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走了幾步,凌澄道人一揮手道:“靜明、靜空,你兩個且先退下!”
一直左右峙立在賈宗成身旁的“白猿”靜明、“眼前報”靜空,聞言之下立即移步走開,賈宗成微拂衣袖,沉著臉一言不發。
見到賈宗成那憤恨難消的模樣,凌澄道人也不覺有氣,但是,正如谷直恕所說,這是什麼節骨眼了?便是有氣,這位青城派的大掌門也只好忍下啦,他走到賈宗成身邊,儘量將語聲放得平和:“師弟,呢,方才的這件事,可能……可能有了點誤會,但是,你的態度也未免過於衝動了些,也罷,是是非非,如今且不去談,好歹我們總是同一門牆的手足,任什麼結,能解開也就解開算了,回山之後,貧道會盡力為你開脫,大敵當前,我們不宜再鬧意見……”
賈宗成硬闆闆的道:“大師兄,我並沒有錯!”
凌澄道人壓著性子道:“現在不談這些,一切等回山再說……”
賈宗成固執的道:“是非只有一個,對就是對,錯就是錯,做對了,便不用在這上面反覆爭論,做錯了,自得接受懲處,就這麼簡單,我何須大師兄代為開脫?曲直之間,完全由我自行承擔!”
勃然大怒,凌澄道人氣沖沖的道:“你這是得寸進尺了,賈宗成,我業已向你做了讓步,你卻還想怎的?莫不成騎到我這掌門頭上來?”
咬著牙,賈宗成道:“我只求一個公道,一個清白!”
凌澄道人咆哮道:“什麼公道?什麼清白?給你臺階你尚不下,難道你還要我當著眾人之前承認我是混賬?”
冷冷的,賈宗成道:“並無此意,我只要大師兄聲明我賈宗成並未觸犯本派律法,更非數典忘祖,背叛師門之人,洗刷掉我的汙瑕即已夠了!”
大吼一聲,凌澄道人目瞪如鈴:“好個狂妄的東西,你你你……你這是在叫我打自己嘴巴,是在公然譭棄我的威信!”
賈宗成抗聲道:“不,我只是收回我的聲譽罷了!”
后角抽動,雙眉豎剔,凌澄道人大叫:“賈宗成,你真要反?”
一揚頭,賈宗成倔強的道:“用不著給我扣帽子,大師兄,我沒有對不起師門的地方,我僅要求你澄清我受到沾汙的名譽!”
怒“呸”一聲,凌澄道人狂吼:“你還有局的個名譽!”
一側,“北刀”谷百恕慌忙上前,一把拉開賈宗成,又急又氣的道:“你你……唉,賈老弟,你不是太也固執了麼?這些家務事留著回去再商談不好?卻偏生在大庭廣眾,敵我聚集的場會翻開來炒?也不相貽笑大方?你的掌門師兄方才業已表示讓步了,老弟,你亦不用過於認真,自己人有什麼事不能解決的?同心合力應付強敵才是正經呀!”
賈宗成雙目炯亮,滿臉凜烈剛正之色,他宏聲道:“谷大哥,並不是兄弟我故意找碴生非,更不是兄弟我有心在這種關頭難為同門,我只要求一個公道;方才掌門大師兄所說的話你們也全聽到了,他指責兄弟‘大膽狂妄’‘滅絕天良’逆跡已露,更口口聲聲,一句一個叛逆,一句一個畜生,谷大哥,我賈宗成今年四十五,自十八歲名列青城門牆,屈指數來,已有近三十餘年的歲月,在這三十年中,承蒙祖師慈悲,日沐青城恩典,一心為青城,全力為青城,三十年來,何嘗有絲毫愧對師門之處?我賈宗成如今家業俱就,名揚全川,更為青城派眼前最高輩份之弟子,我若錯了,仍自甘受掌門制裁,但是,我若不錯,卻為何自受這等侮辱、冤屈、斥責,以及誹謗?我不信服,所以我要掌門大師兄明斷是非,替我伸冤!”
發捎上指,氣湧如山,凌澄道人大吼:“賈宗成,你這孽障——”
谷百恕又急忙將凌澄道人勸開,邊連連跺腳:“老天,我的道爺,不好看啊,這算那門子把戲呢?一被未平,一波又起,大家都不能委屈一下麼?眼看著場面就不可收拾了啦……”
好不容易勸開凌澄道人,谷百忽又急急回來自賈宗成解說:“賈老弟,你就暫時忍一忍,讓一讓,不要一個勁猛往牛角尖裡鑽,行麼?等回山去,老哥我,負責管你擔待澄清這一切誤會,包管你的聲譽淨靜無暇,清白一如往昔……”
賈宗成咬著下唇,雙手互搓,頰肉在不住顫動,好一陣子,他終於異常不甘的點子點頭,沙啞的道:“好吧……”
大大吁了口氣,谷百恕用衣袖抹去額上汗水,苦笑道:“老弟,你總算賞臉了,這也是你探明道理之處,不錯,如今最大的問題不是你這檔事,孤竹幫的大批人馬還等在那裡準備鬆散我們呢……”
賈宗成低喝一聲,道:“這件麻煩……唉,我真不知該怎麼辦才好,紫千豪與我相交不惡,那熊無權也和我十分友善……”
輕輕拍了拍賈宗成寬厚的肩頭,谷百恕正色道:“各為本派,老弟,在門場師恩的大前提下,私人情誼便也說不上了,這一點你務須搞清楚!”
“好難人……”
谷百恕不再多說,轉身向那邊站著的凌澄道人微一點頭,於是,凌澄道人踏前一步,面向對立的紫千豪道:“時辰到了,紫千豪,你的險詐手段也施展得淋漓盡致啦,總算如你的願了,如今,你還有什麼可期盼的麼?”
業已看足了戲,紫千豪不由平靜調一笑,道:“道長,對一件事情的是非曲直,在取捨之間,智者自將有所抉擇,而結果你已經目睹,這是人心的背向,又怎能誣指是險詐手段?”
暴叱如雷,凌澄道人叫道:“利口小子,你懂得什麼叫‘人心背向’?滿口桐柴,貧道立即便要你明白你們這群賊匪盜寇的報應!”
紫千豪淡然道:“同樣的,我們也要叫貴派知道縱容門人,恣意行兇為惡的後果!”
凌澄道人狂笑一聲,吼道:“很好,紫千豪,你就劃出道來!”
這時——“北刀”谷百恕緩步向前,他瞅著紫千豪,慢吞吞的道:“姓紫的,你狂得離譜了!”
紫千豪夷然不懼的回視“北刀”,徐徐的道:“谷百恕,這句話你似乎應該向青城派的人去說才對,‘玄雲三子’合同‘銀壩子’的人馬,不問情由首先向本幫啟釁,又傷了本幫祁大頭領一隻右眼,殘害了本幫數十兒郎,這還不說,青城派的掌權者非但不自加檢點,約束門人,更竟揚言要本幫交出祁大頭領,縛赴青城山受罰賂罪,否則即將對本幫大施報復!你說說看,是他們狂呢,抑是我們狂?是他們離了譜還是我們離了譜?谷百恕,你也是江湖中人,非但江湖中人,更是江湖中大名鼎鼎的名人,而立身江湖,首重骨氣,如果我們被人迫害凌辱至此,吃了虧,受了氣,猶再跪下來向對方叩頭認罪,縛獻自己的弟兄,則我們還算是什麼?還有一點做人的最低尊嚴麼?恐怕不僅我們這群‘草-’無法緘默,就是換谷百恕你也一樣沒有這麼深沉浩蕩的修養吧?”
窒了一窒,谷百恕竟然無言可對!他在惱羞之下,頓時大吼道:“紫千豪,你的利嘴利舌並不能說服我,我也不管誰是誰非,我只知道你們混賬!”
紫千豪冷冷的道:“你在強詞奪理了,谷百恕!”
“呸”一聲,谷百恕厲烈的道:“刀劍之下,紫千豪,你才懂得什麼叫‘理’!”
生硬的,紫千豪道:“谷百恕,相信我們全想一試!
陰悽悽的一笑,谷百恕道:“‘南劍北刀’;江湖齊名,各在南北稱霸,前些日子,‘南劍’關心玉栽在你紫千豪的手中,我谷某人業已頗為不平,早欲尋你掂掂份量,如今天賜良機,我正可籍了夙願了!”
紫千豪大馬金刀的道:“谷百恕,只怕你將覺得這時機並不良好,而你的夙願也並不容易得償呢!”
谷百恕順手自後腰帶上抽出他那柄神鬼皆驚的熟牛皮刀鞘的牛角柄刀,這把刀,是砍刀的格形,寬沉厚重,背豐刃薄,他在手上掂了掂,冷森森的道:“這要比劃過才知道,是麼?”
雙目清冷如冰,紫千豪左手銀光閃爍的‘四眩劍’微微斜舉,安祥又鎮定的道:“當然!”
後面,“金手煞”熊無極踏前一步,拉開嗓門:“幫主,和青城的牛鼻子們沒啥規矩好講,我們就豁開來幹他個混江倒海吧?”
紫千豪穩重的道:“一切按照原訂計劃進行,小心應付!”
一搓手,熊無極大笑:“放心,他們八成是要栽了!”
谷百恕大怒道:“熊無極,你身為‘俠義道’人物,根源出自白道,卻與這些綠林盜賊混雜一起,更竟助紂為虐,倒行逆施,你也不怕白道同輩的聲討麼?”
嘿嘿怪笑,熊無極道:“我怕他們鳥的個聲討,什麼叫白道?什麼稱黑道?谷百漱,這並不是嘴巴喊,就算數的,要你個人的行為表現作準,你閣下與青城派的這批老鼻子不錯是掛著‘俠義’招牌,但你們的作風卻令人不敢恭維,比起孤竹幫來,老實說,你們才更像黑道人物呢,連心都黑了!”
谷百恕大吼:“你簡直滿口胡言!”
熊無極呲呲牙,道:“姓谷的,你更不正經!”
在一聲冷厲的怒叱之後,凌澄道人宏亮的道:“百恕,與這等卑鄙齷齪之人,尚有何話可說?”
熊無極狠盯著凌澄道人,陰沉沉的道:“我卑鄙齷齪,你這老牛鼻子也高明不到那裡去,說穿了,不過只是個掛羊頭賣狗肉的術士罷了!”
裂帛般狂關,凌澄道人堅眉嗔目的叫:“罵得好,熊無極,山人就看看你能奈我這掛羊頭賣狗肉的術士何!”
熊無極冷凜的道:“老子根本不含糊你!”
凌澄道人退後一步,昂烈的道:“青城弟子,本派聲威便在此一戰,無能以忍求和,只有以殺止殺!”
大喊一聲,熊無極叫道:“歪曲事實,混淆黑白,可恥亦復可笑!”
“笑”字剛才在空氣中進跳,斜刺裡,一抹青濤濤的寒光已“削”的一聲斬向熊無極的咽喉!
這溜寒光來勢之快,確是出人意外,更甚者,當耳朵裡聽到那刀刃破空的尖銳聲時,刃口已將沾上肌膚了!
閃電般狂翻,熊無極怪叫:“雜碎!”
叫聲中,也不知在什麼時候他的“金犀皮”手套業已戴上了手,大旋風似的倒轉而回,這位“金手煞”的雙掌已裂碑碎玉也似挾著萬鈞之力撲向那襲擊者——“北刀”谷百恕!
傲然冷笑,谷百恕單足足尖柱地,微微一幌,整個身軀已滴溜溜的側旋出去五步,他右手的雪亮砍刀斜向下指,以不變應萬變的等待熊無極第二次的攻擊!
熊無極一雙青虛虛放眼睛已經泛了紅,他暴吼一聲,右掌劈天,左掌拍地,在一片呼轟勁氣卷掃中,上揚下壓的掌勢立即匯聚向一個焦點——谷百恕而去!
是的,這是熊無極的拿手功夫“金手三絞式”的開山式——天地魂!
長笑如龍吟,谷百恕左手帶起一度半弧,右手刀卻猛的抖出圈圈光影,光影套著光影,而光影中隱響風雷之聲,猝然間與熊無極揮來的掌力相觸,在一串“波”“波”震盪裡,業已將熊無極的勁道消彌於無形!
高手相搏,只要一招,即可判明強弱之勢,方才熊無極與谷百恕交手的這個回合,已經證明了谷百恕功力之渾厚,比之熊無極確要更上一層樓!
但是,熊無極卻根本不管這一套,他大喝似霹靂,緊接著另一手“大旋渦”猛力展出!
於是,在他的雙臂急速的拋舞的大圓弧中,一輪輪的掌勁澎湃怒旋猛翻,呼轟著四散激盪,力道之狂烈兇悍,果然有如大海里混轉騰撒的巨大旋渦,而這一圈圈的旋渦又是交互相連的,衝撞不息的,宛如能將整個大地吞噬了!
谷百恕的刀身突然幻閃出一溜溜,一股股的靈色冷電,這些冷電吞吐伸縮,快若流光,更似一道道的長虹飛舞,它們以駭人的速度蓬射輝耀著投入熊無極的浩滔勁氣裡,每一溜寒電的飛投,便馬上將熊無極的旋渦力道破毀一圈,眨眼之間,熊無極又已退出三步。
這時——紫千豪冷冷一笑,道:“不錯,谷百恕,你這把‘黑角刀‘的確稱得起是把名刀!”
刀光立即匹練也似的還攻熊無極,在眩目的青電交織里,谷百恕怪笑道:“有興趣試試麼?”
熊無極挪展如龍騰蛇竄,翻飛穿走,一面揮掌格拒,一邊咆哮道:“且莫得意,姓谷的,老子一樣能交待了你!”
谷百恕的“黑角刀”,呼嘯著幻成一片波浪,一層接著一層的斬去,他陰陽怪氣的道:“你再回去練上十年才能說這種話,老熊!”
熊無極的雙臂飛揚,橫劈斜撞,上砸下掃,卻是毫不氣餒,他“呸”了一聲,尖吼道:“吹你孃的邪牛皮啊,你!”
驀然間,有如銀芒來自九霄,一泓秋水也似的晶瑩光輝電掣般敲上了谷百恕的刀身,在“嗡”的一陣長顫裡,谷百恕右臂倏麻,他暴吼著一個旋身轉了出去:“咯喀”一咬牙,熊無極叫道:“幫主,這廝由我來拼——”
出手截下谷百恕,紫千豪淡淡的道:“依計而行,無極,我們的計劃上並非由你對付谷百恕!”
楞了楞,熊無極恨恨的道:“好吧,希望你別颳了他,留他一口氣給我洩洩火!”紫千豪一笑道:“你很可能如願的,無極!”
陰惻測的笑了,谷百恕道:“紫千豪,你以為你的劍勝得了我的刀!”
由衷的點頭,紫千豪道:“我認為勝得了,而且,多少年以前我已經這樣以為了,這不算是一件什麼奇怪的事!”
回過頭,谷百恕對凌澄道人獰笑道:“掌門,你聽見這小子的夢話啦……?”
驀然,他是不會等待凌澄道人說什麼的,就在他那個“啦”字尚在舌尖上跳躍的一剎,“黑角刀”的青光業已暴反旋斬,猛砍紫千豪!
身經百戰的紫千豪熟悉鬥場中的每一種搏戰手段以及花巧,谷百恕回頭對凌蹬道人說話,他已經料到對方可能施展的這一手“回手刀”,果然,谷百恕是施展了。
不過,谷百恕這一手“回手刀”,卻和一般的使刀者大大不同了,他動作快,刀勢猛,路數奇,並且隱含變化,毫不只是單純的一記“回手刀”而且,紫千豪卓立不動,刀刃的銳風撲臉,他才手腕飛翻,銀芒狡揚,“任骼”一聲撞擊,火花四濺裡,谷百恕的“黑角刀”突然向上蕩起,但是,在落起的瞬息,又劃過一度小小的弧線,決不可言的暴刺紫千豪小腹!
仍然沒有移動,紫千豪的“四眩劍”凌空飛插敵人眉心,左手很鞘卻奮力下磕,“-”聲震響,他的劍鞘已將敵人的“黑角刀”再次震出,而“四眩劍”的劍光在彈閃之間,稍差一點的把谷百恕退出兩步!
谷百恕一張焦黃的瘦險業已變了色,他憤怒的瞪著紫千豪,又是怨毒,又是痛恨的道:“你以為你佔了便宜?”
紫千豪平靜的道:“至少沒有吃虧,是麼?”
乾枯的額頭上幾條青筋蚯蚓似的浮漲起來,這位有“天下第一刀”之稱的谷百恕不由咬著牙道:“不用俏皮,更無須得意。紫千豪,結果還遠著呢,你要記得,最後笑的人才叫真笑!”
微微頷首,紫千豪道:“不錯,最後笑的人才是真笑!’一旁,凌澄道人鐵青著臉道:“百恕,將姓紫的交給貧道吧!”
谷百恕雙目如火般用力搖頭,厲然的道:“不,今天我非和他持個生死存亡不可,不到我們之中有一個斷了氣,決不歇手罷休!”
紫千豪語聲如冰:“很好,難得我們這是同一個想法!”
“叫你狂!”
驀的暴叱,谷百恕的“黑角刀”帶起漫天光影,有如雲彩間隙裡剪碎了的陽光,偌大一蓬罩向紫千豪!
他這一出手,紫千豪即已明白對方業已拿出壓箱底的本事來了,這一招,乃是谷百恕名震天下的“九王刀法”起手式——“王見千里”!
‘四眩劍“一向迎上,紫千豪抖手間便運展出他的成名劍術“輪迴十八式’的頭三式應敵!
谷百恕悶不吭聲,猝然滾身側進,刀如流光,飛竄橫閃,像煞一條周身散發著冷電青光的怪魚!
以極小的幅度,卻快不可言的扭動閃挪著,紫千豪一面施展出他的“微波術”,“四眩到”卻狂風暴雨般卷向了對方!
這時,凌澄道人一揮抱柏,眨眼間他手上已多出一柄尺半長短,玉骨柄,銀絲絞扭成線的排塵來,冷峻的,他道:“凌虛、凌幻、凌生,你們三人直取熊無極!”
“玄雲三子”高應一聲,剛才急步走出,熊無極已連連揮手,皮笑肉不笑的道:“老牛鼻子,你狠著哪,這總以三圈一,討老子的便宜,只是,嘿嘿,老子還沒有這麼壽頭,和你那三個惡師弟白耗力氣!”
說著,他斷喝道:“苟二哥,咱們還等他孃的熊?”
“青疤毒錐”苟圖昌猛虎似的衝向了“玄雲三子”,他的‘牛角錐”劃過空中,閃起一抹藍光,這位孤竹幫的二當家粗豪大笑:“這下來了!”
幾乎不分先後,“毒鯊”祁老大,“白辮子”洪超,一個前撐“分水刺”,手揮大馬刀,另一個也掄起同樣傢伙,銳不可擋的齊向“玄雲三子”撲去!
“玄雲三子”立即各自拔出背措長劍,三劍倏交又分,迎上了孤竹幫的三位首領——“大真子”凌虛對上了苟圖昌,“大羅子’凌幻和祁老六擠在一起,‘大曇子‘凌幻則與洪超戰了個難分難解!
拍拍手,熊無極笑道:“凌澄老牛鼻子,角兒全唱了對臺戲,怎麼著?你就閒在這裡看光景解悶兒麼?”
凌澄道人瞪視著熊無極,不屑的道:“要與山人較手,熊無極,你還不夠材料!”
吃吃一笑,熊無極道:“老實說,老子業已聽厭你這滿口的大話了!”
重重一哼,凌澄道人頭也不回的道:“賈師弟——”
默立於倒的賈宗成勉強上前一步,悶悶的道:“賈宗成在!”
凌澄遣人一指熊無極,冷冷的道:“超渡他!”
嚥了口唾液,賈宗成為難的道:“這……”
目光冷峻嚴厲的看著賈宗成,凌澄道人大聲道:“有什麼困難麼?”
拱拱手,賈宗成乾澀的道:“掌門大師兄,可否另派一件差事給我?熊無極與我早年即已相識,彼此相交頗善,一旦翻臉動手.似乎……似乎有點於心不安……”
大喝一聲,凌澄道人怒道:“宗派為上,門牆在先,在整個門派行動裡,那還有個人恩怨可言?你太糊塗!”
賈宗成進退維谷的道:“掌門大師兄,我只是聲明我的難處,並非……”
不待他說完,凌澄道人已惡狠狠的道:“臨陣抗令,賈宗成,你知道派律家法是如何處置麼?這一次你還有什麼理由可以狡辯?”
對面,熊無極大聲道:“上來吧,老賈,你不動手,凌澄老牛鼻子也一樣不會輕饒你,他只管一意孤行,那還理得我哥倆的交情!”
猛一跺腳,賈宗成煩悶的道:“好,我去!”
說著,他倏然側旋,抖手三十九掌攻向熊無極,熊無極大笑一聲,雙臂暴舞,亦以三十九掌相還,掌影飛掠中,兩人業已戰成一團!
陰森的一笑,凌澄道人開始一步一步的緩緩逼近了紫千豪與谷百恕那邊,同時,他的玉柄拂塵也微微揚起!
紫千豪與谷百恕之戰已經越來越烈,越來越猛,“四眩劍”和“黑角刀”有如一條銀龍,一道四練,以驚人的快速糾纏飛舞,以怪異的路數旅騰掠展。以奇妙的方式進退穿織,劍刃是銀白色的,縱橫上下,漫天鋪芒,刀鋒是青藍色的,盤繞四方,左右揮卷,誰也不肯讓步,誰也沒有慈悲,一個狠,一個毒,一個兇,一個猛,“魔刃鬼劍”與“北刀”,整個拚上了!
湊近到隨時可以出手的位置,凌澄道人暫時站住,他陰鷲的笑笑,沉沉的道:“紫千豪,你今天再沒有往昔那樣的好運氣了!”
劍刃翻飛溜洩中,紫千豪嗤之以鼻:“凌澄老道,這話你未免說得早了點!”
谷百恕刀如青虹,電劈快斬,他大吼道:“你還嘴硬!”
側身,移步,掄臂,一抖劍,紫千豪一下子用無數條華利的光尾圈住了谷百恕:“嘴硬麼?”
霍,刀影重重湧起,谷百恕又疾又快又準的擋過了對方的一百劍,在連串的“叮檔”,交擊聲中,他怨毒的叫:“紫千豪,你狂不多時了!”
劍如靈蛇,如流電,如狂跨,紫千豪再度一百一十劍揮出,他冷悽悽的道:“不要說大話,谷百恕,那是愚蠢的!”
谷百恕氣得幾乎吐血,他拚命抑止欲爆的怒火,凝神屏息,專心一意的傾力與紫千豪纏戰,一丁點也不敢有所大意了……凌澄道人在一側觀看了片刻,不由有些焦慮起來,“北刀”谷百恕那一身出類拔粹的本領,他是深深知道的,而且自心裡也頗為佩服,但是,眼前谷百恕與紫千豪之戰,情形卻大大的出乎須料,谷百恕非僅沒有佔著上風,而且在進退次拒之間也失去了他往昔那種凌厲威猛又揮灑自如的氣概了,谷百恕顯得那麼謹慎、穩重、留神、保守,以至看上去竟有些遲滯艱辛的意味,和他以前對敵時的長江大河船的勇悍流暢,簡直不可同日而語,好像——好像紫千豪已經與他以極大的壓力,業已將他拘束了一樣。
憂心忡仲的移目,凌澄道人發覺其他兩處的戰況不順利,“大真予”凌虛力搏苟圖昌,表面上看是難分軒輕,實則凌虛道人已有了招法凌亂的先奏了——他動作急切,閃娜暴燥,喘息粗濁時時出口大罵,“大羅子”凌幻對付祁老六亦不樂觀,照說凌幻的功夫確要勝過祁老六一籌,但祁老六一上手就全是拚命豁命的打法,根本只進不退;只衝不避,手上的傢伙又慎朝凌幻致命的地方招呼,用的都是險式絕活,凌幻沒有祁老六那股銳氣,較鬥起來,便顯得捉襟見肘,蹩蹩極極的了,只有“大曇子”凌生與洪超之戰還算有點苗頭,凌生已經佔了先機,出手變招隼利異常,洪超的情形看得出來逐漸走下坡了,只是,他那模樣卻像要排個同歸於盡的架勢;而熊無極和賈宗成的搏殺,雖是劇烈,一時卻不可能分出強弱來呢……暗自下了決心,凌澄道人招手叫過那五名七代弟子中的一個瘦長人物,低聲在他耳邊咕惱了一陣,等那瘦長道士唯唯喏喏的退下了,他才一揮袍袖,沉沉笑著開了口:“百恕,夜長夢多,宜乎速戰速決!”
谷百恕眉梢見汗,他奮力拚鬥,沙著嗓門遣:“我——省得!”
突然一轉身,凌澄道人銀冠幌閃中業已加入戰團,他甫一加入,玉柄拂塵即已千絲萬縷的有如天羅地網般罩向紫千豪:“貧道也來領教了!”
谷百恕尚不及有所表示,紫千豪的“四眩劍”已奇怪無比的削開了凌澄道人罩下的拂塵,他一聲狂笑,圍在頸項間的紫紅色的,上繡純黑孤竹圖的“搏命巾”業已抖手扔出,凌空飄起!
“來吧,大家,起熱鬧!”紫千豪暴烈的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