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震宇來至屋中,剛剛立穩身形,倏然身形又起,穿出後窗,就空旋身,飄上後殿殿脊,星目一掃,哪裡還有水芙蓉和那老婦人的形跡!
忽然,凌震宇心神一震,耳中傳進一絲聲若蚊鳴的語聲道:
“孩子!你父仇未報,應速尋覓仇人蹤跡報仇!老嫗攜芙蓉返山,相見有期。……屋中有老嫗代你備妥的衣物、銀兩,速取速離。……前往山西太行山尋找那黑殺教的教主黑妖狐,——她也是你殺父的仇人!現下無常弔客也已被她教內的金衣香主羅致翼下……
“那斷腸崖一行,千萬不可操之過急,你功力雖有長進,但尚未臻入化境……
“日後老嫗自會遣芙蓉助你!切記!切記……”
語聲甫畢,遠處數里,又已飄嫋的傳來一聲幽怨的笛聲!
然而,凌震宇呢?他是茫然的。
凌震宇他傾聽至此,四周已沉入一片寂靜!
稍頃,他返身來至廟中,只見木桌之上,果然放置著一個黑色布包,他疾步趨前,解開布包,展目一看,呈現眼前的是一件白色綢質長衫,前襯上以青絲線繡著數株竹子,這些青竹正象徵著堅毅不拔的精神,和強毅超人的特性!
此外,是一些散碎的銀兩!
凌震宇看完之後,雖然眉宇緊鎖,面罩疑容,他也不知送衣的是誰,只因他未看清來人,故他不敢肯定,老婦人就是那曾在地獄門所見的失明紅衣老婦!
然而,他卻已悉,來人為玉女神笛水芙蓉的師父,那是毫無疑問的!
凌震宇他對這件白色綢衫,頗為喜愛。
這時-一
他面頰上浮出一絲極鮮有的,真正喜悅的微笑。於是,他脫去原來穿著的長衫,換上這白色綢質長衫,他感到十分合身,穿著此衫,神氣卻更顯英爽,灑脫。
所以,他喜極地自語道:
“這件長衫太好了!哈哈——追魂客這綽號太妙了!——不過可也太過於狠毒了些!——不!我暫時也管不了這些了,反正我要報仇!報仇!報仇就是要追魂奪命!——”
凌震宇思忖之時,窗外突然傳來一陣衣袂飄風之聲!
凌震宇未等來人說話,忙自運起先天氣功,密佈周身,身形猛然躍起,雙掌護胸,穿窗而出!
窗外,天色已然大亮——
他星目一展,看清面前來人,面色蒼白如霜,襟前血.跡淋漓,分明已是渾身受刀之傷!
等看清來人,凌震宇面呈一片悽惋之色,悲愴地呼喚道:
“道長,道長你……你受傷了!”
凌震宇看清來人正是玄真道長,他悲愴地一聲驚呼之後,晃身迅捷地迎了上去。
玄真道人聞言,一展失神的雙睛,身形跟著一個踉蹌,開口溢出一口烏黑紫紅的濃血,染遍了前襟,人也虛脫地倒下。
凌震宇睹狀,已將玄真道人的身軀扶住,滿面悽惋地,幽聲阻道:
“道長,現下不便多言,待在下先助你……”
他語猶未盡,這時,已來至殿側的小庶門前。
突地,兀自將語音頓住,即聞背後傳來一陣衣袂凌空之聲!
此時,凌空由殿脊飄落下兩條人影!
事出倉猝,凌震宇猛然回首一瞥,電閃視清來人!
原來,二人正是銀拐婆婆麥晉芬和青城妙手華繼陀老前輩。
二人身形未穩,足尖復點,騰身徑朝門前撲來!
只剎那間的功夫,麥晉芬沙啞著喉嚨,急性地嚷道:
“小夥子,快將老雜毛扶至屋中,讓老妖醫為他治療。不然,老雜毛的老命,就嗚乎哀哉了!”
凌震宇聞言,未加理睬,扶著玄真道人,來至屋中,將道人的身軀,盤膝坐在木榻之上。
然後,凌震宇一手扶住玄真道人,滿目茫然地,回頭望著麥晉芬、華繼陀二人,一言不發地,閃動著一雙祈求的星目。
然而,他們二人的臉孔上,也是籠罩著一層無限憂鬱之色。
登時,屋中布起一片窒息的死寂!
忽然,麥晉芬暴瞪一雙銅鈴眼,精光一閃,望向那華繼陀,狠聲情急地道:
“老妖醫,你還不快下手醫治,老雜毛已中了那毒丫頭的‘黃蜂毒針’……”
銀拐婆婆麥晉芬,一言至此,凌震宇霍然一抖,驚呼一聲:
“黃蜂毒針!”
“怎地,小夥子,你知道這黃蜂毒針?”
麥晉芬言訖,右手一隻銀拐,左手疾伸,抓住凌震宇的臂膀,睜著一雙銅鈴眼,,盯視著凌震宇,心焦地等待著回答。
經此一來,凌震宇不禁一驚,凝注著麥晉芬那情急的模樣,他迅捷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十分不忍地道:
“我不知!”
見狀後,麥晉芬像洩了氣的皮球,有些失望,一斂目光,始才放開凌震宇的臂膀。
“哦……”
就在此際,二人突然聽到玄真道人,輕微地發出一聲呻吟!
於是,二人均不約而同地,將視線投注在玄真道人身上。
原來,這時,華繼陀正伸手駢指,封閉著玄真道人的幾處要穴。然而,只見玄真道人,依然是面色蒼白,雙目微合,默然靜坐。
但華繼陀的手上,已赫然地,拿著兩粒色呈翠綠的丹丸!
然而,華繼陀卻是有些遲疑的神態!
“老妖醫,為何這樣猶豫不決?難道還不敢對症下藥嗎?——你是不是存心要老雜毛死?他死了,對你有什麼好處?快!快呀!遲了,就來不及了!”
滿頭稀疏白髮的麥晉芬,見華繼陀遲遲不下藥,根根白髮陡然倒豎,情急地一陣大嚷。
之後,銀拐婆婆翻眼瞪著青城妙手。
青城妙手華繼陀置若罔聞,仍然是憂鬱著面容,朝著銀拐婆婆麥晉芬悽然地,搖頭嘆息一聲:
“難呀!”
“哼!”麥晉芬輕哼一聲,狠聲道:
“老妖醫,你徒有揚名享譽一生的妙手——難道,你那花露丸,竟連這麼一點喂有毒汁的黃蜂針,也無用武之地嗎?”
華繼陀聞言,雙目中,一閃決然之色,立將兩粒花露丸,塞入玄真道人緊閉的口中。
花露丸入口溶化,順喉而下。
頓時,已由玄真道人微弱的鼻息之中,散發出兩縷芳香之氣。
頃刻,滿廟中洋溢著一股清香,繚繞不散,令人心曠神怡,舒暢不已!
麥晉芬見狀,面泛一絲喜悅,她恍然地,一瞥凌震宇,大嚷道:
“小夥子,如我老婆子的記性不差,你身邊可有那七禽叟老鬼,傳給你的一種‘去毒生肌金創散’?”
凌震宇聽後,星目一閃,劍眉微軒,立應道:
“有呀!”
一斂笑容的麥晉芬又嚷道:
“小夥子!既然有,還不快拿出來!難道要給老雜毛陪葬?”
這時,凌震宇已將懷中的一支碧綠色玉瓶掏出。
華繼陀雙眼餘光一瞥麥晉芬,旋即回頭,覷定著凌震宇,面顯欽意地一笑,輕聲說道:
“凌少俠,有此去毒生肌金創散,這一切就好辦得多了!”
說著,華繼陀已將玉瓶接過,由瓶內傾出一些白色的藥粉。
繼而,他毫不考慮地,向玄真道人的頸下傷中敷去!
凌震宇見後,心下不禁一怔,暗道:
“這不正是和前夜棗林中,被這黃蜂毒針所傷的,天蠍幫的駱家四霸中,那人的情形一模一樣嗎?怎麼會被玄真道長碰上呢?
“這人是誰呢?——見他施擊暗器的手法,以及所襲之部位,拿捏之準確,已可揣測出來,此人乃非泛泛之輩。”
凌震宇腦海中,疑問不斷。
“難道前後棗林中,解救自己的人,會不會是那玉女神笛水芙蓉,或則另有其人?……如果,不是水萊蓉,那極為熟悉的笛聲,又是何人所吹奏的呢?難道會是……”
謎!謎!謎!
這一連串的謎,湧起在凌震宇的腦海,久久不散。
青城妙手華繼陀,已將掌中的白色的去毒生肌金創散,為玄真道長敷畢,轉身且將玉瓶遞給凌震宇!
麥晉芬轉睛望著玄真道人及華繼陀,咧嘴一聲啞笑,然後回頭望著凌震宇,說道:
“小夥子,你在發什麼愣呀?——是否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呆了?”
凌震宇聽後,閃著一雙茫然的星目,點了點頭,道:
“是的,銀拐婆婆,我確實有些迷惑!”
麥晉芬一見凌震宇這樣回答,並未急著解釋,她的目光中,面頰上,流露出一絲滑稽的笑容。
稍頓,她朝著華繼陀喑啞地道:
“老妖醫!真個是名不虛傳,……嘿嘿!不過尚需你妖醫助老雜毛一臂之力!助其運氣療傷一番,……這老雜毛的真氣已損,如以你的功力助其運功調息,不消兩個時辰,我老婆子料想老雜毛,即可恢復如初……”
青城妙手華繼陀見麥晉芬,嘮嘮叨叨,語意未盡,即無奈地忙阻道:
“好吧!老婆子,小弟遵命就是!”
華繼陀雖是如此回應著,孰料,他語音剛落之際,玄真道人已經有了變化,他展目示意,隨後將目光投射到玄真道人身上!
麥晉芬與凌震宇,已然會意,四道閃亮的目光,不期而然地,也向著玄真道人身上投射過去。
旋即,三人一瞥之下,驚訝不已!這時才知道,玄真道人自服下兩粒花露丸,也只不過剎那功夫,而他蒼白的面頰上,赫然顯現了一層淡淡的紅暈,而逐漸可以感覺出,他正在運行著一種至高無上的內家真氣,運功調息。
而且,已臻英華內斂,瑩光傾洩,物我兩忘,靈臺清晰,萬念寂消的巔峰之境。
看罷,麥晉芬斂回目光,悄聲說道:
“老妖醫,我老婆子與小夥子,到外面為你們護法掠陣,這老雜毛全權交予你啦!……如你助他一臂,想必會痊癒得更快!”
她說著,望著凌震宇,道:
“小夥子,走,我們到外面去談吧!”
麥晉芬“吧”字一落,只見她身形倏晃,捷如閃電,一道藍煙,毫無聲音地,穿過門而去!
瞬息間,凌震宇也沒怠慢,轉眸一瞥木榻,正襟危坐的玄真道人,依然是雙睛微闔,浸身於至深至奧吐納的玄境之中。
而於他的背後,卻是華繼陀端坐著,將其右掌,平鋪舒展地,輕印在面前玄真道人的靈臺穴上,使本身的真氣,輸入掌心,導入於玄真道人的體內,循著任督二脈徐緩地運行著。
凌震宇一看之下,毫不遲疑,躍身銜著麥普芬的背影而來。
這也不過眨眼間事,麥晉芬閃身進入正殿內;跟著,凌震宇身形一旋,也已躍身入殿!
此際雖是旭日初昇,朝霞瑰麗,但殿中仍然是缺乏光線,所以,依然顯得有些昏暗。
凌震宇來至殿內,立穩身形,展目一望,映眼全是蛛網密佈,神像傾塌過半,塵埃層層,頹圯不堪,已是廢殿一座!
然而,那進入殿中的麥晉芬,蹤跡杳然。
“小夥子,你發什麼呆呀……”
突然,銀拐婆婆麥晉芬凌空傳來一聲大嚷。
凌震宇循聲展目,這才發覺,在那殿脊之處,有一角圯塌的露天大洞,只有那樑柱仍在,這時的麥晉芬,正坐在那樑架之上。
當下,心中不由一聲暗笑,展臂晃肩,便縱身到麥晉芬的身旁。
頓時,麥晉芬面泛笑容,放眼遠眺天際,須臾,她轉首雙睛凝視,註定著凌震宇,啞聲嚷道:
“小夥子,你殺錯了人啦!”
這突如其來的這一句話,已如雷鳴一般,將凌震宇擊落下萬丈深淵,他腦際轟然鳴響不絕!
凌震宇星目突張如炬,覷定著麥晉芬,見她依然笑狀濃濃的面孔,不由一怔,急詢道:
“老前輩,所言何意?”
“小夥子,你殺錯了人啦!難道你懷疑我所說的話嗎?哈哈哈……”
凌震宇望著麥晉芬暴笑,迫切地問道:
“是誰?”
“是誰?哈哈千妙師太雲華仙姑!”
麥晉芬言訖,旋目一掃四周,又道:“小夥子!現在明白了嗎?”
凌震宇驚目地搖了搖頭,惘惘然地詢道:
“老前輩,何以證實,在下願聞教誨!”
說罷,他劍眉緊鎖,滿面罩著一層懷疑之色,期冀地望著麥晉芬。
“嘿嘿!”
接著,麥晉芬一聲啞笑,輕喝道;
“雲華仙姑是個頗有心機的人,此人歹毒淫惡無比,心知她所行所為,實為武林各大門派所唾咒。所以她為了炫惑武林中人耳目,將她座下四大得意弟子,皆易容與她自己一般無異,而你前夜所擊斃的那位雲華仙姑,即是經易容而現身的冒牌貨!”
“哦!”
凌震宇十分訝異。
銀拐婆婆麥晉芬見凌震宇聆聽模樣,更引發她嚼舌之趣。繼道:
“雲華仙姑,我老婆子當年曾有過一面之緣,她唯一的特徵,即是於她眉心穴處,極其顯著地生著一顆,豆大的硃砂紅痣。小夥子,日後你如留神,就不難發現,她那顆硃砂紅痣的特徵。”
麥晉芬說至此,頓了頓,又道:
“昨夜,我們曾在十里之外的一片樹林裡,追蹤天外飛煞時,詎料被此人和鬼郎君的孿生弟弟,星宿老魔攔阻於林內,當時……”
凌震宇星目微轉,突然搶著道:
“鬼郎君殷魂是個孿生子?——”
麥晉芬點了點頭,繼道:
“當時,我與玄真老雜毛心中已悉,你小子是受騙了!只因他們無理攔阻,所以一言未發,一對一的激戰了起來1”
凌震宇全神貫注,仔細聆聽。
興致勃勃的麥晉芬更加眉飛色舞地道:
“我老婆的銀拐毫無遲疑的,就將那禿尼接了下來!玄真道長那老雜毛,當然毫沒選擇餘地,與鬼郎君的胞弟殷魂對敵!”
凌震宇搶問:
“結果呢?”
神色自得,麥晉芬啞笑一聲,道:
“嘿!誰想一戰就是百招!——嘿,當時你小子如果在場,那就好啦!百招一過,轉瞬間,卻又是百招!——唉,詎料,我們的功力都是皆在伯仲之間,視情之下,誰也奈何不了誰!”
凌震宇睜大雙眼,生怕錯過結局。
麥晉芬咧嘴笑了,道:
“哈哈!就在這眨眼之間,忽然林深之處,傳來一聲尖銳的笛聲,使人聞之立覺內透殺伐之氣,心絃不禁立震。”
神情一凜,凌震宇極關切地道:
“是誰在吹笛,老前輩!”
灰眉一皺,麥晉芬不悅地道:
“你聽我說完嘛!”
凌震宇忙點點頭,心說:“快呀!”
“孰料,笛聲未消,凌空傳來一聲桀驁暴吼之聲:
“‘丫頭,這次休想逃出本魔手掌!——’也就在這斷喝之後,凌空又傳來一聲嬌叱:
“‘淫尼,這下看你還能避開本姑娘的黃蜂毒針!’當然,這語氣是朝雲華仙姑所說!”
凌震宇關切地問:“後來呢?”
白他一眼,麥晉芬繼續道:
“霍然,在那聲嬌叱之後,‘冬’地一聲,破空之聲直襲場中而來!眼前只見一道金芒一閃,電也似地,已臨雲華仙姑的面門。”
凌震宇耐心聽著。
麥晉芬一舔唇道:
“倏然間,雲華仙姑驚呼聲起,手中雲帚一抖,銀光閃閃,接著左掌對著凌空襲下的那縷金芒,猛然擊出!
“就在這電閃間,突襲而下的那縷金芒,立被一股掌勁震出,只見凌空金芒一閃,‘鼕鼕’之聲,徑直地襲向左首一起激戰中的玄真老雜毛的身上。”
聽到緊張處,凌震宇臉色微變。
麥晉芬又道:
“玄真老雜毛髮覺之時,想要閃身躲避,揮掌擊出,均已不及。唉!無巧不巧的被‘黃蜂毒針’,擊中結喉與天空之間!”
凌震宇聽著銀拐婆婆一說,猶如身歷其境,內心也隨著痛楚。
雙眼圓睜,麥晉芬叫道:
“啊!也就在這個時候,凌空突地爆起一串怪笑。笑聲中極為猙獰恐怖,使人不禁毛骨悚然!而更怪地,是一聞笑聲,那正在激戰中,自顧不暇的雲華仙姑,與星宿老魔殷魄二人,恰同一時,暴喝一聲,身形一晃,箭矢般,躍出戰圈,後退七步!”
“一定有高人出現!”凌震宇心中想著。
麥晉芬道:
“二人面部立布一層慘白的驚悸之色,怔然而電疾地一瞥空中林梢。哼!也就在這瞬息,場中人影一閃,已然多兩人!……”
說著,麥晉芬忽地一頓,扭首註定著,正在凝神傾聽著的凌震宇,滿面笑容地問道:
“小夥子,你猜此時的場中情形如何?”
凌震宇聞言,他毫無考慮地搖了搖頭。
雙睛一翻,銀拐婆婆麥晉芬乾笑一聲,續又嚷道:
“這時場中卻是一片窒息般地死寂。我老婆子轉目一瞥,此刻的玄真老雜毛,只見他已被華繼陀扶住,站在一旁。”
凌震宇問道:
“那恐怖的笑聲,究竟是誰所發?”
麥晉芬望著凌震宇道:
“待我老婆子回過頭來,一看場中凌空飄下的兩人,當時,我老婆子也不禁心下一驚!敢情,來人正是退隱江湖已久的一位黑道魔星‘千手蜈蚣老妖’!”
“千手蜈蚣?”凌震宇驚道。
銀拐婆婆麥晉芬點點頭道:
“而緊站於他身旁的,卻是一位翠裳絕色的豆寇年華的少女!千手蜈蚣老妖,身著一襲齊膝紅袍,雙足裸露,兩手如鉤,面容削瘦黝黑,黃齒外露,雙睛凸出,精光四射,滿頭黑髮披肩,其狀直宛若鬼魅魍魑一般!”
“翠裳少女是誰?”
凌震宇原本急著要問,但話到了嘴邊又吞下去。
麥晉芬不慌不忙地道:
“那翠裳絕色少女,懷抱一張古琴,背背一柄長劍。但此時卻是雙目痴呆,滿面寒霜彌布,其狀直似石雕泥塑一般!敢情,千手蜈蚣老妖此際,左手已然扣住少女的右腕脈門!”
一聽到翠裳少女被制,凌震宇有點按捺不住。
銀拐婆婆麥晉芬道:
“千手蜈蚣一聲嘿嘿鈍笑,轉睛覷定身旁的少女,滿面顯出一片淫邪的笑意,怪聲得意地道:‘丫頭,還想逃嗎?嘿嘿……’
“這老妖笑了兩聲,展目一瞥玄真道人,斂笑慍喝道:‘玄真,你還不覓地調息運功療傷,還待何時?你已中了這丫頭的黃蜂毒針!”
腦中響了一記悶雷,凌震宇不相信她會傷害玄真道人,嚥下口水。
麥晉芬道:
“老妖語音方畢,青城妙手欲扶著玄真老雜毛離去之際,千手蜈蚣老妖突又一聲大吼,道:
“‘華繼陀,你回來!讓他一個人走!我還有事交待你們。’這老妖乃是數十年前黑道罪魁惡首,武功之高,實不可測,當時即使在場幾人聯袂抵抗,恐怕也難敵老妖,所以,唉!……”
吃了一驚,凌震宇脫口問道:
“玄真道長就這樣獨自地走了回來?”
麥晉芬頷首道:“千手蜈蚣等玄真老雜毛走後,他一直是目不轉睛地望著被他扣著腕脈的那翠裳絕色少女,滿臉浮動著淫邪的;笑意,好久,好久……”
“結果如何?”凌震宇問道。
換了口氣,麥晉芬才道:
“足足有半個時辰,千手蜈蚣老妖,才旋目一掃,桀驁的目光,望了一眼在場眾人,怪聲說道:
“你們通通滾吧!——不過,今夜之事不可宣場出去!如果爾等透露一點風聲,被我查悉,必要你們命喪幽冥,切記!’”
凌震宇順口道:“此人好高傲!”
銀拐婆婆麥晉芬道:
“千手蜈蚣老妖言訖,又朝著那絕色少女,像是自語地,道:
“‘嘿嘿,丫頭,我一生來,想你老一輩的想不到手,但你這小一輩的,卻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嘿嘿——丫頭,除非你師父‘金蓮夫人’,前來和你對換,不然你這俏丫頭,就得跟我回崖,供我消享餘年吧!嘿嘿……”
這時,凌震宇心跳加速,熱血沸騰,他恨不得將千手蜈蚣手刃。
銀拐婆婆麥晉芬道:
“笑聲中,千手蜈蚣伸右手中食二指,又點了翠裳絕色少女的軟麻之穴,抄手抱起少女嬌軀,笑聲未止,只見老妖身形一晃,騰身躍上樹梢,一縷紅影,消失昏黑的夜色之中。”
凌震宇轉語問道:“那對方二人呢?”
長嘆一聲,麥晉芬道:
“當老婆子展目一看,千丈遠處的雲華仙姑和星宿魔殷魄,他二人早已溜之大吉了!”
昨夜所發生的事情,述說殆盡。這時,麥晉芬語音一頓,雙眼圓睜,望著凌震宇啞聲緩緩問道:
“小夥子,現在明白了嗎?”
凌震宇靜聽至此,一聞麥晉芬發問,展動一下星目,昂首相視,略一思索:
“照前輩所說,那以黃蜂毒針襲傷玄真道長的翠裳少女,現在究竟是敵還是友呢?”
忽然,凌震宇心中又暗道:
“這樣說來,前夜棗林相遇天蠍幫駱家四霸時,那以笛聲誘敵,以及施襲黃蜂毒針的人,也是這位翠裳少女嘍!”
想著,想著。
麥晉芬又輕嚷道:“小夥子!你在傻想什麼?”
於是,凌震宇忙將前夜棗林相遇天蠍幫之事,述說了一遍!
麥晉芬蠶眉一皺,微一沉思,啞聲嚷道:“那八成就是這翠裳少女!”
言談至此,二人沉默了起來!
俄頃,麥晉芬面泛喜悅之色,立道:
“傻小子,懶黑虎的造化,的確不小!那苗疆蠱母老姐姐,一生不收門徒,怎知,卻看中了這傻小子,硬要收他為徒!”
凌震宇聞言,這才恍然知悉,原來,苗疆蠱母碰到了麥晉芬等人!
“前輩,是否已知悉青城妙手的高足,扁兄之事?”
銀拐婆婆點了點頭,應道:
“是的!苗疆蠱母曾和我等碰面,其中詳情盡知!她並聲言,將懶黑虎這傻小子,調教數日,即將送回。而且還說道,將來要懶黑虎這傻小子,也助你這小夥子一臂之力呢!”
凌震宇恍然似地,突又星目一轉,說道:“前輩可知玉女神笛水芙蓉水姑娘之事?”
“怎麼,那丫頭又到哪裡去了?”
銀拐婆婆麥晉芬情急地望著凌震宇,在等待著他的回答。
凌震宇心中已知,麥晉芬等三人,對水芙蓉之事,一無所知。
當下,便自迅將接觸黑殺教中的金銀香主,及玉女神笛水芙蓉身負劍傷以後的事,一一述說了一遍。
蠶眉一軒,麥晉芬滿面興奮,喜色盈然地嚷道:
“你說什麼?水芙蓉那丫頭又被她師父帶走啦?”
凌震宇點頭忙道:
“但我只見到她的背影,那人身法之快,簡直……”
銀拐婆婆麥晉芬啞笑著,搶道:
“簡直不可思議!是不是?——哈哈,如我老婆子所料不差,水姑娘令師,即是那……當年一現武林,而又息隱已久的‘火鳳凰’”
凌震宇忽見,銀拐婆婆麥晉芬一斂笑容,面顯悽然之色,隨即微蹙劍眉,滿懷疑困地問道:
“前輩,為何語頓,莫非還有何隱衷不成?”
麥晉芬聞言,知自愁現於色,突然一掃憂容,強自面泛喜悅道:
“小夥子,我老婆子有名的樂天派,哪裡有什麼隱衷可言!”
說著,一頓語音,翻眼望著凌震宇,啞笑道:
“小夥子,這身白綢長衫,也就是那老婆子送給你的吧?”
凌震宇面露笑容地道:“是的。”
“很好看!這三株青竹,孤傲不屈,與你那‘追魂客’,簡直是不謀而合,老婆子覺得很順眼!哈——小夥子,你現在已名副其實的,為你先父報仇!哈哈——”
老婆子說到這裡,竟瞪著銅鈴眼,望著凌震宇兀自地大笑著!
她這突來的滑稽面孔,直惹得凌震宇也忍受不住的,情不自禁地,朗笑起來。
“小夥子!現在你的打算如何?”
“等玄真道長傷愈,在下想先赴山西太行山,向那黑殺教教主黑妖狐老魔,索取血債,一雪先父殺身之仇!以及……然後……”
銀拐婆婆麥晉芬一見凌震宇語鈍,嚷道:“以及什麼?然後如何?——”
“以及,那被她網羅至翼下的無常弔客,在下也要將此老魔斃於掌下。……然後……”
凌震宇又將話嚥住,星目一轉,面泛紅暈,繼續問道:
“前輩,可知那千手蜈蚣盤踞在何處?”
麥晉芬聞言啞笑道:
“好小子,敢情是想救那位翠裳絕色的丫頭!——也罷,人家還為你解過圍呢!對不對?”
凌震宇此時的面頰上,更是一片赭紅!
麥晉芬卻一斂笑顏,肅容凝言地道:
“小夥子,你這片好心,乾脆我老婆子為那丫頭領受算啦!那千手蜈蚣老妖可不是你現在能惹的……”
凌震宇一聞此言,那股仇恨冷酷的色彩,倏然浮現在他的臉上,眉宇,星目之中!
凌震宇昂首不服地,正欲憤聲相辯之際,麥晉芬忙自示意止言,雙目暴閃精光,仰面徑朝破廟的正面,矮牆之外眺去!
凌震宇何等聰慧,電閃之間,已然會意,展目也自望去!
此時,正值午時,金黃色的陽光下——
可以看見廟門之外,十丈處的幽徑上,人影晃動,交互滯緩地,是有六七條彪形人影,藉著樹蔭之處,徑朝廟中而來。
嗖’!嗖!
頹廢圯塌的廟牆上,銀光一閃,一連躍上七條一襲銀盔護身,而戴一純銀鑄制而成鬼面具的人。
凌震宇與麥晉芬,此時將身形早已隱至殿脊後坡。
凌震宇目光如炬,看清這突來裝扮怪異的七條彪形大漢,背後均是斜插著一柄奇長的長劍,心下不禁十分詫異!
麥晉芬一瞥身旁伏脊的凌震宇,忙輕啞著聲音道:
“小夥子,這七個銀盔人,就是贛南自家堡‘滿天星斗’白慶東老魔門下的‘七星子’!——”
聞言,凌震宇微一頷首。
銀拐婆婆麥晉芬急速地,輕聲說道:“他們大概是為了爭奪秘圖而來……”
語意至此,來人飄身而下,輕落在正殿之前,各個均是雄赳氣昂,面具的眼洞之中,目光炯炯,的確威不可侵,氣勢凌人!
這也不過是眨眼間事,突來的銀甲人,旋目一掃四周,眼露異色,輕狂至極地,仰面一陣朗笑!
“哈哈……”
笑聲未落,其中一位銀盔人,朝著正殿之內冷聲地喝道:
“姓凌的小輩,白家堡‘七星’,奉堡主之命,前來恭迎你,趨堡一談!”
一聽此言,凌震宇已將懷中的那冊閻王帖掏出,趁麥晉芬正注視著殿前七人之際,翻開閻王帖一視,繼又悄然藏回襟內。
然而,凌震宇看完閻王帖之際,滿臉立罩寒霜,殺機畢現,面頰,眉宇,嘴角,突浮一層仇恨,殘毒,冷酷之色。
隨著,他輕蔑鄙視地一笑,未待來人言盡,劍眉倒豎,一聲長嘯,倏起身形,凌空逾丈,半弧一旋,飄如煙絮般,晃眼落至七人面前八尺。
銀拐婆婆麥晉芬銜在凌震宇的身後,也自一聲暴喝,飄身殿前,守護在華繼陀助其玄真道人,運功調息的小庶門前,以防不測。
“小輩,即是追魂客凌震宇嗎?哈哈……”
凌震宇面前七人皆是一串輕蔑的笑聲!
“住嘴,統統給我住嘴!——”
凌震宇立即怒喝一聲,仇恨之色立濃,冷笑著道:
“少爺的確是追魂客凌震宇,你們這些鼠輩的來歷,我已經明白,若是識相的,快滾回堡去,稟告那滿天星斗白慶東老魔,說少爺十日後,三更時分,蒞堡向老魔索取一筆血債!”
凌震宇說罷,星目中,暴吐著兩道威凌刺人的寒芒,仇恨焚心地,盯著面前七個戴著鬼面具的銀甲人。
緊接著,七個銀盔人,居中的-位,陰聲冷氣地,笑道:
“小輩,你以為七星子,就是這樣簡單,被你兩句話,就可打發的嗎?嘿嘿!”
怒焰熾燃的凌震宇,電目一閃,冷酷之意更濃,冷喝道:
“你們想怎麼樣?”
七個銀盔人居中的那位又道:
“嘿嘿!七星的‘北斗劍陣’,想你小輩,尚未開過眼界吧?嘿嘿……”
凌震宇輕蔑地一叱,應道:
“好吧,少爺就看看你們的北斗劍陣,有什麼過人的能耐!”
“哈哈!”那居中之人,大笑一聲,立喝道:“展!”
分明這是北斗劍陣中的訣語,“展”字一出,金芒突閃,嗖地一聲,七人揚手之處,長劍已然在握,陽光下,銀光刺目。
銀盔人身形一閃,立布劍陣,身法之速,直使凌震宇暗吃一驚!
一旁凝立的銀拐婆婆麥晉芬,見此情形,雙睛一閃驚芒,脫口暴嚷著:
“小夥子,留神!”
麥晉芬警言甫落,凌震宇被困在勺形劍陣之中,電目一掃七人,凝神已待,運功已妥!
他氣充周身,猶如滿弦之箭,隨時可發。
雙方對峙一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