屍體和傷患挾起,隨後而去。

    茅山教未傷一人,白白賺了數十人性命,太上真人好不高興,裂嘴一笑,下令回山。

    驀地,二十丈外的一株冬青樹上,飄落二人,一面朝太上真人走來,一面笑道:“太上道長,恭喜你大獲全勝。”

    太上真人心頭一愕道:“姑娘是……”

    前面一人道:“不認識我了麼?”

    太上真人舉手敲了敲腦袋,哈哈大笑道:“哦!原來是柳姑娘,別怪,別怪,貧道年紀老了,腦筋不管用了,姑娘此來,是否為助窮家幫?”

    柳玉瑤道:“我們是來看熱鬧的,誰也沒有幫助,再說,我們姊妹只是個女孩子,有什麼能耐助人?”

    太上真人道:“客氣,客氣,令師瑤宮聖母,乃武林前輩,她老人家調教出來的門徒,那還錯得了?”

    柳玉瑤道:“承道長看得起,小女子甚感榮幸,道長若不疑心,小女子倒願助道長一臂之力。”

    太上真人哈哈笑道:“貧道如能得姑娘之助,敝教足稱倍增實力。”

    他雙目轉了一轉,又道:“姑娘不是與林大俠很要好麼?怎麼不助林大俠,反而助貧道呢?”

    柳玉瑤笑容倏斂,小嘴一噘,冷然道:“那是以前的事。”

    太上真人道:“現在呢?”他乃老奸巨猾之人,雖想得到柳玉瑤之助,即又不肯全相信於她。

    柳玉瑤道:“他現在有了梁芳娥,自然不會看得起我了。”

    太上真人雙目又轉動了幾下道:“若我猜測不錯,這梁芳娥就是塔中老婦的化身。”

    柳玉瑤道:“你猜得一點不錯。”

    太上真人道:“林元生與梁芳娥,乃是貧道主的婚,已是名正言順的未婚夫妻了,自然不能再與你相好。”

    他仰首仔細考慮了一會,一本正經地道:“姑娘可是真肯助貧道一臂之力?”

    敢情,他自以為見識廣搏,懂得青年男女的心理,打諒柳玉瑤因愛成恨,誠心助他,卻又不敢相信,故才有此一問。

    柳玉瑤道:“我與道長素無交往,突來自薦,自然難怪道長疑心,請問道長,可曾聽說過六十年前,九門派一百餘人,聯手圍攻家師和勾漏青煞於黃山之事?”

    太上真人道:“聽人說過。”

    柳玉瑤道:“不瞞道長說,我此次下山,仍系奉家師之命,替家師洗雪黃山仇恨,只因人單力薄,無法與之抗衡,初時,我本想藉重窮家幫之力,誰知吳為非竟禮聘梁芳娥掌管兵符,她與我可說是水火不容,不得已,只好投靠這邊來了。”

    太上真人連連點頭,道:“原來如此,貧道無限歡迎,我相信彼此一定合作得十分愉快,也相信一定能達到姑娘願望。”

    敢情,他已完全相信了柳玉瑤。

    柳玉瑤道:“不過,我們先小人後君子,有幾件事得預先申明:第一,我不入茅山教。”

    太上真人道:“這個當然。”

    柳玉瑤道:“第二,你不能干涉我的行動。”

    太上真人道:“此話怎講?”

    柳玉瑤道:“明白地說,我們只互通信息,你幹你的,我幹我的。”

    太上真人想了一想,道:“得!你我既在一條路上,你的利益即是我的利益,我的成功,也就是你的成功。”

    柳玉瑤道:“還有一事,我需要人手時,你必須馬上支援。”

    太上真人道:“這個自然。”

    柳玉瑤道:“以後我們怎麼聯繫?”

    太上真人想了一想,自懷中取出一本羊皮小冊子,道:“這冊子內是本教的聯絡信號,乃是最最機密之物,姑娘絕對不可遺失……”

    柳玉瑤插嘴道:“你給我瞧瞧即可,不必交我,以免丟失。”

    太上真人道:“只怕姑娘記不了這許多。”

    將小冊子交與柳玉瑤。

    柳玉瑤接過小冊子,從頭至尾看了一遍,仍還給太上真人道:“你收回去吧。”

    太上真人道:“這一百二十種聯絡方式你都記熟了?”

    柳玉瑤道:“與你聯絡的記幾種就成了,其他記著何用。”話畢,一福為禮,道:“我先走了,後會有期。”太上真人忙稽首還禮,道:“後會有期。”

    柳玉瑤拉著白紫燕的手,疾步而去,直走出五十餘丈,白紫燕才道:“姐姐,怎麼不把他那本小冊子帶走?”

    柳玉瑤道:“妹妹,你把太上老道估計得太低了,他那肯就會完全相信我們?”白紫燕道:“你是說他那聯絡信號是假的?”

    柳玉瑤道:“那倒不是,但他會馬上更改,現在我不要他那本小冊子,他不但不會更改聯絡信號,反會以為我們真誠與他合作。”

    “再說,姊姊在其他方面倒也尋常,但在記性方面,卻不錯,剛才我已記上數十種了。”

    白紫燕道:“姊姊真了不起。”

    柳玉瑤微微一笑,轉向八仙鎮而去。

    太上真人目送二女去後,也即收集手下而去。

    這一切情形,都已落在林元生眼中,他若有所失,覺得很是難過。

    柳玉瑤在機智上,武功上,都非泛泛之輩,尤其對他林元生,可以說是情深義重,但為了與梁芳娥不睦,卻改變意志援他的敵人茅山教,尤其是白紫燕,乃是他父母作主的未婚妻,又是他的義妹,竟也為了不願看梁芳娥的冰冷臉孔,投效於殺母仇人。

    白紫燕幼缺母愛,現又遭喪父之痛,本還可投奔伯父凌望之,但凌望之又受刺激而患了瘋病,亦可謂時乖命蹙了,他林元生,不說與她有夫妻之約,就是在上代的關係上,也不能讓她浪跡江湖,該有個妥善的照應才對。

    然而,蒼天弄人,月下老人又把他與梁芳娥系在一起,梁芳娥性情偏激,醋勁又大,不肯效娥皇女英之美談。

    林元生慢慢地站將起來,見茅山教人員已遠去,便欲往回古松之下。

    他剛一回身,見五個化子匆匆而來,道:“公子,梁姑娘請你回去。”

    他暗歎一聲,情意蕭條地走了回去。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們有無後約?”

    林元生道:“有是有,不過尚未訂定,九門派預定在一月之內通知茅山教。”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既這樣,我們也該回去了。”話畢,吩咐吃八方陸雲中下令回城隍廟。

    初春日短,斗酒神丐吳為非等到達城隍廟時,已是日落西山了。

    當他們正要入廟之時,驀地,一陣血腥氣味隨風自廟中飄了出來。

    梁芳娥柳眉一蹙,忙喝道:“幫主止步!”

    斗酒神丐吳為非一愕,道:“什麼事?”

    梁芳娥道:“幫主不覺得有些不對麼?”

    斗酒神丐吳為非探首內望,只見廟中靜悄悄地,有如鬼域,毫無動靜。

    梁芳娥道:“我們有二十餘人留守廟中,此時,尚不出來迎接,必有緣故。”

    林元生一拍大腿,道:“糟!必出了事,你們有否嗅出血腥氣味?”

    吃祿丐鄧化龍,湖江郎中陳善仁,同聲道:“不錯!”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你們在此稍等,我先進去瞧瞧。”

    林元生道:“吳爺爺我陪你去。”

    二人凝神蓄勢,進入前殿,仍是靜如鬼域,毫無發現,但血腥味卻越來越濃。

    斗酒神丐吳為非,雙目圓睜,臉上肌肉,因心情激憤而跳動,繼續朝中殿走去。

    他陡然的喝一聲,向前撲去。

    林元生忙一把將他拉住,低聲道:“吳爺爺不可過於激動,說不定尚有敵人埋伏暗處。”

    原來,留守廟中的二十餘人,均已死在中殿。

    斗酒神丐吳為非目眥欲裂,渾身顫抖,一甩林元生的手,一躍三四丈,進入中殿。

    林元生恐尚有敵人埋伏殿中,急忙隨後跟去。

    殿中一共死了二十三人,有的屍首異處,有的斷腿缺臂,有的肚破腸流,完整的屍體只有二三具,狼籍不堪,慘不忍睹。

    但細自觀察,卻像經人有意擺佈過似的,一時卻看不出擺的是何名堂。

    斗酒神丐吳為非,見此情景,禁不住老淚如泉,放聲痛哭起來。

    林元生定了定神,手執鐵棍,在中殿的四間偏房查察了一番,均無埋伏敵人,方才放膽,細心檢查屍體。

    他再細察二十餘俱戶體的擺佈,登時。看出些名堂,似是一個“九”字,越看越像,果然是一個“九”。

    他點頭自言自語地道:“不會錯,是他們乾的了,哼!倒也不失英雄氣慨,敢作敢當!”

    斗酒神丐吳為非聞言,停止哭聲,道:“孩子你說什麼?”

    林元生道:“你仔細瞧瞧,這些屍體是否擺成一個‘九’字?”

    斗酒神丐吳為非依言細細一看,果然是個“九”字,登時,化悲痛為憤怒,髮鬚皆豎,冷笑道:“九門派!好狠毒的心腸,我若不索回這筆血債,誓不為人!”

    他內功渾厚,字字鏗鏘刺耳。

    梁芳娥和各長老聞聲,立即趕了進來。

    眾人乍見此種情景,同時也都一愕,接著,幾個長老和堂主,皆老淚如雨,悲憤填膺。

    梁芳娥瞧了瞧屍體的擺佈,又數了一數人數,道:“我們留下二十四人,這裡只有二十三具屍體,你們到各處瞧瞧。”

    九位堂主立即分頭四處找尋。

    梁芳娥又把那幾具完整的屍體,詳細檢查了一番,對吃八方陸雲中道:“這三具完整的屍體,拿雪冰起來,其他派人埋葬。”

    吃八方陸雲中道:“姑娘可是有什麼發現?”

    梁芳娥道:“這三人中了‘小天星’掌力。”

    吃八方陸雲中道:“小天星掌是少林寺的武功。”

    林元生道:“這些屍體擺成一個‘九’字,自然是九門派乾的。”

    梁芳娥道:“也未見得,我們尚有一人未死,找到他後,問他一問自可明白。”

    她話剛完,即見地頭龍吳一仙抱著一人回來。

    梁芳娥忙迎了上去,道:“他死與未死?”

    地頭龍吳一仙道:“尚有一點兒氣,但受傷極重,已無法救他了。”

    說著,將那人放下。

    梁芳娥蹲下身子,探了探那人脈息,即令人把那人扶坐起來,然後,自懷中取出一隻銀針,插入那人的命門穴中,又以掌貼在那人背心,將真氣輸入那人體內。

    不一會,即見那人身發抖,雙目微睜,嘴唇翕動。

    吃八方陸雲中忙道:“喂!你們傷在誰人手中?”

    那人嘴唇動了幾下,聲音微弱地道:“和……尚……和……尚……”

    吃八方陸雲中焦急地又道:“那裡的和尚?”

    那人嘴唇翕動了幾下,但卻沒有說出聲來,接著,雙腳一挺,即告命終正寢,了卻殘生。

    梁芳娥站將起來,失望地長嘆了一聲,道:“早回來半個時辰就好了。”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說什麼?”

    吃八方陸雲中道:“只說出和尚二字。”

    斗酒神丐吳為非冷笑道:“已經足夠證明是九門派乾的了。”

    梁芳娥道:“何以見得?”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屍體擺成一個‘九’字,這三人中‘小天星’掌力而亡,‘小天星’掌力乃是少林寺的武功,再加上這孩子所說‘和尚’二字,還有什麼疑問呢?”

    梁芳娥道:“當然,幫主所斷定也有道理,不過,如細加研究起來,卻有許多疑問。”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原聞姑娘高論。”

    梁芳娥道:“這事之發生,應在昨夜四更至五更之間,九門派人多,分一部份人到這裡來,是可以辦到的。不過,我判斷他們不會這樣做。”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何以見得?”

    梁芳娥道:“九門派此次戰役的主持人,若是伍伯銘,或有可能,但,是茫茫真人,茫茫真人沒有這麼狠心,況且,他們預料此戰下來,即使不把我們全軍覆沒,也會消滅我們的主力,那會把這幾個留守人員放在心上?”

    斗酒神丐吳為非點頭道:“你這分析雖不無道理,但,屍體擺成個‘九’字,分明是殺人留字,及有練就‘小天星’武功之人在場,和那孩子所說的‘和尚’,這三種鐵證,姑娘有何理由把他推翻呢?”

    梁芳娥道:“很簡單,若是九門派所為,他們既系悄然而來,就不該留下記號,顯然是一個嫁禍江東之計,‘小天星’掌力,雖是少林武功,但也不能說除少林寺外,就無人知道,再說,那人死前遺言‘和尚’二字,就更不足採信了,若是九門派乾的,他絕不會說‘和尚’,而必說‘九派’二字,根據上述道理,我敢說此事非九門派所為。”

    林元生道:“既非九門派所為,你猜想可能是誰所為呢?可是茅山教?”

    梁芳娥道:“若茅山教已知你我喬裝嫁禍的事,這件慘案,茅山教不能說沒有嫌疑,但並不大。”

    “據我猜想,嫌疑最大者,是文丐宋清和。”

    此話一出,殿中之人,都同時一震。

    斗酒神丐急道:“是他?”

    梁芳娥道:“我只是據理猜測,也不一定是他。”

    林元生道:“不可能,他一人的武功再高,也無法一舉殺死二十四人,總有幾人逃掉。”

    梁芳娥道:“當然,我的意思是說主兇。”

    林元生道:“那從兇呢?”

    梁芳娥道:“這就難說了,不過,不出五天,包管水落石出。”

    提起文丐宋清和,幫主、長老、堂主,都悲憤交集,啞然無言。

    梁芳娥令人辦理善後之後,便獨自到後殿偏房更衣休息。柳玉瑤和白紫燕投效茅山教的事,林元生尚未告訴梁芳娥和吳為非,他一直耿耿於懷,今見事情已告一段落,只對吳為非說了一聲,有事外出一趟,便到八仙鎮來訪晤二女。

    林元生離廟不過盞茶工夫,忽然管事化子匆匆走入中殿,對正在與長老和堂主議事的吳為非道:“稟告幫主,少林寺長老空靈大師求見。”

    斗酒神丐吳為非聞言一怔,大感意外,急道:“在那裡?”

    管事化子道:“在廟外。”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除空靈大師外還有誰?”

    管事化子道:“只他一人。”

    斗酒神丐吳為非想了一想才道:“請他進來。”

    管事化子應了一聲,即匆匆而去。

    吃八方陸雲中道:“他一人來此何干?”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們要與茅山教決戰,不外是來謀和,免除後顧之憂。”

    此時,殿中二十四具屍體,已搬去二十一具,只剩下三具為“小天星”掌力所斃者。

    不一會,那管事化子已領空靈大師進入中殿。

    斗酒神丐吳為非及五長老,九堂主均起身相迎。

    空靈大師雙掌合什,喧了一聲佛號,道:“打擾,打擾。”

    斗酒神丐吳為非神容嚴肅,讓空靈大師入座後,道:“大師隻身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空靈大師道:“貴幫與敝寺,一向修睦和好,尤其你我,更說莫逆,不想為些小事,竟鬧得腥風血雨,真乃令人痛心,令人遺憾!”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大師也會說出這等慈悲的結果,倒令老化子莫明其妙了。”

    空靈大師長嘆一聲,道:“阿彌陀佛,生殺也是佛門一戒,貧衲乃佛門弟子,這話那裡錯了?”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佛門弟子是明地慈悲,暗裡狠毒的麼?”頓了頓又道:“戰爭已成,一切浮語,皆是多餘,還是實告來意吧!”

    空靈大師道:“貧衲之言,並非浮語,此來,實欲與幫主謀和,挽救蒼生。”

    斗酒神丐吳為非哈哈笑道:“佔了便宜猶賣乖,敢情,打諒我窮家幫無人了。”

    空靈大師道:“此戰,敝九門派傷亡,並不比貴幫輕,何謂佔了便宜?”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戰場上,明來暗往,即使全軍覆沒,也無話說,可是,本幫留守此廟中的二十四人,卻死得毫無代價了。”

    空靈大師道:“有這等事,據貧衲所知,敝九派並無派人到這裡來過。”

    斗酒神丐吳為非,一指地上的三具屍體道:“事實俱在,非我化子胡說八道,大師不信,儘可檢查他們的死因。”

    空靈大師宣了一聲佛號,細自檢查了三具屍體一番,自言自語道:“奇怪……”

    吃八方陸雲中道:“此事且不說,就憑大師此來謀和之意,我們也無法答應。”

    空靈大師道:“謀和就是謀和,還有他意不成?”

    吃八方陸雲中道:“不是為了後顧之憂?”

    空靈大師不善謊言,一時無法否認。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不管你們謀和之意如何,只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你們與茅山教之戰,我決不插手。”

    空靈大師道:“什麼事?”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把本幫叛逆宋清和送交本幫處理。”

    靈空大師道:“貴幫長老宋清和並不在太清觀中。”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除託庇貴九派之外,別無他路,大師既不肯將他交出,謀和之事免談。”

    空靈大師為難地道:“宋長老確不在太清觀,我回去查查,若果真在本九派中,一定將他送交幫主。”

    話畢告辭而去。

    空靈大師去後約盞茶工夫,管事化子又來案告道:“茅山教長老太乙求見。”

    斗酒神丐吳為非冷笑道:“告訴他,我不在。”

    管事化子領命而去。

    吃八方陸雲中道:“若我猜測不錯,太乙老道此來,不但欲與我們訂互不侵犯之約外,並有與我們結盟共滅九門派之意。”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堂堂大幫,豈能與其邪門左道結盟,別管他。”話畢,獨自來到後殿,令管事化子擺酒開飯。

    管事化子忙傳令出去,不一會,便送來酒菜。

    斗酒神丐吳為非在桌前坐下,道:“請梁姑娘。”

    梁芳娥自偏房出來,只見吳為非獨坐桌前,一面入席,一面道:“林相公呢?”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說有事出去一趟。”

    梁芳娥聞言,神容頓露慍色,冷“哼”了一聲,未說什麼。

    斗酒神丐吳為非喝了一口酒,道:“姑娘可知他幹什麼去?”

    梁芳娥道:“除去會晤柳玉瑤和白紫燕外,還有什麼事?回途中,我看他神不守舍,就知他心中有鬼,果然不出我所料。”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白紫燕是他義妹,去看看也是應該的,姑娘何必生氣?”

    梁芳娥道:“幫主可知我與他的關係?”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他雖未對我說過,但我已經猜著了,姑娘就是震撼江湖三四年的塔中姑娘,與他已是夫妻關係。”

    梁芳娥秀臉飛紅,道:“夫妻關係雖尚談不上,卻也已在大庭廣眾之下訂了婚,說將起來,我亦該稱你老人家為吳爺爺,你老人家評評理,他老是一心念著她們,對是不對?”

    斗酒神丐昊為非道:“也許有其他之事,待他回來,讓我問他一問。”

    梁芳娥道:“我並非不許他與她們見面,可是,為什麼偷偷摸摸,瞞神瞞鬼地瞞著我?”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你別生氣,我著人去叫他回來。”話畢,令管事化子去八仙鎮悅來客棧請林元生回來。

    之後,又道:“剛才九門派派了少林寺長老空靈大師來求和。”

    梁芳娥道:“你有否答應他?”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其求和之意,是因與茅山教決戰,欲免去後顧之憂,並非誠意,我沒有答應。”

    頓了頓,又道:“茅山教也曾派長老太乙真人來此,我連見也沒見。”

    梁芳娥沉思了一會,道:“你老這樣決定有些不妙。”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那裡不妙?”

    梁芳娥道:“眼下之局,都只能顧到‘利害’二字,身份名望,及以往的仇恨,為了利害,均已無法兼顧了,你這等拒絕他們,很可能導致他們暫時聯盟來對付我們。”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九門派肯與茅山教聯盟?”

    梁芳娥道,“這一戰,九門派已知我們的厲害,若不與我們和好,或把我們消滅,決不敢與茅山教決戰。”

    “太上真人乃是個太奸太惡,而善於攻心之人,那還不利用九門派心理上的弱點,上前勾搭之理?”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你這話大有見地,有無補救之法?”

    梁芳娥道:“我們不能反向他們求和,看他們行動再說,如能把目前這件大事解決,縱使他們聯盟起來,也不足為懼。”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目前尚有什大事?”

    梁芳娥道:“就是二十四人慘死之事,剛才,我細自推測了一番,這件事,絕非九門派所為,也非茅山教所為,定系新崛起的幫派所為,這個幫派,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實力定然不弱,而其主持人定系窮家幫的死對頭,利用這個時機,出來拖你的後腿。”

    斗酒神丐吳為非聞言,苦思良久,仍想不出窮家幫有什麼死對頭。

    梁芳娥道:“別苦思,派人出去打聽,包管五天內有必有所獲。”

    斗酒神丐吳為非點了點頭,即傳令吃八方陸雲中進來道:“快派人出去打聽有無新崛起江湖的幫派。”

    吃八方陸雲中應了一聲,即忙退出。

    二人一面吃喝,一面談論目前大局,不覺已是三更了,梁芳娥見如此深夜,仍不見林元生回來,不自覺地,大發嬌嗔,又派了一名管事化子前去促請。

    且說林元生到達悅來客棧時,柳玉瑤和白紫燕正在房中吃飯,見林元生到來,皆大歡喜,忙讓進房中,又令酒保添酒加菜,殷勤招待。

    林元生也不客氣,肚子也餓了,立即大吃大喝起來。

    柳玉瑤道:“多喝幾杯,今夜不必回去了。”

    林元生道:“那邊出了事,不回去不行。”

    接著,把二十四人慘死之事說了一遍。

    柳玉瑤道:“這點小事,吳幫主自會處理,放量喝吧。”

    林元生瞧了二女一眼,道:“我並沒有得罪你們,而你們對我也不錯,為什麼突然投效於茅山教?”

    白紫燕急道:“我們投效茅山教……”

    柳玉瑤忙了白紫燕一下,不讓她說出實情,接道:“我們無門無派,愛助誰就助誰。”

    林元生道:“你不是答應助吳幫主的麼?”

    柳玉瑤道:“吳幫主有了梁芳娥,用不著我們了。”

    林元生道:“誰說的?”

    柳玉瑤道:“你說的。”

    林元生道:“我幾時說過?”

    柳玉瑤道:“你雖未說出來,行動卻告訴了我們。”

    林元生道:“我的行動還不是與往常一樣麼?”

    柳玉瑤道:“你摸摸良心吧。”

    林元生放下碗筷,道:“女人的心眼真多,我敢對天發誓。”

    柳玉瑤道:“不必發誓,只要你今晚留在這裡,我們就相信你了。”

    林元生道:“這不是強人所難麼?”

    柳玉瑤道:“紫燕妹子是你的未婚媳婦兒,在未婚媳婦兒處過一夜,算是強人所難麼?好沒良心。”

    林元生搔了搔頭,吶吶地道:“這……這……”

    柳玉瑤冷笑道:“請吧,我們不強你所難了。”

    林元生微怒道:“你們簡直不可理喻!”

    白紫燕忽地站起道:“好,我們就是不可理喻,從今以後,請別來看我們了,我們父母作主訂的婚約,也就此解除,免得你為難,快請吧!”

    說畢,掩面痛哭起來。

    林元生雙手一攤,道:“這是從何說起呢?”

    柳玉瑤扶著白紫燕坐下,道:“哭什麼?又不歪鼻缺嘴,還怕沒有人要不成?”

    抬頭對林元生道:“你既無家傳寶物賠我,就把‘魚腸劍’還我吧,從今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各扶其主,戰場相見時,不是你死便是我亡,請吧!”

    林元生仰首一口乾了杯中酒,長長地嘆了一聲道:“何必說得這麼嚴重,我什麼地方得罪了你?”

    柳汽瑤道:“你並沒有得罪我,只是彼此各扶其主罷了。”

    林元生心如刀割,進退為難,不知如何來處理這個僵局,拿起酒壺,自斟自飲,一連喝了五六杯,仍不停止。

    此刻,他腦海中,只有去、留兩個問題,若就此一去,窮家幫勢必失去一員文武全才的大將,而敵人反得了一員文武全才之大將,一來一往,相差太大了,再說白紫燕是他的未婚妻,也是他的義妹,豈能讓他投助敵人,釀成兄妹仇視,夫妻敵對?

    然而,如若留下,梁芳娥是個醋罐子,明天回去之後,豈肯幹休,甚至有可能一氣而去。

    驀地,房門輕響,接著,酒保在門外道:“林公子有人找。”

    林元生道:“誰?請他進來。”

    一個管事化子進來,道:“啟稟公子,幫主有事請公子商議。”

    柳玉瑤冷笑道:“是你們幫主請他抑是梁姑娘請他?”

    管事化子道:“是幫主叫小化子來請公子的,究系誰的意思,小化子卻不知道。”

    柳玉瑤雙目一轉,笑道:“你夠辛苦了,坐下來喝杯酒再去。”

    管事化子道:“小化子不敢。”

    柳玉瑤道:“也罷,就在外面喝吧,公子酒喝多了,待會與你同去。”又令酒保備酒招待這管事化子。

    管事化子去後,林元生又自斟自喝起來。

    柳玉瑤站將起來,輕拍了拍白紫燕的肩脾道:“妹子,好好招待他,我到外面瞧瞧就回來。”

    說著,走出房門。

    林元生又長嘆了一聲道:“妹子,你暫時回衡山去服侍伯父,事情一完,我即到衡山去看你,好不好?”

    白紫燕道:“我正在跟柳姊姊學武功,我不去。”

    林元生低聲下氣地道:“我們是由父母作主訂的親,絕對不能解除婚約的,你先回衡山去,如要練武功,將來我一定教你‘自然神功’。”

    白紫燕道:“你為什麼要我回衡山呢?”

    林元生道:“你武功太差,跟著柳姑娘浪跡江湖,我不放心,再說,伯父也需要人照顧。”

    白紫燕低下頭想了一想,道:“今晚你回不回去?”

    林元生道:“你若肯回衡山,我就在這裡陪你到天亮。”

    白紫燕又想了一會才道:“你若肯答應我一件事,我即聽你的話回衡山服侍伯父。”

    林元生道:“什麼事,你說吧。”

    白紫燕紅著臉道:“也娶柳姊姊為妻。”

    林元生道:“柳姑娘也好,我並非不知道,只是這事很麻煩,梁芳娥是個醋罐子,對你她是無話可說,容不下也得容下,若再要把柳姑娘娶回來,她是絕對不肯答應的。”

    白紫燕道:“你若不娶柳姊姊,我也不敢嫁你了。”

    林元生道:“為什麼?”

    白紫燕道:“我一個人不被梁芳娥欺負死才怪呢。”

    林元生道:“唉!你真是個小孩子,我看終有一天,逼我削為發僧。”

    白紫燕起身替林元生斟了一杯酒,道:“這事以後再談吧,今晚你若不回去,我告訴你兩個極為重要的秘密。”

    林元生道:“我要回去呢?”

    白紫燕道:“當然不告訴你。”

    林元生見她半嗔半笑,天真浪漫,純潔無暇,全露於表情之間,不自覺地愛上心來,伸手將她拉入懷中,笑道:“不回去也可以,但也有一個條件。”

    白紫燕道:“什麼條件。”

    林元生湊近她耳畔,低聲道:“我們同被共枕。”

    白紫燕忙扭身走開,嗔道:“去!去!去!”

    林元生哈哈笑道:

    “好、我決定不回去,什麼秘密告訴我吧。”

    白紫燕低聲道:“第一件,我們投助茅山教是假的,目的是刺探茅山教的秘密。第二件,不知那裡來了許多黃衣和尚,武功高到不得了,柳姊姊說,可能是西藏的喇嘛教。”

    林元生心頭一震道:“第一件,我很高興,第二件卻很使我煩惱,如此說來,窮家幫二十餘人之死,就是那些喇嘛乾的了,我得回去告訴吳幫主。”

    白紫燕撒嬌地倒入林元生懷中,道:

    “不行,你說過不回去的。”

    驀地,房門輕響兩下,酒保在門外道:

    “姑娘又有人求見林公子。”

    白紫燕忙一擰柳腰,離開林元生懷中,道:

    “誰?”

    門外另一人道:“小化子。”

    林元生聞言,即知是來請他回去,不自覺地倒抽一口冷氣:

    “什麼事?”

    門外化子道:“梁姑娘請公子回去。”

    林元生道:“你回去告訴梁姑娘,這裡有事,今晚不回去了。”

    門外化子應了一聲,隨即與酒保離開。

    白紫燕秀臉嫣紅,嬌羞地一笑,道:“元哥,你真好。”

    林元生見她歡愉之情,不禁感慨萬千,暗道:“我只不過為安其心,偶而陪她談談,她就如此歡愉,說將起來,也真可憐復可嘆!”

    白紫燕又為林元生斟了一杯酒,道:“柳姊姊怎麼還不回來?”

    林元生道:“也許已發現……”

    他話猶未完,驀地隱隱傳來喝吆之聲。

    林元生忙放下酒杯,起來推開窗門,探首外望。

    白紫燕道:“元哥,什麼事!”

    她沉醉在愛的園地裡,外面喝吆之聲,竟一點也未聽到。

    林元生道:“外面有喝吆之聲,我去瞧礁。”

    白紫燕道:“我也去。”

    忙把掛在壁上的“追魂槍”取下,背在背上。

    林元生本不想讓白紫燕同去,卻恐人用調虎離山之計,把他引開後,再來對付白紫燕.

    他見白紫燕把槍背好,便微一頓腳,人已穿窗而出,白紫燕也隨後跟出。

    窗外是稻田,經阡陌南行,約百來丈,是一座滿是翠柏的矮崗。

    二人剛跳出窗外,又傳來一陣喝吆之聲。

    林元生道:“就在對面崗上。”

    白紫燕道:“那崗上有座尼姑庵,我和柳姊姊曾在那庵中住過一晚。”

    林元生道:“我們去瞧瞧。”

    說著領先風馳而去。

    只一會工夫,二人已到達崗上,卻只聞打鬥之聲,不見人影。

    白紫燕道:“我們快到庵中瞧瞧。”

    這尼姑庵,供奉洛神,名為“水月”,規模不大,只一院,一殿,數間禪房,卻十分清靜幽雅。

    二人行到距離“水月庵”約十丈許時,陡見一個黑影,起自殿脊之上,像只大鵬鳥般的飛瀉而來。

    林元生忙把白紫燕拉到他身後,喝道:“什麼人?”

    那黑影在樹梢梢上,打了一個盤旋後,才輕如鴻毛似的飄落林元生身前八尺之處。

    林元生凝目一看,卻是一個胖大黃衣和尚,只見他,滿臉肥肉,因過於肥胖,五官顯得特別細小,站在林元生身前,仿若一座肉山,量其體重,少說也有二百五六十斤。

    然而,從十丈外的殿脊飛飄下來,落地卻輕如鴻毛,已顯其輕功之高了,如此胖大,尚有此驚人輕功,其內功就更不用說了。

    胖大和尚毫不在意地瞧了林元生和白紫燕一眼道:“你們倆個小鬼,半夜三更跑來這裡幹什麼?”

    白紫燕小嘴一噘叱道:“你這老鬼,半夜三更又跑來幹嘛?”

    胖大和尚哈哈笑道:“小妞,你真有趣。”

    他微一招手,道:“來,陪佛爺玩玩。”

    他這一招手不要緊,登時,一股強大的吸力,吸得白紫燕身不由主地向前撲去。

    林元生見狀大驚,雷喝一聲,一指點將過去,同時,把白紫燕拉了回來。

    胖大和尚哈哈一笑,道:“小子……”

    他話才出口,陡覺來勁非同小可,運勁招架,已然不及,忙擺腰左閃!

    “嗖”的一聲,指勁擦身而過,黃色袈裟,已被指勁穿了指孔大的一個洞口。

    他倒退三步,仔細打量了林元生一眼,道:“佛爺相人千萬,從未走眼,不想今晚竟把你小子看走眼了。”

    林元生冷然道:“看大師模樣,不像中原武林中人,請教法號如何稱呼?”

    胖大和尚道:“你小子猜得一點不錯,佛爺系來自天山,法號阿多剎。”

    林元生心頭一震,道:“來自天山?”

    阿多剎道:“正是,怎麼樣?”

    林元生道:“你可認識龍女花倩如?”

    阿多剎哈哈笑道:“她是天山主持人,我阿多剎是天山四院院主之一,那有不認識之理。”

    林元生道:“你來此何干?”

    阿多剎道:“時機未到,不能告訴你。”

    林元生道:“你們多少人東來?”

    阿多剎道:“不多,不多!”

    林元生道:“多少?”

    阿多剎道:“不多,不多!”

    林元生道:“不說也罷,我再問你,誰在廟中打鬥?”

    阿多剎道:“是個妞兒與坷多剎佛爺的弟子。”

    白紫燕急道:

    “是柳姊姊!”

    林元生點了點頭,又對阿多剎道:“那姑娘是我的同伴,請快回去放她回來。”

    阿多剎搖頭道:“她已知道我們不少秘密,除非願作阿多剎的侍女之外,只有死路一條了。”

    林元生聞言大怒,冷笑道:“你這個出家人,簡直豈有此理,若不把你除掉,將來不知為害多大!”

    說著,向前逼近。

    阿多剎磔磔怪笑道:“這邊是死路,再進一步,即到幽冥地府了。”

    林元生冷笑哼了一聲,左掌一揚,朝阿多剎胸腹劈去。

    “來得好!”

    阿多剎不閃不避,掄掌相迎。

    雙方掌勁一觸,平起一聲輕響,毫無驚人之處,但見雙方,卻各自後退,臉色大變。

    要知,林元生所使的那招,雖是十分尋常,卻是按照“自然神功”秘笈心法口訣,借用大自然之力發出的,其力道,少說也有萬斤以上,但,竟未把阿多剎擊倒,而反被其反彈之力,震得氣血浮動,後退數步。

    但見阿多剎倒退四個大步之後,雙目圓睜,滿面驚容,怔怔地看著林元生。

    林元生吸氣平息浮動氣血,冷然道:“阿多剎,你武功之高,是我生平所僅見,難怪敢這等猖狂,目中無人,再接我一掌試試!”

    話聲甫落,又向前逼近。

    阿多剎道:“好的!”不待林元生髮掌,已先掄掌一推,掌心中吐出兩道黑氣,不遲不快地朝林元生捲來。

    林元生見狀,那敢大意,除按照“自然神功”心法口訣借用大自然之力外,再加上本身修為,雙掌一圈一送,吐出兩道白煙,前卷迎接黑氣。

    黑氣白煙一觸,平起一聲暴響之後,立即左右橫射,觸及兩株古柏,“刷刷”兩聲,兩株合抱古柏,登時,被黑氣白煙齊腰切斷,“嘩啦,嘩啦”地倒下。

    這一次相碰,林元生加上本身內力,不但沒有把阿多剎擊倒,甚至沒有把阿多剎震退,他自己的感受,也沒有剛才那麼嚴重,發出的力道,似乎未遇到阻擋,但悄然散去。

    他忙後退五步,略一揣度,已知阿多剎練就一種怪異武功,把他發出的力道,導向兩株古柏。

    他又暗忖:掌風他可以導走,我不相信他能把兵器也導走。

    當下,回身白此紫燕道:“快把‘追魂槍’給我。”

    白紫燕見阿多剎的武功高不可測,那敢怠慢,忙把“追魂槍”解下,遞與林元生。

    林元生接過“追魂槍”,一面向阿多剎逼進,一面冷冷地道:“阿多剎,請亮兵器。”

    阿多剎後退一步,道:“佛爺從不用兵器,就以這雙肉掌陪你走幾招玩玩。”

    林元生心念柳玉瑤安危,不願多說廢話,一矮身,欺進三步,同時,手中“追魂槍”橫掃而出。

    二人相距足有四步,“追魂槍”只有二尺五寸左右長短,本來,尚夠阿多剎不上,但林元生系按“自然神功”心法出招,兵器夠不上,銳風卻可夠上。

    但見阿多剎不慌不忙,雷喝一聲,雙掌一翻一撥,居然毫不費勁地把足可摧山碎石的銳風導向一邊。

    林元生出這一招時,已料到阿多剎有能耐化解,隨即又欺進一步,以槍作劍使用,採取硬打短擊,以實物傷敵。

    但阿多剎戰鬥經驗豐富而老到,就是不讓林元生近身,別看他身子胖大成一座肉山似的,身手卻靈活矯健異常,而其身法也極其詭譎奇妙,林元生一口氣攻了十餘招,竟未傷得他分毫。

    此時的林元生,在武林中,可說是罕有對手,但這阿多剎,卻能赤手空拳應付林元生一十餘,毫無敗象,可知其武功之高了。

    阿多剎只是天山的一位院主,聽其言,天山有四院,其他三院院主的武功,是否也有阿多剎的成就,既同是院主,想來也不會差到那裡去。

    再推想到領導天山四院之龍女花倩如,論理而斷,其武功應高過四位院主,否則,焉能令人信服。

    十年前,龍女花倩如未到天山前,武功雖可列在一流高手之中,但要與這阿多剎相較,卻差太遠了,顯然,這十年來,一定有所奇遇,已練成驚天動地的本領。

    她此刻派人東來,不管其目的何在,殘酷殺劫,勢將加上一等。

    此時,林元生已攻出三十招外,他自己雖是佔了主動優勢,卻也未佔得半點便宜。

    他腦筋一轉,暗自忖度,今夜這一戰,即使不能將他斃於槍下,也得讓他帶花而去,否則,他定然更加猖狂無忌,大肆殺劫,我何不利用“追魂槍”的巧妙傷他。

    心念及此,招式一變,一面加快攻擊,一面運步逼近。

    陡聞“噗!噗!”數聲,同時聽到阿多剎雷喝一聲,雙掌橫掄直劈,發出兩道沉雷般的掌風,交叉朝林元生擊來。

    林元生本希望阿多剎硬拚,但此時,他利用“追魂槍”的巧妙裝置,已然得手,不必枉費武力,隨即飄身後退。

    阿多剎沒有追擊,瞧了瞧左肩和大腿上的傷痕,又看了看林元生手中的“追魂槍”,冷冷地道:“好小子,居然敢暗算佛爺。”

    林元生道:“你不敢與我硬拚,我只好出此下策了。”頓了頓,道:“這槍彈有毒,非我解藥不可,否則,三日之內管教你魂歸天國。”

    阿多剎聞言,氣得渾身肥肉抖動,陰側側地道:“佛爺身經百戰,殺人千萬,還是第一次栽跟斗。”

    他雙目轉動了幾下,又道:“好吧,有什麼條件?”

    林元生道:“先放我同伴出來再說。”

    阿多剎道:“不難!”

    說著,一晃身,人已到了六七丈外,再一縱身,已消失庵中。

    林元生一手拉了白紫燕,不敢隨後追去,忙彎路向庵門躍去。

    只見門內院中,一名四旬黃衣胖大和尚,正與柳玉瑤打得難解難分,二人的四周,圍站著八個和尚,八人,色黃衣,一樣胖大,年紀也均在四旬左右。

    除此之外,另有兩個和尚,衣衫不整,渾身汗漬斑斑,臉色蒼白,閉目盤坐,顯系受了內傷。

    此刻,柳玉瑤已是香汗淋淋,雲發散亂,嬌喘吁吁,處於捱打的情況之中,沒有還招之力了。

    林元生乍見此情,大喝一聲,躍入庵門。

    八位防柳玉瑤逃走的胖大和尚,同時一震,一齊躍上,將林元生擋住。

    林元生手執“追魂槍”冷然道:“阿多剎已傷在我手下,那位不怕死的,只管動手!”

    他環掃了院中一眼,並不見阿多剎,心想:那老鬼莫非想用計害我?

    忽聞阿多剎厲聲喝道:“圍住他,不許放他逃去!”

    林元生循聲一看,阿多剎高高站在殿脊,黃袍飄風,十分悠然。

    八名和尚聞言,旋即移步換位,一陣衣袂飄風之後,已把林元生和白紫燕圍在中央。

    只聽阿多剎哈哈笑道:“娃兒,此刻你們已是籠中之鳥,網中之魚了,哈哈!”

    林元生冷笑道:“想不到你竟這等奸滑,可知,你已中了我的毒彈,只有三天命了”。

    阿多剎哈哈笑道:“佛爺早知中原武林人物詭計多端,什麼下流手段都能使出來,已準備好能解百毒之千年雪蓮,區區毒彈,算得什麼?”

    林元生已知白揚飛所製毒藥,並非無藥可解,也知阿多剎之言非虛,但他自恃武功,並不驚慌。

    當下,叮囑白紫燕不可與他遠離,之後,大步朝柳玉瑤走去。

    當前一個和尚見他走來,大喝一聲,運掌欲劈。

    林元生機警絕倫,不由那和尚掌出,已然先發制人,“追魂槍”橫掃而出。

    那和尚不知林元生的厲害,不用巧妙的“滑”字訣導走襲來銳風,而用掌封擋。

    只聞“啪”的一聲,那和尚的雙掌,登時筋斷骨碎。

    林元生一招得手,忙欺上兩步,一掌劈出,就此轉瞬之間,已把一名足有二百來斤身體肥大和尚,震得五臟破碎,倒地身亡。

    其他七人同自一怔,待要出手攻擊時,林元生已一帶白紫燕,躍出了重圍。

    他忙轉過身來,又是一招“橫掃千軍”,把七人逼得倒竄一丈多遠。

    兩個較近者,退卻稍慢,黃袍前擺,竟被銳風撕下,像斷線風箏般的,“呼”的一聲,飄出院外。

    陡聞阿多剎喝道:“快制住那小妞!”

    林元生心頭一震,忙回過身來,見柳玉瑤搖搖欲倒,那和尚運指如戟,上前點她穴道。

    發掌攔擊,相距過遠,撲上截阻,更是不及,大驚之下,本能地一舉“追魂槍”緊接著扳動機簧,動作之快,有若電光石火。

    眼見那和尚的指尖,就要觸及柳玉瑤的外衣,再進一寸,柳玉瑤就要被制。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但見那和尚出擊的右臂,突然垂落,同時驚喝一聲,斜竄八尺,左掌託著右臂,怔怔地瞧著林元生手中的“追魂槍”。

    緊接著,林元生又一帶白紫燕,躍到柳玉瑤身旁,伸手把她扶住,她也就順勢倒入林元生懷中。

    原來,那和尚突然垂落,斜竄而走,是因肘處中了“追魂槍”射出的毒彈。

    林元生只是第一次使用“追魂槍”,使用要領和槍之性能,根本不懂,自然更談不上準頭,然而,他這慌忙中胡亂射擊,竟然得心應手,說來,應是天意。

    自他傷敵突圍,至躍到柳玉瑤身旁,同一時間一連好幾個動作,也只不過一眨眼工夫。

    白紫燕忙關心而焦急地道:“姊姊,受傷了麼?”

    林元生忙把柳玉瑤交給白紫燕照顧,四下一瞧,即見阿多剎自殿脊飛身飄下,落腳在距林元生等一丈四五之處。

    他目射兇光,大罵其弟子“飯桶”,“廢物”。

    罵了好半響,才轉對林元生冷冷地道:“中原有你這等人才,真大出阿多剎意料之外,請問高姓大名?”

    林元生也冷然道:“無名之輩林元生。”

    阿多剎冷哼一聲道:“林元生,確是無名之輩,阿多剎再問你,令師何人?”

    林元生察言觀色,知道阿多剎不敢再輕視他了,而更畏懼他的師父,當下,針對阿多剎的心理,笑道:“家師也是無名之輩,不說也罷。”

    阿多剎雙目轉了一陣,道:“好,今夜佛爺就暫饒你一命,再次相見之日,就是你喪命之時。”

    林元生淡淡一笑,不敢反言相激,因為他對這阿多剎不敢輕視,而尚有其十位弟子在場,如拚將起來,絕對是佔不了多大便宜。

    阿多剎磔磔怪笑了數聲,朝其弟子一揮手,喝道:“走!”

    大步朝庵門走去。

    七位未傷和尚,忙扶傷帶屍,隨後而後。

    林元生目送這些悍僧去後,四身盯曰紫燕道:“柳姑娘傷勢如何?”

    白紫燕道:“肩胛中了一掌,可能傷了筋骨。”

    柳玉瑤有氣無力地道:“不要緊,休息幾天就會痊癒,快入內瞧瞧,這庵裡的姑子可能都遭害了。”

    林元生點了點頭,忙走入殿中,卻不見一人,再往各禪房尋找,六間禪房中,五間都空無一人,只最後一間,房門上了銅鎖,看不見裡面情形。

    他輕敲門,道:“裡面有人麼?”

    只聽門內一人道:“救命呀!”

    聲音驚懼而悲愴。

    林元生運勁於指,把銅鎖扭掉,推開房門,見房中坐臥著一十餘名老少姑子。

    他心頭一震,忙轉開頭,同時後退一步,道:“那些悍僧已走,不要怕了。”

    原來十餘中,有好幾人衣衫不整,不堪入目。

    一個花甲之年的姑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顫巍巍地走將出來,道:“阿彌陀佛,那些淫僧都走了麼?”

    林元生道:“都走了。”

    白紫燕扶著柳玉瑤走了過來,道:“師太,還認識我們姊妹麼?”

    花甲姑子道:“認識,認識,是柳姑娘和白姑娘,唉,晚了,要是你們早來三天就好了。”說著,悲痛欲絕地痛哭起來。

    白紫燕道:“師太,小師太她們在那裡?”

    花甲姑子道:“都在房中。”

    白紫燕把柳玉瑤扶至一張椅子上坐下,單獨進入房中。

    水月庵一共有十二名姑子,除四個五旬以上年紀者未遭汙辱外,其他統統已被汙辱,二人因覺無顏見人,已咬舌自絕,尚有六人,經四位老年姑子好言相勸,雖未咬舌而死,卻不肯進食,至今已二天多未進飲食了。

    林元生因嶼庵中姑子的遭遇,便讓柳玉瑤和白紫燕暫留庵中勸慰六位意欲絕食的姑子,問明三天來的情形後,便單獨先自離開。

    他返回城隍廟中時,已然天亮。

    斗酒神丐見他回來,忙埋怨道:“你這孩子怎麼能一夜不回來,去幹什麼事去了?”

    林元生道:“有事情不能回來。”

    梁芳娥自偏房中走出來,冷聲道:

    “你作的好事,以為我不知道。”

    林元生道:“你知道什麼好事?”

    梁芳娥道:“與白紫燕行周公之禮,哼!”轉對吳為非道:“吳爺爺,你老得說名公道話。”

    林元生勃然怒道:“胡說八道。”轉對吳為非道:“吳爺爺,別聽她胡說,請快召集各位長老和堂主,商議大事。”

    斗酒神丐吳為非半信半疑地道:“什麼事?”

    因派往請他的兩名管事化子,尚不知水月庵的事,回廟時,都說他與柳玉瑤和白紫燕在房中喝酒,故一向極為相信的吳為非,對他一夜不歸,卻也心生疑雲。

    林元生道:“有關二十四人之死的事,我已查出兇手,只因兇手厲害非凡,非作好好商議不可。”

    斗酒神丐吳為非見他說得認真,又是有關二十四人之死的事,登時,散去心中的疑雲,起身往中殿召集長老和堂主。

    林元生見吳為非去後,即對梁芳娥道:“你什麼都好,就是心胸狹窄,不能容人,故才疑神疑鬼,自找煩惱。”

    梁芳娥已知錯怪了林元生,低頭不敢爭辯。

    林元生見他自責而至羞愧之表情,心中又是不忍,忙走將過去,把她拉入懷中,溫慰地道:“不是我有意責你,實在是不願你老是為這些小事自尋煩惱。”

    頓了頓,又道:“你若不放心,今晚上我們就在此成婚好了。”

    梁芳娥聞言,不自覺地把臉埋在林元生懷中,低泣起來。

    饒她是一代才女,調兵遣將,吒叱風雲,但在私情上,仍是不脫少女憨態。

    林元生親了一下她的雲發,道:“別哭了,公事要緊,到外面去吧。”

    梁芳娥道:“你先去,我馬上就來。”

    林元生來到中殿,吳為非及各長老和堂主,已在中殿等候。

    他不再客氣,走到吳為非右側的一張虎皮墊椅上坐下,對吳為非道:“昨晚沒有發生什麼事吧?”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

    “九門派和茅山教都曾派人來求和,我沒有答應他們。”

    林元生道:“你該答應他們才對。”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梁姑娘也這麼說,不過,我總覺得九門派絕對不會與茅山教聯合起來對付我們。”

    林元生道:“利害所致,不能不防他們這一著。”

    他話剛完,梁芳娥也已到來。

    林元生待梁芳娥入座坐好後,便站立起來,道:“各位有否聽過阿多剎這個人?”

    西北堂駝丐洪公琉道:

    “可是個喇嘛?”

    林元生道:“正是。”

    駝丐洪公琉:

    “聽說是西藏的一個好手。”

    林元生道:“不錯,阿多剎武功之高,是我平生所僅見,昨晚若非有我義妹之‘追魂槍’,幾乎無法勝他。”

    接著,把他在客棧中聽到打鬥之聲說起,至離開水月庵為止,詳述了一遍。

    梁芳娥道:“可知其等東來的目的和人數?”

    林元生道:“據柳姑娘說,約二三十人,欲佔水月庵為暫時根據地,真正目的卻不得而知。”

    頓了頓又道:“他這次挫敗,若知我在此地之後,即使不明目張膽前來索仇,行走江湖的幫中弟子,及各堂堂主,卻不得不防他一防,再說,他們第一次出手,就是我們,而且狠辣無倫,這其中,一定大有原因。”

    斗酒神丐吳為非點頭道:

    “不錯。”

    梁芳娥道:“吳爺爺,你可知是其中原因麼?”

    斗酒神丐吳為非吶吶地道:

    “這個……這個……唉!”

    梁芳娥見他神情,知他有難言之隱,也知定系窮家幫的一大秘密,絕不能外洩,甚至各堂堂主所不知的事。

    當下,道:“他們是否專為窮家幫而來?”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唉!如二十四人之死,與叛逆宋清和有關,很可能是專為窮家幫而來,不過,其中有一事,我尚不敢確定。”

    吃八方陸雲中道:“大師兄,事到如今,我看也不必隱瞞各堂主了,再說,林公子和梁姑娘,也非外人,就把事情說明,也好讓大家參議對付之策。”

    吃祿丐鄧化龍道:“二師兄說的不錯,五師兄既已叛逆,事情總有一天要洩漏的,倒不如現在說個明白,好讓大家有個瞭解,也好讓大家研究個對策出來。”

    斗酒神丐吳為非又長嘆一聲,道:“好的,你們有無想到師孃花素文與龍女花倩如,是否有些關係?”

    “這個……”

    眾長老聞言,一時都愕然不知所答,顯然,都沒有想到龍女花倩如的身上。

    斗酒神丐吳為非繼道:“你們又有無想到師孃花素文與天城寨主天殺手花山泰,是否也有關係?”

    眾長老又是一愕,更加答不上話來。

    斗酒神丐吳為非繼道:“這些事,以前我也未曾想到,是聽了元生剛才那番話,才聯想到的。”

    林元生道:“我那番話,與你老師孃何干?”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阿多剎是龍女花倩如的四院院主之一,阿多剎之行動任務,自然是龍女花倩如的命令。”

    林元生道:“不錯。”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再想到本幫與龍女花倩如,從無冤怨,她何以要派人殺害本幫弟子?如我猜測不錯,她一定與我師孃有關係了。”

    吃八方陸雲中道:“龍女花倩如會不會就是師孃的侄女兒?”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很有可能。”

    頓了頓,又道:“推想而之,師孃很可能就是天城寨寨主殺手花山泰的姊姊或妹妹,自然,龍女花倩如也就是天殺手花山泰的女兒了。”

    林元生道:“吳爺爺,你說的這些關係,我一點也不懂。”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

    “說將起來,這些關係,你也得牽連在內。”

    林元生道:“這我就更加不懂了。”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讓我從頭告訴你。”

    頓了頓,接道:“四十年前,天城寨主天殺手花山泰,橫行江湖,無惡不作,殺人無數,我們師兄弟除了老五宋清和有事外出之外,均奉家師之命,殺之而為武林除害,途中遇到你祖父及你鐵爺爺鎮魔劍客鐵公明,一共九人,在天目山與天殺手花山泰及其兒子花子中相遇,血戰一夜,始將其父子殺死。”

    “第二年,家師行道江湖時,偶然遇到幾個強盜,欺負一個二十餘歲的女子,家師自不會袖手旁觀,便把九個強盜打跑,救了那女子的性命。”

    那女子為感家師恩德,一定要侍奉家師。

    “那時,家師已是花甲之年了,本不肯答應,但那女子脾氣特怪,而性烈如火,若家師不娶她為妻,即自絕於家師面前,家師無可奈何,只好勉為其難。”

    “豈料,結婚僅僅半年,她竟不顧廉恥,居然敢與叛逆宋清和不清不白起來,此事,是家師死後才敗露出來的。”

    “家師雖已年過花甲,但身體卻異常健壯,可是自與她結婚之後,便一天不如一天,不到一年,便一命歸天。”

    “當時,我們尚以為他老人家色慾過度,曾勸他老人家與之分房而寢,然而,仍是不見好轉。”

    “他老人家歸天之後,陳師弟檢查其屍體,始知是中慢性之毒而死。”

    “後經我們暗察,除發現施毒者就是花素文外,而還發現和叛逆宋清文的醜事。”

    “於是,我們便把她處死,因恐醜事外揚,沒有嚴處宋清和,只令他三年面壁思過,也就算了。”

    “誰知時至今日,他竟仍記在心中,不但不知反省,反欲謀奪幫主之職。”

    “這裡二十四人之死,很可能是他偶而碰上阿多剎,請阿多剎來此行兇的,阿多剎焉知這廟中尚留守有人?以及將屍體擺成一個‘九’字,嫁禍九大門派?”

    林元生道:“你老是說,花素文是為花山泰父子報仇,故意安排被強盜欺負的騙局,讓老幫主施恩於她,好藉報恩為名,嫁與老幫主,再暗算於老幫主,而又暗通奸宋長老,搬弄是非,讓你們師兄弟反目成仇,自相殘殺,是麼?”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唉!正是這樣。”

    忽然,一名四旬化子進入殿來,對吳為非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道:“弟子等奉命偵查新掘起幫派,發現有二批不明來路的和尚,輕功極高,可能是西藏東來的喇嘛。”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在那裡發現?”

    那化子道:“一批在八仙鎮,一批在巫山縣城,二批均只有十二三人。”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知道了,注意他們的行動。”

    那化子應了一聲,退了出去。

    接著,又進來一名化子,道:“弟子等偵察九大門派的行動,發現茅山教長老太乙道人,由太清觀出來。”

    廣緣大師道:“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化子道:“天亮前。”

    梁芳娥道:“他離開太清觀時,有無人相送?”

    那化子道:“除羅浮寺掌門人外,其他掌門人均曾送他到觀外。”

    梁芳娥點頭道:

    “好的,再去偵查,小心點,別為人發覺。”

    那化子領命而去。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聽這孩子的報告,姑娘的猜想已有八成可靠了。”

    梁芳娥道:“如一心一意對付他們,並非難事,怕只怕那些喇嘛拖後腿。”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我的想法可不同,二十餘名喇嘛,武功再高,也難起作用,九門派人多勢眾,高手如雲,茅山教實力也不可忽視,聯合起來對付我們,倒才叫人擔優。”

    梁芳娥微搖了搖頭,卻未辯駁,沉思了一會,道:“會議就此結束,待我忖度一番再說。”說著,起身獨自而去。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你們有什麼意見麼?”

    吃八方陸雲中道:“梁姑娘學究天人,胸羅萬機,聽她的意見行事,決錯不了,大師兄毋須煩惱。”

    斗酒神丐吳為非點了點頭,與林元生同時離座,返往後殿。

    途中,見一名管事化子匆匆而來,吳為非忙道:“什麼事?”

    那管事化子道:“梁姑娘請尚堂主。”

    行了一禮,又匆匆而去。

    二人返回後殿,管事化子早擺好早飯,吳為非正欲令管事化子請梁芳娥進早晨餐,偶一側頭,見梁芳娥房門上貼了一張紙條,上書“謝謝”二字。

    他微嘆了一聲,便與林元生入座用膳。

    不一會,那管事化子領著跛俠尚游進來,並請尚遊逕自入房報到。

    跛俠尚遊怔了怔,便舉手敲門,道:“梁姑娘,尚遊前來領命。”

    只聽梁芳娥在內道:“進來!”

    跛俠尚遊立即推門進入房中,同時,反手關上房門。

    直到午時,尚遊才從梁芳娥房中出來,吳為非忙問道:“梁姑娘何事請你?”

    跛俠尚遊道:“查問藹蘭谷的附近地形。”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

    “僅查問地形,何以需時這麼久?”

    跛俠尚遊道:“山峰河川,大路小徑,村莊房舍,高地低窪,甚至周圍二十里之內的一草一木,都不肯放過,之後,又令我繪了一幅詳圖,才叫我走。”

    斗酒神丐吳為非點頭道:“她大概想在白帝城北藹蘭谷作戰場,那地方地形之險峻,尤過長草坪數倍。”

    林元生道:“白帝城不是離此不遠麼?是一個大鎮,我看不出其險在那裡?”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藹蘭谷,並非在城鎮之中,而是在鎮北山中,離鎮約三十里左右。”

    三人談論之間,梁芳娥忽地自房中出來,道:“尚堂主,快去用飯,飯後即隨我出去。”

    跛俠尚遊忙應聲而去。

    梁芳娥神情莊肅,道:“吳爺爺,請即選數十個精靈能幹之人,喬裝武林遊俠,及地痞浪漢,三二人一撥,到臨近縣鎮之茶樓酒肆,散佈謠言。”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什麼謠言?”

    梁芳娥道:“據我猜測,龍女花倩如此時派阿多剎東來,決非單獨對付窮家幫,初期目的,必系與茅山教勾結,因在十年前,龍女花倩如幫助過茅山教,打擊九門派。”

    林元生道:“不錯,此事我也曾聽人說過。”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其最後目的呢?”

    梁芳娥道:“不外是統治武林,我說的謠言,其實並非謠言,而是真情,叫他們在各處有意無意地談論阿多剎欲利用茅山教實力,消滅九大派和窮家幫,之後,再翻臉消滅茅山教。”

    “我之預先揭露其陰謀,目的是阻其與茅山教勾結,要知,太上真人是個詭計多端之人,如不來這著,太上真人或許也會猜到花倩如的心意,不致為她利用,卻會反過來利用她的實力來拖我們的後腿。”

    “我們先把花倩如的陰謀揭露出來,如太上真人仍不顧一切地與其勾結,不管他太上真人用心何在,九大門派都不會答應,必然合而又分,太上真人不是傻子,絕不會為了這幾個喇嘛,而丟掉九大門派的龐大實力。”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姑娘真乃神人也,所作所為,豈是凡夫俗子能夠想得出來的?”

    他話剛完,跛俠尚遊已飯畢回來,梁芳娥忙起身告別,與跛俠尚遊匆匆而去。

    斗酒神丐吳為非也即出外精選幹員,令他們喬裝行事、散佈謠言。

    林元生獨坐後殿,覺得很是無聊,腦筋一轉,暗忖:柳玉瑤與太上真人有互助之約,何不叫她將這事當個秘密傳給太上真人?

    心念甫落,即匆匆前往水月庵。

    到達水月庵時,庵中正在為兩個咬舌自絕的姑子辦理善後,唸經超度亡魂。

    白紫燕見他回來,喜之慾狂,差一點沒有投入他的懷抱,笑道:“元哥,想不到你那麼快就來看我們。”

    林元生低聲道:“捨不得你嘛。”

    頓了頓,又道:“柳姑娘的傷勢好點了吧?”

    白紫燕道:“好多了。”

    說著,與林元生進入一間禪房。

    柳玉瑤正在房中閉目養神,一見林元生進來,也十分高興,笑道:“梁芳娥那狐狸精肯讓你出來?”

    林元生道:“她到白帝城去了。”

    柳玉瑤道:“他怎麼不叫你陪她去?”

    林元生道:“別開玩笑了,馬上又有大戰,她正忙得廢寢忘餐呢。”

    接著,將九大門派可能與茅山教聯盟之事,及梁芳娥阻止阿多剎與茅山教勾結的策略,說了一遍,並道:“我此來,想請你把這事當個秘密,告訴太上真人,也好讓他信任你。”

    柳玉瑤道:“好了,今晚上我一定將此事告訴他。”

    因情況日緊,不敢在此久留,閒談一會之後,即告辭返回城煌廟。

    來到後殿,見到斗酒神丐吳為非愁眉深鎖,獨自在殿中徘徊,一見他回來,急道:“你又去看白姑娘不成?”

    林元生道:“正是,有什麼事麼?”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九門派戰書已到。”

    林元生心頭一震,道:“那麼快?何時何地?”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三月初三,在峨嵋山金頂峰,即峨嵋派所在地,不過,我尚未答覆他們。”

    林元生道:“不行,我們不能在金頂峰與他交戰。”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當然,梁姑娘的意思是在白帝城,恐怕他們也不會願意。”

    林元生道聲“待她回來後再說。”

    入夜三更時分,梁芳娥才風塵僕僕地回來,吳為非忙把九大門派下達的戰書給她看.

    梁芳娥接過戰書,略瞧了瞧,微微一笑,道:“別理他。”頓了頓,又道:“傳令下去,準備明晨出發。”

    林元生道:“去那裡?”

    梁芳娥道:“藹蘭谷。”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九大門派戰書如何回覆。”

    梁芳娥冷笑道:“他們把我們當小孩子看待,我自有道理。”頓了頓,又道:“相公,你去巫山縣一趟好麼?”

    林元生道:“去巫山縣幹嗎?”

    梁芳娥道:“下戰書給太上真人,九大門派與茅山教顯已聯盟,戰書上卻只有九大門派具名,簡直是班門弄斧,在孔夫子面前賣文章,可笑之至。”

    斗酒神丐吳為非道:“下戰書隨便派誰去都成,何必叫元生去呢?”

    梁芳娥笑道:“這裡面有文章,相公,你懂麼?”

    林元生深思良久,才恍然而悟,拍手道:“妙計,妙計!”

    梁芳娥淡淡一笑,進房修寫戰書,只一盞茶工夫,即把戰書寫好,交給林元生,道:“時間是三月初三,地點在白帝城北藹蘭谷,這等事,只能心會,無法言傳,此番成敗,全靠你的聰明才智。”

    林元生道:“我相信我能使太上真人同意會戰地點。”

    梁芳娥點頭道:“太上真人在純陽宮,就此去吧。”

    林元生道:“劍給我。”

    梁芳娥忙把“魚腸劍”還他,笑道:“祝你成功。”

    林元生佩好寶劍,即大步而去。

    斗酒神丐吳為非滿頭霧水,道:“下戰書,還準備血戰不成?”

    梁芳娥道:“正是,若太上真人不肯同意我們決定的地點,就非得用武逼他答應了,不過,我相信太上真人決不會不答應。”

    話畢,入房更衣休息。

    斗酒神丐吳為非卻出外下令明晨出發應備事項。

    此地距巫山縣,只不過四十多里路程,林元生此行,雖說是下戰書,實在另有目的,故而,不願深夜造訪。

    他行程甚慢,到達巫山縣時,天已大亮。

    他人長得特別英俊瀟灑,極為顯目,到這川地來的武林人物,幾乎無人不認識他。

    他一入城池,即為人發覺而監視。

    他佯裝若無其事,大搖大擺地進入一家早點店,吃早點時,問了純陽官的座落,之後,便又大搖大擺朝東而行。

    出城後,他身後忽然趕上一個五旬道人,道:“林施主那裡去?”

    林元生回過頭來,認識這道人是茅山門下,忙拱手道:“道長早,小可正要拜訪貴教教主。”

    那道人道:“有什麼指教?”

    林元生道:“不敢,太上真人乃小可之主婚人,也是大媒人,特來問安。”

    那道人雖知林元生此言,乃系搪塞之詞,卻無言反駁,只好笑道:“謝謝施主,貧道領路。”

    說著,領先而行。

    到達純陽宮大門前時,那道人稽首一禮道:“施主稍待,讓貧道稟告……”

    他話猶未完,陡聞一陣笑聲自院中傳了出來,接著,太上真人率領其教中長老等十餘重要人物,迎了出來,道:“貴客臨門,篷畢生輝,今天是什麼風,竟把你施主吹來,失迎!失迎!”

    敢情,太上真人早已得報林元生之行動,如此恭迎,或許有其用意。

    林元生忙拱手道:“好說,好說,不敢,不敢。”

    太上真人一擺手,道:“施主請。”

    林元生忙彎腰為禮,道:“請。”與太上真人並肩進入大門,經過廣大院落,登石階,進入前殿。

    賓主坐定,小道士獻上香茗,之後,太上真人才道:“龍頭峰一別,不覺已數月了,想施主武功定又精進不少,可喜可賀。”

    林元生道:“雖有些微心得,也是道長所賜,若非道長熱心助人,替小可作媒主婚,小可那有今日成就。”

    太上真人哈哈笑道:“好說好說。”

    頓了頓,又道:“施主此來,想必有所指教?”

    林元生道:“指教不敢當,只是有一事欲與道長商量。”

    太上真人收斂笑容,莊肅地道:“什麼事?但請明說。”

    林元生淡淡一笑,自懷中取出戰書,雙手交給太上真人,道:“道長乃是個智慧卓絕,胸羅萬機的傑出之士,小可自命不凡,膽敢向道長求教!”言語爽朗,神態自若,似乎把這等生死存亡的浴血戰書,視如兒戲。

    太上真人目射精光,臉色陰睛不定,久久不拆閱戰書,顯然,他錯判了林元生此來之意。

    林元生又淡淡一笑道:“道長心機靈巧,妙計百出,這點小事,怎會沒有主張?”

    太上真人冷哼一聲,拆開戰書,只見上面寫著:

    “太上真人:你自命不凡,奸計良多,故敢目中無人,欲玩弄各派於掌股之間,須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螢火之光,豈能照耀大地,邪門左道,焉得正統江湖,你若不服,請於三月初三,率徒白帝城北藹蘭谷,一較高下,若感吾言非虛,即請返駕茅山,閉目自修,梁芳娥手書。”

    他一連看了三遍,越看越生氣,最後,竟顫抖起來。

    林元生已先看過此書,見太上真人神情,知之甚怒,遂道:“道長何必生氣,此書並非吹噓,只是過於直率點,不過,梁芳娥是個姑娘家,而非無教養之人,何以會出此狂言,道長智慧過人,當知其意……”

    他話猶未完,陡然人影一晃,殿中已多了一人,也就在那人影一晃之間,太上真人手中的戰書,已到了那人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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