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一進堡門,即見人聲喧譁,車馬擁擠,燈光照耀如晝,左右兩院的高手眷屬們也扶老攜幼的出來看個究竟。
內堡的僕婦侍女等人,也早已被召來聽候指使,堡丁們也整齊的排列廳前,準備搬運嫁妝。老堡主看了看這情形,心情頓時一沉,莫說八個媳婦能否融洽相處令他擔心,就是八個媳婦的繡-也不易分配。
九宮堡中的高樓崇閣,雖然不下二三十座,但形式不一,高低不等,而內部的陳設也不盡同。譬如,拱圍摘星-的四座飛索天橋中間的四象-,便高達五層,立身樓上,俯視全堡。內堡石閣多為兩層,雖然低矮,但寬廣而雅緻。
老堡主心念間,不由回頭看了一眼汪燕玲,發現她雖然姍姍而走,但卻神情沉思,黛眉緊蹙,想必也正為此事憂愁。
進入巨廳,依序落座,老堡主首先望著汪燕玲,慈祥地問:“玲兒,她幾位姊妹的閣-,你將如何分配?”汪燕玲微一欠身,恭聲道:“諸位賢姊妹,初來乍到,對堡中樓閣環境尚不清楚。
玲兒想先請諸位-姊妹親臨各處巡視……”話末說完,久未發言的飛蛟鄧正恫,突然一揮手爽快地催促道:“玲丫頭,我看你就全權分配一下吧!
馬老拐和鍾老弟特地派我來聽你的消息,這麼多車輛人馬都等你下命令搬東西呢!”汪燕玲一聽,即向鄧正桐,謙恭地道:“請鄧前輩即去通知馬前輩,車輛不動,人馬休息,天明以後再搬東西。”飛蛟鄧正恫,似乎也看出汪燕玲在為分配七女的樓閣而憂愁,索性倚老賣老地提議道:“以我禿頭的意思,乾脆拿出老哥哥的七彩夜明珠,紅的代表珠丫頭,綠的代表萍丫頭,粉的吟姑娘,白的雪姑娘……”話末說完,林婆婆第一個笑呵呵地贊聲道:“好好,禿頭的辦法,倒不失為上上之議。”汪燕玲淡雅地一笑,道:“如此分配,諸位賢姊妹,雖然無話可說,但卻不能發揮諸姊妹之才能,譬如麗姊姊,皆諳三略,望重韜略,乃是運籌帷幄之人,豈能住在外堡的飛索四象樓上……”話末說完,江老堡主以及齊魯雙俠、金頭鰲等人,連連贊聲應是。
雍容高雅的富喬麗,早已由椅上微一欠身,禮貌謙虛地道:“玲妹過獎了,愚姊實不敢當。”汪燕玲也欠身還禮道:“英姊不必推辭,稍時看過堡中樓閣後,還要請英姊姊煩神分配呢!”話聲甫落,全廳人眾齊聲贊好。
富高麗不由慌得急聲推辭道:“玲妹快不要如此,這怎麼可以……”話末說完,林婆婆已笑呵呵地說了:“哎呀,英姑娘你也別推辭啦,這正是玲姑娘明智之舉,我老婆子對她的決定,真是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比禿頭的主意,真不知高明瞭多少倍……”眾人見林婆婆說得有趣,俱都忍不住哈哈笑了。
鄧正恫感慨地搖搖頭,起身向廳外走去,同時無可奈何地瞟了林婆婆一眼,不高興地自語道:“方才還是上上之議,如今突然變得不值一文了。”說罷,大步走出廳去,想必是找馬雲山去了。
眾人一看,笑聲更熱烈了。
老堡主一俟笑聲稍歇,立即望著汪燕玲,催促道:“玲兒,陪著麗姑娘她們一切你們自己作主,不必再到中閣上向我請示。”汪燕玲恭聲應是,立即起身,即和富喬麗、雪丹鳳諸女齊向老堡主道過晚安,率領著小芬、小曼、林婆婆等人,逕自走出後廳門。
一俟汪燕玲諸女走後,老堡主又肅手請金劍英等人同院休息,有事明日再議。
金劍英等人,齊聲道過晚安,立即退出廳去。
這時,偌大的巨廳內,除了遠遠立在一例的十數侍女外,-剩下老堡主和江天濤兩人了。
老堡主微蹙雙眉,略一沉吟,道:“濤兒,隨父到中閣上談話。”說罷,逕由大師大椅上立起來。
江天濤雖然急欲與老父面談,但因時間已晚,只得起身恭聲道:“現已夜深,父親還是請先安歇吧!”老堡主搖搖頭,欣慰地道:“我還不累。”說罷,大步向廳後走去。
江天濤應了聲是,只得跟在老父身後。
這時,夜空高遠,繁星萬千,一勾朦朧彎月,斜掛天邊,陣陣夜風,迎門吹來,江天濤精神不由一振,抬頭一看,已是四更了。
到達中閣上,清兒、安兒兩個小童,叩見過江天濤後立即捧來兩盤美點和香茗。
老堡主揮手遣走了清兒、安兒,先去休息撫髯沉思有頃,才望著江天濤,肅容道:“濤兒。”江天濤正不知老父與他談話,抑或是要責備他,這時見老父呼喚,立即欠聲應聲在。
老堡主鎮定地問:“在這七位姑娘中,除了雪姑娘和蕭姑娘兩人,其餘幾人可曾談過嫁娶?”江天濤一直低頭不敢仰視老父,這時見問立即欠身道:“孩兒尚末稟報父親,不敢擅談婚姻大事。”老堡主覺得江天濤笞得言不切體,諸女的嫁妝都浩浩蕩蕩地送來了,尚說不敢擅談婚姻大事,不由沉聲道:“簡直糊塗。”江天濤一聽,頭垂得更低了。
老堡主繼續沉聲道:“在你離堡之時,由於事迫倉促,為父無暇向你叮囑,須知自你曾祖時起,我家歷代皆娶一妻,因為這其中有一段慘痛教訓。”說此一頓,撫髯望著閣外夜空,略一沉吟,憂鬱地問:“除你雪姊姊外,你可曾一一問過她們,在她們行道江湖時,可曾有人苦苦糾纏著她們,向她們痴情示愛?”江大濤聽得心頭一震,立時想起曾經痴戀冷萍的金鉤劍俞存信,以及苦苦單戀金、銀二釵的杜靖雲和元子健等人。至於鄧麗珠和彩虹龍女,是否有人向她們示愛則不得而知。
但是,他不敢對老父說不知,只得恭聲道:“孩兒沒有問過。”江老堡主神色凝重地道:“事已至此,只有順乎自然,不過,此刻為父為你講述一段昔年高祖的慘痛教訓,也就是有關天雷子的來歷和其人……”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立即恭聲應了個是,但他謹記恩師的話,只許聽,不許問。
江老堡主撫髯凝重地道:“這個慘痛的教訓,發生在你高祖年輕的時候,算來已有一百多年了。
你高祖年少英俊,武功超群,和另兩個青年楊天雷、歐陽駿,以及一位妙齡少女修淑貞,四人同拜昔年武林怪傑八臂窮神曲星風為師。
楊天雷身材中等,儀表不凡,學藝一點即成,但是,八臂窮神曲星風並不喜歡他。
因為楊天雷心浮氣燥,自恃狂傲,常常在師妹修淑貞面前自炫其才,並伺機中傷你高祖和師弟歐陽駿。
歐陽駿是個身材瘦小,賦性懦弱,屬於多憂多愁型的人,但他較楊天雷猶為痴愛師妹修淑貞。
而你高祖則恰恰相反,他不但為人淳厚,且知禮好學,深得八臂窮神器重,視為衣缽傳人。
修淑貞綺年玉貌,人比花嬌,智慧超人一等,自是喜歡你高祖的人品,但是,你高祖已有了五房妻室,修淑貞也就知難而退。
但是,楊天電和歐陽駿卻一直懷疑你高祖與修淑貞有私,久而久之,乃因妒成恨,時而設法暗害你高祖。
四人藝滿下山,各自行道江湖,你高祖也回堡接掌了堡主。
修淑貞藝業精湛,暗器神奇,不久便贏得十手觀音的雅號,不數月便轟動了江湖。
端坐靜聽的江天濤,覺得奇怪,不由迷惑地插言問:“這位修女俠可就是孩兒的高祖母?”老堡主撫髯頷首,肅容道:“是的,但是你曾祖江匯川,並非由她腹出。”江天濤繼續不解地問:“江湖上的豪傑,為何稱高祖母為十手觀音?”老堡主解釋道:“因為你高祖母,喜穿絹素,髮束銀巾,不施脂粉,沒有錦飾,加之她雙手能發十種暗器,-點人穴道,從不傷人生命,深得黑白兩道豪傑欽敬,所以才贈給她一個雅號十手觀音。
但是,世上總有些氣量狹窄之輩,不久你高祖母便被五名兇僧設計擒去,你高祖聞訊,立即率領堡中高手馳援,將你高祖母救回堡中。
你高祖母在堡中居住半年,深得其餘五位高祖母的歡心,就在那年春天,和你高祖兩人雙雙回山由八臂窮神做主,為兩人成婚……”江天濤迷惑地問:“高祖母的恩師為何被稱為八臂窮神?”老堡主解釋道:“因為曲星風擅發八種暗器,且能百發百中,從無一發落虛,可謂神乎其神,加之他一生遊戲風塵,總是一襲破衣,所以人們才稱他八臂窮神。
不久,你高祖和師妹淑貞結婚的消息,便傳至楊天雷和歐陽駿的耳中,在怒氣妒火之下,時常來堡鬧事,而歐陽駿竟在第三次登上東南堡樓一躍而下,墜地自盡,楊天雷自知大勢已難挽回,也悄然離去。
但是,江湖上還是有一些多情青年,暗戀你高祖母,也經常前來鬧事,你高祖母終日為此鬱鬱寡歡,深覺愧對你高祖和其餘五位姊姊,便在一年之後,一病不起,與世長辭,而那些自命多情之輩,也從此不見了蹤影。
豈知,十年之後,堡外突然來了一位中年儒士,自稱道號天雷子,指名要見你高祖和高祖母,守門的堡丁立即告訴那人,你高祖母早在十年前已經去世。
天雷子一聽,神色大變,痛嗥一聲,張口噴出一道箭血,頓時暈死過去。
你高祖聞訊趕至,低頭一看,立將那人抱住,因為那人就是他唯一的師弟楊天雷。
楊天雷在你高祖痛聲哭喚下,終於悠悠醒來,待他發現倒在淚流滿面的師兄懷裡時,立時一躍而起,但仍厲聲追問你高祖母的墳墓在哪裡。
你高祖為免他再度暈厥嘔血,僅請他堡中安歇,堅不說出,楊天雷在悲痛之下,便拿出一粒天雷子,向你高祖威脅,但你高祖仍沒說出墳墓的位置。
楊天雷頓時大怒,想是十年潛修,略知悔悟,是以痛嗥一聲,竟將手中的天雷子抖手向東角堡-打去,在紅光電閃,刺耳厲嘯下,轟隆一聲霹靂暴響,青煙旋飛昇空,堅石四射帶嘯,一座墜樓,半壁已經不見了。
你高祖也不禁被這等駭人霸道的暗器聲勢震呆了,待等他的神志驚覺,楊天雷早已不知去向了。”老堡主說至此處,立即望著江天濤,意重心長地道:“濤兒,這便是你高祖和你高祖母年青時代的慘痛故事,我講這個故事的用心,你可曉得?”江天濤欠身恭聲說:“孩兒知道。”老堡主立即慈祥地關切道:“知道了你就去吧!為父現在要安歇片刻。”江天濤恭聲應是,深深一揖,道聲晚安,逕自走下閣來。
他心情沉重,胸懷鬱悶,想到恩師海棠仙子和高祖時代的真實故事,都是慘痛的教訓。
事到如今,已成騎虎之勢,箭在弦上,不得不鬆手放矢。
他一面沿著長廊低頭前進,一面不停的搖頭嘆息,對廊下穿梭般的僕婦侍女,似是懵然不知!
走至“怡然閣”的則院門前,依然低頭走了進去,院中花香芬芳,迎風撲鼻。
就在這時,身前突然響起一陣嚦嚦鶯聲:“小婢等恭迎少堡主!”江天濤驟然一驚,立即抬頭,發現嫵媚的幻娘和俏麗的粉荷青蓮,三人立在閣廳前,正向他施禮。
他雖然感到迷惑,但卻頷首為禮,肅手請起。
一進入閣廳落座,粉荷立即捧茶,青蓮急忙端來一盤乾果。
江天濤飲了一口茶,望著幻娘三人,迷惑的問:“是誰派你們三人在此服侍?”幻娘三人的粉面同時一紅,深怕江天濤對以前的事仍耿耿於懷,急忙恭聲回答道:“小婢等奉表小姐之命,前來服侍少堡主!”江天濤這時才發現幻娘柳眉鳳目,靨如牡丹,雖著侍女裝束,卻有一種大家閨秀的氣質。
這時,她嫻靜的立在一例,微微垂苜,完全沒有那夜受“毒娘子”指使前來下毒時的狐媚蕩態。
因而,他了解人性的善良和罪惡,完全在於環境的薰陶和培植,所以“三字經“上的第一行便是“人之初,性本善”六個字。
幻娘侍立一側,發現少堡主明亮的星目,一瞬不瞬的盯著她的粉面,不但玉頰發-,心跳卜卜,急忙恭聲道:“四更已盡,天將拂曉,少堡主旅途勞頓,想必倦了,請至閣上稍睡片刻吧!”江天濤一定神,發現青蓮、粉荷俱以奇異的目光望著他,頓時驚覺失態,身為少主人,怎可如此目不轉睛的望著服侍自己的侍女,難怪青蓮粉荷要用那種目光看他於是,俊面微微一紅,立即頷首道:“我的確也有些倦了!”幻娘一聽,立即低聲應是,當先走上閣樓去。
江天濤飲罷了蓋碗中的香茶,立即起身,走向閣樓樓梯。
到達閣樓上,燈光十分柔和,僅內室燃有一支鮮紅油燭,令江天濤有一種非常舒適之感:幻娘已將錦被鋪開,並將繡忱放在床端。
這時一見江天濤上來,立即將佩在腰間的“麗星劍”解下來,掛在壁上,轉身待要為江天濤寬衣時,他已走向閣外樓臺。
江天濤似是不願幻娘過份親密的侍候他,但又不便拒絕,所以,藉著一覽堡中夜景,逕自走出來。
站在欄臺上遊目一看,全堡燈火點點,到處燈火通明,聳入半空中的“摘星樓”前人聲如沸,正西馬廄處,馬嘶連聲,全堡上下,堡丁僕婦,都在穿梭般的忙碌走動,吆聲歡笑,到處洋溢著喜氣。
江天濤看了這情形,斷定富麗英等已將樓閣分配完畢,他在喧譁的人聲中,仍能清晰的聽出幻娘和“飛蛟”鄧正桐兩人的嗓門最高,吆喝的也最起勁。
就在這時,驀見“摘星樓”的第五層樓廊上,突然現出數點燈火和十數人影。
江天濤凝目一看,只見當前提燈的四人,正是汪燕玲貼身的四個小侍女小翠花四人。
之後,即是汪燕玲引導著雪丹鳳、富麗英、冷萍、“銀釵”、鄧麗珠,以及朱綵鸞和“彩虹龍女”蕭湘珍等人逕向漆滿黑漆的“兌”門走去。
江天濤一看,斷定她們姊妹八人,必是在分配樓閣之後,要求汪燕玲引導,見識見識聞名天下的摘星樓!
他望著雪丹鳳等人,神情愉快的走進“兌”門內,那夜,他冒著狂風暴雨,闖堡登-的一幕,立即在他腦海裡過。
心念間,身後驀然響起幻孃的關切聲音:“少堡主,該安歇了!”江天濤聞聲回頭,發現幻娘仍垂苜立在門內,似是在等著服侍他入睡。
於是,故意看了一眼東天的曉星,謙和的道:“天將要亮了,你們先去睡吧!
稍時我打坐片刻即可!”幻娘恭聲應是,微一躬身,轉身向梯口走去。
江天濤靜靜的望著幻孃的婀娜背影,以及她窈窕的身材和髮式,隱隱中有一種脫俗氣質,和在毒娘子以春藥控制下的情形,大不一樣。因為有著他和她同被藥物控制的一段,難免多一分關懷……他想,假設幻娘同樣的穿上雲裳,綴上環佩,必與那些富家閨秀無疑,因而心中一動,立即沉聲低呼:“回來!”正待下去的幻娘一聽,立即轉身走回數步,微一躬身,恭聲道:“少堡主何事?”江天濤唯恐幻娘誤會,因而肅容沉聲問:“你來堡中幾年了?”幻娘微躬著上身,恭聲回答說:“已經三年了!”江天濤劍眉一蹙,沉聲問:“你來時幾歲?”幻娘恭聲說:“一十六歲!”江天濤繼續問:“你家住何處?”幻娘不由蹙眉道:“修水縣!”江天濤一聽幻孃的聲音有些悲慼沙啞的韻味,心知有異,不由迷惑的道:“據我所知,本堡僕婦侍女多為山中及四麓樵夫獵戶人家中之女,為了便於她們回家省親及參與家中婚喪祭祀等事,多不收留外縣婦女,而為何單獨收留你?”幻娘見問,早已暗自流淚,但她仍強抑悲痛,恭聲道:“是“毒娘子”將小婢騙來此地!”江天濤輕“噢”-聲,略微沉吟,立即寬聲道:“既然如此,明日命馬總管派車將你送回家去就是……”話末說完,幻娘已輕輕搖頭,戚聲道:“小婢不願回家了!”江天濤不由驚異的問:“為什麼?”幻娘立即抽噎著道:“疼愛我的父母早已雙雙謝世,家中僅剩下薄情寡義的兄姊了……”話末說完,“摘星樓”突然傳來一聲極熟悉的驚急嬌呼!
江天濤聽得出,這聲音正是發自雪丹鳳姊姊。
心中一驚,倏然回頭,舉目一看,逕由摘星樓的五層石欄上,一道白影直向內堡的門樓上飛去。
緊接著。汪燕玲、富麗英以及彩虹龍女等人,齊聲驚呼,紛紛撲下,似是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
江天濤心知有異,暗呼一聲“不好”,身形騰空而起,直向飛身馳來的雪丹鳳電掣撲去……一俟雪丹鳳尚距數座房面,立即慌聲問:“雪姊姊,發生了什麼事嗎?”問話之間,雪丹鳳已到了近前,兩人同時剎住身形!
此時雪丹鳳神情焦急,嬌靨蒼白,舉手一指系舟峰頂,急聲道:“濤弟弟,快看!”
說話之間,緊跟而來的富麗英等人,也到了。
眾人舉目一看,只見東天曙光映照中的繁舟峰巔上,黛翠濃蔭之中,竟有一閃一閃的紅光。
彩虹龍女當先慌聲道:“不好,峰上有人交手!”
話末說完,江天濤早已向後堡門方向如飛馳去!雪丹鳳等人自是不敢怠慢,展開輕功緊追!就在這時,驀聞“怡然閣”的欄臺上,有人嬌聲急呼:“少堡主,劍!”
富麗英等人聞聲轉首,發現“怡然閣”上,立著一位姿容不俗的嫵媚侍女,手上正捧著江天濤的“麗星劍”。
朱彩鸞第一個忍不住深含妒意的沉聲問:“玲姊姊,她是誰?”
飛馳中的汪燕玲,不須轉首去看便知是誰,因而回答說:“幻娘!”
富麗英和冷萍等人聽了這個高雅而富有神秘性的名字,心情不由同時一沉。
彩虹龍女早已折身向幻娘馳去。
汪燕玲深怕富麗英和皇甫香等人誤會,隨即又補充了一句:“是毒娘子買來的貼身恃女,很喜歡吟詩賦詞!”
說話之間已到了堡牆,紛紛躍下,飛身過河,穿越花園,直向系舟峰前的巨木茂林馳去。
富麗英和冷萍等人,發現堡後尚有這麼一座群花爭妍,景色綺麗的廣大花園,都覺得這真是一個好去處。
穿過巨木茂林,彩虹龍女已經追來,為了將劍儘快交與江天濤,越過諸女,真向峰上升去,快如綵鳳升空,速度快得驚人。
朱綵鸞也擔心江天濤有失,是以,也越過諸女,騰空向峰巔上升去。
富麗英和皇甫香的輕功,似是較雪丹鳳和汪燕玲略高一籌,但是沒有汪燕玲和雪丹鳳對峰勢熟悉,是以,四人飛昇不即不離,難分軒輊。
冷萍和鄧麗珠的輕功在伯仲之間,加之峰勢生疏,似是落後近百尺!
這時的江天濤,心中又急又怒,他斷定對方是前來找他尋事,因為他一直擔心高祖年輕時代發生的故事,在他的身上再度重演。
他飛昇的速度,迅捷無匹,快逾猿猴,宛如一縷輕煙般已到了峰崖上。
登上峰崖一看,只見深處的竹林上空,紅光閃閃,銀毫輝輝,根據雙方急旋的身影,斷定雙方正激烈的打在一起。
江天濤自是看的清楚,銀毫輝輝中的身影,正是恩師“海棠仙子”的銀鬃拂麈的幻影。
但是紅光翻滾中的朱黃身影,又是誰呢?居然能和恩師打個平手,決非江湖上泛泛之輩!心念間,已到了那片竹林空地,場中打鬥激烈的兩人,果然是恩師“海棠仙子”和一箇中年儒士。
但在竹林空地的邊沿,尚立一個虎眉朗目,挺鼻朱唇的健壯青年。
健壯青年身著一襲粉白公子衫,頭束朱黃儒巾,手持一柄白玉綠紋洞簫,朗目閃閃生輝,正聚精會神的在傍押陣。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不由震耳一聲怒喝道:“何方狂徒膽敢前來尋事?”
大喝聲中,身形如電,直向持簫青年撲去……
持簫青年轉首見江天濤撲來,虎眉一軒,神色傲然,朗目炯炯望著撲去的江天濤,怒哼一聲,一臉的不屑。
江天濤飛身撲至近前,再度厲聲一喝:“納命來…”
厲喝聲中,疾演鈴目叟苦研而成的攻守三掌“龍虎鬥”中的擒拿手,左手一閃,右手疾把持簫青年的左肩。
持簫青年似是不屑用簫和江天濤交手,僅將身形一閃,右手巧妙的反擒江天濤的右腕。
江天濤冷哼一聲,迅即將虛閃的左手突然變實,神奇的一收一繞,反將持簫青年的左腕扣住!
持簫青年驚呼一聲,面色大變,右手玉簫閃電擊向江天濤的左肩。
但,就在他玉簫擊出的同時,江天濤已旋身繞至他的身後,橫肘一撞,玉簫“叮”的一聲脫落地上。
由於江天濤的身形奇快,手法玄極,待等飄身停手的海棠仙子看清,玉簫已經落地,江天濤的手掌已經舉起。
海棠仙子已看出江天濤面透殺氣,不由驚呼:“濤兒使不得……”
江天濤一聽恩師的驚呼聲急的都變了音,心中一驚,下劈的右掌一斜,扣著青年左腕的左手猛力推出…
持簫青年一聲悶哼,身形直向場中撞去。
黃影一閃,中年儒士縱身飛入場中,立將持簫青年扶住!就在這時,雪丹鳳、富麗英等人已經趕至,一聲嬌叱,彩影閃動,朱綵鸞、皇甫香和鄧麗珠等人已將中年儒士兩人團團圍住。
彩虹龍女也趁機將“麗星劍”交給了江天濤。
雪丹鳳急呼一聲“師父”,飛身撲向海棠仙子。
海棠仙子伸臂攬住雪丹鳳,立即愉快的歡聲道:“諸位姑娘別誤會,都是自己人!”
富麗英等人一聽,立即退開,紛紛趨前向海棠仙子見禮。
江天濤愣愣的立在當場,神情十分迷惑,乍然間,他弄不清這是怎麼回事。
這時,他才看清滿面慍色的中年儒士,修眉入鬢,雙目有神,面色紅潤,挺鼻朱唇,五綹黑鬚,飄拂胸前,一望而知在他的黃金時代也是一個風度翩翩的美少年,只是在他的神情眉宇間,有一種孤傲剛愎之氣。
打量間,驀聞“海棠仙子”含笑朗聲道:“諸位姑娘,讓我為你們介紹……”
說著,愉快的肅手一指場中的中年儒士,繼續說:“這位就是貧道俗家時的拙夫遊一中!”
汪燕玲和朱綵鸞聽得一楞,而江天濤和雪丹鳳想到遊一中在新婚之夜負氣逃逸,害得恩師海棠仙子虛耗青春,卻不禁暗暗生氣。
富麗英和皇甫香,鄧麗珠和冷萍,立即面向強顏含笑的中年儒士檢衽施禮,同時恭聲道:“參見遊前輩!”
汪燕玲和朱綵鸞一定神,也急忙施禮恭聲道:“參見遊前輩!”
中年儒士遊一中,一聽海棠仙子的稱呼,便知當前六位姿容娟麗的少女關係不太密切,雖然滿腹不快,卻不得不拱手含笑謙和的說:“諸位姑娘免禮!”
話聲甫落,又見海棠仙子舉手一指滿面羞愧,一臉怒容,剛剛撿起玉簫的青年人,繼續愉快的道:“這位是林南平,拙夫的小徒!”
富麗英等人看在“海棠仙子”的份上,也福了一福,禮貌的低呼一聲:“林少俠!”
持簫青年林南平,何曾見過這多絕美少女,乍看對面,不禁有些目眩神迷,於是,急忙還禮,略顯不安的謙聲道:“諸位姑娘好?”
海棠仙子愉快的一笑,又對江天濤、雪丹鳳兩人,笑著道:“鳳兒、濤兒,快些向前參見師伯!”
江天濤和雪丹鳳禮應大禮拜見,但兩人都為恩師的被冷落而不甘,是以,兩人仍立原處,一個襝衽一福,一個淡淡一揖,同時恭聲道:“弟子參見師伯!”
中年儒士遊一中,對江天濤出手擊落了林南平的玉簫,原就有些不滿,這時,又見他雖然口稱弟子,但卻不行弟子之禮,心中愈加不快。
於是,臉色一沉,雙目生輝,既不謙遜,也不還禮,僅捻著鬍鬚點了點頭。
海棠仙子看了一愣,這才發現江天濤和雪丹鳳的氣色都有些不對!尤其江天濤的俊面上,在東方魚白曙光映照下,竟籠罩著濃重的煞氣,因而心中一驚,急忙笑聲解釋道:“濤兒,你倆怎的了,方才是你師伯與為師試招,因為他這些年在終南山學了不少絕學,你倆快些大禮見過。”
話聲甫落,遊一中立即不高興的阻止道:“卿妹,何必定要行大禮?”
但是,遠遠的江天濤卻早已遵命,跪在地上叩了四叩,而海棠仙子身側的雪丹鳳也拜了下去。
中年儒士似是有意作威作福,僅強自含笑,肅手說了聲“請起”。
海棠仙子看得黛眉一蹙,她覺得遊一中這些年來的氣度依然窄狹剛愎,沒有練好修養工夫,令她十分失望。
覷目一看七位姑娘,除富麗英和冷萍兩人較鎮靜外,其餘五位姑娘,個個嬌靨凝霜,俱都雙眉微蹙,閃輝的目光,一瞬不瞬望著遊一中。
海棠仙子苦等了遊一中二十多年,這時見他突然歸來,心中自是高興,卻沒想到因他堅持試試二十多年後,彼此的武功是否有了長足的進境,而惹了這場不快,最氣的還是遊一中沒有長者之風!心念電轉,急忙強自愉快的笑著道:“諸位姑娘請至寒洞待茶……
話末說完,驀見中年儒士遊一中,突然道:“慢著!”
說著,並作了一個“稍待”手勢!海棠仙子不由驚異的問:“一中,你還有什麼事嗎?”
遊一中強自含笑道:“愚兄二十多年末下終南一步,可稱得上與世隔絕,月前在山中巧遇“金狒盲尼”和她的傻徒弟,當時“盲尼”告訴我你的地址後,並特地盛機你收了一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好徒弟,是以愚兄才星夜趕來,今日一見,果然是上乘之材!”
海棠仙子一聽,心中不禁有氣,聽遊一中的口氣,他今日回來,並不是因他新婚之日逃逸而感到愧悔,而是因為聽說她收了一個資質俱佳的徒弟,因妒而要前來見識見識,看看江天濤是否比他的林南平優秀。
心念間,索性點點頭,含笑機聲道:“不錯,像濤兒這樣悟性奇高的練武奇才,當今之世的確不多。”
遊一中雙目冷芒一閃,冷冷一笑,道:“方才見他出手玄奧,僅一個照面便將平兒的玉簫擊落,而他卻徒手末持兵刃,這份功力確令愚兄驚異。”
海棠仙子已看出遊一中的動機,決心要和江天濤較技交手,藉以爭回失去的面子,但她卻怕因此造成雙方更深的誤會。
尤其在她本身,雖然心如止水,決無重溫鴛夢之意,但,遊一中如果要求共渡餘年生活,她也不會堅絕不依。
因為,當年的慘變,她“海棠仙子”谷芳卿也有一份愧疚和責任,是以,心念電轉,並含意頗深的笑著道:“濤兒冒險進招,可謂險勝,不過,在他來說,也的確算不得是驚人之技。”
豈知,心胸狹窄,剛愎自恃的遊一中,竟將“海棠仙子”好心暗示之意,誤認為有意向他自炫其徒,因而冷冷一笑道:“可是愚兄方才與賢妹試招之時,數十招內並末將愚兄擊敗……”
海棠仙子一聽,愈加洞燭遊一中堅持試招之意,原來是企圖在她的武功高低上而測出她的男女雙徒是否如“金狒盲尼”所說的那樣優異!
心念間,末待遊一中說完,立即淡然一笑道:“青出於藍,而徒勝其師者,比比皆是,毫不足奇,濤兒秉賦奇佳,聰慧過人,觸類傍通,一點即會,且能舉一而反三,是以他的招式玄奧而神奇。”
遊一中佯裝驚異的“噢”了一聲,故意輕蔑的看了一眼卓立場邊的江天濤,哂然一笑道:“如此說來,愚兄倒真的不能錯過試試他火候的機會了。”
彩虹龍女和未綵鸞等人一聽遊一中狂妄自大的豪語,卻不自覺的笑了。
海棠仙子深怕他當眾出醜,加之也有意試探遊一中的口風,是否有留居繁舟峰,抑或接她到終南山之意。
是以,黛眉一蹙,故意忍笑正色道:“今後試他火候之機正多,何必急在此刻,再說你是他的師伯,今後濤兒還要向你學習不傳絕學哩!”
遊一中一聽,仰首發出一陣哈哈狂笑,接著笑聲道:“我遊一中原定終生不下終南,今日前來旨在讓你知道我遊一中並沒有死,而且還學會了絕世洞簫秘技,再者,也是-程來看你的優異徒弟。”
海棠仙子一聽,芳心大怒,但她終是修為有素之人,念及前情,不忍遊一中當眾出醜,因而黛眉一蹙,淡淡的問:“你一定要試試濤兒的火候?”
遊一中哂然一笑,點著頭輕蔑的道:“愚兄千里迢迢趕來,為的什麼?”
海棠仙子黛眉一蹙,不由迷惑的問:“你遇見“金狒盲尼”時,她可曾向你介紹濤兒的身世及半年來在武林中的聲譽?”
遊一中手捻黑鬚,緩慢的搖搖頭,淡淡的道:“沒有!”
海棠仙於含有提示的意味問:“八月間舉行的龍首大會,你可曾聽說?”
遊一中依然淡淡的說:“沒有!”
海棠仙子不由粉面一寒,沉聲道:“時下酒樓茶肆中,正盛談著“力拔山”被江天濤震斃的事,你可聽到?”
立在遊一中身側不遠的林南平聽的身軀一戰,震驚的看了一眼江天濤,又驚急的看了一眼遊一中。
但是,剛愎自用的遊一中,依然搖搖頭,道:“現在年關將屆,行人商旅多已回家過年,酒樓茶肆極少看到客人。”
海棠仙子一聽,只氣得嬌軀直抖,再亦忍不住怒聲問:“你和林南平為何還要在年前僕僕風塵的趕到此地來?”
遊一中-時無言答對,佯裝有趣的哈哈一笑!江天濤雖然已是滿腹怒火,但他看得出恩師“海棠仙子”仍處處遷就遊一中,是以不敢發作。
因為,他對海棠仙子的情感,可謂慈母之情尤勝師恩,是以,他常常抱著一種心願,只要恩師快樂,他即使割股剖腹,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這時見恩師已經動怒,立即躬身,朗聲道:“師父請息怒,師伯既然堅持與濤兒試招,濤兒敢不奉陪,但是在試招之前……”
話末說完,嬌靨凝霜的彩虹龍女,突然沉聲道:“且慢!”
說話之間,末見如何作勢,碧影一閃,已到了遊一中身前不遠,接著黛眉一揚,繼續道:“遊前輩在與濤哥動手之前必須先勝過晚輩手中的青鋒劍!”
說著,橫肘撤劍,寒光如電,嗡然一聲龍吟,一泓秋火已橫在身前。
遊一中尚未看清“彩虹龍女”的身法只覺碧影一閃,人已到了他的身前,心中不由暗吃一驚。
但他陰沉成性,自恃“玉簫秘技”,沒將“彩虹龍女”放在眼內。
就在這時,紅影一閃,又是一聲嬌叱:“珍姊姊且慢,讓小妹先試試他可有資格和濤哥哥過招!”
遊一中正待發言,突然眼身前又多了一個手持寶劍的紅衣少女,而且一臉怒意。
他心中雖然不解,何以竟有如此多身法驚人的美麗少女。
心念間,故作鎮定,傲然看了一眼彩虹龍女和朱綵鸞,接著目注粉面凝霜的海棠仙子,不解的問:“這兩位姑娘是誰?”
海棠仙子立即沉聲說:“身穿粉碧雲裳的是蕭姑娘,人稱“彩虹龍女”,身穿鮮紅勁衣的是朱姑娘,即是“盲尼”的高足,兩人均在龍首大會上,大戰峨嵋的“百吉禪師”,百招不敗……”
遊一中傲然哈哈一笑,道:“百吉仍俗世一派之長,藝業僅限於內功和玉如意,遊某已不屑與其交手!”
彩虹龍女和朱綵鸞一聽,頓時大怒,但仍強捺怒火沉聲問:“遊前輩可是自詡是世外高人?”
遊一中傲然頷首道:“不錯,對兩位姑娘,遊某自是不敢小覷,但是峨嵋派的百吉禪師,遊某人的確沒看在眼內。”
朱綵鸞性急如火,伸臂一推彩虹龍女,沉聲催促道:“珍姊姊且退,讓小妹試試他的驚人絕技!”
江天濤靈智轉得最快,他根據遊一中和恩師“海棠仙子”交手數十招不分勝負,足見遊一中的功力超過峨嵋派的“百吉”,因為,他深知海棠仙子要想戰敗百吉,僅是數十招之內的事。
因而,他立即沉聲催促道:“珍妹、鸞妹快請退出場去,愚兄還有極重要的事與遊師伯商議!”
朱綵鸞和彩虹龍女見江天濤的話聲中充滿了焦急,心知有異,只得忿忿的看了一眼遊一中飛身退了回去!遊一中哂然一笑,轉首望著江天濤,沉聲問:“你有什麼話要說?”
江天濤微一躬身,鄭重地道:“在晚輩與師伯交手之前,可否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遊一中傲然點點頭,道:“你說說看!”
江天濤肅容正色道:“假設師怕在百招之內,不能戰勝晚輩,就請師伯久居“海棠洞府”,永不再返終南,俾與家師共渡晚年!”
海棠仙子一聽,玉頰紅飛耳後,心中不由欣慰的-聲說:“這孩子!”
心念間,鳳目一瞟富麗-和雪丹鳳等女,個個嬌靨綻笑,俱都神情愉快。
豈知,遊一申一聽,頓時滿面怒容,仰天發出一陣厲聲狂笑!
海棠仙子和江天濤,以及富麗英等人,茫然不知所以,俱都發愣了,即使遊一中的徒弟林南平,也不知他的師父為何厲聲發笑!遊一中緩緩的收聲斂笑,-目望著江天濤,一語雙關的笑聲道:“有了你這等英俊,武功高絕的上乘高足,還需要我遊一中嗎?”
說罷,又是一陣仰天厲笑!海棠仙子一聽,只覺腦際轟然一聲大響,渾身顫抖,四肢無力,嬌軀一連幾晃,險些栽倒地上。
雪丹鳳和富麗英等人,俱都驚呆了,她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話會從遊一中的口裡說出。
江天濤對“海棠仙子”的崇敬遠勝過他的生母“璇璣玉女”,聽了遊一中這種無恥言語,腦際雷轟一聲,理智頓失,厲喝一聲:“無恥之徒納命來…”
厲-聲中,雙目盡赤,一招“力劈華山”,運足功力的右掌,猛向我恢械摹柑熗欏古去心胸狹窄的遊一中,目射冷芒,面色鐵青,也震耳一聲厲喝,橫臂轄天濤臂下的右腕猛封…
海棠仙子急忙一定心神,發現江天濤劍眉如飛,雙目似火,知道已動了殺機,這一掌劈下去,遊一中不死也得殘廢!
想到以往的過失,這次絕不能再犯錯誤,心中一急,不由脫口疾呼:“濤兒使不得!”
江天濤神志雖近瘋狂,但他對“海棠仙子”的聲音已有了天性的尊重和服從,是以在劈在遊一中右小臂的一瞬間,迅即將功力減低了四成。
即使如此,剛猛無儔的右掌劈在遊一中的右小臂上,仍然“蓬”的一響,接著是一聲悶哼。
遊一中的身體,宛如就地翻滾的肉球,直向數丈以外滾去。
海棠仙子一見,花容慘變,不由急呼一聲:“一中。”
急呼聲中,飛身前撲,手中銀鬃拂塵,疾演“海底撈月”,銀輝一閃,立將遊一中急烈翻滾的身體繞住。
即使如此,海棠仙於仍被遊一中的衝力帶動了三四步,這一掌的力道可想而知!所幸“海棠仙子”即時阻止,否則,遊一中勢必登時氣絕而死!
遊一中的滾動身形一停止,嚇得面色如土,愣在當場的林南平一定神,急呼一聲“師父”,飛身撲了過去。
林南平撲至近前,立即將面如黃臘的遊一中扶坐起來。
遊一中的身形一坐起,哇的一聲,張口吐出一道箭血,疾勁直射七尺!
海棠仙子立即蹲下身去,焦急地問:“一中,你覺得怎樣?”
但是遊一中,面如金紙,汗下如雨,急促的喘息著,已不能回答出聲!這時,富麗-和彩虹龍女等人,已紛紛圍攏過來察看傷勢。
海棠仙子知道遊一中傷得不輕,但還不至不能答話的程度,他的不應聲,顯然是故意不理。
她雖然明知遊一中故作昏迷,但仍望著神情緊張的雪丹鳳,急聲道:“鳳兒,快去洞中取一粒“赤朱丹”來!”
雪丹鳳惶聲應了個是,轉身如飛奔向洞府。
江天濤的神志已經清醒,他看了恩師“海棠仙子”的慌急神情,心中十分後悔,雖然恩師和遊一中僅是有其名無其實的夫妻,但他們往日的情感仍在。
因而,他覺得自有記憶以來,從末見恩師如此慌急而失去鎮定,心中一陣痛悔,立即伏跪在地聽候恩師的責備。
眨眼之間,雪丹鳳已將“赤朱丹”取來。
海棠仙子急忙取過來,放在遊一中的衫擺上,即對林南平催促道:“快生給你師父服下!”
林南平恭聲應是,立即將“赤朱丹”放進遊一中的口裡。
遊一中並沒有拒絕,張口將赤朱丹嚥進腹內,立即運功調息。
“海棠仙子”見遊一中將赤朱丹服下,心中略放寬心,轉首一看,發現愛徒江天濤早已伏跪在地上。
她黯然望著愛徒,感慨的搖搖頭,想到遊一中卑鄙無恥的混話,的確令人髮指,難怪他勃然大怒。
既然錯在遊一中為老不尊,她自是不忍愛徒久跪塵埃,因而關切的說:“濤兒,你起來!”
江天濤那裡敢起來,伏地叩首惶聲道:“濤兒不肖,恭請師父責備。”
海棠仙子黯然一嘆,道:“濤兒,你起來,為師不責備你,因錯不在你!”
江天濤恭聲應是,叩首立起身來!
海棠仙子慈愛的望著江天濤,由於遊一中的無恥,這時她才驚覺到在她心目中一直是個孩子的江天濤,不但身體修偉健美,而且是一個頗為女性痴迷的英挺美男子!因而,她想到一向意氣用事,心胸狹窄的遊一中,難怪他會說出那種卑鄙無恥的話來。
這令她愈加深悔當初錯愛了遊一中,而誤了她花一般的美好青春。
所幸,當年事生慘變,否則,以她的寬容爽朗的個性,絕難和他歡渡晚年。
這時見愛徒肅立垂苜,一臉愧疚之色,立即慈愛的寬聲道:“濤兒不必過份自責,以你的立場即使將他震斃當場,橫屍當地,亦無不該……”
話雖說的緩和,但卻非常有力。
盤坐調息的遊一中,倏然由地上立起來,怒容望著林南平,沉聲道:“平兒,我們走!”
走字方自出,身形尚未立穩,張口又吐出一口鮮血。
林南平心中一驚,伸臂將遊一中扶住。
遊一中怒目望著海棠仙子,喘息著怒聲道:“谷芳卿,我們自此以後情斷義絕。
海棠仙子一聽,末待遊一中說完,不由悽聲一笑道:“遊一中,你這無恥之人,還知道什麼是情什麼是義嗎?果真如此,你也不會婚禮末成,便逃逸無蹤,二十多年來不下終南一步了。”
遊一中被罵得臉都不紅,逕自又望著江天濤,厲色怒聲道:“小輩,這筆賬,遊某人定要拿你們師徒兩人的生命來補償。”
海棠仙子冷冷一笑道:“遊一中,你休要在此白日作夢,自我陶醉,還不快些下山逃命,設非我念在昔日的情份上,這時你早已經血濺此地!”
說話之間,林南平已將遊一中負在背上,遊一中恨恨的說了聲“走”,林南平展開輕功直向東南馳去。
“彩虹龍女”和鄧麗珠等人,雖然個個暗泛怒火,但因遊一中已負內傷,因而並未再加阻難。
“海棠仙子”望著遊一中負傷離去的背影,雖然有一絲淒涼之感,但心中卻如釋重負!
她抬頭一看東天,全蛇道道,朝霞滿天,旭日正冉冉升上地平線!她的心胸一暢,不由綻靨笑了,二十多年來,她似是一直陷身在混混噩噩的夢境中,如今,天已大亮,惡夢已醒!
富麗英等人默默靜立,俱都同情海棠仙子的身世和遭遇。
這是見她黛眉一展,櫻屠含笑,雍容的面龐上突然充滿了光彩,俱都暗機海棠仙子的修為,已到了洞澈人生的境界。
尤其,汪燕玲和朱綵鸞,再度看到海棠仙子的開闊心胸,這令兩人對人生的真諦,又有了更深一層的認識。
但是她們都不知道,海棠仙子固然修為有素,而真正給她勇氣和欣慰的是自嬰兒時期便被她撫育成長的愛徒江天濤,和自女孩便被她收為女徒的雪丹鳳兩人。
她雖然至今仍是潔玉般的女兒之身,但她卻視江天濤和雪丹鳳如己出的兒女,愛護備至。
任何與她遭遇相同的薄命少女,都難逃“虛度芳華紅顏老;孤悽歲月無盡期!”的命運。
但是,海棠仙子沒有,因為她有了精神寄託,一心教授兩個愛徒讀書習武,而忘了愁苦和寂寞。
汪燕玲見海棠仙子剎那間恢復了平素光彩,第一個忍不住迷惑的問:“那位遊前輩,何時到達此地P怎會和您交手博鬥?”
海棠仙子見問,淡雅一笑道:“四更時分他們便到了,但是他進洞第一句問的是你濤哥哥和你雪姊姊兩人,因為他聽“盲尼”盛機你濤哥哥的資質而不服。
當他聽說你濤哥哥不在時,又藉故和我試招,而企圖測知你濤哥哥的武功究竟到了什麼火候……”
朱綵鸞不由關切的問:“難道那位遊前輩不是來來……呀!”
說至此處,突然不知如何措詞才合適,頓時支吾不知如何說下去。
海棠仙子豈能聽不出朱綵鸞末說完的話意?潔玉般的雙頰上,也不禁掠上兩片紅雲,風趣的笑著道:“果真有那個意思,何必還帶個徒弟來!”
彩虹龍女判斷似的道:“以晚輩看,他帶徒弟來的真正目的,絕不是來拜見仙子前輩,而是特地來與濤哥哥較技一爭高低。”
海棠仙子立即機聲道:“珍姑娘說的不錯,正是那個意思!”
富麗英深謀遠慮,不由憂慮的道:“聽那位遊前輩的口氣,他覺得玉簫絕技似乎是舉世無敵……”
話末說完,海棠仙子不由失聲一笑道:“如果你們再晚來片刻他就要撒手丟蕭了!”
富麗英和汪燕玲等人見“海棠仙子”說得有趣,俱都忍不住“格格”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