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隱西山,暮色漸濃,宮道上行人絕跡,江天濤匹馬單劍,一身藍衫,迎著夜風,放馬疾奔。
繞過鬆桃城,已是起更時分了,一輪皓月,衝出東方天際的烏雲,冉冉上升,給黑暗的大地灑上一層蒙攏光輝,逐漸大放光明。
江天濤坐在平穩狂奔的小青馬背上,目光茫然望著如飛迎來的村鎮景物,心中盤算如何儘快趕回九宮堡。
他知道,位於堡外絕壁下的廣大花園,雖然很少有人前去,但這多天來,花圃凌亂,徑無人掃,恐怕自己的行蹤,也早為堡中發現了。
因而,他決定先回海棠洞,見過恩師和雪姊姊後,再與玲表妹聯絡。
心念間,焉然傳來一聲隱約可聞的深沉暴喝。
江天濤心中一驚,急忙凝神,只見前面橫臥在官道上的大鎮前,一道寬大黑影,剛由大鎮內,如飛衝出來。
看那寬大黑影,衣袂飄拂,身法靈捷,一望而知不是庸手。
就在這時,又有三道快速身影,疾如飛丸流矢,徑由大鎮內,匆匆追了出來。
江天濤看得出,匆匆追出來的三道人影,雖然也不是泛泛之輩,但較之寬大黑影,似乎又遜了一籌。
這時,繁星滿天,夜空高遠,月光照徹四野,三五里內,景物清晰可見。
前面的快速人影馳來,江天濤的馬放開四蹄奔去,眨眼之間已能看清寬大黑影的手中,倘提著一柄烏光閃閃的三尺長劍。
同時,也看清了後面的三道人影,一個使厚背大砍刀,一個用亮銀索子鞭,另一個似是提著一對瓦面金鋼鋸。
三人這時,一人居中,兩人分散左右,顯然企圖形成包圍截擊之勢。
而飛奔在前面的寬大黑影,分明可以展開輕功,迅速逸去,但他卻故意頻頻回頭有意將速度遲緩下來。
江天濤生就俠骨義膽,看到這等不平之事,豈能不管?怎奈他一心懸念玲表妹的安危,急於趕回幕阜山,深怕中途羈延時間。
加之,前面寬大黑影,故意放緩速度,顯然有意讓身後三人追上趁機痛懲一番,如果對方沒有制勝把握,自是不敢冒這份險。
心念間,距離前面寬大黑影,僅餘數十丈了。
舉目再看,寬大黑影已自動將身形停在官道上,而且橫劍以待,同時,不停地轉首,向著江天濤望來。
江天濤這時才看清寬大黑影的身材並不太高.,但卻穿了一龔寬肥黑衫,和一幅極大的黑綢,罩著頭臉,僅留一雙黑白分明,閃閃生輝的靈活眸子露在外面。
江天濤看得劍眉一皺,覺得這情形倒和他進入九宮堡時相同。
心念間,持厚背大砍刀的一個,已首先追至矇頭人近前。
持刀的是一個年約五十餘歲的青衣老者,濃眉虎目,灰髮灰須,這時大喝一聲:
“不留下命來想走嗎?”
大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大砍刀,一招“力劈華山”,挾著一陣勁風,猛向黑綢矇頭,手持烏劍的人狠狠劈去。
黑綢矇頭人似乎根本沒將持刀老者放在心上,一俟砍刀劈下,身形略微一動,雙肩一晃,烏光劍趁勢一招“撥雲見日”,劍尖輕巧地一點刀面,按著一招“怒蛇吐信”,劍光疾如奔電般,已到了青衣老者的右腕。
青衣老者面色大變,一聲驚叫,疾沉右腕,身形暴退兩丈。
左邊追到的是個矮胖身形,怒眉豹眼,一身黑衣的中年壯漢,手中提著一對瓦面金鋼鋸,已追得頭上微微兒汗。
右邊追到的是個二十八九歲的勁衣青年,飛眉俏眼,朱唇白麵,他用的是根亮銀索子鞭。
兩人同時追到,但也同時愣了。
蒙頭人橫劍停身,並末追擊,僅不屑的看了其餘兩人一眼,按著向江天濤望來,似乎頗存戒心。
江天濤見矇頭人出劍神速,乾淨利落,不由心中暗暗佩服。
心念間,已距四人不遠了,於是一撥馬頭,立即沿著路邊前進,看情形,他是決心要袖手而過了。
就在他正要撥馬而過之際,其餘追來三人,想是看出江天濤無意插手,暴喝一聲一湧而上,三人兵刃齊下,猛向矇頭人瘋狂撲去。
江天濤看得劍眉一庹,不由將馬放慢了些,但他依然沿著路邊前進。
矇頭人冷冷地標了江天濤一眼,依舊毫不在意地揮劍迎敵,出劍之靈巧,身法之輕捷,確屬少見。
三個圍攻的人,倒也堪稱高手,只是遇到矇頭人這等身手的人,就顯得有些捉襟見肘,用武無地了。
矇頭人一支長劍,千奇萬幻,不可捉摸,時而凌空起舞,時而如黑蝶穿花,條忽間精芒電掣,眨眼間劍影如林。
圍攻的三人,雖然使出渾力解數,依然是被迫得手忙腳亂,顧此失彼,左對右擋,有退無進。
江天濤覺得矇頭人劍法,絲毫不遜於自己,深信圍攻的三人絕佔不了便宜,於是,一抖絲僵,放馬馳去。
就在他放馬的同時,驀聞持刀老者,急聲高呼道:“馬上小俠,為何不助老朽一臂之力?”
江天濤僅回頭看了看,依然放馬飛馳,心想:你們三對一,已違背了武林規矩,居然還厚顏求援?心念末畢,右側田野間,驀然傳來一聲蒼勁怒喝:“孫香主,林舵主已死,千萬不能放走這小子。”
江天濤聞聲轉首,只見兩道快速人影,徑由右前方,越野馳來,身法之快,疾如流矢,眨眼已至路邊不遠。
當前一人,是個霜眉銀弩,紅光滿面,身著褐色長衫,手提一根齊眉鐵棍的七旬老人。
持棍老人,目光炯炯,一蓬銀髮,飄散胸前,手中那根鐵棍,十分沉重,至少百斤,一望而知老人是個功力深厚的不凡高手。
緊緊跟在持棍老人身後,是一個一身紫衣,手提一對雙刃護手鉤的中年虯髯猛漢。
中年猛漢,紫面膛,身軀高大,肩闊背厚,一對藍光閃閃的護手鉤,分明喂有劇毒。
江天濤打量間,已離開了現場二十丈以外,由於又來了老人和壯漢,他突然對矇頭人的安危擔心起來。
根據方才持棍老人的怒喝,他們今夜絕不會將矇頭人輕易放過,現在已經三人圍攻,稍時也定會五人齊上。
心念間.不由將馬慢下來,又覺得這等不平之事,豈能袖手不管。
回頭再看,只見身後數十丈外的官道中間,人影縱橫,兔起鵲落,寒光閃閃,怒喝連聲,五人早已開始圍攻了。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一撥馬頭,如飛回馳。
舉目再看,情勢果然已變,矇頭人已被團團圍在核心,一柄長劍,雖仍有攻有守,但已沒有方才自然。再看圍攻的五人,個個精神抖撤,俱都奮勇前撲。
持刀的灰髮老者,劈、砍、掃、剌,急勁狠沉,使鉤的猛漢,藍光閃閃,鉤、繞、鎖、斬,上下翻騰盤旋。
一根亮銀索子鞭,忽左忽右,挑、刺、掃、絞,如練鞭,兩柄瓦面金鋼鋸,搗、戳、磕、打,一招緊似一招。
尤其,褐衣老者鐵棍,盤旋如飛,有若矯龍,時而烏雲蓋天,迫使矇頭人身形下落,時而枯樹盤根,逼得矇頭人,縱躍凌空。
被困在核心的矇頭人,一柄烏光劍,同旋翻舞,翩若游龍,迎鉤、封刀、拒棍、壓鞭,身靈技巧,眼明手快,雖然在如此激烈搏鬥中,矇頭人的那雙閃閃眸子,仍不時循著蹄聲,望向飛奔而回的江天濤。
江天濤已看出矇頭人的劍術,似是遠超自己之上,雖被五個老少高手圍攻,並無絲毫敗家,他的身手不自然,完全是由於那襲不合身的寬大黑衫。
心想:既然沒那麼高大的身材,何必硬穿那麼肥大的衣服。
心念間,不自覺地將馬放慢了,他在想該不該插手多管這件不平之事。
就在他將馬放慢,神色略顯遲疑之際,現場的情勢,條然變了。
只見矇頭人的飛旋身形,突然一個琅滄,按著慢了下來,而且一支長劍,左封右架,上檔下攔,頓時變得守多攻少,出招也顯得紊亂了。
圍攻的五人一見,精神大振,一聲吆喝,鉤刀猛剌,鞭棍齊下,聲勢猛不可當。
江天濤看得雖然有些迷惑不解,但不能見危不救,於是兩腿一扣馬腹,小青一聲長嘶,放蹄向前衝去。
江天濤來至近前,急勒坐馬,震耳一聲暴喝:“快些住手……”
暴喝聲中,小青一聲怒嘶,前蹄條然仰起,江天濤轉身撤劍,趁勢躍起,寒光閃處,飄然落在馬前。
這聲暴喝,聲如春雷,震得圍攻五人,心悸耳鳴,紛紛暴退。
手持齊眉鏡鐵棍的七旬老人,煽動霜眉,目光炯炯,滿面怒容的打量著江天濤。
其餘四人,各守一方,也同時以驚異地目光向江天濤望來。矇頭人手橫島光劍,峙立中央,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閃閃生輝,一直在江天濤的俊面上,溜來溜去,既不發言,也不吭氣,看來毫無一絲感激之意。
持棍老人方才曾見江天濤放馬奔去,看他儒巾藍衫,鞍側掛劍,便知不是凡手,這時見他橫劍卓立,星目閃輝,文雅中透著英氣,愈加肯定這個俊美的藍衫少年,不是等閒之輩。
於是,面色一整,但仍沉聲問:“閣下可是路見不平,有意拔刀相助?”
江天濤微軒劍眉,僅冷冷地回答說:“不錯!”
青衣持刀老人,雙眉一豎,突然急上一步,厲色怨聲問:“聽閣下的語氣,可是決意要插手過問這件事?”
江天濤立即搖搖頭道:“在下並無此意,只是希望你們單打獨鬥,不要以多為勝,破壞了武林規矩。”
話聲甫落,手持雙鉤的猛漢,也突然一瞪環眼,大聲道:“本幫逮捕反幫叛徒,以便解回總壇按律治罪,這是本幫的事,與武林陋規有何相干?”
江天濤聽得心頭一震,目前勢力最雄厚,組織最龐大,幾與各大門派並駕齊驅的最大幫會,首屬三釵幫?
三釵幫設壇東梁山,控制長江隘口,分舵遍及各省,沿江大小七十二湖,均有高手執掌,幫中英豪薈萃,均是聞名江湖的傑出人物。
幫主金釵富高麗,總掌全幫大權,銀釵皇甫香,掌管內外三堂,玉釵甫湘珍,執掌全幫督巡。三釵雖是異姓,但卻情同姊妹,誓共生死,其中以玉釵年紀最小,而也以她的功力最高。
玉釵終年督巡在外,行蹤神秘飄忽,故而有彩虹龍女之稱,暗含彩虹一現,矯龍難見之意。玉釵對犯律的幫眾,制裁極嚴,因而全幫上下,無不懼她三分,即使各派門人,也多聞玉釵,而有所顧忌。
江天濤雖然不懼三釵,但也不願招惹這些雌老虎,為了證實現場五人是何幫派,因而不解地問:“不知五位屬於哪一個幫派?”
灰髮持刀老者見問,傲然哈哈一笑,極輕蔑地說:“根據你的話,即知你是一個初入道的雛兒,連現在江湖上聲勢最顯赫組織最龐大,集天下英豪於一體的三釵幫你都不知道,足見你是如何的孤陋寡聞了。”
江天濤本不願多事,也懶得和江湖上的門派幫會發生糾葛,而持刀老者充滿譏諷意味的話,著實可氣,因而搖搖頭,故意冷冷地道:“在下從未聽說江湖上有個什麼三釵幫。”
持刀老者原就恨江天濤方才沒有援手,反而回頭多管閒事,這時一聽,頓時大怒,脫口一聲怒喝:“今夜就要你知道。”
厲喝聲中,飛身前撲,手中厚背大砍刀,依然是力劈華山,挾著一陣疾勁風聲,猛向江天濤的當頭剌去。
江天濤冷冷一笑,不由輕蔑地道:“我看你八成只會這一招。”
說話之間,身不閃,腳不移,右臂運足功力,長劍閃電對出。
冷芒一閃,當琅一聲,火星飛濺中,暴起一聲刺耳嚎叫,灰髮老者的厚背大砍刀,應聲脫手而飛,幻起一道寒光,直射半禳C灰髮老者,只驚得魂飛天外,厲嚎擊中,暴退兩丈,左手握著右腕,橫眉苦臉,冷汗油然,目光驚急地望著江天濤。
褐衣持棍老人,看得面色一變,其餘三人俱都愣了。
橫劍立在中央的矇頭人,雙目冷電一閃,似乎也吃了一驚。
褐衣老人霜眉一豎,厲聲問道:“閣下可是蓄意與本幫為敵?”
江天濤冷然卓立原地,依然冷冷地說:“在下只論正義公理,不論是何門派幫會!”
褐衣老人一聽,臉上頓現殺氣,暴喝一聲:.“孫香主,殺...”殺字出口,五人齊聲吆喝,各揮兵刃,猛撲江天濤,青衣老者,早至田中撿回刀來更是奮不顧身,爭搶先機。
江天濤一見,頓時大怒,不由輕蔑地期聲一笑,道:“江湖幫會,到底不如正宗門派的規律嚴格:…”說話之間,急凝功力,身形動處,勁氣瀰漫,長劍振臂一揮,幻起寒星萬點,乃帶絲絲劍嘯。
橫立在一旁的矇頭人,看得身軀一戰,雙目中冷芒閃爍。
褐衣老人面色大變,驚得脫口急呼道:“果然不是凡手,大家小心了。”
急呼聲中,飛舞鐵棍。聲勢猛不可當,其餘四人,各展所學,交相攻擊,乘隙進襲。
江天濤長劍出手,才知道這時的劍術,已非旬日以前可比,因而精神一握,揮劍如飛,綿綿劍勢宛如波浪翻滾,只見寒星飛灑,漫天銀虹,身形盤旋,勁氣生風,眨眼之間,已將圍攻的五人罩在劍光之中。
圍攻的五人,個個大駭,只覺光芒耀眼,寒罡襲面,看不出劍勢虛實,分不出人在何處,俱都驚呼嚎叫,進退無路。
橫劍旁觀的矇頭人目光驚急,躍躍欲試,不知他是要幫著江天濤,抑或是救被困在劍光中的人。
江天濤本是路見不平,臂助蒙面入,沒想到這時五人圍攻他時,矇頭人反作了旁觀,袖手不前。
由於怒氣衝動,江天濤的劍勢逐漸加緊,同時怒聲道:“爾等一味糾纏,可不要怨在下傷人了。”了字出口,精芒暴漲,劍光一回,暴起一聲惶恐驚喚,持刀老人的左肩上,當先被寒芒劃破了一道血槽,殷紅的鮮血,頓時滲出來。
持刀老人哪裡還敢再戰,一式“懶驢打滾”就地滾了出來。
就在持刀老人就地翻滾的同時,洶湧劍光中再度暴起一聲慘叫,一道藍光,直射路邊,一柄喂有劇毒的護手鉤,噹的一聲,插在地上。
虯髯猛漢的右臂,也被冷鋒劃破了一道,慘叫聲中,飛身暴退出來。
緊接著,褐衣老人、中年胖漢和青年,紛紛縱出圈外。
江天濤停身橫劍,同時,忿忿地看了一眼正以奇異目光望著他的矇頭人。
褐衣老人面色蒼白,額角滲汗,鼻息叮叮微喘,忿怒驚急地望著江天濤,氣急地沉聲道:“閣下劍術,實屬少見,老朽十分佩服,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尊師何人,仙鄉何處,以便老朽飛鴿報於本幫幫主……”
江天濤正在怒火高熾之際,懶得和他們嚕嚷,因而,冷冷地道:“徒忌師諱,不便奉告,至於在下是誰,也無相告必要。”
灰髮持刀老者,尚以為江天濤懼怕三釵幫的勢力,不敢說出師承,姓名和居處,因而傲氣一振,怒哼一聲,向著褐衣老人一揮手,恨聲道:“蘇舵主我們走,除非他跑到琉璃國,還怕踩不出他的底細來,我孫北展總有一天要他一步一個頭,磕到東梁山。”
說話之間,當先縱下官道,倉惶越野馳去。
、褐衣老人持鉤猛漢,以及使鞭用金鋼鋸的兩人,似是深怕江天濤聽了持刀老者的話怒而殺人,俱都迫不及待地紛紛起步,緊跟持刀老者身後離去。
江天濤最氣的是黑衫矇頭人的不通情理,對持刀老者的洩忿豪語,則根本沒放在心上。
這時見矇頭人依然橫劍立在原地,一雙明亮眸子,一直在他的俊面上閃來閃去,看來毫無一絲感激之意,因而怒哼一聲,不屑地看了矇頭人一眼,飛身縱向馬前。
就在他飛身縱向馬前的同時,身後驀然響起一聲清脆悅耳地驚急嬌呼:“喂,不要走!”
嬌呼聲中,江天濤已飛身縱落馬上,他雖然吃了一驚,沒想到矇頭人是個女人,但他聽得出,清脆的聲音中,含有命令的意味,加之他心頭仍在生氣,因而看也不看一眼,一撥馬頭,直向正東馳去。
矇頭女一見,頓時大急,不由嬌聲急呼:“喂喂,站住,你看我是誰?”
急呼聲中,玉手一揚,罩在頭上的黑綢,應手而落,一張清麗出塵,秀逸絕倫的芙蓉玉面,立時呈現出來,他竟是一個豆寇年華的豔美少女。
少女黛眉如晝,鳳目如星,瓊鼻櫻口,肌膚似玉,一頭烏髮,秀卷如雲,上插一支紫血飛鳳玉釵,愈顯得風華絕代,嬌豔無比,她揮動著手中黑綢,再度焦急地道:“喂,你看看我是誰嘛!”
江天濤哪裡肯聽,依然放馬飛馳,心說:你就是九夭玄女我也不理。
雲發少女本是心高氣傲之人,這時一見,芳心又急又氣,鳳目中頓時急出兩顆晶瑩的淚珠來。
想想,她自身所到之處,無不畢敬畢恭,唯唯應是,奉如神明,今天哪裡受得下這等委屈,不由氣得含淚恨聲道:“哼,你就是跑上九層天,我也要追你到陵霄殿。”
坐在飛馳馬背上的江天濤,聽得暗暗搖頭,心中十分懊惱,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這是何苦,兩頭都不說好。
心念間,已至鎮前,他斷定這坐大鎮內必有三釵幫的分舵,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一撥馬頭,繞鎮而過。
江天濤一面放馬飛馳,一面仍想著剛才發生的事,真是愈想愈氣。
但想到方才沒回頭看一眼那個矇頭女時,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聽她口氣,似是已經氣極,將來萬一再度遇上。也好防她出手偷襲。
如今,既不知她是少婦,也不知是她是少女,更不知她有多大年紀。
心念間,不自覺地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大鎮。
回頭一看,不由一愣,只見數點灰白小點,連由大鎮中,直射半空,按著分散開來,各奔西東。
其中雨點,飛速特快,在微微偏西的絞潔月光下,疾如流星,沿著官道,徑向這面飛來。
江天濤看得十分不解,凝目再看,竟是兩隻肥壯的灰白飛鴿。飛鴿速度快得的確驚人,轉瞬之間,已飛到江天濤頭上,但高度已達數十丈了。
江天濤心中一動,恍然大悟,這必是三釵幫的訊鴿,也許是報告他們的林舵主被矇頭女殺了,也許是通知前面的分舵,對他加以截擊。
念及至此,心頭條然升起一股焦急怒火,他雖然不懼三釵幫的沿途阻撓,但卻極怕因此延誤返回幕阜山的時日。
光潔的明月,隨著小青如飛的狂奔,逐漸西沉,四更時分,已到了干城以東的大河渡口。
由於時間尚早,渡船尚末開始,江天濤只得在一座小店內打尖,給小青兩個時辰的休息和進食的時間。
渡過大河,已是朝霞滿天了。
江天濤上馬,沿著官道繼績向東飛馳。
不出十里,前面現出一座丘陵隘口,陵上生滿叢林,一片油綠,官道直達丘陵中間的凹處。
江天濤來時曾通過丘陵地區,知道起伏綿延的丘陵內,倘有兩條官道,數座大鎮,市面十分繁華。
官道上雖然多是前來渡河或渡河過來的行人商旅,但俱都沿著路迸前進,因而並不影響江天濤放馬飛馳。
江天濤前進中,漸漸發現由丘陵隘口過來的路人,多以驚疑擔憂的神色和目光向他望來。同時,有不少路人,以警告的目光望望他再看向身後的丘陵隘口。
江天濤心知有異,舉目一看,只見丘陵隘口處,散立著不少人影,尚有馬匹,前去的人,神色遲疑,過來的人,匆匆急急。
漸漸已能看得清楚,散立的人影,俱是身背單刀的勁裝大漢,而在大漢之間,尚立著一僧,一叟和一個少婦。
僧人在左,老叟在右,少婦卓立正中。
少婦一身黑色勁衣,背插長劍,柳眉杏眼梨花面,身段輕盈,儀態不俗,一張塗丹櫻口,正在啟合,露出一線瑩潔玉齒,看她神態,似是正在向一個騎青花馬,穿籃衫的青年人盤問。
右邊的僧人穿灰衣,持月牙鏟,年約四十餘歲,看來並無兇戾之氣。
老叟一身土布葛衣,徒手末攜兵刃,手裡拿著一個長約三尺的旱菸袋,想必就是老叟的兵器了。
在道路的一邊,倘有一個騎花馬的藍衫少年書生,在十數背刀大漢的包圍下,戰戰兢兢地等候著盤問。
江天濤打量間,距離隘口已不遠了。
小青見前面有人擋道,不由昂首發出一聲長嘯,反而向隘口處加速馳去。
隘口虛的少婦僧叟和數十背刀壯漢,聞聲俱都舉目望來,當他們抬眼的一-那,不少人雙目一亮,脫口低呼道:“點子來了!”
輕盈少婦一見,即向左右一揮手,數十壯漢,迅速散開,同時大聲吆喝,命令兩個身穿藍衫騎馬的人,趕快上路。
兩個身穿藍衫的青年人,自是如獲大赦,忙不迭地上馬,一扣馬腹,慌張衝進隘口,如飛馳去。
江天濤早已看出少婦等人的來歷和目的,來至近前,自動勒馬停止,這時他才發現輕盈少婦,較他在遠處看的尤為豔麗。
根據她立站的位置,斷定她是領袖丘陵山區的首腦人物。
小青四蹄尚末立穩,豔麗少婦已抱拳為禮嬌聲道:“閣下來得好快,可否請下馬一談。”
江天濤見少婦和言悅色,雖然內心微泛怒火,卻也不便發作,只得馬上拱手,也平和地說:“在下急於趕路,無暇久停,夫人如有話就請快說。”
豔麗少婦突然嬌面一紅,不由柳眉一皺,含笑薄-地望著江天濤,似乎怪他的稱呼說錯了。
江天濤看她芳齡至少已有二十六七歲,自信沒有呼錯,但見她微顯不高興地樣子,急忙改口說:“姑娘有話儘管說,在下實無心久待。”
豔麗少婦一聽江天濤改呼姑娘,不由嬌靨更紅了,急忙含笑道:“小女子羅豔珠,恭為三釵幫第九十九分舵主,頃接本幫鴿訊,閣下曾於松桃以東貢糧鎮,單劍力敵本幫高手五人,小女子聞訊十分佩服……”
江天濤末待鈕麗少婦羅豔珠講完,立即插言道:“貴幫五人聯手圍攻一矇頭女子,在下路見不平,因而與貴幫五位動手。”
羅豔珠神秘地一笑,含意頒深的道:“閣下救了那位矇頭女子,她今後自會報答閣下……”
江天濤一想到那個不通情理的矇頭女子,心中便不禁微泛怒火,因而,劍眉一軒,沉聲說:“羅舵主攔住在下的去路,如果盡是這些瑣事,請恕在下要走了。”
說著,就待抖疆催馬。
布衣老叟一見,急忙舉手高聲道:“閣下請轉老朽一言。”
江天濤見老人神色溫和,也謙和地道:“老人家請講。”
布衣老人急忙謙遜她說:“不敢不敢,我們舵主絕早在此候駕,並無惡意阻攔,僅有幾句上峰轉達的話與閣下商議,絕對延誤不了閣下如期趕至幕草山。”
江天濤一聽,心頭猛地一震,面色立變,他確沒想到三釵幫的暗探如此厲害,僅僅一個夜晚的時間,便探出他的目的地是幕阜山,由於心中一驚,不由急聲道:
“老人家有什麼教言,請講當面,只要在下力能所及,無不遵命。”
布衣老人一聽,和藹的老臉上,立即閃過一道興奮光采,愉快地應了個好,立即鄭重地說:“本幫成立宗旨,在溶天下英豪與一爐,協力衛道,共扶正義,本幫幫主竭誠請閣下加盟……”
江天濤末待布衣老人說完,立即婉言含笑道:“人各有志,請恕在下有負盛意,礙難答允。”
豔麗少女羅豔珠,急忙補充道:“閣下如願加盟,總壇萃英廳上的金交椅,任由閣下選擇。”
江天溝聽得有趣,不禁仰夭一陣長笑,聲如金鳴王振,親蕩林野,歷久不絕。
豔麗少女羅豔珠和一僧一叟,俱都聽得面色一變,根據這聲悠長清越的笑聲,傳信飛鴿傳來的消息不虛,馬上藍衫少年的內功修為,果然已非一般一流高手可比。
江天濤童心末眠,有意打趣三釵,因而斂笑朗聲問:“請問貴幫萃英廳上的金交椅,可包括貴幫幫主的寶座在內?”
如此一問,豔麗少婦和老叟的面色,同時一變,持鏟僧人立即單掌合十,朗聲宣了一聲阿彌陀佛,按著沉聲道:“小施主言詞狂傲,意含輕蔑,本舵雖然奉命不準與小施主動手過招,但貧僧職責所在,少不得要向小施主請領幾招絕學了。”
了字出口,身形已凌空躍起兩丈,手中月牙鏟,一招“金剛開山”,挾著一陣卷空勁風,直向江天濤的當頭砸下。
江天濤冷冷一笑,縱馬已至一丈以外,一長身形,凌空躍至僧人之上,寒光一閃,長劍同時撤出鞘外。
身在空中,檸腰一挺,立變頭下腳上,手中長劍,疾演“劃地分界”,幻起一道弧形匹練,直劃僧人的肩頸。
持鏟僧人一招擊空,頓覺腦後生風,心知不妙,急墜身形,腳尖一著地面,飛身暴退兩丈。
江天濤一劍劃空,趁勢疾演“雲裡翻身”,一個筋斗,再至僧人頭上,大喝一聲,長劍猛劈而下。
持鏟僧人大吃一驚,厲喝一聲,橫鏟托出。
輕盈少婦和布衣老叟看得面色大變,同時急呼:“少俠手下留倩……”
江天濤劍勢雖仍閃電劈下,但已減去四成真力。
當螂一聲,火星飛灑,持鏟僧人被震得一直向後琅槍退去。
人影閃處,布衣老叟,飛身前撲,伸手將僧人扶住。
江天濤藉著反震之力,身形再度彈起,飄然落在馬上,一扣馬腹,小青一聲怒嘶,放蹄向隘口衝去。
布衣老叟雖然震驚江天濤這份輕身功夫,但仍沒忘了高聲疾呼:“老朽之言,務請少俠三思。”
江天濤依然以玩笑的口吻,朗聲道:“三釵如肯下山親迎,在下極願一遊東梁山。”
說罷,又是一陣少不更事的哈哈大笑,直向丘陵地區內馳去。
江天濤飛馳中想到自己的功力劍術同時猛進,心裡也不禁暗暗欣喜,想到雪姊姊的叮囑,希望他以嶄新的姿態再見恩師,這話果然被雪姊姊言中了。
馳出丘陵地區,直奔辰州。
這時湘北一帶,正是倉盈庹實的豐收之後,農作閒暇,百姓都藉此延神賽會,相互宴飲,到處都是一片昇平景象。.沿途雖然十分熱鬧,但江天濤無心瀏覽,只是飛馬向前緊趕。
所幸由丘陵地區,直到渡過湖水,一路上十分順利,莫說沒碰到三釵幫的高手截擊,就是沿途武林人物,也幾乎絕跡。
江天濤一心趕路,如之沿途十分熱鬧,因而並未留心沿途的武林人物何以突然減少的原因。
雖然酒樓茶肆間,曾經盛傳著一件武林大喜事,但江天濤都在打尖時間闢房進食和休息,是以也未曾聽見。
渡過湖水,已是西未時分,湘陰城已是燈火萬點輝煌如晝了。
江天濤知道湘陰西關的湘北鴨子樓最著名,各色鴨肉味美可口,風聞江南,因而胃口一動,立即將馬停下來。
將小青交給店夥,匆匆拾級登樓,由於正是晚餐時分,樓上幾乎滿座。
還好,在樓的一角,倘餘有兩張空桌,江天濤就在其中的一桌上坐下來。
他要一壺陳年好酒,三味極合胃口的鴨肉,火烤、醬滷、慢慢地自斟獨酌起來。
由於樓上看不到武林人物,也聽不到談論江湖上的事情,即使有三兩位看似武林中人,也都是白鬍子老頭。
湘陰為重鎮,城門通宵不閉,江天濤決定飲至二更過後再繼續起程,他想,小青有兩個更次的休息和進食草料,也足夠了。
他計算一下行程,如果三更以後起程,明日午時即可到達幕阜山,放好馬匹,登上系舟峰申時不到,便可拜見恩師了。
想到自襪棉中便將自己撫養長大的恩師海棠仙子,心中崇敬孺慕之心,油然而生,她不但是位恩如山高的師父,也是一位德如海深的慈母,他不知道何時才能報答恩師,及如何報答恩師的大恩大德。
繼而想到冰清玉潤,恬靜端莊的雪姊姊,一張幽蘭百合般的高雅秀麗面龐,立即在他的腦海裡浮現出來。
江天濤一想到這位自小在一起長大,直到現在才窺知芳心隱密的美麗師姊時,他使情不自覺地笑了。
一個掠過他心靈深處的少女,便是嬌小玲瓏秀美多管的表妹汪燕玲了。
他在想,不管恩師、表妹、雪姊姊,當他談到巧遇老饕,誤食朱仙果的事,她們都會忍俊不住,脫口而笑。
尤其,當她們聽到我的輕功內力,和劍術,俱都突飛猛進時,定會興奮地大讚我江天濤有福氣。
想到得意處,他忘了內心的憂急,和旅途的疲憊,他再度笑了。
心念間,三味野肉,一壺好酒,不覺已吃了個碗盤精光,壺底朝天。
就在這時,一陣爽朗的哈哈笑聲,徑由樓下傳來。
按著是一陣雜亂的登樓聲音。
江天濤心中一動,根據那聲中氣充沛的笑聲,知道樓下來了武林高手,而且不止一人。
凝目再看樓上,最初的客人,大都走了,現有的客人,都是新登樓的新客。
轉首一看窗外,這時才發覺三更已經過了,於是急忙起身,立即招呼酒保結帳。
就在酒保奔來結帳的同時,兩個老叟陪著一箇中年秀士已登上樓來。
中年秀士年約三十七八歲,面如古月,雙眉入鬢,一雙星目,朗朗有神,充滿了機智,身穿一襲月白長衫,手持描金摺扇,愈顯得神情瀟灑,儀態儒雅,令人一望而知不是等閒人物。
身後兩個老叟,一著青袍,一穿黑衫,俱都霜眉銀髯,紅光滿面,神色和藹中透著慈祥,與人無限親切之感。
江天濤一面打量,一面付了酒資,正待離去,驀見中年秀士,停身樓口,正神情迷惑地望著自己,似是在竭力回憶什麼已忘之事。
身後兩個老叟,似是漠不關心地看了江天濤一眼,發現中年秀士突然停步不前,才向江天濤故意打量起來。
江天濤根本不認識中年秀士,因而徑向樓口走去。
就在他舉步之際,驀見中年秀士,入鬢雙眉一皺,輕姨一聲,急步迎了過來,同時含笑迷惑地問:“這位少俠好面熟,似在什麼地方見過?”
江天濤究竟是閱歷淺鮮,心地淳樸,沒經過江湖磨練的人,這時見問,急忙停身,拱手含笑道:“請恕晚輩眼拙……”
中年秀土未待江天濤說完,急忙解釋說:“我姓皇甫,單名一個陽字,人稱玉扇秀士,世居此地湘陰城內,不知少俠尊姓大名,仙鄉何處?”
江天濤見人家誠懇地說出姓名居處,當然也希望自己說出來讓人家證實並不認識自己,因而謙和地道:“原來是皇甫前輩,久仰了,晚輩姓江,名雲帆,世居幕阜山九宮堡……”
九宮堡三字一出口,玉扇秀士和兩個老叟,心頭猛地一震,面色同時一變,不由以充滿了景仰的口吻,惶聲道:“原來是九宮堡少堡主,陸地神龍江老堡主的長公子,失敬,失敬。”
江天濤看了玉扇秀士三人的震驚神色,才慄然驚覺自己說溜了口,心中雖然懊悔,但表面卻謙遜地含笑道:“不敢,不敢,晚輩江天濤,今後尚請三位老前輩多賜指教。”
其中青衣老叟,略顯得意地傲然道:“老朽好友鎮拐震九州馬雲山,時常對老朽談及令尊江老堡主,禮賢下士,愛才如渴,尤其他格外受到老堡主的器重。”
江天濤見談起馬雲山,知道面前三人都是有名的人物,因而恭聲問:“敢問老前輩尊姓臺甫……”
青衣老叟愉快地哈哈一笑,道:“老朽褚一彪,人稱湘江叟恭長……”
話末說完,驀見玉扇秀士突然哈哈一笑,搶先說:“褚老英雄恭長馬雲山兩歲,故而稱他一彪兄。”
說著,側身一指黑衫老叟,代為介紹道;“這位是郝老英雄,人稱多臂哪託,現在已是銀髯及胸,白鬢霜眉,也應該改為多臂叟。”
把話說完,立即和多臂哪託,湘江叟,同時熱哈哈地笑了。
黑衫老叟多臂哪託,首先斂笑說:“江少堡主難得光臨湘陰,今夜由老朽作東,大宴鴨子樓,痛飲終宵,我們是不醉不休。”
江天濤見三人笑得勉強,玉扇秀士又無故接口介紹,頗令他有些懷疑,雖然斷定三人並無惡意,但他酒足飯飽,急於趕路,自是不會再應邀痛飲。
於是急忙拱手,婉謝道:“三位前輩盛情,晚輩業已心領,因有要事在身,不列久停,改日有機,再為叨擾。”
多臂哪託一聽,不由驚異地間:“怎麼,這般時候少堡主還要趕路?”
江天濤立即恭聲應了個是。
湘江叟突然雙目一亮.似有所悟地笑著道:“如不是少堡主急於趕路,老朽倒忘了明日令尊大人為汪姑娘設擂招親的大喜事……”
江天濤一聽,渾身一戰,面色大變,右臂一繞,出手如雷,立將湘江叟的右腕扣住,劍眉一軒,厲聲問道:“老前輩,你說什麼?”
玉扇秀士和多臂哪託,對江天濤出手扣住湘江叟的右腕,俱都吃了一驚。
雖然,湘江叟是在無備的狀況之下,但以褚一彪的功力經驗,仍應該親身閃開,或出招反搏,結果竟被牢牢扣住,設非江天濤在厲聲怒間之際,尚加上一個老前輩,玉扇秀士和多臂哪託,恐怕早已出手了。
湘江叟早在江天濤報出姓名身世時,便已對九宮堡設擂招親的事感到迷惑,覺得有這等英挺俊拔,武功高絕的少堡主,何必再公然設擂招親。
這時右腕突然被江天濤扣住,雖然老臉微微一紅,但末發怒,反而迷惑地問:
“怎麼,這件事少堡主不知?”
江天濤渾身顫抖,無法解釋,只得鬆開右腕,激動地急聲問道:“老前輩可知明日何時開始?”
湘江叟看了江天濤的驚急神情,心知有異,但卻寬聲說:“少堡主不必過分憂急,以汪姑娘之武功,三五日內,也許難逢敵手,明日雖然辰時開始,第一日汪姑娘恐怕未必出場。”
江天濤心憂如焚,神志恍憾,急忙拱手急聲說:“三位老前輩珍重,告辭了。”
說罷奔至樓口,沿著樓梯,飛身而下,到達樓下,尚聽玉扇秀士三人同聲高呼:
“少堡主務請冷靜,須知欲速則不達……”
江天濤心亂如麻,哪裡還聽得進耳裡,高呼一聲多謝,飛身已至樓外,小青早已備好,正拉在一個店夥手裡,“長身形,騰身上馬,接過絲疆,直奔城內。”
這時三更已過,街上已無多少行人,江天濤縱馬如飛,穿城而過,直奔正東,小青放蹄狂奔。
皓月當空,晴空萬里,原野一片死寂。
江天濤坐在馬上,劍眉緊皺,朱唇緊閉,不時催著馬腹。
小青昂首豎須,雙目閃光,被江天濤催得幾近瘋狂,不時發出一聲震盪原骨的悠長怒嘶。
汪燕玲的偽病,瞞不過機智陰暗的毒娘子,早是他預料中的事,但他卻沒想到會公然擺設招親擂,而且這麼快。
想到江湖上武功高絕的少年俊彥,不知凡幾,萬一表妹汪燕玲不敵那還了得,即使表妹滿心不願嫁給對方,但為了父親在武林中的聲望和地位,也不得不委屈認命了。
江天濤痴呆地坐在鞍上,任由小青放蹄飛馳,他知道,即使累死小青,辰時以前也到不了幕阜山。
時光並沒有因江天濤的惶恐焦急而停止,豔麗的朝陽,像往日一樣地徐徐爬上了地平線。
江天濤迫切地舉目東看,根本還沒看到幕阜山的山影,而小青的肩背頸間,已滲滿了汗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