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兄們,快起來快起來。”解律全的叫嚷把正在午休的蔡風驚醒過來,條件反射地縱身躍起,問道:“什麼事?”
“將軍要訓話,各位兄弟迅速集合,跟我來。”解律全話剛說完,帳外便傳來一陣號角的“嗚嗚”聲。
解律全順手抓起佩刀,眾人也同時以最快的速度操起兵刃,追在解律全的身後衝出營帳,很自然地便排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集合之地是營地之間的一塊平地,四周的營帳將中間的一片空地緊緊地包圍,給人一種沉悶的壓抑之感。
速攻營的人不是很多,不過也有七百多人,每隊二十人,無一不是軍中或民間選拔出來的強手,行動之迅速之利落,給人的感覺便像是下了一場暴風驟雨。
最先到位的是蔡風所在的一隊,無論是奔行的速度,還是著衣的速度都一樣,唯有幾人的速度難以跟上,解律全本身便是一個高手。
蔡風的目光卻為一箇中年漢子所吸引,那潔白的軟甲披在身上,掛著一杆斬馬長刀,並無頭盔,烏黑的頭髮結成一個隆起的髻,卻又一部部散披在肩頭,雙目之中顧盼生威,似一尊雕像一般立成一道風景。
解律全垂手而立,目光垂視,卻不敢逼視那中年漢子的目光,中年漢子身後立著四名碩壯的漢子,手輕輕地搭在腰間的劍柄之上,給人一種隨時都有可能做出最凌厲、最狠辣、最要命的攻擊一般。而中年漢子的身前卻是兩名手持金盾、披重甲、持長矛的武士,那種組合,無形之中便給人制造出一種壓迫感很重的氣勢。
蔡風知道那中年人定是崔逞,也只有崔逞才會有這樣的架式。
崔逞似乎對解律全很滿意,那是因為解律全到得最早,每一個人都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種鎮定如恆的氣勢,沒有絲毫混亂,這種排列,解律全早在吃完飯後便拉著他們演試了幾遍,所以蔡風諸人所表現出來的絕對沒有絲毫忙亂情緒。
號角聲停止之後,各路人早已匯齊,每隊成兩豎排而站,三十五隊,便成七十排環繞著中年人成一個很自然的圓。
蔡風暗自駭然,這七百人的隊伍的確是精英組合,無論是速度還是氣勢都有著不同凡響的凌厲。
廣場上很靜,靜得連風拂動頭髮的聲音都可以捕捉到,而每個人額頭上的油光輝耀成一種別開生面的氣氛。
“很好!”崔逞第一句話終於出口了,但廣場之中除了這兩個字在迴盪之外,仍沒有半點響動,但每一個人的心中都鬆了一口氣。
“大家都是我國兵士之中最優秀的,所以我們才會將大家組合成一支無可匹敵的戰鬥力,無論將來怎樣,你們的前途都是無可限量的,只要你們好好幹。”頓了一頓又道:“剛才我看到各小隊的集合速度,看到我們這支隊伍中潛在的許多人才,只要在這次平賊之中能夠發揮出你們最好的水平,相信便算破六韓拔陵有三頭六臂,也難逃一死,不知道大家可有信心平冠為國?”
“有——有——……”廣場上歡呼一片,真是聲震四野,有若雷怒中天。
崔逞的面上顯出淡淡的微笑,雙手在空中虛按了幾下,廣場上的聲音逐漸靜了下來,但這時眾人早已熱血沸騰,但有人臉色卻變了,變得有些難看,崔逞的眼神之中也多了一些冷厲,有人在驚呼。
那是因為一排勁箭,抱著奔雷一般的銳嘯,劃破虛空,向崔逞射到。
那手持金盾的兩位武士反應不謂不快,便在那一排怒箭快要抵達崔逞之時,他們的盾已經護住了崔逞的兩例,更有人從人群中騰空而起,向那橫空而過的動箭截箭是從四個方向來的,那種射箭的手法絕對是百裡挑一的好手,一排六支勁箭幾乎沒有先後之別,便已到達崔逞的身邊。
“抓刺客!”立刻有人怒吼,這些新兵都沒有多少人遇到這種場面,雖然叫他殺人,或許連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遇到這種情況他們都不知道該如何做,畢竟他們之間缺少那種默契的配合,所以那聲音一喊立刻釀成了一陣騷亂,但他們的身手卻極為厲害,有些人不顧一切地便向那四面埋伏的刺客撲去。
有幾人躍到空中卻並沒有截住那橫穿的箭,而在這一刻,蔡風動了,他的身形快得像是一隻穿破雲霧的海益他的目標不是那橫空而過的勁箭,而是那掠起抓箭的兩人,包括高歡在內的人,都大吃一驚,對蔡風的動作不明所以。
“叮叮……”一陣脆響,二十四支勁箭並沒有一支可以讓崔逞受到傷害,因為他身後仍有四柄亮成一道光屏的劍,再加上崔逞手中那充滿霸氣和殺意的刀。
“小心——”有人驚呼,那是因為虛空之中浮動著一幕銀光,才可以對崔逞構成絕對的威脅。
崔逞最大的破綻,也是防護最大的破綻,也就是頂門,而此刻崔逞的刀與武士的盾及那四名劍手的劍全都全力對付那二十四支怒箭,頂門的空隙也便更大。
此刻高歡才知道蔡風為何會躍身橫空,因為他早就知道真正的殺招正是這些人。
崔逞一聲怒吼,身形一矮,竟從兩張金盾之下穿了過去,那雄壯的身軀靈活得像一隻狸貓。
兩名持盾的武士一聲怒吼,兩片金盾舞成一團光影,若兩道用風在空中掃過。
“轟——轟——”蔡風的身子在空中打了個優美的族,像是一團浮過的雲,輕飄飄地落在地上,而那兩名被攻擊的漢子像是隕石一般重重地墜下,也便在這一刻,他們的脖子上多了一柄劍,一柄輕輕一帶便要他們人頭落地的劍。
崔逞身形自金盾下躥出,卻正是蔡風出手的這一面,也是最安全的一面。
蔡風身形末停,兩隻拳頭便位是兩塊疾飛的隕石,斜撞左邊的那正墜下的兩名刺客,而各隊之中的領隊此刻也全都憤然地出擊。
那兩名殺手似乎知道唯有死路一條,便在這時,再冒出一柄閃著藍芒芒的短劍,斜斜地向崔逞撲下,而此時崔逞的長刀因夾在金盾之內無法運轉,只得再次翻滾,但那似乎是沒有必要的動作,因為蔡風的兩隻肉拳此刻成了兩支鋼鐵般堅硬的爪子,奇蹟殷地扣住了兩名刺客的手風“咔嚓,咔嚓!”“呀——”兩聲慘叫並不能掩住骨頭碎裂的聲音。
兩柄短劍沉重地墜在地上,而所有戰局已在這一剎那間結束。
四名劍手有兩人傷在那牛毛小針之下,而兩名盾手卻因身穿重甲,小針根本無法穿透,也便並未受傷,外圍埋伏的八名弓箭手也一個未逃而被擒住。
蔡風拍了拍手和身上的塵土,緩步在眾目聯聯下行入解伊全的隊伍中。
崔逞這時卻也很自然地立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反而很自在地一笑道:“放開他們!”
所有的人不禁全都為之愕然,誰也不知道崔逞怎會有這樣一個吩咐這豈不是縱虎歸山嗎?不過既然將軍的命令誰也不能不遵從。
崔逞緩步來至被蔡風折斷腕骨的兩名刺客身邊,抓住他們受傷的手摸了摸,向身邊的人緩聲道:“帶他們去治傷!”
“謝謝將軍關心!”那兩名刺客感激道。
所有的人不由得釋然,剛才那種驚險、刺激的場面竟是崔逞自己一手安排的。
“你們可以退下了,乾得很好!”崔逞向那幾名刺客溫和地道。
“是,將軍!”那十幾名刺客全部躬身而退。
崔逞望著他們緩緩地離去,又對那兩名受過針傷的劍手親切地問道:“你們傷得怎樣?”
“一些皮肉小傷,不礙事。”那兩名劍手恭敬地回報道。
“很好,你們表現得也非常好。”崔逞讚許道,頓了頓又回頭向解律全隊中的蔡風淡淡地一笑道:“你叫什麼名字?”
蔡風抱拳恭敬地道∶“屬下黃春風。”
“黃春風,今日剛到?”崔逞溫和地問道。
“不錯,屬下今日下午才到營中。”蔡風如實答道,解律全迅速向旁邊讓一讓,讓蔡風直接面對崔逞。
“哪裡人氏?”崔逞依然很平靜地道。
“武安郡趙家鎮人氏。”蔡風絲毫沒有畏怯地響應道。
“嗯,你表現得很好,像你這般年輕便有如此身手,的確是難能可貴,晚膳後,由你們別將領你到我的住處去,不要忘了。”崔逞似乎沒有絲毫架子地道。
蔡風心中不由一陣敬服,身為大將軍居然如此平易近人,的確是難能可貴,與蔡風心中所想的高高在上的氣概似乎是兩回事。
崔逞神色一肅,聲音變得嚴厲地道:“剛才見到大家對臨時所發生的變故反應是非常遲鈍,配合之上更是差了很遠一個級別,而空有一身好本領而無用武之地,想來大家也應該看到了自己的不足之處,武功固然重要,但集體的力量卻更重要,做我們速攻營的將士,無論是誰,都必須每一刻都讓自己保持最清醒,這樣才可以在最快的時間內作出最有效的反應,而每個人之間都必須相互協調,每個隊之間更要相互配合,每一組之間的靈動性尤為重要,今日這一個小鬧劇我只是要讓大家看到自己的缺點和不足,這一點非常重要,也只有這樣,我們才可以針對你們的不足加以強化訓練,讓你們成為一隊無敵之旅,從今天晚上開始,便要隨時隨地地訓練,每時每刻都必須保持最靈動的狀態,這是我對你們的要求,也是你們自己對自己的要求,更是生存規律給你們的要求,戰場絕不是你們平時單打獨鬥,那是一種誰狠誰就活的遊戲,誰反應最快,誰的活命機會更大,誰配合得好,誰勝的機會也便大,這是誰也不可否認的規律,我只希望你們不要拿自己的生命開玩笑,更不要拿大家的命開玩笑,大家明白沒有?”
“明白了……”聲音再次熱鬧了起來。
良久,聲音才逐漸平息,崔逞鄭重地道:“我希望大家是真的明白,因為這樣對大家都好。好,今日便到此為止,各隊自動歸營。”
領路的是一個極有氣勢的漢子,只不過是一身輕裝,雖然不若披上戰甲那般威武,可這輕裝打扮卻更顯得精悍而雄健。
蔡風緊步跟在這漢子身後,穿過數道營帳,蔡風的心中卻難免有些緊張,他從沒單獨與一個大將軍面對,雖然自己是天不怕地不怕,可如今軍營之中這種嚴肅的氣氛使人不得不自心內產生一種震懾感。
“將軍便在裡面,你進去吧!”那別將沉聲道。
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平靜地道:“將軍,黃春風叩見。”
“進來!”那大帳之中傳來一聲渾洪而平緩的聲音。
蔡風輕輕掀起布簾,只見崔逞穩穩地坐在一木幾之後,盤膝坐於一薄氈之上,身後依然靜立著四名劍手。
“請解劍!”立於帳邊的兩名盔甲武士淡淡地道。
蔡風信手解下腰間的佩劍,大步向崔逞行去,在離崔逞一丈遠的時候,深深地揖了一禮,恭敬地問道:“不知將軍召見屬下有何吩咐?”
崔逞漫不經心地打量了蔡風一眼,溫和地一笑道:“先坐下!”說著向另一邊的薄氈指了一下。
“屬下不敢!”蔡風有點受寵若驚地道。
“這是命令!”崔退嚴肅地道。
蔡風只好也盤膝而坐,卻不敢抬頭平望崔逞那逼人的目光。
“你叫黃春風?”崔逞有些明知故問地道。
蔡風一愕,茫然地點頭應了聲道:“正是屬下!”
“年輕人果然銳氣正豐,豪氣十足!”崔逞淡淡一笑道,有些意味深長地望了有些茫然的蔡風一眼。
蔡風給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覺,不知崔逞意指何物,只好閉口不說話,怕講錯了話可惹上殺身之禍,在這軍營之中,任何一隊都有足夠的力量將他殺死,他絕對沒有半絲僥倖逃生之理,因此他不能不一改往日那狂傲的作風。
“我從軍幾十年,見過不少人敘述自己的特長,可是卻絕沒有人所敘述的比你更狂,更特別,上山心能擒虎,下海能斬蚊,上陣能殺敵,馬上步下都無忌,箭穿百步楊,刀剖風中葉,真是好豪氣,今日你表現的確沒有讓我失望,也並沒有太多的出入。”崔逞欣賞地道。
蔡風不由得一陣乾笑,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因為他捉摸不透對方的話意,他當時如此寫之時,並沒有考慮到這個會讓將軍親自看到,不過此時也不知是福是禍。
“我們軍中最重的便是勇士,讓他們為你如此寫上來,足以證明你的勇敢,足見你有真材實料,否則絕對沒有人敢如此狂妄地寫這些,下午見過你的身手,確有常人難及之處,希望你勿驕勿躁,傾其所長,我是不會虧待你的。”崔逞淡淡地道。
“謝謝將軍不怪,屬下定竭力殺賊,以平寇亂,還我百姓安寧!”蔡風不得不違心地道。
“很好,你祖輩都是山中獵戶嗎?”崔逞話鋒一變,淡淡地問道。
“自我一出生,我的記憶之中,一家人全都是以狩獵為生。”蔡風絲毫不作假地應道。
“你的武功是誰教的?”崔逞目光定定地盯著蔡風的神色沉聲問道。
蔡風心中早已打好了底稿,絲毫沒有慌亂地應道:“我大伯教的。”
“你大伯?”崔逞疑問道。
“正是,我從三歲時開始便由我大伯教我武功,後來長大了一邊狩獵,一邊學武。”蔡風神情自若地應道。
“你大伯叫什麼名字?”崔逞毫不放鬆地問道,但卻似有一點著有所思的感覺。
“我大伯不想讓世人知道他的名字,作為晚輩,我不能違揹他們的意願,還請將軍見諒!”蔡風裝作有些為難地道。
崔逞一份,想不到蔡風竟會如此說,神色微微一變,卻又淡淡地笑了笑道:“你大伯是不是從來不開口說話?”
蔡風裝作一呆,煞有其事似地驚疑地望了崔逞一暇,一副你怎麼會知道的樣子。
崔逞不由得有些得意地笑了笑道:“果然如我所料,只是卻沒有想到黃海還有一個兄弟,你既然是他親手所授的武功,自然便不會奇怪了。n“將軍認識我大伯?”蔡風佯裝駭然地問道。
“不認識他的入,但認識他的武功,只可惜,他歸隱得如此早,讓我連見他的機會也沒有,卻不想二十年後卻能見到他的後人,也是一件令人快慰的事。”
蔡風心中鬆了一口氣,知道崔逞與黃海並沒有什麼任何冤隙,而又是漢人,當初又聽到父親提起過崔逞這個人,是個將才,只是十幾年前崔逞遠沒有現在風光,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別將,說起來蔡傷還是他的頂頭上司呢,想到這裡,蔡風只覺得世事有些難以預料,不過知道一切的擔心已經過去了,不憑別的,便憑“啞劍”
黃海這個名字在江湖之中響的程度,崔逞也不會將他如何。
“你大伯現在可還好?”崔逞淡然地問道。
“我大伯依然健朗,卻終日不願多見世人,經常閉關靜思,只此而已。”蔡風淡淡地應道。
“有你如此武功若只是放在營中,的確是有些委屈你,我想讓你做我的護衛,無論上戰場還是行軍,你都在我的身邊,怎麼樣?”崔逞緩和地問道。
蔡風立刻大感頭痛,其後悔不該在下午出手,可是此刻又無法推脫,只好佯裝感激地道:“謝謝將軍關愛,屬下願聽將軍的吩咐。”
“很好,明日你到我這裡來報到,你的訓練依然如他們一般進行,不能有任何鬆懈,你的行動等候我的安排……”
“稟報將軍,有緊急軍情來報。”帳外一聲怠促焦慮的聲音打斷了崔逞的講話。
“那你先回營吧!”旋對帳外低喝道:“進來:”
蔡風忙立身而起,向崔逞行了一禮,轉身大步與那氣喘吁吁的探子擦肩而過。
夜風的確很清爽,不過蔡風卻想苦笑,不由得罵道:“奶奶個兒子,真是前輩子造了孽,今日才會有此劫。”
剛鑽入帳中,蔡風立刻被高歡、解律全等人團住,七嘴八舌地問個不停,而蔡風卻只是苦笑,或許只有高歡知道蔡風為何會如此。
“嗚——嗚——嗚——”
一陣急促的號角劃破夜空的寧靜,正在圍著蔡風的詩人全都條件反射一般向各自的鋪位躍去,那些軟甲以最快的速度著在自己的身上,蔡風也同樣以最快的速度穿上戰甲,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帳幕,可是卻被一個人擋住了去路。
“黃春風,將軍叫你去。”那人淡漠地道。
“將軍!”蔡風這才看見擋住去路的正是將軍身邊的四名劍手之一。
“不錯,你去了自然會知道。”那入說完轉身便向中帳行去。
落風只得跟在他的身後向中帳行去。
帳中依然只有那幾個人,只是崔逞的臉色變得有些陰沉難看。
“黃春風應將軍之召已到,請將軍吩咐!”蔡風乖巧地道。
“你迅速去準備一下自己的行囊,跟我一起前程赴北。”崔逞淡淡地道。
蔡風一楞,躬身退下,心中卻有一種極為荒謬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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