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風走的時候並沒有忘記將鳳丹交給凌能麗,並把近日來所悟出的心得一併告之,讓她加緊時間再去感悟其中的秘密。
万俟醜奴和赫連恩雖然不捨蔡風離去,但卻不能誤了葛家軍的大事。畢竟蔡風是葛家軍的第二號人物,除葛榮之外的最高首領。不過此刻蕭寶寅重創大敗,高平義軍聲勢大增,只要小心應付,根本就不會有什麼問題,是以万俟醜奴也就讓蔡風離去了。
胡夫人和胡亥卻是依依不捨,本要送蔡風,卻被蔡風婉拒了,原因只是不想太過張揚,他想秘密返回河北,免得一路上遇到阻襲。是以,胡夫人沒有透露蔡風連夜趕回河北的消息。
元葉媚諸女雖然擔心,但卻也無可奈何,總不能跟在愛郎身邊做為他的累贅吧?只好淚灑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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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四最先找到的人是柳月青,但柳月青並不怎麼願意與遊四配合,只是一意孤行,更反勸遊四與他攜手合作共創一片天地。
遊四隻好憤然而去,當他找到葛存遠時,已是傷好後的第十天,此刻葛存遠己是滿面風霜,憔悴了很多。見遊四來到,歡喜之情無與倫比,但卻並沒對眼前的形勢抱以樂觀的態度。
在他的眼中,這次惟有一敗。
遊四也知道葛存遠的苦處,其屬下有六七萬大軍,卻糧草緊缺,很難運作。葛存遠領軍駐紮的城池靠近太行山脈,但也因此使糧草無法運作,有利也有弊。大軍不像小股亂匪,隨便鑽入哪處山林都可以躲起來。
葛存遠最擔心的仍是葛榮的安全,他可以不要這裡的城池,但卻必須設法去洛陽救回葛榮,這才是至關重要的事情。
此刻遊四趕來,剛好可代葛存遠去了卻這個心願。他根本就無法抽身前去洛陽,六七萬葛家戰士要靠他主持大局,更何況他極為相信遊四的才智。惟有遊四或是蔡風才有可能完成這項艱鉅的任務。
遊四的心如刀割,痛得十分厲害,葛存遠的確是個忠厚的人,無論什麼時候,都只會先想到別人,這或許正是他部下的六萬多將士都忠心於他的原因之一吧。這也使葛存遠所領的大軍一次一次挫敗了官兵的攻襲,爾朱顯壽也數攻無效。
爾朱顯壽乃爾朱天光的親弟弟之一,武功智謀在爾朱天光各處戰鬥中也表現得極好,但以優勢的兵力卻難以動搖葛存遠,從而使葛家軍稍稍找回了一些自信。
由於缺糧,遊四在軍中也只能與葛存遠一起喝稀粥,吃菜餅。只不過比普通將士多了一個菜餅而已,但遊四並無怨恨,反而深受感動。
遊四自從跟隨葛榮以來,還從未吃過這些無法下嚥的糧食,可這次他竟一口口地吃下去了,連眉頭都未曾皺一下。
葛存遠邊吃邊笑,遊四的吃相讓他覺得好笑,似乎在剎那之間,這等如草的粗糧竟也變得有滋有味起來。
遊四也禁不住笑了笑,但笑得有些苦澀。
“有吃的就已很不錯了,那些難民有時候好幾天也吃不到一點東西,我們已經算是足夠幸運了。我本想讓弟兄們自己也去學學種糧耕田,但戰事緊迫,這種做法肯定不行。”葛存遠笑著道。
遊四心中一酸,他只當葛存遠是在說笑,倒並沒大意。
“如果這個天下稍稍安寧一些,我讓眾將士白天耕作,晚上練兵、這樣一來便可以減少那些百姓的負擔和苦難,也就不會出現那麼多的難民受苦了。只可惜時不與我,爾朱榮不給我們時間。”葛存遠嘆了口氣道。
遊四聞言禁不住愣了愣,葛存遠的想法的確是一個很不錯的點子,遊四就沒有想到這一點。不過,正如葛存遠所說,這需要一個安寧的環境,眼下即將面對爾朱榮無情的攻擊,一切都只是空談。
“你在這裡休息一天,明天去泰斗和禮生那裡看看,組織一些人前去洛陽,我相信泰斗和禮生應該會想出一些對策。如果能夠將我們兩支大軍聯合起來,再招回一些兄弟,加上一些自冀州轉移的財力,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不過,這一切要等風弟自高平回來才能行動,否則誰不是爾朱榮的對手。唉,要是師伯在就好了!”葛存遠不無感慨地道。
想到蔡傷,遊四也禁不住多了一分懷念,如果蔡傷在中土的話,怎會出現這種局面呢?
如果冀州有蔡傷駐守,別說爾朱榮以少勝多,就是再給爾朱榮一倍的兵力,也無濟於事。可是蔡傷此刻卻在海外,而究竟在海外哪裡?他卻是不十分清楚。
“不,我馬上趕到定州,天王的事,一刻也不能遲緩。”遊四果斷地道。
葛存遠望了遊四一眼,嘆了口氣道:“那好吧,願你一路順風!”說完伸出手與遊四握了一下。
遊四心中有些激動地重重握住葛存遠的手,眸子裡射出一種真摯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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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泰斗與何五見到遊四還活著,歡喜異常,幾人能重聚一起,的確是極為難得。
只是蔡泰斗和何禮生的情形比遊四想象中要好一些,他們早就做好了一切準備,就算兵敗,也絕對有機會直赴塞外,在那遼闊的草原和沙漠,有足夠他們存身的空間,同時又有突厥和契丹的相助,在塞外正如魚得水,絕對可以保留一片屬於自己的天空。
葛家軍的勢態極好,蔡泰斗和何五的部下騎兵也較多,是以在士氣方面雖然低落了一些,但也並非無一戰之力。當然,若想與爾朱榮硬撼,自然有敗無勝。在兵力上的不足是一個問題,而以葛家軍的整體素質根本無法與朝廷的鐵騎相比,兵敗只是遲早的事情。問題是如何將時日延續,以便能有更多的時間為前去塞外做好充足的準備。
以這一批強大的兵力,足夠在塞外建立一個國家。而突厥也極希望有這樣一個國家的存在,只要存在著這樣一個國家,就可以多一分制衡柔然的力量。
何禮生曾隨杜洛周北攻柔然,是以他對塞外的生活比蔡泰斗知道的多一些,更明白塞外的局式並不如想象的那麼簡單,而且民族的界線劃分極強。一個不好,只會導致葛家軍全軍覆滅。
別看此刻突厥族對葛家軍這麼友好,那是因為他們看重中原的貨源,如果突然之間葛家軍失去了這個優勢,則成了附庸,而突厥族又大部分在西北之地,中隔柔然,這之中的關係還不如契丹,所得之利也不若契丹,若是北入塞外,還是契丹可靠一些,是以何五正在為一切做好準備。
遊四並不反對這樣做,雖然很遺憾這些年來在中土所經營的實力,但卻不能盲目而不考慮實際。如果葛家軍在中土實在難以呆下去,還不如去塞外發展,只要一有機會,就立刻反撲中原,這也不謂不是一條道路。
現在惟一的問題就是如何將葛榮自洛陽救出來,然後再回塞外,這樣才是最好的結局。
蔡泰斗和何禮生都不反對救出葛榮,何禮生對葛榮極為忠心,是條硬漢,而蔡泰斗則是因為葛榮是其師叔,必須要救。只是這裡的軍事不能有半點鬆懈,蔡泰斗和何禮生更不能分身前去洛陽,因此只好抽調一批好手去洛陽大鬧一場。不過,最讓人欣慰的卻是,太行各路兄弟也派出一大批高手相助,也只有在此刻,葛榮平時的恩惠才得以體現。
葛榮的勢力本來就是遍地開花,其財物和所經營的行業之多,是難以估計的,就是遊四也不能完全清楚。
遊四知道,自己仍有一個極為重要的任務,那就是回冀州拿回那本最為重要的賬本,和一些關係到葛榮整個商業命脈的資料。如果這些東西被爾朱榮發現了,其後果絕對不堪設想。
只要那賬本沒被爾朱榮找到,葛榮就不算全敗。至少帶著那無法想象的財富可以去塞外建立一個富有國度,從而也多了幾分反撲中土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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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四已經前去洛陽,相隨的有三百多名一流好手,其中有葛家莊內部的殘餘力量,有太行山三十六寨十八洞的高手,也有軍中高手,這些人如果暗中行事,足夠將洛陽鬧個天翻地覆。
冀州之戰,葛家莊中的高手並未全軍覆滅,高手畢竟是高手,其生存能力與普通士卒當然不可同日而語。何況葛家莊的高手足夠組成一支軍旅,如此多的高手,又怎會沒有大批的漏網之魚呢?
爾朱榮也無法阻止這些高手的脫逃,他甚至為攻下葛家莊付出了慘重的代價。在重創葛榮之時,他沒有受傷,但在攻破葛家莊之時,他反而受了重傷。他本以為自己己經天下無敵,自從將“道心種魔大法”練至第八層之時,就連蔡風、蔡傷、黃海這類級別的高手也不在話下,可是那次,他著實領教了葛家莊眾高手的厲害,以及那幾大陣式的可怕。
爾朱榮受了重傷,但卻也使無名一和薛三戰死。無名三十六將也只有六七人逃得餘生,另外是一批由葛榮當年親手訓練的死士。這些人個個如同殺手一般,武功之高雖比不上無名三十六將,但狠辣卻有餘,爾朱榮的鐵騎就因為這些人而死去上萬,更有許多將領死於非命。
爾朱榮不得不承認葛家莊一役是他有生以來所打的最為恐怖的一仗。
天下第一莊果然名不虛傳,比之四大家族中任何一個家族的實力都更為強悍,包括爾朱家族和元家。也只有這一刻,爾朱榮才發現,其實神池堡與葛家莊相比,只是小巫見大巫,絕不誇張。
自葛家莊逃出的高手大概有數百之眾,而那些死士卻是盡數死去,因為他們的職責全都是為了保護葛家莊。這群人對葛家莊的忠心程度讓爾朱榮大感吃驚。
葛明也受了傷,是傷在葛家莊一役,賀拔嶽雖然身經百戰,但卻在這一戰後,花了三天時間才將自己的心情調整過來。他們終於以最深切的體會感受到葛家莊的可怕。雖然有內線為他們打開了城門,使得數萬官兵鐵騎順利入城,可他們損失的人馬絕不比攻城戰少。
他們都相信,如果不是內應打開城門讓他們直入,他們根本就不可能破得了冀州。只要給冀州足夠的糧食,就是十年、二十年也不可能攻下這座可怕的堅城。
葛家莊中那些修花剪草、掃地打雜之人都有著驚世的武功,在千軍萬馬中衝殺無忌。若非爾朱榮打一開始就調集了一批高手加入騎兵之列,而且以六萬大兵攻擊葛家莊數千人,方才險險勝過莊內這群讓人心寒的對手。只可惜仍讓這些人帶著一些重要物什和葛榮的夫人及王敏逃脫了。只不過王敏後來又重新返回,竟在爾朱榮和葛明的面前自殺而死。
這樣一來,似是給爾朱榮和葛明的心上刺了一刀,葛明更是病勢加重,雖然他對葛榮沒有一點感情,可是對他的母親卻有著極為深厚的情義。王敏一手將他養大,卻在他的眼前含怨自盡,死前那悽切而傷痛的聲音猶如千萬根鋼針刺在葛明的心頭。葛明知道,母親臨死之前十分痛恨他,他甚至不知道自己的做法究竟是對還是錯。但是,有一點是勿庸置疑的,那就是他很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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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的消息幾乎讓蔡風的心都麻木了,情況比他想象的更糟糕許多。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可是這的確是不爭的事實。
葛榮兵敗被押解洛陽,而冀州失陷,各路兵馬叛變,一切都顯得那般突然。
事實上,蔡風不能不接受,他並不是一個不接受事實的人。在他的心中,也知道此刻葛家軍的確是大勢已去,眼下最要緊的卻是必須救出葛榮。
葛榮對於蔡風來說,比權力和金錢更為重要,因為蔡風本來就不重視權力和金錢,而葛榮自小就視他如己出,對他寵愛有加,此刻葛榮有難,他豈能不救?是以,蔡鳳決定改道前去洛陽。只不過,他的三百親衛分作五組行動,他並不想打草驚蛇。這對於蔡風來說,絕對沒有任何好處。
蔡風將自己的行蹤以快騎通知葛存遠和蔡泰斗,不過他卻必須前往獲鹿一行,只因為探子來報葛存遠的情況極為危急,他不能不先解葛存遠之危。因此,他所領的一組人馬首先取道獲鹿,而三子則主持洛陽大局,負責那二百五十名護衛在洛陽的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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爾朱顯壽數戰均未能佔到優勢,也顯得有些急躁。他的兵馬駐紮於獲鹿城外十里處,緊逼獲鹿城,他知道葛存遠的糧草有限,所以就來個圍城的長久戰術。
這晚,他正在睡夢之中,突然聽到帳外大呼:“起火了……起火了……”
爾朱顯壽也是個極為厲害的人物,立刻驚醒,披甲持劍衝出。
“怎麼回事?”爾朱顯壽開口就向營外的眾部下宏聲問道。
“不好了,將軍,糧倉起火了!”一名親兵慌慌張張地奔來呼道。
爾朱顯壽環目四顧,只見火光四起,更不斷有新的火苗出現,顯然是有人故意縱火,不由大怒,問道:“什麼人乾的?”
“不知道!”
“備馬!”爾朱顯壽一聲低喝。
軍營之中顯得慌亂不堪,有些人正在睡夢之中被大火烤醒,也有人被活活燒死。
偌大一個陣營,起了數十處火頭,顯然來犯者並非一人。
爾朱顯壽策馬向糧倉趕去,但聽蹄聲如雷,馬廄之中也起了火,那些繫馬的柵欄全被人打開,數以萬計的戰馬全都驚亂得四處亂衝亂撞,見人就踏,見營就踢,更使整個營寨亂成一團糟。
“馬……馬……馬跑了,快攔住它們!”有人高呼道。
那些騎兵眼見戰馬四處狂奔亂闖,怎會忍心讓自己的坐騎逃走?於是四處圍截,這更使得馬群狂亂。激怒了馬群,並不能讓人討到好處,只會讓這些不敢傷害馬匹的官兵成為蹄下之魂。
那些想抓住馬匹的人非但沒抓住馬,反而被踏死的不計其數。
爾朱顯壽大驚,戰馬乃是他們軍中的主要攻擊動力,若讓這些戰馬逃了,那就猶如斬了他們大軍的腿。
“給我堵住它們!”爾朱顯壽高呼道,同時策馬向馬群趕去,但當他接近馬群之時,卻感到一股絕不尋常的壓力。
那是殺氣,強大無匹的殺氣來自馬群之中,那絕對是一個可怕的高手,爾朱顯壽心中很清楚這一點。
“殺……”葛存遠竟然趁夜領兵衝殺而至,十里之距並不是很遠,而且眾葛家軍全都以騎兵突襲,速度之快,遠遠超出了爾朱顯壽的估計。只是此時的爾朱顯壽根本無暇分身,只因那股霸烈的可怕殺氣。
官兵的營地守兵因為營內起火以及遭到數以萬計的戰馬衝擊,頓時使得陣腳大亂。
葛存遠似乎與那縱火之人配合得天衣無縫,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最要命的時候發生,眾官兵根本措手不及。其實他們也估計到葛存遠會領兵突襲,當然有了應付之策,而且對獲鹿的封鎖也極為嚴密,但他們做夢也沒有料到亂子會自內部發生。
“殺……殺……”火光之中,葛存遠猶如虎入羊群,雙足控馬,手中的斬馬刀左揮右斬,見人就殺,見營就挑。而他身後的一萬五千鐵騎也豪勇無敵,人人捨生忘死,殺意和鬥志之高昂,無與倫比。
官兵中迅速有人開始反擊,但整個佈局已亂,變成零零散散,根本無從指揮,又怎能與葛存遠這支銳氣旺盛的騎隊相比?官兵全都是一觸即潰,根本不堪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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