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入林蔭密佈的私家路,穿著制服的警衛見到他的車,很遠便站直敬禮。開到自家屋前,自動感應的車庫門緩緩開啟,留白的的車位仍是空著的,下車拍上門,微微笑,她開車,總是慢條斯理的。
進門只看到陽光正好,滿室明媚,阿姨正在廚房忙碌,聽到聲音抹著手迎出來,“今天先生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
擺著手讓她去忙,留白還沒有回來,但是她聲音裡的那點笑意仍舊迴繞在耳邊,心情不錯,追問了一句,“在準備晚飯?”
“是啊,”先生平時早出晚歸的,很少跟她搭訕,阿姨有些受寵若驚,趕緊回應,“這兩天太太胃口不好,每天都只吃一點點,所以今天特別弄了點開胃的小菜,先生也要在家吃晚餐嗎?”
“胃口不好——”肖在沙發上坐下,有點擔憂。是不是因為這個,留白才會請假去檢查,不該直接回來的,剛才還是應該去一次醫院,聽聽醫生的說法。
這麼想著,突然門外有剎車聲,顧不上聽阿姨接下來的話,肖轉身走出去,看到留白的車,靜靜停在車道上,透過車窗,看到她纖細的身影,垂著頭,不知在想些什麼。
剛才的好心情突然消失,想邁步走過去,但又頓住,車窗上倒映著雲的影子,看不清留白的表情,她長而柔軟的頭髮,垂在臉頰兩側,微微地有些波浪,彷彿無風自動。
留白,你怎麼了?到了家門口,卻沉默地坐在車裡,為什麼不回家?到底出了什麼事?只想抓著她問個明白,可是心裡竟然微微膽怯,皺皺眉頭,突然痛恨自己的懦弱反應,他終於大步走了過去,伸出手,輕輕敲打她的車窗,“留白,你怎麼了?”
她彷彿受驚,聞聲猛抬起頭來,只隔著一層玻璃而已,可是他竟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肖不再多說,伸手打開門,一把握住她擱在方向盤上的左手,將她拉出車外。只覺得她的手心,潮溼沁涼,指尖在他的掌握中,軟弱無力。
“肖——”被他拉得有些腳步不穩,留白伸出右手,扶上他的手臂,“不要拉,我會暈。”
擔憂勝過了心裡的不安,他將她的手臂輕輕握住,“為什麼去醫院?你怎麼了?”
“肖,我有話要對你說——”她抬起頭,聲音輕輕的。
“你要說什麼?”留白,你要說什麼?心裡模糊有些惶恐,只覺得她的手臂滑膩,搖擺不穩。低頭看過去,只是一驚,原來搖擺不穩的,並不是她,而是他的手指,竟然在微微顫抖。
留白維持著仰頭的姿勢,直直地看著他,良久,眼裡有些讓他不安的東西,慢慢地,一絲絲褪去,最後,竟露出一個微笑來,“肖,把頭低下來。”
“嗯?”不明白她的意思,但是這一刻的肖,幾乎是本能地低下了頭,耳側一暖,輕而柔軟的聲音,彷彿微風拂過,“你要,當爸爸啦。”
“什麼?”那句話好像從天外飄來,只是在耳邊打轉,他愣愣地維持著那個姿勢,完全呆住了。
柔軟的聲音重複了一遍,“你要,當爸爸啦。”
聽到笑聲,有些錯愕,然後發現竟然是從自己的嘴裡發出來的。從來都不動聲色,在商場上以厲害精明著稱的袁家一把手,這一刻竟然站在自家的屋前,笑得像個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