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説“仙-姥姥”揮起一杖,向壁間打去,但聞如雷般的一聲大響,竟被她打塌了半面牆壁,樑柱斷了兩根,屋瓦紛紛下落,她這驚人的內力,確是不凡!
“大同一怪”湛無塵一聲朗笑,還未出口,已聽“靈鷙生”猛喝一聲:“來得好!”
大袖一拂,已發出一股掌力。
眾人以為有強敵壓境,不由一閃身間,已看出有無數枚小箭,匯成一片箭雨,由梁間射下,但已為“靈鷙生”的一拂之力,擋了回去笑道:“大嫂!你又性急起來了。”
“仙-姥姥”尷尬的一笑道:“我看到他這種鬼窩就有氣!”
眾人聽得一陣大笑,已穿過大廳,進入第二重院中,各人齊是唉了一聲,原來這二重院內,竟有八道門户可通。
這八道門户,乾、坤、坎、離、震、巽、艮、兑,八卦方位而立,院子的正中,用碎石排成了一個太極圖形,這種佈置,甚是奇特!
“鐵筆生死判”匡超半晌才道:“這種方位,是按伏羲氏的先天卦位,內含生傷景杜,驚死休開八門,如果在下想得不錯,這“八卦門”中人,並未離開。”
“-瘋道長”神醫安正剛叫道:“何以見得!”
匡超正色道:“他們有這種周密的機關地道,豈肯就此離開,目前我們得先算一下,哪一門才是生門。”
“靈鷙生”一笑道:“我雖略懂陰陽之理,卻不按奇門之學,匡堡主算算看,應從何門而入。”
匡超屈指一算道:“如按日辰而言,今日是甲子,推以奇門術數,那生、杜、景、開四門,應該落在巽、坎、艮、坤,四個卦位。”
“靈鷙生”道:“這四門在奇門遁甲中,皆是可入之路,我們不妨分成四路,每一路皆由對五行陰陽稍熟之人率領!這樣可以安全直搗賊巢,即使有變,彼此可以相互呼應!”
孔二先生笑道:“紀老兒這話不錯,那麼你索性分配一下。”
“靈鷙生”一笑道:“有大嫂與各位老爺子在,我不敢逾禮。”
“五台一魔”叫道:“別酸溜溜的,誰不知你是武林三老中的佼佼名流,我們現已身臨敵境,這不是客氣的時候!不過話得説回來,不管你如何分配,我是跟定小兄弟啦!”
“靈鷙生”考慮道:“第一批請匡堡主率領屬下六堂主“天星幫”
幫主、匡姑娘、白少俠、陳俠士、與慧性十二人進入景門。
“鐵筆生死判”匡超道聲:“遵示!”
領着眾人,進入巽宮景門。
“靈鷙生”又道:“第二批請“神偷”何大俠,率領“俠乞”“追風劍客”夫婦、武姑娘、閻姑娘、伏大俠、鄂氏兄妹、乞幫少幫主王六子,十人進入那杜門!”
“神偷”應了一聲!帶着眾人,進入那坎宮杜門。
“靈鷙生”又道:“第三批由大嫂與“洱海漁隱”徐老爺子、神醫“-瘋道長”湛老爺子,五人匯同進那開門!”
五人同聲一笑,奔入艮宮開門。此際場中-剩下孔二先生、長孫驥、秦素娥與四女婢“五台一魔”
皮羽虎,及武家林“追風劍客”武建德的四個小徒,連他自己共計十三人。
“靈鷙生”道:“如今我們就進那生門!”
講完飄身當先而入。
“無影女”秦素娥,隨後跟上。
孔二先生向“五台一魔”笑道:“老魔啊!請啊!”
“五台一魔”怪笑一聲,已飄身走入,接着孔二先生,及長孫驥帶領着武建德四門徒,一齊進入坤宮生位。
長孫驥抬頭一看,見進入生門之後,竟是一條狹長的巷子,兩邊全是高大的牆壁,這巷子像蛇行一般,異常曲折。
他一面走着,一面用手拍打着牆壁,因此行程很慢,剛走了五十步左右,忽然抬頭一看,前面已失去了“靈鷙生”等眾人的影子。
長孫驥大吃一驚,他以為是給彎曲的牆壁所阻,不覺緊走幾步,仍見不到眾人的行蹤。長孫驥這才急了起來!
他想:“這條狹巷,兩面皆牆壁,不管怎樣,也不會在轉眼之間,便失去了眾人的蹤跡。
他不覺腳下一緊又行了數十步,突然眼前開朗,竟是一座不大不小的花園,園中花木扶疏,美麗之極。一陣微風過處,飄過一陣奇異的香味。
他猛然一驚,想起那“通齊道人”告誡之語,忙從懷中掏出“驪珠”
在鼻端上嗅了幾下,一陣澈骨的涼氣,直竄入鼻端。
長孫驥感到腦際一清,忙收好“驪珠”循着狹小的石徑,緩緩行去,忽聽到一陣細細的水流之聲。
長孫驥心想:“這奇門陣式之內,竟也作小橋流水之設計,此非奇事麼!”
不由拔足向水聲響處行去。
他前行了數十丈,果見一流清溪,蜿蜒而流,溪水清澈,他猛然一驚,心説:“這“八卦門”總壇所在,光是一道坤宮,已是如此之大,如果八宮總結起來,將是多大個地方!”
他好奇心與猜疑同時而起,突然水面上飄過一陣淡淡的清香,他向水面看去,但見上流飄過一瓣瓣桃花,順流而下。
長孫驥竟為這景色所吸引,不覺有些迷糊,信步向下流走去,忽聽後面飄過一陣歌聲!
柔軟清晰,悦耳動人。
他想:“這等鬼詐陰險之地,竟會有這樣美妙的環境,這是誰唱的歌聲,這樣柔美?”
長孫驥仔細聽去,但聽她唱道:
桃花紅春意濃,蝴蝶紛紛飛花叢!
回憶去年清明節情人哥哥呀!
你如何一別不重逢!
歌聲-婉,眩然欲淚。長孫驥大奇,這歌聲明明是出少女之口,而這少女又顯然害着刻骨銘心的相思之苦。
他竟然一轉腳,回頭向歌聲走去,見十數丈開,見一條白色的幻影,在水邊蠕蠕而動!
他驀然一驚!
這是誰?是山妖鬼怪,還是“八卦門”中故弄的玄虛,他心中疑慮大起,不禁緩緩的向她身邊行去。
那白影又唱道:桐葉落,秋氣深,冷風忽飄草枯黃,記得山橋分別後情人哥哥呀!
你為何一去不回頭?
接着便聽到一陣哭泣之聲,甚是-切。
長孫驥心想:“這不可能是山妖鬼怪之類,更不可能是“八卦門”中故弄玄虛。”
他相信自己的眼睛、耳朵,這明明是一幕真情的流露。
他身形輕移,已在那白影身邊立下,竟是個美妙的少女。
雖然這時-能看到她的背影,也可想像到她不獨天生異質,更是美麗可親的一個女孩!不!應該是少女了,因為她已接近到少女的年齡。
長孫驥輕輕的説了一句:“姑娘因何事傷心?”
白衣少女微微一驚,猛的一轉頭問道:“你是誰?”
長孫驥倏的退後了兩步,可怕麼?不是!這少女美極啦,美得尤如天上的霞光,兩道長長的柳葉眉,斜飛入鬢,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帶着二分憐人的媚態,脂粉未施,神韻超然。
“美!美極了!”
長孫驥竟忘了答對方的話,不由自主的説了兩句。
少女驚奇的看着,半晌才道:“你……你説甚麼?”
“美!”
少女突然一聲輕笑道:“你這是真心話?”
長孫驥喃喃的道:“是啊!我與姑娘初見面,何必騙你?”
少女一雙妙目突仰視天上浮雲,説了聲:“奇怪?”
“這是天生的,也是造物的-作,有甚麼奇怪?”
“我娘説我長得很醜,整天的罵我,不讓我走出總壇一步。”
長孫驥奇道:“為甚麼?”
少女輕輕一嘆道:“她説我長得很醜,如出了總壇會嚇死人的。”
長孫驥心想,這太不公平了,這樣美麗的少女,為甚麼偏偏要説她醜,忙道:“你娘是誰?”
白衣少女一嘆道:“我娘叫“陰陽女”。”
長孫驥恍然哦了一聲道:“你娘全是在騙你,何必聽她的?”
“我不知她是不是在騙我,我也曾問過八卦堂主,他們也説我很醜,醜得不可皆已。”
長孫驥不服的道:“他們都是瞎子。”
白衣少女急道:“不!你不知道,他們一個都不瞎。”
這少女純真得很,顯然她並未瞭解到長孫驥話中的含意!
長孫驥一笑道:“你生得這樣美,而他們偏偏説你醜,這些人雖不是瞎子,豈不是比瞎子更糟!”
白衣少女露齒一笑説:“你這個人,怎麼光兜着圈子講話。”
她這一笑不打緊,只看得長孫驥怔了的站在當地,他用手揉了揉眼睛,這是夢還是真?
他不信天下竟有這樣的人?太美!太美……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道:“你這人,怎地光看着我?”
“姑娘!你是我生平看到的第一個美人。”
少女又是一笑道:“是真的?”
她似乎感到長孫驥這句話,有點異乎常情。
長孫驥道:“姑娘不但美,而且美得有點出奇。”
“如何出奇法!”
“美得有點像天上的仙女。”
白衣少女微微一笑道:“你還説不是騙我,我娘説天上仙女,出神入化,豈是凡間姿質可比。”
長孫驥道:“你不信我有甚麼辦法。”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道:“説實在的,在我一生中,你是第一個説我美的人。”
愛美者人之天性,尤其是女孩子,沒有一個不愛美的,有人當面-美於她,又豈能不高興。
長孫驥突然想起一事問道:“姑娘!你娘呢?”
白衣少女眼眶一紅道:“我有好久沒有見到我娘了。”
“為甚麼?”
“因為我曾經偷出了一次總壇,被我娘知道,就將我關在這裏,你不要以為這裏很好玩,任你有天大本事,也走不出一、二里以外。”
長孫驥奇道:“那麼你吃飯怎麼辦?”
“每日三餐有人送來!”
“睡覺呢?”
“那邊不是有座茅棚麼?”
長孫驥隨着她的手指處看去,果見不遠處的一株柳蔭之下,有一間茅棚,也-有丈餘方圓,又道:“姑娘你已吃過飯了?”
白衣少女搖搖頭道:“我午餐尚未吃!”
“你不是有人給你送飯麼?”
“他們已一天沒有給我送飯來啦!”
長孫驥聞言一驚,心想:“難道那“陰陽女”真的已離開了總壇,要不然又怎會不給她女兒送飯,她為甚麼不帶她女兒一起走,難道她真的不喜歡她女兒,或者並未離開。”
他雙目中充滿了懷疑的眼光。
白衣少女突然輕輕一嘆道:“我累啦!想回去歇息。”
講完嬌軀緩緩站起,似有嬌不勝力的感覺。長孫驥不自覺的伸出一手,扶住她的右臂,但他猶一驚覺這種舉動太過冒-的時候,那白衣少女突然轉臉對他一笑!
這一笑媚人之極,長孫驥全身有一種説不出的感覺!
白衣少女突然身形一軟説:“我走不動啦!你抱我進屋好麼?”
長孫驥猛聽得一楞,這少女最少也有十五、六歲了,怎的一開口便叫個陌生的男人抱她呢?
他轉念一想也是。她雖是已生得亭亭玉立,卻從未出過這“八卦門”
總壇一步,世俗禮法,她怎的知道,不覺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雙臂一環,已將她輕輕抱起,向茅屋中走去。
少女躺在他懷中,輕輕一笑道:“喂!你姓甚麼?”
長孫驥一笑回道:“我-姓長孫,單名一個驥字。”
“我!我知道啦,你叫長孫驥。”
“正是!”
“喂!你知道我姓什名叫甚麼?”
長孫驥一笑道:“我尚未請教姑娘,怎的知道?”
白衣少女又是一笑説:“我姓李,我爹叫“無極道人”李文玄,我叫李菲菲。”
“菲菲,這倒是很好的名字。”
“是啊,這是我爹替我起的。”
長孫驥猛然想起“北極老人”之-,忙道:“你爹現在甚麼地方?”
“我爹對我很好,我娘對我壞。”
長孫驥見她答非所問,苦笑下又道:“我問你爹在甚麼地方?”
李菲菲一翻眼道:“我怎麼知道?我已十年未見到他啦。”
長孫驥見問不出所以然來,甚是不樂,因“北極老人”之-,豈能不管?不由怔怔的出神。
李菲菲又是一笑道:“喂,你想甚麼?”
“沒甚麼。”
“你是不是因為我沒告訴你我爹的下落,而不高興,其實我真的不知道,如果你一定要知道,可以問問我那丫頭!”
長孫驥道:“你還有個丫頭侍候你?”
李菲菲道:“是啊,我那女婢叫秋雁。”
她講着,在長孫驥懷中,微微一陣蠕動,嬌軀散發出一種特異的香味,直透鼻端,長孫驥感到這種香味,並不是那燕玲、閻小鳳、武卿雲、秦素娥、鄂逸蘭等身上所能臭到的。
這是一種奇香。
一種猶如金礦未被-發的香味,説它是蘭是麝,皆無不可。
長孫驥心中微微一蕩,忙道:“你那女婢呢?”
李菲菲又衝着他一笑説:“你急甚麼,待會兒,我叫她來見你。”
講着嬌軀又是微微一動。
長孫驥心神盪漾,不由自主的問道:“姑娘!你今年幾歲啦?”
李菲菲一笑道:“我前年是十三歲,自被禁於此地之後,兩年未見我娘,也未聽我娘告訴我,因此我也不知道我幾歲了?”
這女孩子天真得很,連這點小賬都不會算。
長孫驥一笑道:“如此説來,姑娘應該是十五歲了。”
“呀!你也會算這賬了?”
“這很簡單,姑娘要學,在下自會奉告。”
李菲菲嘻嘻一笑説:“你太好了,只是別姑娘!姑娘!叫得怪不好受,你可以直接叫我的名字嘛。”
“我們初次見面,怎可如此?”
“呀!你酸!”
李菲菲這你酸兩字,剛出口,忽發出一陣咯咯嬌笑之聲,那聲音甜美極了,聽得人迴腸蕩氣。
他們邊講之間,已進入茅屋之內,長孫驥打量一下這茅屋約有丈餘方圓,靠裏面放着一張草榻,榻前一張石桌,兩隻石凳,榻上有兩牀舊被,他想:“憑“八卦門”主教的女兒,竟會呆在這樣破舊的地方,莫非她不是“陰陽女”的親生,或者另有別情。”
長孫驥思慮之下,又開口問道:“聽你的歌聲,你像有童年舊友?”
李菲菲一笑道:“我哪有朋友,我是一個人孤零零長大的。”
長孫驥將她放在草榻之上,搖搖頭道:“我不信,我剛分明聽到你的哭泣之聲?”
李菲菲躺在草榻上一笑道:“傻子!那是鬧着玩的。”
長孫驥聽得一愣,天下哪有人用哭來玩耍的?
李菲菲一笑道:“你不信是麼,我娘説唱歌時,必要將自己比着歌中的主角,這樣唱起來才會生動,剛才你聽的那隻歌子,是家鄉土謠,歌聲那麼悲,我怎能不哭呢?”
長孫驥心想:“這姑娘純真極了,如果將來跟“八卦門”混下去,難免不為所染。”
不由生了將她帶出此地的決心。
他正沉思間,忽見人影一晃,進來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一身黑色勁裝,看樣子,似懂得幾下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