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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痛憶往事

    葛榮一愣,旋即笑道:“孩子當然姓葛嘍,至於名字嘛,就依你的名字好了,如果是女孩,就叫葛敏,如果是男孩便叫葛明,怎麼樣?”

    “葛敏?葛明?好哇,這名字很好聽!”美人歡喜地道。

    “當然好嘍,我一旦將這件事情辦好,就立刻回來向你求婚,無論你爹答不答應,我一定要娶你為妻!”葛榮堅定地道。

    “你要早點回來,我會等你的!”美人對未來充滿了嚮往地道。

    “我會的……”

    “小姐,時候不早了,該回府了,不然大人回來,小的無法交代!”不遠處傳來一個微微焦急的聲音,打斷了葛榮的話。

    葛榮和美人兒望了望天色,快近黃昏,於是整衣相攜向聲音傳來的地方行去。

    不遠處,停着一輛小巧的馬車,馬車的轅上坐着一名蒼老的車伕。

    “根叔,勞你久等了。”葛榮笑着打招呼道,美人兒卻俏臉泛紅。

    “年輕人就是沒有時間觀念,快些上車吧,小姐!”那車伕嘀咕道。

    葛榮向懷中的美人望了一眼,温柔地道:“我為你趕車!”

    美人心中一陣激動,點了點頭,此刻她早已心繫於葛榮之身,一切只聽葛榮的吩咐。

    “根叔,讓我來給敏兒趕車!”葛榮道。

    “你……這可不行,你是府中的客人,怎能讓你趕車?何況要是讓大人知道了,我可真是交不了差。”車伕不依地道。

    “你別擔心,一切全都由我負責,出了任何事我會向王大人交待的,反正遲早總得讓大人知道,你又怕什麼?”葛榮温柔地將美人送上馬車的車廂,自己卻不由分説地躍上車轅,奪過馬鞭。

    車伕沒有辦法,只好讓葛榮驅車。

    這是葛榮一生中第一次當車伕,也是最後一次,雖然他駕車技術不是很好,可是因其武功超凡,車子雖然顛簸了一些,但卻極為安全,美人更感受到情郎屈身降價為其趕車的那分情意。

    第二天,葛榮真的告別美人,向美人之父也即是朝中三品大員的王濤辭別。王濤身為翼州刺史,權勢很大,葛榮因自身武功極高,在江湖中的名氣正節節攀升,於一次偶然之中幫了王濤一把,這才被請到刺史府作客,並指點那些護院的武功,也因為這樣,他才結識了王濤之女王敏。王敏為葛榮的狂放不羈、文采風流及超凡的武功所傾倒,而葛榮則被王敏那絕世芳容、明豔不可方物的美麗所震撼,於是兩人很快就進入了熱戀之中,但這之間的交往多是偷偷進行,並不敢讓王濤知道。

    王濤雖然欣賞葛榮,但卻極為勢利,只想讓葛榮成為他仕途的踏腳石,更有意將王敏送入皇宮,盼望有朝一日她能得皇上恩寵,當個娘娘什麼的,那王家就可藉機飛黃騰達了。因此,葛榮在王濤的眼中,頂多只能算是一個可用之才而已,自然不會讓葛榮與王敏交往,葛榮和王敏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兩人只能揹着王濤,偷偷地約會。

    其實,追求王敏的王孫公子大有人在,其中包括爾朱家族的大公子爾朱榮,叔孫家族的叔孫猛,劉家的劉文才,都是當代傑出的人物,可就是因為王濤一心想做國丈,才拒絕他們於門外,未做明確答覆,他自然想不到卻讓葛榮揀了個便宜,來個近水樓台先得月。如果王濤知道了這件事,不氣得吐血才怪。

    葛榮走了兩個多月之後,江湖中紛傳葛榮與他的一批死黨盜竊了五十萬兩官銀,並斬殺虞城太守,而這五十萬兩官銀正是告老還鄉的虞城太守的全部家資,此官的錢財大半可算是貪污得來,但無論如何,虞城太守乃是皇親國戚,又豈能被人亂殺?

    北魏偵騎四出,到處追殺葛榮,更勞動了四大家族中的高手。

    有人傳説葛榮與其死黨在太行與宮兵交手,又殺官兵五百,也有人説葛榮已被爾朱家族的高手所殺,而追查葛榮事件的人,對葛榮的親朋好友全都不放過,大有牽連之勢。

    翼州刺史王濤乃是朝中尚書王肅的侄子,王肅曾是鎮南大將軍,無論是朝中還是軍中,都能起到極大的影響力,是以眾官兵雖然查到王濤,但卻沒有人敢動他,只是王濤所受壓力極大,而王敏更終日以淚洗面,更為讓她擔憂的卻是她真的懷上了葛榮的孩子。

    王濤在強行逼問之下,得知真相後幾乎氣得快要發瘋,恨不得掐死這任性的女兒,硬要逼着王敏打掉孩子,但王敏死活不肯,並以死要挾父親。

    王濤也沒有辦法可想,便製造了葛榮的死訊欺騙王敏,更要急着將王敏嫁出去,在孩子與出嫁之間,她必須做一個決定。王濤絕不希望他的女婿是葛榮,一個殺人通緝犯,一個甚至會令整個王家遭到牽連的女婿。因此,王濤必須及時採起補救措施,那就是趁女兒對葛榮絕望之時,斷了葛榮的最後一點點機會。

    王敏聽到葛榮的死訊,幾乎昏絕,幾次想到死,但卻想到與葛榮所懷的骨肉,竟堅強地活了下來,在多方的壓力之下,她無可奈何地出嫁了,嫁給了四大家族中的爾朱家族,這是一樁帶了政治色彩的婚姻,那是在葛榮離開後的第三個月。

    事也湊巧,葛榮在王敏出嫁的那天竟偷偷潛了回來,他找到了那個被打斷雙腿的車伕根叔,車伕的腳是王濤親手打斷的,但根叔對葛榮的印象仍是極好,並沒有怪葛榮連累了他,反而將這三個月中所發生的事情向葛榮細細敍説了一遍,但送親的隊伍已經走了。

    葛榮如遭雷擊,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奪下一匹快馬,飛速追趕送親的隊伍,他根本不怕驚世駭俗,心中惟一的意念就是搶親,他答應過她,一定要回來娶王敏,可是他沒有做到。

    葛榮追上送親的隊伍,但是他以一人之力又如何能夠敵得過如此龐大的送親隊伍?何況其中高手如雲,而王濤更是做好了葛榮前來搶親的準備,既然葛榮能夠劫下官銀五十萬兩,自然能夠前來搶親。

    那一場血戰,只讓王敏紅了眼,她親眼見到葛榮殺人,也親眼見到葛榮被傷,葛榮竟奇蹟般地殺盡送親的百餘名官兵,更斬殺二十八名高手,但終於未能撲近馬車,王敏眼睜睜地望着葛榮身上鮮血飛濺,聲嘶力竭地哭喊着,卻無濟於事,她最後終於被人點了黑甜穴昏睡過去。

    葛榮猶如一頭髮怒的野獸,不知痛苦,不知生死,支撐着他的只有憤怒,那一戰讓所有送親的人為之膽寒。

    葛榮並未奪回王敏,但他卻差點命喪當場,救起他的人是他的一羣死黨,那時候爾朱家族也有高手趕到,但葛榮仍是被人救走了。不過,葛榮的兄弟也死了十三人,他們只換回了葛榮的命和八名爾朱家族高手的陪葬。

    那是王濤見過的最殘酷、最慘烈的一戰。之後,王濤竟然有些後悔,後悔小看了葛榮。

    葛榮的武功可以説已經達到了登峯造極之境,居然在數十位高手的圍攻之下,仍將一百餘名官兵殺得一千二淨,更力殺二十八名好手,更戰到最後一刻。自葛榮的身上,他看到了這個年輕人無限的潛力,而葛榮的那幫朋友更是個個捨身忘死,為其去死而毫不皺眉,只憑這一點,就可看出葛榮絕不會是池中之物,王濤開始有些後悔自己的所作所為,但事情絕對沒有迴轉的餘地。

    葛榮的死黨救出他後,竟在他身上數出了一百三十二處創傷,但葛榮仍奇蹟般地活了過來,抑或他本身就是個奇蹟。

    之後,葛榮銷聲匿跡了幾年,直到北朝太子元詡登基,葛榮才再次出現在北魏的土地上,而且在翼州建下了葛家莊。此時的葛榮早已轟動武林,只因為當年那一戰,而葛榮更是身家不薄,一到翼州便購下店鋪、錢莊,甚至青樓,其勢力發展之快,猶如滾雪球一般。

    王濤本想對付葛榮,但他卻沒有藉口,再則,葛榮此刻變得更加高深莫測,更非單身隻影,任何要對付他的人,就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而且赤腳不怕穿鞋,王濤有權有勢,有身分有地位,更有家產萬貫,葛榮卻能説走就走,任何敵人根本找不到他,但他的敵人必須時時刻刻提防他的報復,這種情況王濤自然會考慮。再後來,葛榮的朋友遍佈天下,更是身負俠名,多做義舉,若對付他考慮的問題也就更多了。只要葛榮不找麻煩,他就已經心安意得了,哪還敢去招惹對方?

    而葛榮以後似乎再也聽不到王敏的消息,那樁婚姻似乎是一件大秘密,竟被封鎖了所有消息,即使自王濤口中也無法得知。

    葛榮的勢力很快就幾乎覆蓋了北魏,更向南朝發展,其經商天才和發展之快,就是王濤無論如何也估計不到。而葛榮越強大,王濤越是感到壓力重,更顯得鬱鬱寡歡,最終病死。

    但王敏一直都未曾拋頭露面,甚至連父親病死也未曾回家一次,而葛榮安插在爾朱家族的探子,也無法得知王敏的下落,一直等了二十多年,葛榮也苦苦經營了二十多年,他恨極了這個世界的那種勢利眼之人,他要讓人看看,並不是只有世家子弟才會有所出息。而此刻,他更是要改變這種崎形的世界,但卻沒有多少人能夠理解。

    ※※※

    沉默,死寂一般的沉默,葛明靜靜地盯着葛榮,就像是在看着一隻受傷的獵物。

    葛榮自沉思之中醒來,輕輕地嘆了口氣,他不想做太多的解釋,只是淡淡地道:“你娘都對你説了些什麼?”

    “什麼都説了又什麼都沒説,她只是讓我將這支珠釵交給你,這些年她一直都將之戴在頭上,直到我出江湖之時,她便在家裏修了座佛堂,讓我告訴你,這是她了斷的最後一樁俗緣!”葛明有些哀傷地道。

    “啊!”葛榮禁不住心神大震,虛弱地倒退兩步,眼角竟滑落出兩行淚水。

    葛明的心頭也在痛,他根本就不知道該如何去處理眼前的關係,只是在心中為一往情深的孃親喊冤、抱屈,但他想不到這個他從未見過面的父親竟然也是一往情深,只是感情無處可寄而已,更痴情到將母親的名字以火烙在胸前,這使他感到眼前的父親也同樣是可憐的。

    “孩子,帶我去見見她,好嗎?”葛榮語氣微轉,帶着誠懇地道。

    葛明嚇了一跳,退了兩步道:“不,不行,那裏太危險,而且孃親根本就不想見外人!”

    “在神池堡,還是北秀容川?”葛榮沉聲問道。

    “你不要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孃親她説過不能讓你知道。”葛明沉聲道。

    “哼,她是擔心我出事,難道你也不相信我有這個能力去毀掉神池堡和北秀容川嗎?我是你爹,是你娘今生最愛的人,而你娘同樣也是我今生最愛的人,難道你希望眼睜睜看着你的雙親相隔兩地苦苦相思,受盡思念之苦嗎?”頓了一頓,葛榮又有些激動地道:“孩子,不是爹沒去找你娘,我這二十餘年來,一共派出了四百多名探子,打探你孃的消息,可是一直都沒有半絲令人滿意和值得欣慰的結果。你以為我沒想過攻破神池堡嗎?我已經為這些事情籌備了二十年,足足二十年哪!這二十年之中,雖然我也娶過女人,但在我起事之前,從來都未曾近過女色,那些女人與我只是有名而無實的夫妻,你以為我開心嗎?你以為我愜意嗎?每天,我打理數百本賬目,每隔一個月去大江南北巡視一番,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要摧毀爾朱家族見到你母親嗎?你以為你爹真的志在天下嗎?權力在我的眼中只不過是糞土一堆!只是我知道,在這個世上若沒有權力,沒有實力,就休想去打倒一個強大的敵人!我之所以費盡心思的操勞、起兵,就是為了你娘!”

    葛明禁不住呆了,他沒有想到事情竟曲折成這樣,更沒有想到葛榮用情如此之深,但仍有些疑惑地問道:“可是你不是有兩個兒子嗎?”

    “那全都是我收養的孤兒,我原就沒想到還有你在人世,更不想我的願望和遺志沒有人接手,這才收養了兩個孤兒,這一輩子,我只真正的愛着一個女人,那就是你的孃親,在我眼中,只有她才配做我的妻子,而在葛家後院,我始終虛席以待,等待着有朝一日她回到我的身邊,我不管這二十多年中發生了什麼事情,也不管二十多年的風霜改變了她多少,但我依然會一如即往地深愛着她,一如昔日那般疼她戀她。孩子,你告訴我,你娘在哪兒好嗎?”

    葛榮懇切地道。

    葛明的心也軟了,他不知道真正愛上一個人究竟會是什麼感覺,他會為哈鳳做這些嗎?

    此刻的他竟對愛產生了一種恐懼感。

    很難想象,有的時候,愛可以讓一個人去創造奇蹟,是一種動力,一種讓人心驚而且莫測的動力。而對王敏的愛,卻讓葛榮創造了一個奇蹟,一個商業的神話,更造就出了一個軍事天才!葛榮由一名狂放不羈的浪子搖身一變,成為天下勢力和財力最為雄厚也最具威脅的起義軍首領,這之中卻只以一個愛字和情字相連。愛人是他拼搏的動力,二十年如一日地去實現目的,這絕不是一個普通人所能做到的,其中所需要的不僅僅是智慧,更需要一個支撐的信念。

    可以説,除朝廷之外,天下任何一個家族的力量都不可能比葛榮的實力更雄厚,用二十年營造出別人數百年才能打造出來的基業,任何人都應該感到吃驚,蕭衍所説的也不是虛言:

    葛榮在他心中至少可排至第三!

    ※※※

    山洞之中除了野獸的嗚咽之聲外,幾乎是一片死寂。

    蔡風以燈火燒於那虎皮上的血跡,虎肉卻給那些飢餓的豹狼分食,心中卻在為田新球的安排而驚悸,

    田新球的智慧的確深不可測,竟想到以野獸來煎熬他的意志,當初田新球以熬鷹之法摧毀他的意志之時,就是選擇了幾人對他輪流拷問,以各種手段刺激他,而使蔡風十日十夜不眠不休,精神才完全崩潰,更在藥物的刺激下使本身潛能在不知不覺中被激發了出來,而此刻的田新球,以這些飢餓的野獸悽吼之聲來刺激他的意志,更在鐵籠之上設下機關,只要獸爪一抓到鐵柵欄,就會牽動機關刺激他的神經,讓他不可能入睡,這種以野獸熬鷹之法的好處,就是永遠都不會受到野獸的擺佈,雖然這些野獸在田新球醒來之時都會成為他的主人,但卻因它們不通人語,無法向田新球發號施令,這就是田新球的可怕之處。

    正在思忖之間,蔡風竟捕捉到一絲細微的腳步之聲。

    蔡風心頭一動,暗忖道:“該不會是三子他們找到這裏來了吧?”想着拿起虎皮閃身退到陰暗之處。

    半晌,腳步聲漸近,兩顆腦袋自一旁探了出來,似乎他們對石室之中的虎狼極為擔心,不過看到這些虎狼被鐵鏈鎖着,卻在大嚼虎肉之時,二人禁不住臉色大變,不過仍小心翼翼地貼着洞壁向田新球靠去,手中提着一藍子飯菜。

    蔡風心頭稍稍放心,他只是不想見到故人,對這兩個陌生的人卻並不在意,何況對方只是前來送飯,看來應該是田新球事先所安排的。

    “大爺,大爺……”那兩人輕輕地喚了兩聲,每人手中都緊張地握着刀,顯然是怕受到野獸的攻擊。

    “飯菜給你送來了,我們的解藥呢?”那兩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田新球並沒有回答,但頭頂的煙霧漸斂,顯然很快就會醒來。

    蔡風此刻才恍然,原來田新球竟是以毒來挾迫這些人為他辦事,果然是本性難改,但他對於田新球用毒並不值得奇怪。

    虎狼見又有獵物進來,全都怒目而視,露出貪婪之色,不過,它們似乎被剛才的蔡風給嚇壞了,抑或是此刻飢餓已除,並不是表現得十分兇猛,但那兩人的神情顯得很緊張。

    田新球突地眨了眨眼晴,那呆板的神情慢慢恢復了一些正常,顯然已經功德圓滿。

    “大爺……”那兩人小心翼翼地叫着,他們似乎也清楚田新球已經醒了。

    田新球伸了伸手,“譁……”地一聲大響,那埋住他下身的泥土竟碎裂成粉末,四散射出鐵籠。

    虎狼一陣慘嚎,似乎這些碎末的散射力量極強。

    蔡風心中暗驚,變成毒人的田新球的功力的確暴增了許多倍,否則也不可能散發出如此強勁的震力。

    “大爺,你醒了?”那兩人小心翼翼地問道。

    田新球此刻似乎才注意到石洞中有人,不由得充滿殺機地問道:“你們是什麼人?”

    “大爺,你不記得我們了?你不是讓小的為你送飯嗎?”那兩人一聽田新球如此説法,禁不住慌了。

    “我讓你們給我送飯?”田新球似乎全然想不起有這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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